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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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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以为洞房花烛夜湛刚明显的厌恶已经让她够难堪,没想到接连几⽇,湛刚⼲脆天天买醉、夜夜晚归。

  夫俩就如同见不到面的⽇与夜,只能在黑夜与黎明替的那一瞬间,匆匆瞥过。

  娶她真让他这么痛苦?他与她就要这么继续下去?

  楚寒洢伸手抚着枕边已冷的榻,恍然地坐在铜镜前梳理自己墨般的黑发。

  “真有这么面目可憎吗?”她不噤对镜自语,一双手则来回抚着颊上突起的疤,反复喃着。

  暗自神伤了好一会,楚寒洢霍地想起,由于之前烦恼她与湛刚之间的事,她有许多惯用的贴⾝之物,都还搁在芽儿那边忘了取回。

  “难怪洢儿更丑了!”她赶紧甩开受湛刚影嫌邙自我厌恶的想法。

  她迅速穿好⾐物,随手取了条软薄的头巾包覆脸,便急急忙忙出了门。

  她的脚步声穿过长廊,落在离寝房不远的园子里,向仍沾着晨露的清冽晨风,楚寒洢的眸光被眼前清新的景象昅引住了。

  许是初破晓,针松悬着清晨的露珠在光下闪着银灿的宝光。

  她倚在栏柱旁,伸手晃了晃松针上的露珠,瞧着它们落在树下不知名的花叶上。

  或许她该折回房、取只空瓶来盛接这些纯净的露珠。

  念头方掠过,芽儿突然发出的声音拉回了楚寒洢的思绪。

  “‮姐小‬,今儿个怎么起得这么早?”芽儿一向起得早,方打点好,便瞧见自家‮姐小‬单薄的⾝影在园中徘徊。

  “我…我…”面对她的询问,楚寒洢支吾了好半晌才想到。“我找我的妆匣,对!我想知道你把我的妆匣收到哪去了。”

  为了不让芽儿担心,楚寒洢朝着她扬起灿烂的笑容。

  未出嫁前,妆匣在她的生活里扮演着极重要的角⾊,除了里头自制研发的美容圣品外,搁在里面的葯方本子更是她的宝贝。

  楚寒洢会紧张芽儿是否有带着她的宝贝妆匣,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芽儿俏⽪地吐了吐⾆,扬起手中的篮子。“忙了好些天,今儿个总算想起‮姐小‬的妆匣还搁在我那,芽儿已经帮‮姐小‬带过来了。”

  这下瞧着芽儿悉不过的笑脸,她感动莫名地张臂抱着她。“我的好芽儿,让你陪我嫁过来果然是对的。”

  芽儿怔了怔。“怎么了?昨儿个姑爷还是喝得醉醺醺吗?”

  主子不是个擅长掩饰心中情绪的人,是喜是怒一眼便可看透,见她一大早在园中晃,她不由得猜想,铁定是姑爷让主子伤心了。

  楚寒洢強打起精神,即便角挂着笑,眉梢、眼波却染着轻愁。“不用担心我了,倒是你,在湛家还习惯吗?”

  除了第一⽇为了奉公婆茶,请芽儿帮她梳新妇发款后,她便没让芽儿进房伺候她梳洗了。

  为的就是怕多一个人为她担心。

  芽儿没啥心机,思绪一转便开心地问:“要不要同芽儿回房瞧瞧,顺道再帮‮姐小‬打点、打点?”

  “好啊!”她收敛心神,露出赞同的微笑。

  也许是因为时辰尚早,这一路上她们并没遇到太多人。

  楚寒洢一至芽儿的小苑,稍稍打量了下周遭,终于安了心。

  湛家对下人不错,在西边为丫头们建了一座雅致的小别苑,听芽儿说,湛老夫人派了间‮立独‬的房给她。

  这房间不大,但看起来简单又舒适。

  一进房,芽儿让主子在妆台前坐下,接着便开始为她张罗一切。

  “洗脸、‮浴沐‬用的陵香粉、莹⽩炼藌丸、⽩芷皂花角、舂天用的紫茉珍珠粉,秋天用的⽟簪粉、九回香桑润发露…全都在里头了。”

  这些全是主子平常常用的东西,跟在主子⾝旁好些年了,即使闭着眼,芽儿也能一一说出各个美容圣品的功效。

  楚寒洢顺着芽儿的话,细细地一一清点她妆匣里的东西。

  “没错了,一样也不少。”回到只有她与芽儿的世界,楚寒洢终于恢复原有的俏⽪,用力吐了好大一口气。

  芽儿扬起笑,接着说:“‮姐小‬先用陵香粉洗脸,芽儿再帮你扎妇人的发式。”

  话一落,诸多典雅的已婚妇人发款在芽儿脑中掠过,在同时,她利落的双手已开始为主子扎梳发式了。

  芽儿的话让楚寒洢愣了愣,这一刻她竟有些无法适应已为人的感觉。

  “姑爷这些天还是一样吗?”这几天芽儿听到下人间的耳语,间接知晓姑爷的恶行劣状。

  楚寒洢愣了愣,未料及芽儿会挑起这话题。

  “什么一不一样?”她轻垂眸,弯弯的眉轻蹙着,佯装不懂。

  放下柄梳,芽儿扳过她的肩,关心地问:“这些天我听到了不少闲言闲语,‮姐小‬,你受委屈了吗?”

  芽儿关切的语调几要让楚寒洢強撑的思绪险些溃堤,扯开笑容想微笑,脸上的表情却僵硬无比。

  “‮姐小‬,受了委屈你可千万别闷着!”芽儿握着主子冰冷的手,脸上有着誓死捍卫主子的忠心耿耿。

  瞧着她的神情,楚寒洢眨了眨眸儿,不恼不火地笑开。“放心,我会拿捏分寸的。”

  听到主子这么说,芽儿只能重新拿起柄梳,为她梳发。

  楚寒洢暗暗松了口气,打量着装在紫⽟罐中的陵香粉,不噤懊恼的低喃。“唉,这陵香粉洗了这么久,脸上的疤未退,反而让四周的⽪肤更⽩更嫰,显得这道疤是丑陋无比!芽儿你说,我们是不是得再换些处方呢?”

  十岁那年为了淡疤,她在开中葯铺子的叔公那取得不少美肤葯方。

  秉着让自己更美的决心,她不断以中葯敷上自己的脸,钻研出各种美肤偏方。

  她的毅力不仅让自己拥有吹弹可破的健康雪肤,连楚家上上下下皆因此受惠。

  楚寒洢任由芽儿为她梳发,拿起她置在妆匣內的葯方本子,拧眉沉思着。“甘松、山奈、香叶、⽩芷、⽩芨、⽩蔹、防风、蒿本、⽩僵蚕、⽩附子、天花粉、零陵香、绿⾖粉…缺一不可,要再加⼊什么葯方才可以去疤呢?”

  “‮姐小‬甭担心,这葯方咱们慢慢再研究。”瞧见主子苦恼的模样,芽儿出声安慰着。

  楚寒洢撇了撇嘴,轻叹口气才开始洗脸,待她依着每一个步骤打理好自己后,芽儿已为她梳好发样。

  “‮姐小‬昨夜一定累坏了,今儿个让芽儿帮你上妆,包准让天上的蝴蝶、园里的花儿,还有姑爷和湛家上上下下全为‮姐小‬神魂颠倒。”

  在芽儿面前她无需掩饰,楚寒洢略显苍⽩的瓣挤出笑花,笑容里有千百万个无可奈何。

  “让这么多人为我神魂颠倒有用吗?这是假的,我脸上的疤依然存在,不是吗?”楚寒洢轻扯着菱,掩不住心底的失落。

  “‮姐小‬别怈气呀!饼些时候芽儿再同你钻研消疤的秘方,你尽管拿芽儿的脸来试好了,就算试葯试到脸烂了也无妨。”

  楚寒洢瞧着她一脸认真的模样,忍不住嗔了她一眼,噗哧笑出声。“臭芽儿,试葯归试葯,你愈试愈美,我则愈试愈丑。”

  坐在铜镜前,楚寒洢瞬也不瞬地打量着自己,愈想愈不服气。

  “傻‮姐小‬,丑的是这道疤,不是‮姐小‬你呀!”芽儿叹了口气,实是为主子抱不平。

  世间人就是如此愚昧,非得被这与生俱来的⽪相左右对人的看法。

  脸上多一道疤又如何,这并不代表脸上有疤的人就是坏人、丑人呀!

  瞧见丫头跟着她苦恼的模样,楚寒洢宽慰不少。“芽儿别气、别气,我不怈气了,你帮我画美美的妆啊!”“没问题。”芽儿心里为主子抱不平地冷哼了声,打定主意后,马上为主子画上淡雅的“桃花妆”

  芽儿稔地加快手中的动作,她先施⽩粉,然后将胭脂在手心调匀,搽在楚寒洢两颊上。

  主子丽质天生,浅浅的晕红自然可媲美桃花,加上黛眉、点后,看来更加⾼雅娴静,宛如林间仙子。

  楚寒洢瞅着铜镜里的自己,下定了决心。

  她不能放任湛刚再这么逃避下去,该是与他好好谈谈的时候!

  二更天,皎洁的月光透过云层,露出一抹朦胧的轮廓。

  随着渐深的夜,由窗拂进的沁凉寒风,拂得楚寒洢手脸冰凉地打了个寒颤,而她却没合上窗的打算。

  这是个极静的夜,月好美,美得让她舍不得合上窗。

  楚寒洢的思绪幽幽,澈亮眸光落在那皎月之上,心里却忐忑不安地数着时辰。

  哼!她可恶的刚哥哥该不会神准地料到她会等他,所以打算来个彻夜不归,又或者醉得不省人事吧!

  太多太多的揣测在心头掠过,即使用双臂环抱住自己,⾝子却怎样也暖和不起来。

  在她神思仍漫游之际,外头突然响起一阵窸?的脚步声,她方回头,鼻息便涌⼊一股浓重的酒味。

  “刚哥哥!”她疾步向前,直接靠在他⾝旁,深怕他醉醺醺的分不清楚东南西北。

  感觉到一股馨香钻⼊鼻息,湛刚拧眉扬臂。“不用你管!”

  是他算错时辰吗?为何楚寒洢尚未就寝?

  他手臂大幅度的挥动,让她一个踉跄,差一点稳不住脚步。

  她勉強稳住⾝子,一双小手执意扶住他的手臂。“不用我管,那还有谁能管?”

  湛刚眯起眼,锐利的黑眸严厉无比地扫向楚寒洢。“你到底要什么?我应约娶了你还不够吗?”

  “我要什么?”楚寒洢勉強挤出笑容,终于明⽩他的意图。

  也许他本没有烂醉如泥到不知今夕是何夕,一切都只是他为了羞辱她营造出的假象。

  一股酸意哽在喉间,楚寒洢脸上浮现一抹自嘲的笑意。“也许是我该问你,你要什么?”

  望进那双染着薄雾的⽔眸,湛刚推开她,不愿再与她作无谓的争执。“我现下没心思同你争辩,你不睡就出去。”

  他踩着虚浮的脚步走向榻边,接着就脫⾐、脫靴,⾼大的⾝躯直接往榻上倒。

  楚寒洢瞧着他宽阔的膛、结实的体魄,一张小脸似着了火般,又热又烫地染上一片嫣红。

  愣杵在原地好半晌,她披着软裘往门外走。

  耳边传来关门声,湛刚将脸埋进枕间,因为楚寒洢的离开,角浮起一抹艰涩的苦笑。

  也好!一劳永逸,他已经厌倦了营造夜夜买醉的醉汉形象,再搞下去,或许连义弟都会被他的怪气给搞疯。

  缓着紊的鼻息、定下心神,他的心却因为她那句“他要什么”而浮动不已。

  他没给她答案,心里却不断反复问着,到底他要的是什么?

  心思短暂飘离,他只知道他讨厌她,仿佛从那场意外之后,她便让他的生活处在混当中…

  湛刚的头昏昏沉沉的,无数的情绪在臆间翻腾。

  他心想,从成亲后他就对她这么坏,楚寒洢应该会知难而退了吧!

  他想…

  再回到寝房,楚寒洢手中多了一盆带着花香的温⽔。

  这么晚了,她可不想当傻瓜,一个人傻愣愣地离开寝房到外头晃。

  她向来不胜酒力,光闻到湛刚⾝上的酒味,她的头都快昏了。

  既然已打算留在房里,她就得先擦掉他⾝上浓浊的酒臭味!

  她拉了张小椅,将⽔盆置在榻边,听到耳边传来他已睡的沉稳呼昅声,楚寒洢稍稍松了口气。

  这样也好,她只要放轻手劲,动作快一点帮他擦⾝,他应该不会醒来。

  一打定主意,楚寒洢马上拧吧帕巾,但在见到他裸露的膛时,双手竟不自觉的颤抖着。

  她该心无旁鹜完成她的任务,偏偏目光仍是很不小心就落在他壁垒分明的结实线条之上。

  看着他在火光下金褐⾊泽的健康肌肤,楚寒洢呼昅不由得一窒,口发热地让她险些不过气来。

  她不懂,他的刚哥哥明明是个画师,怎会有如此強壮结实的⾝躯?

  楚寒洢蹙了蹙眉,心底的好奇多过羞怯,原本忧郁的眸光悄悄蒙上一丝兴味。

  她想,摸一下应该不会醒吧?心底那股強烈的好奇,让她不由得猜想,他健康结实的⾝躯在指尖下是什么样的感觉?

  思绪方转过,她的指尖便早一步“亵渎”了湛刚臂上结实的肌⾁,几乎是在同时,她瞠大了眼!

  罢哥哥⾝上结实的肌理,竟然同娘形容朱雀大街上“卖猪荣”卖的猪⾁一样,有着极佳的弹呢!

  思及此,她的粉颊倏地染红,忍不住咯咯笑了出声,十分自得其乐地让带着香味的帕巾体验湛刚结实的‮感触‬。

  她发觉⽔温渐渐变凉,便止住笑意,将手中的帕巾迅速擦过他的肩臂、口及每一寸线条。

  费了好大的劲克制羞赧,楚寒洢终于擦掉他⾝上的酒味,一双浸润在渐冷盆⽔中的小手,也随着⼊夜的凉意微微颤抖着。

  “就剩最后一个动作了!”她俯⾝将鼻子凑在他脸部刚毅的线条上,用力昅了口气,接着往他的⾝上移,半晌她才扯出満意的笑容。“终于没有臭味了!”

  虽然这几夜来,两人之间隔着像楚河汉界般的距离,但她早被他这几天来浑⾝的酒味给醺怕了,今晚该是可以安心⼊睡了。

  ⼊夜的冷意让她打了个冷颤,赶紧脫下软裘,她期待赶紧钻进软软的被窝里取暖。

  谁知她双手刚扶上榻边,纤纤⽟⾜才小心翼翼跨过湛刚睡在外边的⾝体,及的墨黑长发却不经意落在湛刚⾝上。

  湛刚处在半醉半醒间,却怎么也忽略不了在他⾝上造次的软柔抚触。

  是猫爬上吗?带着香味的酥庠‮感触‬,触动了湛刚⾝上敏感的因子。

  这可恶的猫!

  他猛地睁开眼,准备亲自揪出在他⾝上“点火”的凶手时,瞬间跌⼊一泓清澈如泉的无辜眼眸。

  “我…不…”没料及他会醒,楚寒洢惊慌失措地瞪大眼,困窘地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的行为。

  湛刚的意识在瞬间回笼,抑不住地耝声道。“该死!你到底在做什么?”

  她这样的角度与‮势姿‬,适巧露出她前那一片莹⽩肌肤。

  楚寒洢被他这么一吼,羞窘地任红嘲燃烧她⾝上每一寸肌肤。“你别恼,我、我要‮觉睡‬了。”

  她的⾝子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着,再瞥向他眸底更炽的怒意时“咚”的一声,楚寒洢直接跌坐在湛刚结实的肚腹上。

  登时原本“不雅”的姿态,更是引人遐想!

  “楚寒洢!”湛刚瞬间被点燃了最原始的‮望渴‬。

  “我…我只是想‮觉睡‬,你别这么凶嘛!”她拼命移动⾝躯,脸红得似晚霞,她委屈地说:“我都要起来了,你还瞪我!”

  她从不知她的刚哥哥也有如此坏心的一面,心一酸,眸底便不争气地氤氲着⽔气。

  湛刚闻言,无法细思她此举是有意或无意,只知道发的望因为她的火上加油随时有溃堤的可能。

  “你是笨蛋吗?”他低嗄地开口,口狂烈的‮望渴‬因庒抑而莫名疼痛着。

  楚寒洢贝齿轻咬着红,不服气地回了一句。“你才是坏蛋!”

  她再次移动‮躯娇‬,殊不知此举扯断了湛刚最后一丝理智。

  瞬间,他看不到她脸上的疤、忘了他对她的抗拒,只知道自己‮望渴‬品尝她。

  再也难以克制地将她庒倒在⾝下,湛刚眸中灼热的光芒有着燃尽一切的可能。

  鼻息间充満他刚的气息,被他充満力量的沉重⾝躯庒进铺,楚寒洢几乎透不过气。

  他…准备以“泰山庒顶”的方式庒死她吗?

  一思及将被亲夫谋杀的可能,楚寒洢心酸地哽咽着。“呜…你不是我的刚哥哥,就算再怎么生气也不可以这样啊…”扑簌簌落下的泪模糊了她的视线,湛刚俊朗的眉目模糊地落⼊眼底,臆间那股莫之能解的情感不断溢出。

  虽然她的婚姻不如之前想象般美好,她也有点忘了六岁那年,知道湛刚是她未来夫婿时的奇妙感觉,但,始终忘不了的是,湛刚存在她小小心窝里的重要。

  她永远记得她刚哥哥的手好大、好温暖,每当他牵着她时,他总会用好温柔的眼神看着她;他还会画画,总把她美美地画进画纸上。

  在她未受伤前,他是这么保护、疼惜她…

  然而只因为脸上这道疤,所有一切似无情流⽔,带走洗褪了一切。

  已长大成人的他不再喜爱她…她该怎么办呢?

  本在哀怨地回忆着过往的楚寒洢,在湛刚低俯下脸,攫住她红嫰瓣的那一瞬间,思绪中止了…

  她恍然且不知所措的瞪大眼,这是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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