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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坚持的掘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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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蔵小学时侯就学过东边大西边雨这句话,也曾经见过。但是却没有见过这么离谱的,摇了摇发的脑袋,真是后悔没有带着相机过来。他依旧穿着斗篷,聋拉着脑袋,三蔵朝前面走去。喝酒的人自己不觉得无聊,但是他的行为别人看着无聊。

  比如,三蔵现在就盯着自己的影子走路。

  此时太正在头顶上,所以自己的影子真是又矮又耝,自己迈出一步,影子也迈出了一步。

  三蔵就连这情形,也看得呵呵大乐。忽然间,他觉得自己的影子只有半截了,只有下面的一半,上⾝的一半不见了。抬头一看,心中一惊,真是见鬼了,太也只剩下一半了。前面一半,黑庒庒的天空;后面一半,碧蓝蓝的天空,半个太金灿灿的。

  接着,前面,他的眼睛一凉、一痛,⾖大的雨点滴在眼睛上,后面,大刺人的光芒在他的眼睛上。三蔵就像醉酒,见到这种情景,整个人仿佛昅毒一般的飘渺。诡异、匪夷所恩,离奇,都不⾜以形容他心中感觉的万分之一。此时他心里‮奋兴‬无比,因为见到了如此诡异的情景。

  此时的他,恐惧万分,因为这种诡异的情形。

  仿佛世界末⽇要来临一般。这种大与乌云割据天空的场面仿佛要撕裂颠覆这世间的一切。三蔵依旧仰头望天,然后往前迈出一步,顿时,浑⾝就⼊冰窖。庒抑的天空,闷的空气,黑暗的乌云,倾盆而又不知疲倦的大雨。

  眼前的一切,都烟里雾里,大雨阻挡了三米之外的视线。“轰隆隆,卡嚓”巨雷不停地响,闪电不停地劈。这一切使得人心惊⾁跳,浑⾝彻骨的幽冷。三蔵讨厌连绵的雨点,害怕乌云密布,劈雷打闪,倾盆大雨,刚刚下午,就仿佛到晚上那么暗的夏天。

  而眼前,就比这两种加起来还要讨厌一万倍,让人害怕一万倍。

  于是,三蔵往后退,想要离开这个让人讨厌又害怕的地方。一步,两步,三步,后退的时候,三蔵始终抬头望天,指望着那明媚的太钻出来。退了三步,退了五步,退了十步,三十步,怎么还没有看到大?看到的只是无穷无尽的乌云,无穷无尽的黑暗。

  刚刚明明只前进了三步。

  为何现在后退了三十步,还回不到过去?于是,三蔵越退越快。忽然,脚下被什么东西绊到,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他伸手想要在地上一撑,发现触手处不是软绵绵的草⽪,而是滑溜溜、硬冷冷的东西。三蔵不由得低头一看,

  “啊”他一阵尖叫,瞬间酒醒,全⾝是彻骨的冰凉。他手里摸的是一个骸骨,一个滑不溜丢的骷髅,没有了眼珠子的眼孔。黑漆漆地望着三蔵。而三蔵庇股下坐着的,脚下踩着的,眼睛所能够看到的,全部是一具具骨骼。有脑袋部分的,有上⾝部分的,有四肢的。

  无穷无尽,无边无际。

  刚才望不见头的是绿油油的草地,现在望不见尽头的是⽩花花的骨骼。草地哪里去了?旁边山上的绿树哪里去了?可爱的松鼠哪里去了?一直叫的鸟儿哪里去了?通通都不见了。见到的只有満地的骨骼。边上的山还在,不过没有一裸树,没有一株草,有的也只是骼骼。鸟儿和松鼠也没有。

  这里没有半个生命的存在,除了三蔵以外。

  河流也没有了?哦,河流还有,三蔵拚命跑到河边上去,想要梳洗,一种和刚才一样的景致:河流还在。⽔也依旧流着,只不过河⽔里面,密密⿇⿇布満了骨骼。

  而且三蔵还看到了这条河的源头。世界上所有的河都是有源头的,有的是冰川,有的是山上许许多多的小溪汇流在一起,成为了河的源头。所以,这个世界上所有河的源头都是不明显的,你只会发现河越来越窄,但是你始终弄不清楚它的源头究竟该在哪个点上。

  而眼前这条河的源头是极其明显的,有一条明显的分界线,前面是河流,后面就是陆地,⼲枯死灰的陆地(⼲枯并不是指没有⽔,而是没有生命)。没有源头,那么⽔往哪里来呢?毕竟这条河⽔好长,三蔵早早走了几天几夜,都是沿着这条河走的。

  ⽔的来源很简单,就是这満天的大雨,仿佛从天上泼下来的大雨,从不间歇,也不会变小,所以河⽔就一直地流。三蔵呆坐在河边,他的酒早已经醒过来了,却陷⼊了更醉的境界。这就是蓝叶子说的那个神秘而又可怕的地方了。蓝叶子说错了,这不是神秘,这不是可怕,神秘恐怖的程度重了一百倍也不止,找不到形容词来形容这里的感觉。

  蓝叶子⾼估三蔵了,他见到三蔵那神级威力的一现后,就将三蔵当作神一般看待,所以没有相劝,让三蔵来到了这里。

  他不知道,三蔵并不是真正的神级⾼手,他具是某个瞬间,⾝体內的某一个点,达到了神级⾼手,而其余绝大部分时间,绝大部分⾝体部分、精神部分、思想部分,都是比普通人还要柔弱的普通人而已。他以为三蔵是自己不可仰望的⾼手,可以从容来到这个诡异的地方。

  而且出于对绝顶⾼手的尊敬和坦⽩,他将这处地方告诉了三蔵,却从来想过三蔵在里面也会害怕。呆坐在河岸边上,三蔵的瞳孔渐渐变得和河⽔里面的那些骷髅的眼孔一样空洞。“蓝叶子说过的,那个神秘恐怖地方会有一个人的。”三蔵心中忽然想起。

  接着便要勉力站起⾝,发现全⾝僵硬凝固,仿佛站不起来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坐在这里大久了。蒲松龄的《聊斋》里面有个书生,因为思念死去的情人,就呆坐在破庙里面发呆,以为只是坐了一小会儿,其实已经过去了好几辈子。他的⾝体死去了、腐烂了、变成了骨骼。

  接着又活过来,恢复了⾁⾝。

  随目际汛法,腐烂变成骷髅,就呆坐一小会儿的功夫,已经是好几世。三蔵拼命挣脫了下⾝子,发现自己还是能动的,于是开始踩着満地的骨骼四处寻找,想要找到蓝叶子口中那个神秘的人。或者说,只要找到一个人就可以了,不管是不是神秘而又恐怖,只要是一个人就可以,甚至只要是一个活物一个生命就可以了,只求不要让这个灰暗的世界里面,只有他这么一个生命的存在。

  三蔵一直走,一直走,始终没有找到任何人、任何生命。眼睛范围內所能够见到的,只有瓢泼的大雨、黑⾊的乌云,一还有⽩⾊的骨骼,密密⿇⿇到处都是骨骼。満地的骨骼和満地绿油油的草地,看起来的视觉效果是完全不同的。一直望着骨骼,一直望着骷髅,三蔵几乎要崩溃了。

  神经和思想开始拼命撕扯、拼命跳跃,随时都要摧毁整个神经。

  忽然,眼前豁然开朗。不,用错形容词了,不是豁然开朗,因为満地的骷髅,有些是⽩⾊的,有些则是灰⾊和黑⾊。只不过満地的骼骼不见了,就仿佛一个地面上到处布満了碎石,碎石的颜⾊还要清慡一些,地面的颜⾊灰暗暗的,还要庒抑一些。

  但是本来満地的碎石,忽然全部清扫得千⼲净净了,就会给人豁然开朗的感觉。

  又或者是错觉,前面一眼望不到边的,不再是骨骼,而是一块块石碑。只不过这些石碑没有骷髅那么密集,大约相隔一米一个。石碑上有的写字,有的没有写字,但是写着字的,內容都是相似的,不一样的是上面的名字。“⾼无名之墓”“瘦无名之墓”“矮无名之墓”等等,等等…或者就在昨天,眼前一米处还都是骨骸,今天才变成了一块块墓碑,而那些骨骸应该是埋到地底下了。

  或许去年,眼前一步处,密密⿇⿇都是骨骼,或许前十年,眼前一里处密密⿇⿇都是骨骼。三蔵看到右边几十米处,一块块土不停往上抛,那里仿佛有个洞⽳。有人在挖洞。挖洞埋骨骸。三蔵望着眼前密密⿇⿇、无边无际的墓碑,不知道此时墓⽳里面的掘墓人埋了多少人。

  再回头望望⾝后无边无际的骸骨,又不知道这个挖墓人还要埋多少人。

  三蔵朝着那墓⽳缓缓走去,心中开始想像,那个掘墓人的模样,顿时好几张面孔从脑子里面闪过:恐怖小说里面看管公墓的瘦老人,《钟楼怪人》里面敲钟的卡西莫多,《昅⾎鬼》里面的昅⾎鬼等等。没有等到三蔵淘汰挑选,最后决定此时掘墓人的模样应该是什么模样。

  忽然,从墓⽳里面伸出一只手,⼲脆俐落地将地上的一具骨骸放进去,那双手连同骨骸又消失不见,接着又是一块块泥土往上抛。三蔵停住了脚步,长长昅了一口气。刚才的那双手,很长、很细、很⽩、很锋利。因为那双手上,没有⾁,只有骨头。

  不知道是本来就没有⾁,还是因为长年累月的挖土,磨得双手只有⽩骨森森。

  三蔵重新走了上去,终于见到了这个掘墓人。和想像中的很像,全⾝都笼罩在黑⾊的长袍里面,人极其的瘦、⾼。那件黑⾊的长袍其实并不是非常宽大。不过穿在他的⾝上实在有些像是套在了竹竿之上。从袖口望去,这个掘墓人的手臂上还是有⾁的,不再是⽩骨森森,不过,手臂瘦得只剩下一层惨⽩的⽪,甚至用骨瘦如柴来形容他,都是客气的了。

  现在看来,这件黑⾊的长袍,更加像是一件斗篷了,那宽大的帽子甚至将他的头脸完全罩在里面,使得三蔵本看不清楚他的长相。

  “你好,先生”三蔵走士前去。掘墓人抬头朝三蔵看了一眼,那张脸让三蔵生生吓退了两步。尖尖的三角眼,聋拉着尖尖⽩皙的鼻子又削又钩又尖,三蔵从来都没有见过那么钩、那么尖的鼻子。而那张脸,差不多只有巴掌那么宽,但是却很长。

  加上那双幽灵一般的冷眸子,⾜以让孩子夜中止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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