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冬季的清晨五点,天⾊仍是黑蒙蒙一片,寒意刺骨的空气中还夹杂着雨丝。
唉结束工作,马苍润驾着车自LionHeart男公关俱乐部的停车场出来,却被两台黑⾊轿车挡住了出路。
他拧起浓眉,不悦地低啐:“搞什么鬼?一大早把出口当停车场?”他当然不可能坐视不管,否则他的车开不出去。
他按了几下喇叭,并没有收到任何效果,遂下车走向其中一辆黑⾊轿车,敲了敲驾驶座的车窗。
明明里头有人,却始终不理睬的行径,教他大为光火,重重踹了下的车门,发怈心中的不満,具有挑衅的意味。
他的脾气向来就不算好,他也从来不以绅士或正人君子自居。
基本上,他是“以眼还眼、以眼还眼”的信仰者。
在他把愤怒付诸行动后,对方终于也有了回应!
两台车几乎是同时间,从车里冒出几名⾝材壮硕的男人,齐步往他走来,把他团团包围。
马苍润提⾼警觉,冷冷瞪着他们,依情势判断,这些来路不明的家伙,应该是冲着他来的。尽管十分清楚,就算他学过一些防⾝术,以寡敌众,他的胜算极低,但他没有逃避,而选择面对。
“等了你一晚上,这钱真不好赚。”一位蓄着平头、江湖味浓重的男子扔掉烟蒂,率先开口。
马苍润眯起锐眸,看来似乎是有人花钱找了打手“教训”他。
至于跟他有“恩怨”的出资者,除了几天前在时尚派对与他发生冲突的男人,不作第二人想。呿!真是了无新意的手法!
不过,对方就那么一点⽔准,采取这样的回敬手段,也不令人太意外。
“付钱的金主要我们转告你,如果不想挨打,就向他下跪认错,如果够诚意,就放你一马。”为首的壮汉耝声的转述。
马苍润不给面子的撇轻笑,沉声道:“这句话我原封不动的奉还,他很快就会后悔惹⽑我。”
纵使面临危机,他依然不慌不,坚定的语气彰显出唯我独尊的气势。
混了那么久,见过不少场面,眼前这个年轻人似乎并不简单…带头的黑道弟兄暗暗欣赏他強而有力的眼神,与临危不的不驯姿态。
不过,既然拿了钱,该做的事还是要做,这是道上的规矩。
“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壮汉一声令下,其余五名壮丁马上大动拳脚。
马苍润灵敏的闪躲或还击,人单势薄的情况下,几分钟下来,终究还是敌不过连续不断的攻势,⾝上好几处挂彩,一股浓烈的⾎腥味在口中扩散开来。
由于好強的个使然,他从头到尾都正面战,没有逃走的念头。
在他击倒第二个混混后,体力也已臻极限,加上对方从后方袭击,让他无从防备,于是应声倒地。
“好了!”导领的大哥及时喝止想要继续施暴的小弟们。“只是要让他尝尝苦头,别搞出人命。”
收到指示,小弟们只得收手,退到一旁。
“不想再受到这种伺候,就识相点,找得罪的对方赔罪。”为首的男子威胁完毕,便迅速离去。
“Shit!”马苍润低咒,怒火中烧,费了一番气力,才勉強起⾝,回到车上的几步路,他痛得龇牙咧嘴,走得异常艰辛。
坐在驾驶座上,他大口着气,无法开车。
不知经过多久,才被比晚离开俱乐部、相约一起吃早餐的两位好友发现车內鼻青脸肿的他。
两名太子帮成员…骆英翔及官尹和先是一阵惊讶,随后竟是没良心的爆出幸灾乐祸的大笑,追问他事情的缘由。
“啧啧啧,堂堂舂秋集团的马家三少爷,也会有惨遭毒手的一天?!”官尹和揶揄着。
想当然尔,换来的是马苍润不雅的咒骂。
“算了,先送他去医院好了。”官尹和笑意未减的对骆英翔说。“看他骂人这么没劲,一点也没意思。”
他们几个挚友,都是毒⾆派的个中⾼手,随着一年比一年益发坚定的情谊,狠毒的程度也跟着增进。
马苍润很想和好友⾆剑一番,却心余力绌,只能吐出几句简短的字眼,表达此刻的气恼。
“太小声了,听不到。”骆英翔损他,一边负责将他移到后座躺着,自己再坐到副驾驶座,由官尹和开车前往医院。
有好友陪伴,马苍润安心的闭上眼休息,晕眩的脑袋却没有停止运转。
最终,他把所有责任都归咎到坚持非她消费,而不肯偿还十五万的女人…
麦梓薰…他在心里咬牙切齿默念。
他想不透,为什么自己会和一个缺乏主见、没有个的女人扯上“关系”他始终忘不了,在知道她是第一次时,那种震惊和充斥在口的淡淡欣喜…
自此,他开始莫名的在意起她,她的每一个表情、每一种口气,都该死的牵动他的心弦。
思及此,他更加懊恼,第一次不实际地恨不得时光能够倒流。
他一向意气风发、自信満満,这才深刻体会到这世上仍有些事,是他无法主导掌控的。
除了一去不回的时间,也包括了七情六。
他气她,却无法完全放下她、不去想她…是这阵子,令他心浮气躁的主因。
马苍润逸出无声的叹息,紧皱的眉头始终纾解不开。
在医院住了两天,马苍润闷得抓狂,就算医生再三叮咛、好言劝说,必须做更进一步的精密检查,他就是置若罔闻,擅自出院回家。
碍于脸上的伤与瘀青尚未消褪,他只得待在家里养伤、处理旅馆的工作,并着手进行新精品旅馆的推展企划书。
企划案进度还算顺利,他稍停下敲打键盘的手,瞥了眼墙上的钟,才知道原来自己已经在电脑前坐了将近八小时,连午餐都忘了吃。
开了冰箱,里头只有几颗蛋和不甚新鲜的蔬果,以及几样冷冻食品。
“啧!”他绷着脸,继而替自己煮了咖啡。
饮了一口苦烈的黑咖啡,暂时松缓了他的神经、清明他的思绪。不过也因为这热爱的气味,无意间勾他想起一张秀气纯净的女脸庞…
从那一晚派对之后,她就没在他面前出现过。
意识到自己的思绪又绕着她打转,马苍润搁下全球限量的名牌骨瓷咖啡杯,重新投⼊企划案中。
还没敲下第一个字,门铃便骤然响起。
他顿了下,把这时间会登门拜访的人选想过一遍,除了几个损友,还会有谁!
“⼲什么…”他没好气的叹着。
“午安。”
回应他的是一张微笑的娇颜和柔和的女嗓音,推翻了他的猜测。
马苍润难得露出讶异的神⾊,盯着她,竟有片刻失神。
“我…可以进去吗?”梓薰紧张得手心冒汗,鼓起勇气问。
他的脸虽然挂彩,仍无损他英气发的男魅力。
他凝睇着她的粉颜,感受着心脏的速加与起伏。
果然还是不行…梓薰挫败的垮下肩头,虽然早就做好心理准备,真的被拒还是会难过、失望。
“那…这个你收下。”她把手提纸袋递给他,旋⾝离开。
马苍润快一步擒住她的皓腕,尽量让自己的声调听起来不要显得迫切。“进来吧!”
梓薰颇感意外,触及他扣住自己手腕的小麦⾊的大掌,她忍不住扬起嘴角,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随便坐。”马苍润领着她⼊客厅,随口招呼。“谢谢。”梓薰像个好奇的孩子,环顾他的居所…
挑⾼的宽敞空间,以米⾊与红⾊为基调,搭配时髦讲究的家具与个化的摆饰及收蔵品,营造出前卫时尚的居家环境。
马苍润从她带来的提袋里取出咖啡与几样精致甜点,绝顶人的香气,迅速收买了他的心与空的胃,居然涌现一股感动。
“你的伤…你应该听医生的话,住院检查的。”打量完四周,梓薰将注意力转回他⾝上,表情充満担忧。
他隐蔵起实真的感受,回头觑住她,没好气的质问:“谁告诉你的?又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是俱乐部的人告诉我的…”她答得有所保留。
“那群长⾆公。”马苍润低啐了声。
那几个家伙,一定又把他被打的事拿来当茶余饭后的乐娱笑话了。他在心里犯嘀咕,却忘了之前他也经常是幸灾乐祸,甚至带头恶整的一员。
“对不起。”梓薰満怀歉疚。“都是因为我的关系…”
在她获知他被打伤住院的消息,马上将矛头指向宋平韬,一秒也按捺不住的跑去向他求证,他毫不隐瞒的承认,并扬言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她很担心,只要能让他罢手的,她都愿意做。
这份坚定的信念,让她更加确定自己对眼前男子的感情,绝非寂寞下的产物。
也许一开始的确只想找个人依赖、希望有个人陪伴,相处过后,却被他时而霸道、时而温柔的态度惑,抵抗不了他成感的男魅力。
是他让她深刻体验爱上一个人的滋味…苦涩、甜藌、挣扎、犹豫、不安,慢慢充盈了她空虚的心房,带给她前所未有的震撼,也给了她尝试改变自己的勇气。
虽然改变的效果不彰,但对保守懦弱的她而言,已算是一大突破。
譬如,她向他的好友问到了地址,厚着脸⽪登门探望,望渴见他一面,一解连⽇来澎湃的思念。
主动向爱恋的对象表达心意,在以前,本不可能在她⾝上发生。
但也可以说,对他的感情和昔⽇那种纯纯的喜截然不同。
她很明⽩,他不可能接受她,可是,她却无论如何都想让他知道自己的心意,不想留下遗憾。
加上近来总是结伴到她的咖啡馆捧场,进而识的“幕后的一群推手”不断鼓励她、为她打气,并且拟了一套作战计划,吩咐她要切实执行,说不定能成功。
她很怀疑遵照他们的战略,真能让她“美梦成真”
不过在他们耳提面命下,她抱持着半信半疑的心态,姑且一试。
“真的很对不起…”梓薰深昅一口气,但接下来应该要说的话,却迟迟开不了口。
马苍润瞟她一眼,未置可否,享用起她带来的咖啡,沉溺在绝佳的风味中。
这才是他朝思暮想的滋味。
“那个…”梓薰低头看着自己因忐忑而扭绞在一块的手,嗫嚅着。
“哪个?有话快说,别老是呑呑吐吐的。”马苍润口气欠佳,但其实心情还不差。可能是喝到出自她之手的咖啡,也可能是因为见到她的缘故…
“我…”麦梓薰,加油!她默默的替自己打气、催促自己。“半个月后,我就要结婚了…”
闻言,马苍润带伤的脸明显的僵住,口中香浓醇厚的体顿时失去味道。
梓薰没有看他的表情,不想看到他不在乎、无动于衷的模样,螓首低垂,迳自往下道:“跟我的未婚夫…宋平韬结婚…”她的音量越来越小,几乎听不见。
气氛在她宣布完“喜讯”后,陷⼊诡异的僵持。
马苍润极力庒抑住口的熊熊怒火,但紧拢的眉峰与僵硬的神情,说明了他的震惊和打击。
“虽然之前我跟他有所争执,选择互相伤害,但后来误会开解了…”梓薰紧抿着瓣,再也说不下去。
若是往常,依他的精明及敏锐的观察,一定可以轻易察觉出她的说法有漏洞,挣扎为难的模样一点也没有要嫁为人的喜悦。
然而此刻,他被愤怒与懊悔蒙蔽了心籼眼,把她蹩脚的谎言当真。
马苍润发出了然的单音。“原来如此,所以你这千金姐小才会找上我这个男公关打发时间,顺便试探你未婚大?”
他尽量表现得潇洒,无谓的口吻像在谈论别人的事。
梓薰默然,无从回答。她不明⽩“他们”叮咛她,一定对他说这些话的目的为何?个中用意,她怎么都想不透。
“你就是特地来告诉我这件事?”马苍润的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庒低的森冷声调,正強忍着她所给予的莫大屈辱所引爆的怒意。
她的怯懦、柔顺与涩羞,原来只是装出来的假象…
“说完了?可以滚了!”他的脸⾊鹅,握紧的拳头冒出青筋。“你爱谁、要跟谁结婚,不需要特别向我报告。”
前一刻还在思念的女人,下一刻出现在他面前,并且告诉他:她要嫁给找人把他殴伤住院的男人?!
他不是圣人,没那么宽宏大量,可以笑着祝福她、恭喜她,尤其她还是他动了情的女人…
“滚出去!”思及此,他仅存的理智然无存,对她的怜惜与想好好疼爱她的心情,亦全数被怒火烧焚殆尽。
梓薰被他的咆哮骇住,睁大⽔眸愕然不解的望着他。
“滚出去!最好不要再让我见到你!否则我不会饶你。”他怒不可遏的抓住她的手,耝暴的将她甩出大门,又重重的把门关上,发出巨响。
梓薰一脸受惊的杵在门外,尚未从狂暴的情况中回神。
一切的一切,都在转瞬间,快得让她来不及思考、搞不清状况…
她只知道…她把事情搞砸了!
“怎么这样…”她哭丧着脸,噘着嘴,无辜又无奈的低喃。
他说不饶她?那语气好像她做了十恶不赦、天理不容的坏事。
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她才带着一颗沮丧失落的心,离开他居住的大楼。
屋內,马苍润把她带来的东西全部扔进垃圾桶,还踹倒了好几样价格不菲的家具与摆饰品,发怈満腔火气。
“Shit!”他咬牙咒骂。
从他开始懂得籼异往以来,情场从未失利过,没想到到头来竟被一个扮猪吃老虎的女人耍了。
他为她打破不少原则、破了不少例,不舍她意失想寻死,不忍她被羞辱、被蹋糟,所以为她⾝而出、所以没有弃她而去,甚至还因为护着她、当众给她的未婚夫难堪,事后和黑道份子展开一场⾁搏战。
她却轻轻松松的告诉他,她要结婚了…他只是她伤心孤单时的替代品。
“去他的替代品!”马苍润完全无法平衡。
一阵大发雷霆后,他累得瘫在沙发上,紧闭的眼角,悄悄滑下了一滴泪…
梓薰驾着车回到飘香咖啡馆,就被満室的客人吓了一跳,她狐疑地走进吧台,看到本来应该在俱乐部的几名帅哥,正埋首忙着磨⾖子、为甜点做装饰。
“梓薰,回来啦。有照我们的话做吗?”刚为客人点完餐的归掣,见到她劈头就问。
“嗯。”提起此事,梓薰便愁眉苦脸,黯然答应。
“润的反应如何?”官尹和凑过来关心发展。
说起这个,她的心就好痛。“他…他好生气。”气得好像要把她碎尸万段,
“生气?”骆英翔刚将一块蛋糕装盘。“好稀奇,润为了一个女人生气耶。”
看着几个帅哥笑成一团,虽然很赏心悦目,但梓薰没有欣赏的心情,只感到一头雾⽔,不晓得他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葯。
润为了女人生气很稀奇?他明明老是没给她好脸⾊看。梓薰突然觉得他们本在寻她开心…
她好后侮听从他们的意见,撒了那种令她自己也感到恶心想吐的谎言,欺骗
“总之,半个月后,你就等着当新娘吧!”骆英翔冲着她微笑。
“等一下…当新娘?什么新娘?”梓薰慌张不已。
难道这些人也都被宋平韬收买了?他们本不是在帮她,而是拿了宋平韬的钱为他办事?他们真的要她嫁给宋平韬?!
一连串问号在她脑子里打转,她不由得一阵心惊,情急之下,道出心里疑问。
太子帮的六个帅哥听完她的说法,全都不客气的笑了。
“梓薰,你的想像力真丰富。”向亚霁搭着她的肩头笑道。“真是可爱。”
她岂会不晓得他在拐着弯损人…
“Owner,别发呆了,快去帮客人结帐。”骆英翔打断她的思绪,从旁催促。
“呃…嗯!”梓薰呐呐的点头。
她一转⾝,看到飘香咖啡馆成立以来第一次満座的盛况,心里无限开心。
她不在的短短几个钟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又做了什么?居然让门堪罗雀的咖啡馆,成为⾼朋満座的景况。
她歪着头,看着几个忙进忙出的年轻帅哥,再看看店里清一⾊的女客人,大概能够理解。
不得不承认,他们除了有张好看的脸孔,还散发出一股独特的气质,如果不说他们是男公关,她会以为他们是衔着金汤匙出⾝的贵公子。
包括她爱慕的对象、那个把她从他家撵出门的男人,也具有同样特质。
这些谜样的男人,真的彻底把她给搞混了。
既然她早知跟Jun不会有结果,也决意独自打拼、一个人生活,只要这家店能起死回生,她的生活就有了寄托。
算了吧!她本来就没有人爱,今后,她要学着更爱自己。
不知不觉间,她变得坚強,勇敢许多,不再动不动就躲起来自怜自艾、失声痛哭、怨天尤人。比起当个不愁吃不愁穿却没有自由的千金姐小,现在的生活虽然很辛苦,但能自己掌握的人生,决定自己要走的路,却是她从未体会过的幸福。
“梓薰,你还在发什么呆?快点把咖啡送过去。”
⾝后传来温柔的男声,虽然像小妹一样被使唤,可是,她一点也不介意,甚至觉得亲切,就像多了一群好伙伴,让她不再总是孤军奋战。
接下来,她一直忙禄于店里的工作,无暇胡思想。
她原以为客満的情况只是短暂现象,没想到却是⽇后“飘香咖啡馆”愈形兴盛的契机与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