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目送着愉之主的神符消散在空气中,李明翰忍不住攥了攥右手,他想对愉自主大声喊出来,‘老子并不是你的命运之子!’可是现实却⾎淋淋的撕开了他心中隐蔵的最深的那道伤口——他以为是意外的穿越其实是可控的。
没有人不会想家,没有人不会怀念那个虽然充満了不甘和不公平,起码还是平和的世界;尤其是李明翰这样的,他走到这一步几乎都是被的,或者该说是一只奇怪的大手在他背后推着他,而他还得小心脚下的地面,因为他不知道一步踏错了是不是就会跌进无底深渊永远爬不上来。
李明翰叹了口气,这种走钢丝的生活他已经厌倦了,抬头看向远处的黑暗,他觉得自己在解决了眼前的所有事后,需要的是一处只有青草或者海滩的地方来让疲惫的⾝心能获得休息的地方。
但,显然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还有事等待着他去完成。
“我想你已经看够了。”李明翰突然响起的声音让走到他⾝后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安东尼吓了一跳,接着他便看到李明翰转过⾝来,那只⽩⾊的眼球正盯着他的眼睛。
被这样看着的安东尼很不舒服,他觉得那只⽩⾊的眼球正在慢慢扒开他装甲下的⽪⾁,让他**的灵魂展现出来“是的,但爱丽莎…”他退了一小步,微微侧过头尽力不去看那只⽩⾊的眼睛,如此对李明翰说道。
“爱丽莎的命运我会去修改。”李明翰说着话又攥了攥拳头。
听到李明翰这么说,安东尼突然对他笑了笑,纵然沾満鲜⾎的牙齿让那笑容看起来像是猎食者的宣告,不过来自心中的善意还是被李明翰接收到了。
“那她一定把种子给了你了吧?”放开了一切的安东尼语气带着无可掩盖的萧索,眼前的人只能让他仰望…不如该说是早已脫离了他视线所能达到的⾼度。
所以,无论是往⽇的仇恨还是对爱丽莎的那一份感情,在已经与愉自主直面过的安东尼现在看来觉得那就是一大堆的笑话,让他曾经愿意投⼊灵魂的狂疯,此刻却已经选择忘却的笑话。
“种子?”李明翰想了想,然后对安东尼点了点头“嗯,给了我了。”
“那好好待她吧,我觉得她应该是个女孩。”安东尼站直了⾝体,左手死死攥着那颗大司战的魂石,右手一劲使把收割者步甩到了肩膀上,转过⾝一瘸一拐的走下了祭坛。
“安东尼,等一下。”李明翰叫住了安东尼,他踌躇着不知道该不该说出他所知道的未来,或者该说是剧团的命运,最终那个秘密却化成了另一句话被他说出来“要我送你一下吗?”他指的是黑暗中那些还没有被扫尽的黑暗灵族。
“啧。”安东尼劲使昅了一下牙里那些让他感觉很不舒服的⾎痂,低头吐出嘴里积存的⾎块,仔细看着自己脚下那一大滩曾经同伴留下的⾎迹,低沉嘶哑的声音像是地狱里吹拂的寒风“现在是个打猎的好时候。”
“你说对吗?”他并没有期待李明翰的回答,最后一个字符飘进李明翰耳中时,他的⾝形已经被掩盖在了有些故障的光学彩下。
“安东尼,小心那块魂石。”李明翰终于还是没忍住,对隐蔵在一大堆大小⾊块中的安东尼说道。
安东尼听到李明翰的话,停下了走⼊黑暗的脚步,左手五指又轻轻捏了捏那块绿⾊的魂石,他在等待李明翰后面的解释。
“他被愉之主碰过。”李明翰想了想,找了一个并不会触犯那规则的说法“你知道愉之主的力量。”说完之后,他看着连一声谢谢都没有说的安东尼一瘸一拐的消失在了黑暗中。
忍不住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已经做到了想做的,或者该说是爱丽莎希望他做的事情,所以无论安东尼听进去还是没有听进去,他都无权去介⼊安东尼的命运了。
‘好了,时间到了。’李明翰闭上眼睛深昅了口气,抬起脚慢慢向前走了一步,整个⾝体消失在了黑暗的祭坛上。
在此时,另一处场战中克里斯丁半跪在一出作台后面,她偏过头看了一眼不远处被丢在地上的链锯剑,那支伴随了她很多年的武器和她一起终于在此刻走到了尽头,无论是被刮得一⼲二净的链齿还是带着链条飞到了另一边的发动机都在如此告诉着她。
‘陛下在上!这到底是怎么了!’
克里斯丁在心中大叫着,明明前一秒陛下的力量还在笼罩这片空间,还在为她传递着源源不绝的动力,可是为什么在后一秒陛下的力量就被切断了,来自混沌的黑⾊能量如同一团看不见前方的黑雾一般瞬间笼罩了这里。
刚才还被她打的跟狗一样跑的埃布尔此时却充満了活力,正桀桀怪笑着在黑暗中搜索者她的⾝影。
这时,一只手突然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该死!’
克里斯丁以为是埃布尔找了过来,她才不会相信外面那桀桀怪笑是埃布尔真⾝发出来的呢,她下意识菗出绑在腿甲侧面的匕首,反过手就捅了回去。
但是锋锐的匕首并没有捅进它应该达到的目标,带着闪电威能的灵能从那只搭在克里斯丁肩膀上的手灌注到了她的全⾝,像是停滞时间一般停下了她所有的动作。
接着一句话在心生绝望的克里斯丁耳边响起“别怕,有我呢。”
那悉的声音让被电能⿇痹了神经的克里斯丁生生把头扭了过去,在没看到那⾝影之前,她在心中拼命向陛下祈祷着,祈祷陛下赐予她⾜够的勇气,让她面对自己被欺骗的事实,但当她真的扭过头之后。
‘感谢陛下,感谢陛下…’
“嘘。”李明翰竖起一手指在嘴边,示意満脸都是泪⽔的克里斯丁安静“陛下现在听不到。”他俯下⾝,悄悄地在克里斯丁耳边说道,说话的时候嘴还顽⽪的夹了一下克里斯丁的耳垂。
“没人能欺负你。”他继续在克里斯丁耳边说道,从间吐出的温热气息如同一条小蛇,蜿蜒着钻进了克里斯丁的耳孔,刺着她在此时并不应该产生的奇特情*“看我的。”
李明翰挥手放开了对克里斯丁的庒制,帮只知道呆呆蹲在那里哭泣的她擦⼲净脸上的眼泪,下一刻他便消失在了克里斯丁⾝边,接着以为这只是一个梦的克里斯丁听到了黑雾中埃布尔气急败坏的喊声。
“无序传送!”这喊声伴随着一阵大巨的碰撞声,接着听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一路飞了出去,还叮咣响的撞翻了不少坚固的作台。
接着黑雾中闪烁起蓝⽩⾊的光芒,这光芒如同一张贴着地面蔓延的大网,慢慢铺満了克里斯丁的脚下,还顺着那作台以及残破的墙壁爬到了众人的头顶上,当那大网在克里斯丁头顶合拢的那一刻,奇怪的感觉充斥着克里斯丁的⾝心,让她觉得自己仿佛与什么东西隔绝开了一半,心中空落落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空气中弥漫着奇特的臭味,阻挡着克里斯丁视线的黑雾慢慢消失,露出了蔵在里面的两个人影,他们⾝上都绕着相同的电能,⾝边都浮动着让克里斯丁恨得咬牙切齿的蓝⽩⾊颗粒,两人看起来是那么的想象,来自同一个源头的力量成为了他们的依仗,也成为了他们之间的不得不分出生死的理由。
从地上爬起来的埃布尔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得睁大了双眼,那细长的瞳孔在瞳仁中变成了无法辨认的一细线,他盯着站在眼前的李明翰,却又不敢去确认对方的⾝份,过了好像一个世界那么漫长的时间,他才咬着牙对李明翰慢慢问道“无序传送,闪电领域,你是谁?”
埃布尔这个问题克里斯丁也很想问,虽然她不明⽩从李明翰脚下蔓延到整个舰桥的闪电构成的这张网有什么功能,但单凭李明翰随随便便就能停滞她的行动,瞬间消失在她的眼前还那么准的就找到了埃布尔隐蔵在黑雾中的真⾝,并且把对方像打球一样打了出去…
光这些就⾜够克里斯丁怀疑李明翰的⾝份了,或者该说是怀疑那张名为李明翰的⽪肤下到底蔵着什么。
“老师。”李明翰一张口就点出了自己的⾝份“不知您是否还记得,我们对陛下的责任是没有尽头的。”他说的是每一名审判官都会第一时间知道并且发下的誓言,他们是陛下的眼睛是陛下的手指,是陛下延伸到这个世界的神经网络和杀毒细胞。
“我对伪帝的责任早已结束。”埃布尔桀桀怪笑着“我的同僚。”
李明翰没有去管埃布尔话语中那一语双关的部分,他只是举起手臂让信仰臂甲浮现在了装甲外面,那些构成了整个臂甲的细密经文早已说明了他并未堕落。
“现在已经不是了。”他向前慢慢踏了一步,轻轻落地的脚掌在埃布尔听来却像是炮弹落地的大巨轰鸣声“祭献派的唯一特例,或者是该说我们这一系的唯一特例。”
他盯着埃布尔的眼睛,缓缓说道,每一个字符都揭开了埃布尔蔵在內心最深处的秘密“纵感官的大师,玩弄人心的谋家,祭献派里的怪胎,神奇的战略家,埃布尔?齐艾诺前大审判官阁下。”
“或者我该换一个称呼方式?”李明翰看着埃布尔金⻩⾊的眼睛突然笑了笑,这笑声听起来是那么刺耳“连自己的死亡都被归进了计划中的谋家?”
他看了一眼丢在一边的长杖,之前那上面还镶嵌着埃布尔的眼球“我的老师,呑噬而不是融合恶魔的感觉如何?它的记忆是否在您的脑海中⼲扰着您?他的低语是否无时不刻在磨折着您?”
埃布尔的回答是背后张开的恶魔之翼与如同雨点一般向李明翰的尖锐长针,而李明翰却依旧站在那里,仿佛眼前来的并不是下一刻会把他变成漏勺的致命武器,而是夏⽇的凉慡微风一般。
“一说起这些我心里就有些难受。”那些锋锐的长针到了离李明翰一米的位置就纷纷在虚空中显露出了⾝形,它们快到能在人视觉中消失的速度没有了,反而像是进⼊了什么特殊的大密度物质中一般一毫米一毫米的努力前进着,甚至连那尖利的尖端也慢慢变鈍,慢慢的整长针变成了如李明翰⾝边浮动的那些光点一样的尖锥型,如同弹头一般的外形。
“我有时候在想,是不是连我被您收为弟子,都是您的谋之一呢?”李明翰挥了下手,眼前浮动的尖锥便漂到了他的⾝边,与它们外形相同的同伴融合在了一起。
下一刻埃布尔突然出现在他的⾝后,一束电浆劈在了地板上,让坚固的金属地板融化出一个大洞,而李明翰的⾝影则出现在了埃布尔⾝后几米外的位置。
他挥了下手,⾝边浮动的尖锥便消失了三分之一,下一个瞬间那尖锥便被埃布尔如他刚才一般夺去了控制,浮在了埃布尔⾝边再次拉成了长针外形。
“你说呢?”埃布尔桀桀怪笑着,那些长针飞速靠近融合成了一支手臂长的短矛“我的…”那支短矛再次消失在了空气中,下一刻便出现在了李明翰眉心之前,而两个埃布尔则出现在了他的⾝后,锋锐的指甲尖端绕着刺目的雷电,两个方向同时向着李明翰的脊椎扎下。
“小心!”站在一边观战观的心惊⾁跳的克里斯丁对李明翰大喊一声,忍不住把自己手中的匕首对准其中一个埃布尔丢了出去。
李明翰连⾝都没转,一堵闪电凝成的墙壁自虚空中浮现,仿佛它本来就伫立在那里,而不是此刻才出现的一般挡住了来自埃布尔和他幻象的攻击。
他叹了口气,慢慢转⾝面对眼前的虚空说道“还想继续尝试下去吗?我的老师。”
埃布尔的⾝影自那片虚空中慢慢浮现,他金⻩⾊的眼睛死死盯着李明翰的脸“这不对劲!”狂疯的声音如同克里斯丁的心声,他总是能问出克里斯丁想问的问题“你到底怎么了?伪帝的力量不会如此,何况…”
“您是在指这里吗?”李明翰指了指自己脚下爬満了蓝⽩⾊电网的地板“闪电力场?它本来能隔绝一切力量,您是想说这个吗?”
埃布尔了口气没说话。
李明翰举起左手,让手心闪烁出一颗曾经出现在埃布尔手心里的光球,那些细密的雷电绕着属于他这一系的传承“看,这是您曾经给予我的,我现在还能感觉到里面属于您所留下的烙印,还有那对我的期许。”他低着头对光球而不是埃布尔慢慢说着“我能感觉到,里面每一丝雷电都绕着您的期望,或者该说是您对解脫的期望。”
他突然抬头,黑⾊的眼睛死死盯着埃布尔的金⾊双眼“可是你已经不是他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