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你真的一整夜都在这里?”谭峻进工作室时,哈妮正巧要离去。
“是啊!”哈妮神情有些落寞。
昨夜是她执意留下来的,谭峻庒就没有要与她共度良宵的意思,只因拗不过她,只好答应让她独自留在这里,一整夜,她都在为感受不到谭峻的热情而黯然神伤。
谭峻的冷淡与疏离,跟她之前预期的回然不同,她的満心期待早已被挫败感取代。
“那么,你遇见于好好了?”谭峻敛起眼眸,似乎已了解于好好为什么说他跟哈妮复合,这种话一定是哈妮说的。
“没有。”
“哈妮,我刚才在楼下碰到好好,虽然她没说她跟你见面,但她显然上来过,你是不是跟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没有。”哈妮矢口否认,心虚地痹篇他质问的目光。
“哈妮,说实话!”谭峻厉声吼道。认识她多年,他从来没对她发过脾气,可如今他为了于好好而心如⿇,对谁都没耐了。
“峻,我是真心想回来跟你在一起的。”哈妮企图转移话题。
“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谭峻脸⾊深沉肃穆,让人望而生畏。
“我说我们两个复合了,一整夜都在一起。”哈妮低下头,老实招认。
“你不该对他说谎。”
“我想回你⾝边!曾经我以为我们当朋友最好,但我发觉我要的不只是朋友关系,峻,你爱过我的,为什么不能再爱我一次?”
“在我遇上好好之后,我才知道以前的所有感情,本不是真爱。”
“你对她并不好,你甚至说她可笑,怎么可能她却是你的真爱?”哈妮強势的打断他的话。
“我是个受了爱神诅咒的男人,当我遇见真爱,我的言行举止会变得与本完全背道而驰,当我对她不好,其实就是我最望渴对她好的时候,当我说不爱她,其实真正的意思是我非常爱她…恨只恨,我无法对她解释我的心。”
“这么说,我们是真的不可能在一起了?也就是说,你要于好好,不要我?”
“哈妮,你别忘了我们之前是协议分手的,我喜你这个朋友,但你绝不是我爱的女人,我从没对你说过谎,也没欺骗过你的感情,你知道的,不是吗?”
“我知道你没骗过我,可是我以为我们可以在一起,所以我才会回来找你!一向来坚強的哈妮动地哭了起来。
炳妮现在才明⽩,原来该哭的不是于好好,而是自始至终认为是赢家的自己!
忍了许久,她扑进他怀理,纵声狂哭。
“哈妮…”谭峻想安慰她,却找不出适当的词汇,只能轻拍她的肩。
怀里拥着哈妮,但他心心挂念的,却始终是从初见面就已经紧锁住他的心的女人。
与好好的误会像堆积木一样愈堆愈多,他到底该如何为两人困窘的爱情解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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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好的男人你不要,我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在于好好与谭峻拒绝往来之后的第三天,于明通是第十八次碎碎念了。
“哪里好,我怎么都看不出来。”在跟⽗亲报告过“谭峻本不爱我”的第十八次之后,于好好决定换另外一种说法来回嘴。
“你瞎啦?你看不出来!”于明通停下手边的磨钥匙工作,抬眼瞪着女儿。
“不然他哪里好?你举例说明…不,请一一说明。”于好好猜也猜得出老爸会怎么说。
“他温文有礼,为人客气又亲切,三天两头陪我泡茶聊天,有时你不在家,他也会热心帮我招呼客人,甚至帮我磨钥匙,我⾝体不舒服,他比你还紧张…”
没错,他说的都跟于好好猜的完全一样,因为他已经称赞过谭峻这些优点几百遍了。
谭峻对于明通很好,于好好当然无可置喙,问题是他光对她老爸好,却对她不好,她哪⾼兴得起来?
好吧,就算他是被诅咒的关系,她活该被他毒⾆轰炸,但是他亲口承认他不爱她,她还能硬巴着人家不放吗?
就算她无聇地想巴着他,也得看哈妮肯不肯呀。
“怎样?没话回我了喔?”于明通辩赢了也没啥好⾼兴,但看两个年轻人明明可以谈恋爱结婚,却偏偏搞得不而散,他对女儿的不谅解比对谭峻更甚。
“爸…”于好好撇了一下角,不想再争了。
老爸生气有理,但最伤心难过还是她,表面上她強颜笑,实际上她也不知道自己要过多久才能走出失恋的影。
每天她都藉由忙碌来忘却她曾经爱上的男人,这几天她无心创作,又觉得家里工作太闲一点也不忙,兴起了外出找工作的念头。
也许她真该换个环境,远离一天到晚将谭峻名字挂在嘴边的老爸,如此才不会一再被強迫想起谭峻吧?
若是她自己思念谭峻,她还能默默承受,若是因为于明通的怨念过重,怕不疯她才怪。
“爸,我要搬出去住。”
“什么?”
“我想搬去外面自己住。”
“你要丢下我一个老头子?”
“对,你老头子一个人要多保重。”她瘪了瘪嘴。
“不肖女…竟然要让我变成独居老人,过分喔!”
“老爸,你没吃亏啦!因为我搬出去之后,我就变成独居的女人,所以咱们一样可怜啦!”
怕于明通反对,于好好只好用这种耍赖的态度坚持己见。
“由着你吧!”
于明通不是食古不化的人,他相信等女儿情伤好转就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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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于好好闹翻后,谭峻的生活作息依然没什么大巨变化,忙完公事之俊,他都待在脑不残工作室里。
只是每当坐在工作台前,他却常常一整个下午什么事也没做。
并非他放不下⾝段去找于好好解释误会,而是他觉得自己多说多错,只徒增彼此的困扰罢了。
即使找来他的家人,藉由家人帮腔让她了解事情的真相,也只是个治标不治本的方法。
包重要的是,他找不到于好好。于明通告诉他好好搬出家里到外居住,却不肯告诉他地址。
“你若有心就自己想办法去找、去挽回。平常我都偏向你,可是好好毕竟是我的女儿,就算我认为她错得多,最终我还是只能选择支持她,希望你能谅解。”于明通一脸爱莫能助的表情。
“我能谅解。”谭峻十分能理解于明通的难处。
“阿峻,我真心希望你能当我女婿,我不知道影响你跟好好在一起的阻力是什么,但我劝你要赶紧想办法解决,不然你不好过,好好也不好过。”
“于老板,我不会放弃。”
他一直都在想办法解决,只不过至今全然无用。
他也曾考虑沿用谭峰那招“醋劲大战爱神威力”的方法,但在哈妮出现后,于好好是打翻了醋坛子,但对事情却完全没帮助。⾜见他该从自己⾝上着手,因为在这场爱恋中,出现异状的是他,并非于好好。
在与于明通谈话之间,他忽然有了新的想法和决定。
“你当然不能放弃,如果你就这样放弃,我可不会放过你。你要知道,虽然好好嘴里不说,但我看得出来她本放不下你,她还是很爱你的…”于明通每次想起女儿落寞神伤的样子,就好心疼。
“不管多困难,我一定会给好好最好的代。”
他有心与于好好共度一生,所以他一定要想办法破除爱神下在他⾝上的诅咒,如此他才可能再重新面对她。
这是他的誓言!即便要像苦行僧踏遁千山万⽔、受尽历尽艰辛,他也要寻到解除神咒之法。
除非给她一个心口如一的谭峻,否则他宁可与她相隔千里,遥寄相思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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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一天天过去,思念一天天加深,于好好常常在自己的房里,遥望谭峻所在的综合大楼,默默叹息,默默流泪。
说要换环境沉淀失恋的心情,她却没骨气的选择住在看得见他工作室的地方。
她没态变到用望远镜窥偷他,但只用⾁眼远望,她仍看得见窗內晃动的模糊人影。
当然,她无法分辨屋內有几个人影,可她始终相信,不会只有他一人。
分开的⽇子里,她总幻想着他会多方打听、积极寻找她的下落,可一思及他与哈妮这对旧情复燃的恋人可能正打得火热,也许早就将她忘得一⼲二净时,她仍是不免伤感。
于好好爱谭峻,可谭峻爱的是别人。
“于姐,放鞭炮啰!”
正在为情伤怀,门外忽然传来楼上绰号叫阿滚的年轻人的破嗓门,大声预告他要放音乐了。
“阿滚,等等!”她奔向大门想请他今天饶了她的耳朵,他却一溜烟跑走了。
几秒后,四面墙及天花板、地板,马上震动起来,天花板甚至飘落了几片受不了长期震撼而剥落的油漆碎块。
若非已经渐渐习惯他时间一到就来的轰炸,不然她真会被那咚咚如战鼓升天的重金属摇宾乐给吓得魂飞魄散。
失恋独居女人的悲哀,伯感伤而不敢听情歌,想图耳清净却得被迫接受重摇
重回她的“瞭望台”她看见谭峻的窗户难得地连纱窗都打开,而他就坐在窗前的工作台边…只有他一人。
少了纱窗的阻隔,她能更清楚的看到他的面貌,虽然只是遥远的一瞥,但这久违的“相见”使得她愈加悲从中来,鼻一酸,瞬时她的眼眶就雾蒙蒙了。
此时,她多想飞越所有的阻碍,张开双臂投⼊他怀里…
那抹遥远的倩影…真是好好?
凭着二点零的好视力,谭峻在将纱窗打开后,立即认出是她。
这阵子每当他打开窗,屡屡下意识地望向与他遥对的那一扇窗,总觉得那扇窗的背后仿佛隐蔵着什么不可思议的力量,一直引着他想深⼊探个究竟。
今天他拗不过好奇心,终于连同纱窗也一并打开,让视线再无阻挡。出乎意料的是,映⼊他眼里的竟是与他负气分手的心爱小女人。
就在这一秒,他灵光一闪,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了。
打从爱上于好好以来,他一直陷在有口难言的窘境里,如今他总算豁然开朗,发现另外一条路。
表达爱意并非只能言传或笔写。
在对方也难以感应他心情的情况下,他终于想到有别的方法可用…他就让她清楚看见、听见他想表达的话。
“关上了?”随着纱窗迅速关上,于好好像被甩了一记耳光,愕然不已。
让人家多看几眼又不会少块⾁!
一定是哈妮在背后娇滴滴的唤着他去存温!眼泪滚了下来,震耳聋的摇宾乐还在空间狂飙,这种情境让她哭得很不痛快,直想上楼去砸了阿滚的音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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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不让自己再动不动就为谭峻伤心难过,于好好连续好几天将窗帘紧紧的拉上,阻隔遥对的那扇窗,強迫自己接受现实,别再对谭峻有任何冀望。
事实上,当她振作起来时,她的创作力突然提⾼,以往一个月写不到几篇儿童短文,这几天她却一连写了将近三十篇,而且每篇都被采用。
敝不得人家说,失恋者的最佳疗伤方式就是忙碌。
吴小珲有只小乌⻳,小乌⻳名字叫小威,小威手灰脚也灰,一步一步慢慢往前走。
“你这只笨乌⻳,不会走快点呀!一定要慢呑呑你才能活是不是?人家谭峻有只走路很快的乌⻳,你怎不学一学啊?笨!”于好好敲着键盘,一写到乌⻳竟然就开始心浮气躁。
她想谭峻!
尽管她強着自己忙碌,她还是想念他。
她不想再自欺欺人,庒抑对他的思念了!
抓起窗帘拉绳,唰一声,窗帘开启,这时她才知暮⾊已笼罩大地,外面霓虹闪烁,街道热闹滚滚。
这么晚了,谭峻还在工作室吗?
抬眼急切地望去,咦?谭峻那扇窗不见了?
眨眨眼,她再仔细一瞧,确定自己没搞错方向,但是…那是什么鬼东西?
谭峻的窗前挂着一面大大的、上头有个线条简单的小⻩人在跳舞的LED面板。
她再定睛看个清楚,小⻩人两手拿着三角旗,上下左右不断的挥动,动作规律又协调,看久了就知道他的动作一直在重复。
若她没猜错,那个小⻩人正在打旗语。
是怎样?谭峻家大业大,还需要他出租个区区小窗口给人家摆广告牌赚外快?
“于姐!”阿滚在敲门。
“门没锁,自己进来。”于好好情绪不佳地回话。
“于姐,你看见对面那块广告牌没有?”阿滚一推门进来就挤到她⾝旁,遥指着面板问她。
“看见了,很无聊耶!不知在广告啥东西?”
若说那个小⻩人是在打广告,他的意境本就让人看不懂好不好?
要卖葯,好歹打上葯名;要推广运动,好歹写上一句大家一起来,像那样什么都没写,只有小⻩人在那边七手八脚忙得跟真的似地,活像中猴,哪会有什么广告效果…
呿!没创意。
最主要是,害她再也不能远望谭峻的⾝影,那才教她生气。
这是什么世界?她得不到谭峻的心,也得不到他的人,就连看他一眼,老天也要剥夺她唯一、仅剩的寄托?
“对呀,光在那边打哑谜,不知在说什么?”
“天晓得他说什么?”以前上军训课都在混,天晓得小⻩人在说什么,何况她一点也没趣兴知道。
她只关心从此再也看不见谭峻那雄壮威武、俊俏伟岸的⾝影,该怎么办?
“于姐,你猜是不是有什么人要对什么人说什么事呀?”阿滚笑笑地说。
“什么什么什么?你在说什么?”于好好睨他一眼,觉得他很无聊。
“比如说,有什么人要跟什么人告⽩之类的?像有人耍浪漫就在电视墙上求婚的那种呀!”
“我看是讨债的成分比较多!比如说,阿滚先生,给你三天期限,你再不还我钱,我就去你家泼粪之类的。”于好好心情很差,开始胡言语了起来。
“于姐,你很没⽔准耶!连泼粪这话你都说得出来。”
“不然放火烧你家,有没有比较文雅一点?”
“你疯了!我敢说你一定失恋了,心灵受创最后变成心理态变。”
“阿滚。”于好好笑昑昑地柔唤他一声。
“有!于姐有事请吩咐,阿滚一定照做。”阿滚立正恭敬答有。
他从没看过于好好笑得那么亲切,该不会是笑里蔵刀吧?
其实他有点剑。
“好,你给我滚!”于好好指向门口,赶人。
“滚喔?”
“对!宾!”于好好恰北北的瞪着他,一点商量余地也没有。
阿滚果真委屈的跪了下来,长手长脚硬是缩成只乌⻳,很没男自尊的滚滚滚,滚出于好好香闺。
“小乌⻳,慢慢滚啊!”阿滚离开后,于好好的笑容隐没,再望向那扇窗…小⻩人仍是卖力挥动手上的旗子,她更难过了。难道真的从今天起,她就只落得与小⻩人相对的地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