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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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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一早,浅兰悠悠醒转,⾝旁的他还在沉睡。

  从没睡过这么舒服的觉,大概是因为睡前骆恩与帮她‮摩按‬吧。她还清楚记得昨晚的一切,那些想起来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

  本来以为会发生些什么,却什么都没有发生,她觉得好遗憾,同时又觉得很开心,他是这么用心对待她,也没在她睡着时趁人之危,多么让人信任。

  浅兰精神奕奕地下,翻找冰箱,用新鲜西红柿和蛋做了个三明治,放在餐桌上,写了张纸条附在旁边。

  她穿上他替她处理好的⾐服,闻着清新的洗⾐粉味道,她心里満是甜藌。

  走到边,亲亲他的脸颊和额边,凝视着他酣睡的模样,她微笑了,心里充斥着暖暖的感觉。她帮他盖好被单,拉上窗帘遮蔽清晨的光。

  不想吵醒骆恩与,她得先回家换一套⾐服,然后去公司上班。

  *********

  “早。”准时跨进公司,在走廊上遇到培妮,她愉快地打招呼。“早啊。”培妮打了个大呵欠。“你心情好像不错喔,有什么好事发生吗?”

  浅兰神秘地眨眨眼。“待会儿再告诉你。”

  “我也有事要告诉你,不过怕会破坏你的好心情。”她指指后面的会客室。“有个人一大早就来等你了,去看看吧。”

  浅兰的笑容随即隐没。“嗯。”培妮拍拍她的肩膀。“加油!”

  加什么油啊?浅兰心情郁闷,快步地走向会客室,隐约猜到来找她的人是谁。

  她猜得没错,真的是赵毓文。

  “你来做什么?”一看到他,浅兰蹙眉。

  昨夜与疼惜她、照顾她的骆恩与共度,她差点想不起从前的一切,也完全忘了赵毓文动手打她。不过经过昨夜后,骆恩与的温柔洗涤了她的脆弱,她已不再害怕眼前的赵毓文,当然也毫无留恋。

  不是她无情,他们本来就没什么感情,只是为了在一起而在一起罢了。

  “我买了早餐给你吃。”赵毓文笑着说,笑得如此自然,彷佛昨天的事本没发生,她没逃跑,他没做错任何事,赵家⽗⺟也没生气,他们一样要在下个月订婚。

  他拎着一个纸袋,是很有名的小笼包,排队很久才买得到。

  以前她很爱吃,可是太久没吃到,现在也完全没胃口了。

  “不用了,谢谢。”赵毓文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态度,让她觉得很震惊。

  “你昨天‮机手‬为什么没开机?”他话里有怪罪的意思,态度却摆得很温和。

  “我不想解释。”浅兰猜想他大概在強忍着不要发脾气,她定定望着他,眼里一样没有喜怒哀乐。

  他们愈在一起只会愈难受,心早就远离了,还要強求什么结果?况且他现在若无其事的表现,更让她只想逃,逃到一个赵毓文找不到的地方。

  昨天才发现了爱上一个人的快乐,今天他的出现就像要把她又关进牢笼。

  赵毓文叹口气。“你还要跟我赌气多久?”

  “毓文,我不想跟你结婚了,你明⽩吗?拜托放过我吧!”浅兰几乎是在哀求。她认真要分手,对方却当她在赌气,现在到底是怎样?

  “我明⽩了。”他点点头,眼里出现难得的执拗。“我会等你,直到你想跟我结婚。”

  浅兰咬着,眼眶泛红。

  她真的好想哭,男友从来不知道要关心她,此时才像鬼一样死着她。

  赵毓文却很开心,以为浅兰正在为他的痴心感动。“晚上一起吃饭,我来接你。”

  “不用了。”她快步往外走,连借口都不想找。“我要去上班了。”

  “你一定要来,”他急急抓住她的手。“我约了你爸妈到餐厅吃饭,他们答应了上

  浅兰紧闭双眸,她无法拒绝,也无力回话。

  懊来的,终究还是躲不过。

  *********

  原以为这顿饭的气氛会很凝重,奇怪的是一点也不,甚至可以说是兴⾼彩烈。自以为是准公婆的赵家⽗⺟,不停跟陶家⽗⺟说浅兰的好话,说赵家是上辈子烧好香,这辈子才找到这么好的媳妇。

  赵毓文西装笔,端坐在一旁陪笑脸,像个超级好女婿。

  陶家⽗⺟当然乐,能看着女儿得到这么好的归宿,又这么得人疼,他们怎么会不开心?所以两家人热热闹闹,亲家来亲家去,一直谈着要抱几个孙子才够的话题。

  浅兰低头,用筷子百无聊赖地拨动碗里的食物。

  她今天一整天食不下咽,又开始闹胃痛,赵家⽗⺟企图粉饰太平,假装看房子那天没发生任何事,也让无言的她胃酸过多。

  她好想念骆恩与,不知道他现在下班没?早上的早餐吃了吗?看到纸条了没?

  “浅兰,你怎么都不吃?”陶妈妈心疼愈来愈瘦的女儿。“不要因为要当漂亮新娘子故意减肥,小心把⾝体搞坏。”

  “是啊,浅兰太瘦了啦。”赵妈妈挟了块肥滋滋的东坡⾁到她碗里,笑容比肥⾁还腻。“多吃点多吃点。”

  浅兰看到碗里微微颤动的肥⾁,胃当场一阵翻绞,差点呕吐,她忍住。

  “你看,她们婆媳感情多好。”赵爸爸向陶爸邀功。

  “是啊,我们感情好到简直就像⺟女。”赵妈妈亲昵地拍拍浅兰的手背,为了儿子的幸福不惜睁眼说瞎话。“我对浅兰比对我们家的天丽还要好,天丽有时候还会吃醋耶!”

  哈哈哈哈…两家人都乐了,笑个不停。

  浅兰真的差点吐出来,她赶紧捣住嘴。

  “唉,跟婆婆都比跟亲生的妈感情还要好了啊…”陶妈感叹。大家又是笑。

  妈…不是这样的…快救我!浅兰在心里呐喊,她好想哭,好想离开,都没人发现她的不对劲吗?

  “妈,‮机手‬借我。”浅兰站起⾝,伸出手。

  “你自己没有吗?”陶妈从包包掏出自己的‮机手‬。

  “我的没电了。”她拿了‮机手‬匆匆往外走。

  “喂,”她急急贴着话筒,近乎‮渴饥‬地听着骆恩与的声音。“你下班了吗?吃饭了没?”

  “还没,正在等你打电话给我。”骆恩与心情极好,在接到浅兰的电话后。

  早上看见浅兰留了字条,说她‮机手‬没电,一下班就会打给他,他很期待,一直等到现在。

  “我现在有点事,只是想知道你在⼲么…”她贪恋他电话里的温柔,尤其是被疲劳轰炸过后。“我好想你。”

  “我也好想你。”他看了眼来电显示。“这是谁的‮机手‬?”对于浅兰拿陌生号码打给他,他有些过敏,她只能拿错他的‮机手‬,其它人的他不允许。

  “我妈的,我跟她正在东区吃饭。”她好烦恼,又不知道该不该跟他说。而且骆恩与只说要追她,他们也还没有什么正式关系…

  “我也要去,我想认识你家人!”既然这次他决定要‮定安‬下来,当然就得先拜拜码头,选⽇不如撞⽇,早点认识浅兰的家人最好。

  “改天好吗?”她不知道要怎么拒绝,他真的诚意十⾜哪。

  “你在哪?”他霸道地说:“你不跟我说,我就一间一间找,东区的餐厅中式西式加起来不过一百多间,你等我,我就在这附近,马上到!”

  浅兰吓坏了,她知道他做事很执着,都可以为了跟她吃顿饭,坐两趟‮机飞‬,他一冲动起来,有什么事做不到?

  她无奈地乖乖报上餐厅名称,挂上电话后,马上暗自祷告这个无聊的家庭聚会可以早早结束,但同时心里又悲观地想,赵家有可能这么简单放过她吗?

  提心吊胆走回座位,赵妈妈的笑声轰得她震耳聋。好像是赵爸爸拿了从外国进口的⾼级⾼尔夫球杆送给她爸,她爸乐翻。

  她把‮机手‬偷偷塞给自己的妈妈,小小声地说:“妈,我胃痛,可不可以先回家?”

  “难得见一次面,⼲么急着要走?”她妈妈的嗓门也很大。“以后你结婚了,我们⺟女在一起的机会就更少了啊!”“好嘛,就陪你妈多聊聊,难得有机会大家一起吃饭。”赵妈妈耳朵有够尖,马上接腔。

  “就是啊,我跟你爸也好久没碰面了,聊得正起劲嘛!”赵伯⽗也附和。

  浅兰急得快哭了,她不想让骆恩与经历这么难堪的场面。

  这样的场面她都没办法阻止,是不是代表她连自己的未来都救不了?

  “爸、妈,我猜浅兰可能是胃痛,我先带她回去好了。”赵毓文适时地跳出来表现体贴。

  “我不要!”她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她讨厌他迟来的体贴,更憎恨他的做作。

  “浅兰,”陶妈讶异地抓着她问:“你怎么了?”这小俩口是吵架了吗?

  赵家⽗⺟出面安抚。“没事啦,可能是因为坑讴婚了,心情会比较烦,人家不是说会有什么…婚前恐惧症吗?”

  “不是婚前恐惧症。”她必须要马上跟他们解释清楚,不想再这样痛苦下去了。“是我发现自己对毓文没感觉了,所以我不能跟他结婚。”

  她为赵毓文保留了一点面子,决定怎样都不把昨天的事说出去,不只是为了两家人好,也希望事情不要到难以挽救的地步,可是她这份心意却让自己成了众矢之的。

  “浅兰,你到底是怎么了?”陶爸也受了惊吓。浅兰一向是那么乖、那么听话,怎么会说不结婚就不结婚?

  “浅兰没错,是我的错,我对她太不好了,都没有关心她…”赵毓文跟陶家⽗⺟自首,”脸懊悔。

  天啊,她跟什么样的男人在一起?这是一个多懦弱又多虚伪的男人,她怎么到现在才发现?

  为了结束这一切,浅兰豁出去了,她忍不住说话大声了些。“你说这些都来不及了,没感觉就是没感觉…”

  她清楚自己今天绝不是因为骆恩与出现才放弃赵毓文,也不是因为他昨逃诏手打了她,是她在无形中早就放弃挽救自己的感情,从她懂得隐瞒自己的感受那时就开始了,就算没遇到骆恩与,她一样也会在婚前踩煞车!

  骆恩与匆匆赶到,从门口一眼就认出浅兰。

  奇怪的是,她说跟自己的妈妈吃饭,现场明显地却不只有两位,桌边那两个中年妇女,到底哪个是她妈妈?

  这么多人,他突然出现会不会太突兀?

  这么一想的同时,他停下脚步开始判断情况,猜到这可能是两个家庭的聚会…

  他发现他们气氛凝重,用餐的气氛似乎不太好,浅兰的脸⾊苍⽩。她不舒服吗?怎么没人看得出来?骆恩与超心疼。

  猜想那个年轻男人可能就是她的未婚夫。若是以前,他可能会嫉妒得发狂,但现在,他竟然开始有些同情他,这真不应该,但他控制不住。

  就在此时,那个比较肥胖的中年妇人动起来…

  “我儿子条件这么好,你凭什么嫌弃他?”赵妈妈生气了,于是口不择言。“多少女人看上我们家的毓文,他没抛弃你去爱上别的女人就不错了!你凭什么资格说没感觉?”

  竟敢公然骂他的浅兰,骆恩与生气了,不管这场合再怎么不适合他出现,总之,他不允许任何人侮辱他的女人。

  “那就让他去成全那些更爱他的女人吧!”

  骆恩与站在两家人眼前,英姿飒慡。他把心里怒火隐蔵得极好,只是自信从容地说了一句话。

  而这句话像炸弹,炸得所有人目瞪口呆,接着他不顾凝结的气氛,也不管众人眼光,他慢慢地走到陶家⽗⺟面前。

  所有人傻眼,只有浅兰眼睛骤亮。

  “你们好,两位一定是浅兰的⽗⺟吧?”他微笑地介绍自己。“我是骆恩与,我爱上你们的女儿,我会认真保护她、疼爱她,想请你们答应让我跟她往。”

  “什么…”陶⽗惊吓过后,总算回魂。“不行,我不答应。”

  碍于公众场合,他不能当场发飙,而且这男人又很诚实,说这些话的勇气让他欣赏,但是对不起老朋友啊,他怎丢得起这个老脸?

  赵家人气急败坏,场面尴尬至极,瞬间空气凝结成冰,赵家瞪陶家,陶爸瞪骆恩与。

  这么紧绷的气氛里,浅兰眼里却只有一个人。

  他站在她⾝侧,是如此⾼大而醒目,她移不开视线,周遭的一切仿佛再与她无关。

  为何他心思这么细腻,总是能轻易地察觉到她的感受?这样一个男人,她要怎么爱他才够?

  感觉到她的视线,骆恩与低头,对她微笑。

  我们离开吧!他的眼睛正在这么对她说。

  她什么都不管了,只想跟他在一起。

  这个念头一窜进脑袋,浅兰起⾝,大胆地牵起骆恩与的手,众目睽睽下,她拉着他往外跑,她跑得好急,再也不往后看一眼,此刻的她要先丢下她的⽗⺟,抛掉她的过去,包括所有的委屈和心酸,接另一段崭新的感情。

  他们手牵手跑出餐厅门口,跑过骑楼,穿越过无数人们,外头下着夏天的最后一场雨,⾖大雨滴敲打在屋檐上,像唱歌的声音,他们淋着雨,表情却像‮浴沐‬在暖下。

  最后浅兰停住脚步,在某间不知名的古董店门外,他们紧紧牵着手,好像谁也不能把他们分开。雨中,艺术玻璃灯洒下离的晕⻩灯火,小巧的音乐盒在橱窗里头转动,响起清脆可爱的声音,刚刚餐厅里发生的事,彷佛已经变成另一个世界。

  浅兰调⽪地笑着,她从未有过这么深刻的感动,凝望着那张也正看着她的人脸庞,一切都教她心醉。

  她踮起脚尖‮吻亲‬他的

  人来人往的拥挤街道,他们拥吻。像是要弥补太慢相遇的缺憾,他们的吻绵长得像场马拉松。

  任何人都会为爱失控,只要遇到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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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年后。

  骆恩与从橱柜里找到一瓶陈年威士忌,他擦拭⼲净,装到百年纪念木制盒里。穿上西装衬衫,打上一条深⾊领带,今天的他有个重大的约会,要跟陶家⽗⺟吃饭,而且还是陶⽗主动约他的。

  知道这即将是他人生重大的考验,他当然要格外谨慎口

  昨晚骆恩与想了很久,和浅兰往半年来,他过得愈快乐,那个答案就愈来愈清晰,今天,应该是决定一切的时候。

  他从未如此忐忑不安,从前的他,只要遇到有‮趣兴‬的事物,他坚持到底;哪天发现无趣的,他也会毫不留情地转移目标。可是浅兰对他的意义不一样。

  世界上有趣的女人可能很多,可是他单单只对她有感觉,这种感觉与⽇俱增,愈来愈強烈,害他义无反顾地想结婚。

  浅兰不顾家人反对跟他在一起之后,她和爸妈的感情变差,为此他感到很愧疚,也希望此次的见面可以为他们弥补之间的嫌隙。

  来到约定的西餐厅,他一眼就见到一抹窈窕⾝影在外头等待。

  “嗨!”他挥挥手中鲜的⻩⾊玫瑰花。

  她微笑,顺手帮他调整领带。“你今天好帅。”

  相恋近半年,他对她仍然体贴⼊微,从来不曾忘过答应她的事。她告诉他,妈妈特别喜⻩⾊玫瑰,只要一朵就好,千万别太刻意,他真的没忘。

  她最喜他这一点,答应的事绝对做到。

  “谢谢。”他轻啄一下她光洁的额。“你今天特别美。”

  浅兰是他万变人生当中,唯一的不变。

  “我们进去吧。”她挽着他的手走⼊餐厅。

  “我好紧张。”这是第一次的正式见面,见过不少大场面的他竟然如此紧张。

  “别担心。”她笑了。“我妈很喜你,记得半年前那天吗?我妈说你的告⽩让她很感动。真正不原谅我的,其实只有我爸。”

  “只有一个大概比较好应付。”他膛,深昅一口气。

  “你太夸张了啦。”浅兰轻笑,怎么都没办法把现在的骆恩与跟当初SoulPower里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联想在一起,现在的他看起来好蠢,可是蠢得好可爱。

  “哪会夸张,我连戒指都带来了。”他抹了抹汗,觉得⽇光灯好刺眼,走到大厅的路好长。

  “嗄?”她一脸莫名其妙。“你带戒指⼲么?”

  “傻瓜。”他牵紧她的手。“从第一次你牵着我的手时,那时我就决定不放开了。”

  她还是傻傻地看着他。

  “陶浅兰,我要跟你求婚了。”他咧着嘴笑。“懂了没?”

  结果浅兰发愣了两秒,毫无预警地,眼泪开始扑簌簌地往下掉。

  “你怎么了?”骆恩与安慰无效,她哭到连服务生都想慰问她,连路人都想关心一下,陶家⽗⺟更是火速奔来,以为他在欺负自己的女儿。

  “我…我只是在跟她求婚啊!”好冤枉,他疼她都来不及了,怎么舍得欺负?

  “浅兰,你不想嫁吗?”危急时,陶爸⽗爱终于觉醒。

  “我想嫁。”她抬起头来,泪眼汪汪。“只是我现在才知道被求婚原来是这么开心的事,还好我没嫁错人…”

  陶⽗凛着脸,瞪向骆恩与。“我要你准备的东西,你带来了吗?”

  “带来了。”他点头。

  “好,你进来。”陶⽗走进餐厅里的VIP包厢,这里他事先就预定了,所以里头只有陶家三个人和骆恩与。

  骆恩与从纸袋里拿出一迭资料,给陶⽗。“这是我的存折、房契、车子行照,还有我的股票存折,我所有名下的资产全部都在这里了。”

  “爸,你⼲么要恩与准备这些东西?”浅兰瞪大双眼,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就是啊,你这样做很不给人家面子耶!”陶妈也忍不住站出来说话。

  陶爸哼了声。“我就是要他证明,看他有没有能力给我的女儿幸福。”

  “没关系,你可以评估看看。”骆恩与一点也不觉得被侮辱。

  陶爸退休前是某大‮行银‬的精算师,脑袋活脫脫就是台工程用⾼级计算机,浅兰对数字的敏锐天分就是得自他的真传。他抿着,开始谨慎地计算这个年轻人的资产,许久,他抬头问骆恩与…

  “你是做什么行业的?”

  “目前是算是电脑业吧,主要是设计电玩软体。”他谦卑地回答。

  “爸,你⼲么这样啦!”浅兰不⾼兴了。

  把一个男人的工作薪⽔、资产明⽩地摊在⽇光灯下,本就是让人难堪啊!

  “你闭嘴,我是为你好!”陶⽗严肃地说:“赵家资产是这个男人的几十倍,我当然要知道你为何选他不选赵毓文。”

  “伯⽗,你请继续。”骆恩与微笑说道。

  “算你识相。”陶⽗锐眼扫过。“你这个工作能做多久?”

  这次换陶妈又说话了。“老伴,你会不会太过分了点?”

  她就觉得这男人比赵毓文好多了,至少浅兰跟他往后,变得很快乐。以前浅兰跟赵毓文在一起都闷闷不乐,几乎什么心事都蔵起来不说,她那时没发现,现在才知道把浅兰硬跟赵毓文凑在一起是多大的错误。

  “没关系,我今天要来之前就有心理准备了。”骆恩与安抚陶妈。

  噢,这孩子真是体贴。陶妈真是愈看他愈満意。

  “回答我的问题。”陶⽗才不吃他这套。

  这家伙害他对不起自己多年好友,半年来完全失去联络,现在当然要把气出在他⾝上。

  “我不知道。”他微笑,诚实地说:“我不能保证这工作能做多久。”

  “那你要怎么保障我女儿的生活?”陶⽗很严厉地问着。他要让他知难而退,就算让人觉得他这个做爸爸的很现实也无所谓。

  “是,我已经认真地想过这个问题。要保障浅兰一辈子,唯一的办法,就是我重回建筑业。”他字字说得铿锵有力。“我的梦想是建筑一栋世上最美好的房子,让心爱的女人住,浅兰是我生命的意义,她给了我动力,但是我现在能力不够,以前走这行也确实走得不顺利,”他顿了一下。“所以我决定到国外进修,等到我学成回国,请你们把女儿嫁给我。”

  浅兰大受震撼,她热泪盈眶地看着自己爱着的男人,他如此认真地跟她⽗⺟承诺要给她幸福,这一刻,她已经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陶妈红了眼眶,陶⽗也被他的气魄震慑住了。

  “好,你去证明你的能力,我等着看。”

  *********

  骆恩与已经订好明天早上七点半的‮机飞‬,即将到欧洲展开他的旅程。

  这一晚,浅兰哭成了个泪人儿。

  在双人上,他紧拥着她,像要把她融⼊自己的⾝体那般紧。

  他哄她⼊睡,浅兰却睡不着。

  “你会去多久?”她无法想象没有他的⽇子,没有他,她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骆恩与轻轻回答,他不知道确切的时间,却明⽩那将是一条非常漫长的旅程。

  “你不要去,好不好?”黑暗中,浅兰坐起⾝,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伤心地问。

  “我的梦想是和心爱的男人永远在一起,每天一睁开眼,就可以看见他,我寂寞时,可以抱紧他;我想哭时,他在我⾝旁;我开心时,他能陪我大笑…你知道你的梦想却让我的梦想破碎吗?”

  “浅兰,不是这样的。”她的眼泪让他心痛至极。“如果没有遇到你,我不会找到我的人生目标,你知道你对我多重要吗?你懂吗?”

  在黑暗中,他坚定的眼神穿透她的心,她感动也全部明⽩,泪却不停地在脸上奔流。

  男人要实现他的理想,女人唯一能做的就是支持,她不想让他离去,却更不想做他的束缚。

  “你去吧。”她抹掉眼泪,做了个决定,同时心痛的感觉‮滥泛‬成灾,清晰得让她崩溃。

  骆恩与定定地望着她,空气静默着,心跳得如此缓慢,他恨不得它马上停止,不要再像撕裂般的难受。

  “答应我,你去的这段时间不要跟我联络,我怕我会你回来。”她轻声而肯定地说着。

  他楞了好久,终于点点头。

  他跪在铺上捧着她的脸,黑暗中深情凝视她哭红的双眼,他‮吻亲‬她,仿佛要用尽所有力气。他吻遍她的全⾝上下,每一手指、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敏感处,还有戴在她指头上的戒指。

  他要深刻记住她的一切,未来的旅程,她将住在他的心里面。

  “浅兰,我要你记得我的全部,等我回来。”

  *********

  两年后,义大利佛罗伦斯。

  傍晚的天空染上深沉又柔和的‮红粉‬⾊调,无数的鸽子振翅飞过。

  臂光客正着冰淇淋,在广场上漫步,当地居民悠闲地骑着脚踏车四处游走。

  这城市,弥漫着悠闲和艺术的气息。

  一名东方男子站在广场上,仰望佛罗伦斯大教堂的圆顶,他穿著黑⾊的T恤、破旧的牛仔,戴着灰⾊的鸭⾆帽,下巴留了一点青青的胡渣,看起来像是颓废的艺术家,又像个流浪汉。

  两年来他走遍欧洲,从最基本开始学,重拾过课本,也当过木匠、油漆工,还学了雕刻。他发现建筑的领域原来是如此艰深广阔,愈旅行愈感受到这是一门伟大的艺术,永远没有尽头。

  现在他伫⾜在一座伟大的建筑前,平静地反省自己过去的骄傲。

  夕馀晖照在教堂的圆顶上,他想起一位已故的有名建筑师,他在这里完成自己的终⾝大事,而且在婚礼上说了一句话。

  “佛罗伦斯大教堂,是相爱的人的大教堂。”

  他抬头仰望,这座建筑不畏风雨地立了几个世纪,沈稳而安静。

  原来爱是这么⾼大到令人畏惧,却又如此安静永恒,屹立不摇的东西。

  在爱的面前,他竟是这么渺小。

  这一刻,他的脑海里浮现一张笑脸,那是一张陪着他走过大半个欧洲,⽇⽇夜夜深植在他的心里面,孤独时、悲伤时,与他相随的美丽脸庞。她像这座伟大的建筑一样,令他震撼到不能自已。

  他要回家,佛罗伦斯是他最后的终点站。

  漫长的旅途终于结束了。

  *********

  骆恩与回国了,他下了‮机飞‬马上坐计程车,在下午两点五十分抵达台北。

  他提着重重的行李,第一件事就是先到浅兰的公司,没想到公司里的人告诉他,陶组长已经在一年前请调到台中分公司。

  他失笑,为什么命运总爱这么捉弄他?

  当时为了和她吃顿饭,他坐了两趟‮机飞‬,现在一样要再坐一次‮机飞‬去找她。不过没关系,他仍然有的是耐心,甚至比起两年前还有过之而不及,找心爱的女人,就算再坐个几十趟,他也愿意。

  一个钟头后,他出现在台中⽔湳机场,放下行李,他用‮共公‬电话拨了个悉号码,很快地,另一端接了电话。

  “喂。”浅兰正在忙碌地查资料中,她一边拿‮机手‬,一边翻报告。

  听到她的声音,骆恩与微笑了,她很有精神,应该过得很好。

  “喂,你哪位?”收讯不良吗?她瞪了一眼‮机手‬萤幕,満格啊。

  心里有千言万语,骆恩与却说不出话来,他好想她,听到她的声音时,他才知道他的想念远远超过自己的想象。拿着话筒,骆恩与眼眶忽地泛红。

  “再不说话我要挂了喔。”

  他哽咽了,总算在这一刻才终于有了回到‮湾台‬的‮实真‬感。

  浅兰决定挂电话的同时,她听到‮机飞‬起飞的声音,虽然极细微,她却听得很清楚。

  瞬间她整个人像被提起来似的,某种強烈的感觉告诉她,她等待的人回来了。

  “恩与,是你吗?”

  “是我。”他微笑。“亲爱的,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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