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摧花圣手
茗芙这般说着,便已经使了殿外的侍女前去禀报,半晌那侍女退了出来,恭恭敬敬对伊薇道:“公子请姑娘进去。^。ming1ou。^”
伊薇心下忐忑,硬要揪着茗芙一道进去,茗芙苦笑:“公子没请我,你自己进去便好,公子又不是老虎,吃不了你。”
伊薇彼时已为自己非要前来拜谢悔青了肠子,却无奈如架在弦上的箭,不得不,于是狠狠心咬咬牙,硬着头⽪挪了进去。
殿內的布置没有乎伊薇的预料,还是惨淡的一片⽩,甚至连站在殿央中正缓缓转过⾝来的那男子,穿的也是毫无瑕疵的⽩⾐。
沧叶寒也爱穿⽩⾐,却是象牙之⽩,透着银光熠熠,两袖清风挥出的,是不羁浪子的洒脫,却不似眼前这人,⽩⾊里尽是无止尽的悲凉。
伊薇抬眼,却赫然一惊!
这男子,分明是没有见过的,然眉目间竟有那三分悉,俊朗容颜英气人,却透着一股子颓废的忧伤,伤得伊薇这旁人也看得心疼,但再细细审视,他又似没有任何表情,只望着伊薇的方向,涣散的瞳孔没有聚焦。
原来,和这无名岛一样,他也是一片⽩,没有喜怒牵动的⽩,却无端淌出苍凉,仿若从天上跌落人间的一瓣雪。
“呵呵,谢谢你救了我们。”没有看到一位狰狞残暴的岛主,伊薇颇感庆幸,憨笑着道了句谢,便打算逃之夭夭“也没别的事了,打扰了,我先走了。”
于是转⾝,举步往殿外去。
⾝后人,没有一点反应。
伊薇走了三步,忽然停下,暗道莫不是遇上了聋子或者哑巴吧?
只好再回⾝,挥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讪讪问道:“公子你…听得见吧?”
靖文公子点了点头,眼睛不离伊薇,瞳孔却似透过伊薇望向远处惨⽩一片,黝黑的深邃里,亦是惨⽩一片。
既是听得见,自己便算是谢过了,何故人家一点反应也没呢?既不勒索,也不说句“不客气”尽是一脸的自怜自伤,仿若伊薇是个透明人,得她不得不再度举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惴惴问道:“你…会说话吗?”
靖文公子闻言,缓缓低垂眼睑,待再度抬眸时,终于将瞳孔正视向伊薇,眸光熠熠,竟是如此人,语声暗哑,溢満悲戚:“养好伤,就走吧。”
伊薇一怔,这话分明是逐客令,听起来却没有被排挤的感觉,更像是一种劝诫,一如苦劝世人苦海回头的观自在,普度众相,心怀悲悯。
“这岛距离大龙王朝的东疆海滨,远不远的?”伊薇不得不问个明⽩,考虑要在船上囤积多少⼲粮。
“不远也不近,可远亦可近。”靖文公子却吐了这么一句颇具哲理意味的话,在伊薇的脑袋瓜子里弯来绕去,还是没被总结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巴巴问道:“究竟…近不近的?”
面无表情,负手返⾝,这是靖文公子给伊薇的回答。
“不说也罢,我问茗芙去!”伊薇心下小怒:还遇上个冷面瘫了。
恰在这时,殿外进来一名⽩⾐女子,双手端着一盆茶蘼,纯⽩的瓣花散出芬芳香气,待走到靖文公子跟前时,恭恭敬敬地福了福⾝,语声细软:“公子,这是新开的独步舂,给您放案上了?”
靖文公子颔,女子便将花盆搁置殿侧书案,再福了福⾝,便轻声退下了。
“这是茶蘼花哎!”伊薇好奇地凑到书案前,一边手庠庠地拨弄那⽩洁瓣花,一边自嘲笑道“原来也叫独步舂,这名字委实怜苦,却很适合茶蘼,开在舂⽇尽头,绽放绝望颓废的末路之美。”
彼时靖文公子已经缓步踱到书案前,苍⽩的手指探向茶蘼,伊薇只当他是要好生抚爱那些初生的花儿,却不料他手指一紧,一瓣⽩⾊便被生生扯下捏碎,枯萎地委实凄凉落魄。
“有你这么躏蹂花花草草的嘛?”伊薇急了,一把揽过花盆不给他碰,表情愤愤,护花殷勤。
“就算我现在不败坏它,迟早有一天它也会自行凋零,待那时开到枯萎残⻩一片,还不如我趁它最华美的时候,结束它短暂的一生,好歹是存了它最美的时刻。”
靖文公子这话一出,伊薇呆了,一来是诧异于惜字如金的冷面瘫竟然肯一下子说这么多话,二来是他的理论委实自私又消极,全然不问问花花草草们自己的意思,伊薇看不过,便反驳道:“花儿都有花儿自己的生长绽放凋谢期,不需要你在半路上扼杀殆尽,不给人欣赏,还摧残生命,简直作孽!”言毕便将茶蘼护得更紧,一再折伤了细嫰枝丫,倒是比靖文公子还会摧花。
“我素来有这一癖好,你阻止得了今朝,也阻止不了明天。”靖文公子淡淡抛下这话,便返⾝往殿后走去,既然这女人非要争做护花使者,便且留那独步舂再绽放一晚罢,自己,从来不愿意多做计较。
“花花草草都是有生命的,你这样子谋害它们,自己不懂心疼便也罢了,它们定然是疼坏了!”伊薇不放弃对冷面瘫的谆谆教诲,便一路紧跟着他晃到了⽩殿后头,却在绕过几道弯后,赫然现自己正置⾝于一个⾼挑而出的平台上。
原来那⽩殿是矗立在山丘之上的,伊薇进来之际走上百层台阶不觉它有多⾼,如今没有了往下的阶梯,只站立于一个没有栏杆的楼台上,放眼俯瞰,才觉⾼居云下风而立的感觉甚为拉风,尤其是在下方一片望之无尽的空地上,整整有序地排列着⾜有上万人的军队。
军队!?
队列井然,笔直站立,一个个手持兵器,⾝披纯⽩铠甲,面⾊凝重,刚毅如铁的,不是军队又是什么?
伊薇侧目望向靖文公子,面目困惑,却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似是方才还在训练,因为靖文公子出现在⾼台上,才齐齐站定等待落,然靖文公子只是颓然地挥了挥手,示意继续苦练,便径自步下⾼台,折往别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