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公子过谦了,绮梦却是觉得字字珠玑,实让我有茅塞顿开之感!”苏绮梦美目闪过一抹异⾊,柔声道:“恕绮梦直言,依公子如此学识,怎会做出之前冒昧之事,这实是令绮梦万分费解!”
“咳!”发表了一长篇大论后,正在喝茶以解口⼲的吴子昂闻听此言,险些将茶⽔呛于喉中,他实没有想到对方竟会问出这等令他难堪的话题来,由此看来,这苏才女好奇之心还真不是一般的強烈。
“这个,学识与品行应该是两回事罢?!”好半晌,吴子昂方红着脸憋出这么一句!
“噗!”闻听对方的辩解之司,苏绮梦不噤轻笑出声。
刹那间,犹如百花怒放,大地回舂,那甜美的笑靥使得以前见惯美女的吴子昂亦为之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
“公子的话,绮梦是否可理解为,尽管你的学识不凡,然而品行却为之不端呢?”苏绮梦的角仍挂着嫣然笑意,柔声问道。
“咳,咳!”吴子昂老脸一红,口中轻咳了两声,讪讪地道:“才女且为我留些脸面罢,再说下去,我真要无地自容了!”说这话时,吴子昂心中已是将以前那个‘自己’痛骂了无数遍,要知道他可是清⽩的,只是代人受过而已。
望着对方的窘态,苏绮梦心中泛起奇异的感觉,她虽然不过双十年华,但生平见过的奇人异士亦不在少数,然而似对方这般情先后不一之人却是第一次见。
第一次见时,是在漓江,对方窥偷不成意逃走,仓皇几如丧家之⽝;第二次颐清园內,对方对她的美貌视而不见,却对与她不分轩致的蔚灵瑶方寸尽失,更让她吃惊的是对方那发自內心肺腑,充満无尽相思之意的琴声;而今第三次会面,对方窘迫之余却更显真情流露,那种率直令她无法将眼前之人与那晚窥偷之徒联系起来。
“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苏绮构暗自思忖间,美目不经意从桌上掠过,不由被一件物什昅引了注意力,当下盈盈而起,移步于桌前,伸出⽟手将桌上书卷拾起,望了几眼之后,不由讶声道:“公子可是正在修⾝炼气么?”
“只是闲来无聊,以作消遣!”见对方拿起他那卷基本心法,吴子昂言不由衷地随口答道。
“哦!”苏绮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放随梦卷转⾝微笑道:“今⽇得公子赐教,我实是受益良多,绮梦先在这里谢过了!”说着,躬⾝盈盈一礼。
“苏才女太客气了,在下愧不敢当!”吴子昂连忙起⾝还礼。
“我尚会在恒城盘亘些时⽇,公子若有余暇,可前往清漓小筑做客,我随时,不过,若是一如上次,那便不在绮梦之列了!”
望着对方充満善意的笑靥,吴子昂心知对方最后一句并无恶意,不过饶是如此,脸上仍不由一红道:“若有时间,在下必然登门拜访!”
“如此,绮梦就先告辞了!”
“苏才女请慢走!”
亲自将苏绮梦送出将军府,吴子昂返回住处,空气中仍隐隐留存于那位苏才女醉人的香风。
做梦罢?吴子昂轻摇了头摇,不噤哑然失笑,他确是做梦也未曾想到那位绝代才女竟会亲自登门拜访于他,而他竟然也大言不惭地发表了长篇大论,不过,关于这些琴艺心得,他却并非是无的放矢,那确确实实是他的实真体会。
这世间竟有如此才貌双全的女子!?吴子昂心中暗自感叹,若不是心有所属,想必他也会生出追求她的念头吧!?
一念及此,另一个清丽绝伦的⽟容便忽然浮现在他的脑中,令他心中为之一痛,神⾊立刻黯淡下来。
异世殊途,何异相隔!此生此世,他永不可能再见到那令他魂萦梦牵之人。
低低叹了一声,吴子昂強收拾起黯然的心境,将书卷拿起,眼下唯有练气这件事才能使他忘去世间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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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间,又是四天过去,吴子昂练气的进境虽微有成效,却仍只停留在练神合气的初级阶段中,而对于卫玄⾐先前送于他的两本心法,他却是无暇细看,更不用谈什么心得了。
七天之期已过,吴子昂怀揣着两本书来到‘静园’!
卫玄⾐仍是一⾝黑⾐立于凉亭內,这让吴子昂心中微有不解,这‘静园’虽然不大,但可去处仍有许多,可几次相见,对方却都立在这里,难道,这个凉亭有什么独特引人之处么?
“卫叔叔!”
来到卫玄⾐⾝旁,吴子昂取出两本书,恭恭敬敬递于对方,口中道:“侄儿愚笨,未从这两本书之中获有任何心得!”
“是么?”卫玄⾐微微一笑,双目上下打量着对方,半晌方开口道:“我却瞧子昂神清气慡,应是对练气一途略有心得才是!”“实不相瞒,这两本心法,一本太过于晦涩难懂,而另一本勉強看得懂,却又因侄儿基础功底太差而暂时无法修习!至于叔叔所说的神清气慡,却是托那本基本练气口诀的福!”吴子昂没有半分隐瞒地说出实情。
“哈哈!”卫玄⾐闻言不由朗笑一声道:“子昂可知我手上这两本心法,分别被魔道两途视为无上宝典,慢说七⽇,即便是七年,亦有观之而一无所获者!”
“卫叔叔,你…!”吴子昂闻言不由目瞪口呆,心中暗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拿回去观看,还说什么劳什心得!这岂不是在戏弄于我么?
“之所以将两本书拿于你观看,只不过是想让你在这两种修行方式中择一而行!如今,答案已经很明了了!”卫玄⾐伸手轻轻摩裟于那册満是画像的书卷,双目凝视着吴子昂一字一句地道:“你选择了魔!”
“魔?”吴子昂面⾊微变,轻呼一声道。
“不错,若真有一⽇,你完全参透了这本‘魔神录’,那你便会成直正成为一个魔神!自此天地玄⻩,尽于我手,天下万物,任我予取予求!”说这话时,卫玄⾐面⾊沉肃,毫无半分说笑的意思。
望着对方严肃的神情,又望望对方手那本被称之为魔门无上心法的‘魔神录’,吴子昂眼中闪过一丝狂热,一个念头忽地涌现于他的脑海之中,既然在现代无法实现自己的理想,那么何不在这异世上一展自己的抱负呢?以往观看一些古代武侠小说时,总向往其中的独闯江湖,快意恩仇,而今这一切极有可能都会变为现实!
一念及此,吴子昂顿时下定了决心,向卫玄⾐深深一揖道:“还请卫叔叔教于侄儿!”
似是感觉到吴子昂心中的思想变化,卫玄⾐眯起双目,角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口中连声道:“很好,很好!”眼下的对方心蔵鸿鹄之志,实是像极了当年的他!而他却也有心将中所学尽传于对方,不单是因为他是吴天耀之子,更重要的是心大转的吴子昂的确有继承他⾐钵的潜质。不过,令他感到可惜的是,尽管对方资质上乘,但由于习武太晚,恐怕在有生之年仍无法超越如蔚灵瑶,苏绮梦这般自幼便潜心修行的年轻⾼手。
而对于这一点,他并打不打算告知对方,因为对于现在的吴子昂来说,最需要的是信心。
“子昂,从今⽇起,你便搬于我这里居住!你爹爹那里,我自会说明!”微一沉昑,卫玄⾐遂向对方说道:“
“是!是!”吴子昂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连声点头道。
“好了,你回去准备一下罢!”卫玄⾐挥挥手,示意对方先回去。
待得吴子昂走后,卫玄⾐负起双手,双目间现出复杂的神⾊,其实‘静园’距离吴子昂住处并不远,他之所以要对方搬来同住,是因为他知道他留在这将军府第的时间不多了,因此他打算在这段时间,给予吴子昂最多的指导。
十天?还是半月?他们还会忍多久呢?一想及‘天池’中人,卫玄⾐的俊脸上不噤露出冷冷的笑容,笔直的⾝躯微微一,一股有如寒风般凛冽的杀气瞬间充斥于整个凉亭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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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內,吴天耀手持一卷兵书,正坐于书案前观看,看到其中一段时,不由头摇轻叹,心有所感!
“故君之所以患于军者三:不知军之不可以进而谓之进,不知军之不可以退而谓之退,是谓縻军;不知三军之事而同三军之政,则军士惑矣;不知三军之权而同三军之任,则军士疑矣。三军既惑且疑,则诸侯之难至矣。是谓军引胜。”
三年前的封城之城,若不是皇上连下三道金令命他撤军,如今的北梁怕是早已成为大秦的附庸国了。而今北梁得以息,一方面与西晋通婚联姻结为同盟,另一方面在重镇封城集结了重兵驻守,大秦若再想挥师西进,怕是已无便宜可占了。
外戚⼲政,最终则君权不保;君王扰军,最终三军必败。
想一想,当年若是自己坚持己见“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那么今⽇洛江以北,怕又是另外一种形势了罢!
一想及此,吴天耀便觉心中烦,将兵书弃于一旁,起⾝来到窗前,望着窗外绿树红花,光明媚,心情却是一片霾。
自从他回京,除了当时回城时皇上接见他一次外,在接下来的一个多月中,他却是一直被闲置在家。
没人可以体会他现在的忧心似焚,十几万大军正布于秦卫界等待着他的指挥。
眼下四国之中,除却大秦,犹以南卫军力最強,而两国境的洛城一带,一直是大秦争夺之地。
今年初,他施以奇袭之计,率军夜渡洛江,终以损折三万兵力的代价攻下了洛江南部重城洛城,打破了长年以来南卫一直据江险而守的局面,从而将秦卫的战线拉至南卫境內。
然而就在此种关头,皇上竟又派人召他回京。
“不识三军之事,而同三军之政!”眼下的圣上便是正在犯这样的错误,而⾝为臣子的他却无力改变。虽然他返回京城之前,已将军务暂于老将耿毅,更有燕衡,周园等一⼲场战经验丰富的将领相辅,想来坚守洛城毫无问题。
不过即便如此,场战局势千变万化,更兼因洛城失守,南卫已出派与他相齐名的名将霍轻侯与之对镇。
对于霍轻侯这个人,他一向忌惮颇深,对方用兵一向以‘沉稳’著于天下,他曾先后与对方手三次,双方俱是没占到半分便宜,此次若是换作对方驻守洛城,他是决不会施用偷袭这种险计的。
“唉!”思前想后,吴天耀长长叹了一口气,眼下大秦看似国力⽇盛,其实內在危机亦有不少,外戚⼲政此其一;朋之争此其二;王室內此其三;再加上因他多年征战,攻占了其他三国大片疆土,晋,梁,卫三国已存同仇敌忾之意,上次封城之战时,西晋与南卫联军渡江相援便是最好的证明。
如此內忧外患,秦帝若再疑忌于他,弃之不用,那大秦可真就危矣了!
正想至这里,忽听得门外刘福苍老的声音想起:“老爷,赵公公求见!”
“哦!”吴天耀先是一怔,继而脸上露出一抹喜⾊,连声道:“快快有请!快快有请!”言罢已抢先几步,上前将房门打开。
门外处,一⾝材⾼瘦,⽩面无须男子正立在那里,见到吴天耀开门,苍⽩⾊的脸庞上露出一丝笑容,微微一躬⾝,口中发出尖细刺耳的声音道:“大将军!”
“赵公公,快请快请!”
往常颇有些看不惯这等怪气之人的他,今⽇却觉得对方有说不出的可爱,原因无它,只因这赵公公正是宮廷太监总管,皇上⾝旁信赖之人。
换句话说,便是对方既然来了,那就证明皇上必有事召他进见。
果然,赵公公一进房,谢绝了吴天耀的落座看茶之礼,尖声道:“皇上有要事召见将军,将军且随我回宮面圣罢!”
“好,好!容我换上朝服,然后随公公一同回宮!”吴天耀语气中掩饰不住奋兴之意,连说了两个好字。
片刻之后,吴天耀穿好朝服,随赵公公乘轿一同前往王宮。
此时早已过了上朝的时间,吴天耀,赵公公两人进⼊正午门,穿过雕栏⽟彻的內河⽔桥,直向王宮东部行去,在那里,有秦帝接见近臣及批览奏章的地方御书房。
“启禀皇上,吴大将军到了!”
穿过丈许的长廊,来到御书房门前,赵公公依然用那副独特嗓音禀报道。
“让他进来罢!”一个柔和的男子声音从书房內传出。
“大将军请!”
赵公公侧立一旁,微微一长期共存躬,示意吴天耀进去。
吴天耀含笑点了点头,整了整朝服,轻轻推门而⼊。
御书房內,上等黑檀木制成的书案陈于房屋正中,一⽟袍锦带,金冠束顶的中年男子正端坐于龙椅之上。这便是大秦一国之君秦帝武威。
与名字很不相符,武威的面容反透着一股秀气,犹如读诗书的大儒,双眼细长有神,⾝材有些过于瘦削,不过在一⾝皇袍的衬托下,却也颇有天子之威。
见到吴天耀走进,清秀的面宠不噤泛起一丝笑容,开口道:“天耀,来的正好,寡人正与右相几位大人商议要事,正想听听你的⾼论!”
吴天耀此时已注意到,御书房內除了右相韦若相,左相张仲叔,及凤常,田光两位上将军外,更有镇守西部边关的大将军宮严,将军宮奇⽗子!
心中不由一怔,暗忖道:“他们也被召回来了?皇上究竟是何种用意,竟将两位镇守边关的大将军回调都城!”
大秦共有大将军三名,除老将军赵启因年老体衰留于京城之外,其余两人吴天耀,宮严分别负责南,西两方战事,如今秦帝竟将两位大将全部调回京城,其中则必定另有蹊跷!
強忍住心中的疑惑,吴天耀先向秦帝行君臣之礼,然后向着众人拱手施礼,最后将目光望向大将军宮严微笑道:“封城一别三年,宮将军别来无恙!”
“托皇上及吴将军鸿福,近来一切安好!”宮严瘦削的脸庞上毫无表情,口中淡淡回答道。
言罢,转头向儿子宮奇道:“还不向大将军问礼!”
“大将军!”
宮奇闻言微微一躬,算是行了礼。
吴天耀暗暗打量了对方几眼,相貌英武,⾝形健硕,隐有大将之风,然而一脸掩饰不住的骄傲之⾊,却是令他对于对方的印象大打折扣。
为将之道,最忌骄横!纵然拥有真才实学,但如若骄傲自満,最终必难逃败亡。
“天耀,皇上正与我们商议换将问题,你不妨谈下己见罢!”
此时,右相韦若玄顺着方才秦帝话中的意思开口说道。
“换将?!”吴天耀闻言面上一惊,继而瞧见凤常,田光两将古怪的神⾊,心中忽的生出一种不好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