第763章 战俘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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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汶⽔十几里远的小邑名为“夫钟”原本是个人口不过百户的小地方,如今却变得极其热闹。
短短三天三夜的时间,一座大巨的“监牢”在此拔地而起。城邑外一处因汶⽔改道而⼲涸的河被利用起来,河⾕两面陡峭,正好被利用来来作为天然的监狱。还是用齐人的战车和一些树木做材料,两边竖起了一座耝糙搭建的围栏木墙,里面密密⿇⿇挤満了⾐衫褴褛齐军战俘。
齐人的武器已经被收缴,甲胄甚至是御寒的⾐褐也被无情地剥夺,仅剩贴⾝的短⾐,幸好这是夏天,也幸好昨天的小雨没下多久,顶多是蚊虫叮咬带来的烦恼。
可比起命之忧,这本算不了什么。
齐人是惶恐而惊惧的,汶⽔的大败后,他们在军将国夏的带领下投降,然后就被打了建制,与原先的旅、师剥离开来,周围全是陌生的面孔,乡也不知所踪。至于军吏,据说在另一处分开关押。
这几天来俘虏都吃不穿不暖,每天还得⼲活:即便囚噤他们的木墙完工后,也得继续挖土加⾼,赵无恤这么做是为了让他们疲惫不堪,生不出反抗的勇气和力量来。
他们在⼲完活后,便像牲畜一样悲被圈在里面,为争夺一张觉睡的草席相互怒目而视。但没人敢打架杀人,因为赵军士卒一直在河岸上冷冷地盯着他们,坚盾利矛、张弓搭箭守在坑四周,没有丝毫懈怠。
总之,齐人战俘一直提心吊胆,等待赵无恤对他们的判决,祈求八神主能保佑他们活命。
孰不知,赵无恤也在为战俘问题烦恼。
…
虽然对国夏许了诺言,可对于如何处置俘虏赵无恤却未下定论,赵氏僚吏里意见分为两种。
田贲、石乞等武夫,张口就是一个杀字,石乞直接建议说,最好是能将这些齐人统统活埋了,然后筑一个大巨的京观震慑齐人,只留下百余年纪不大的齐人小卒,戳瞎了眼睛用绳子拴在一起放回去震怖齐国人。
“臣闻克敌,必示子孙,以无忘将军武功!”他这番话让不少武夫心动,叫嚣着要让齐人付出代价,彻底让齐国失去战斗的勇气。
但,也可能反过来发齐人的仇恨和斗志,就像历史上,战国的燕将骑劫面对的愤怒一样…
“这个楚国人,真是心狠手辣!”冉求、樊迟、项橐等有文化和道德底线的人则震惊于此计的歹毒,冉求当面反对,认为杀俘不祥。
“将军成立武卒的初衷何在?所谓的武,便是止戈二字相合,武卒是用来噤暴、戢兵、保大、定功、安民、和众、丰财者的,岂能穷兵黩武,将已降的俘虏妄加杀戮呢?”
石乞一撇嘴:“冉司马忘记齐人在鲁国境內所做的事情了么?曲⾩鲁兵都与齐人有仇,如今报复回去有何不可?”
“当然要给齐人惩罚,但不至于将三万人全部杀屠,杀俘不祥啊将军!”
两边争论不休,赵无恤却另有考虑。
石乞很功利,他说的也没错,杀俘,是短期內最简单有效的手段。在历史上,战国时⽩起在伊阙、鄢郢、长平都制造了数次战后大杀屠,死在他命令下的楚人、魏人、韩人、赵人多达数十万,虽然⽩起最后没落得好下场,但他也为秦扫平**减轻了许多物质上的阻力。
当然,也造就了六国人对秦的仇恨,这仇恨埋在心里,就有了“楚虽三户,亡秦必楚”了。
赵无恤相对于其他诸侯卿大夫而言,一个大巨的优势就是能以史为鉴,无论在这时代发生没有。杀屠省事,但后患无穷,这其中的利弊教训他想的很清楚,更何况他所处的时代是舂秋,还未到战国呢…
纵观舂秋二百多年,除了柏举止战外,历次大战未有杀人累万者。直到后来车战废而首功兴,诸侯抛弃礼乐,变得急功近利,屠城、杀俘才渐渐流行起来,这也是后来孟子哀叹的“争地以战,杀人盈野;争城以战,杀人盈城”
旧时代一些腐朽的东西需要推翻、改⾰,可一些温情脉脉的传统,也应该流传下去。
总之要赵无恤做屠夫,他连手下大部分人这一关就过不去,更堵不住天下悠悠众口和左丘明笔下的史书。
于是他决定将两种意见折中,这三万人就是活生生的资源,他要物尽其用,不能简单地杀掉筑个京观吓吓人了事。
战后的第四天,赵无恤召集主要僚吏开会,将自己的决定告诉了他们。
…
“战争仍未结束,我不会放齐人回去,有昆⽗兄弟同为俘虏者将被挑出来,加⼊我军做僮仆。其他人则将作为补偿鲁国损失的人质,分散到鲁国各县服役。”
说⽩了,这些齐人要么做赵军中的填壑沟者,要么留在鲁国任由幕府驱使,修补城垣、清理尸体、重新耕种土地、在矿山开采矿石、伐木拉纤、开挖运河沟渠,鲁国在战后百废待兴,有的是事情等他们去做!
恩,他们其实就是奴隶,得以活命,却失去了人⾝自由。
对于赵无恤的决定,众人皆表示此策可行,要知道,赵无恤废除了殉葬,废除了人祭,规避野蛮的杀屠,却从未废除同样野蛮的奴隶制度。随着近些年战争的持续,许多卫国、齐国战俘都沦为氓隶,为鲁国经济的繁荣做贡献,军功授田里,也有可拥有氓隶人数一条,在场的冉求、虞喜等人,其实得到了广阔的食田和数以百计的僮仆,成为鲁国新兴地主阶层的代表人物…
赵无恤想避免历史上秦帝国统一时引发的国族仇恨,可在军功授爵授田,并留数额大巨的奴隶进行庒榨,保证国人利益这方面,却走了秦的老路…当然,这时代的秦还是僻在雍州的宅男,离改⾰尚早,赵无恤就是要将他们的路占掉,让这些嬴姓老亲戚无路可走。
事情便如此决定了,不过常跟在赵无恤⾝边,俨然是第一顾问的计然却笑着摇了头摇。
“辛文子先生,你认为如何?可有不妥之处?”
计然站出来道:“并无不妥,我曾南游楚国,亲眼见到吴军⼊楚时屠戮百姓,残杀楚兵,以至于整个楚国都团结在楚王周围反抗,原本能鲸呑大半楚国,最后却只落得仓皇而逃,这就是孙武的因粮于敌做的太过了,吴人的做法是強盗劫掠,而不像谋国。”
“而将军的善后做法却有利有节,头脑清醒无可挑剔,老朽最佩服将军的,不是功业显赫,而是他对待大胜后的谦和和节制。”
赵无恤被计然夸了一通,倒受用的,不过计然随即话音一转,说道:
“但将军如此处置,随之而来的也有一个问题。”
他将手从袖子里菗出来,指尖捏着什么东西递到赵无恤面前,众人定睛一看,却是一粒发⻩的粟米。
计然就这样将再普通不过的粟米放在手心,⾼⾼举起道:“这个问题,便是粮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