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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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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尽残红始吐芳,

  佳名唤作百花王;

  竞夸天下无双艳,

  独上人间第一舂。

  …唐皮曰休

  如意王府,锦苑。

  严格说来,朱策并不是王室贵冑里最英俊的一个。

  如意爱恋的看着⾝边男人的睡相,他的眉太黑、眼太长、唇太薄,眼神也总是那么冰冷,常常一个冷眼就吓得人双膝发软。可她就爱上这样霸气的他,为此不惜做了他的妾。

  不过,她有自信总有一天她会爬到如意王妃的宝座,毕竟,与其他的侍妾相比,她不但出⾝⾼贵,更有着八面玲珑的才能,不光取悦了他,也哄得那些没有头脑的女人们对她言听计从。

  事实证明她的选择是对的,她成了府里最受宠幸的女人。不过,这与她的目标仍有距离,所以,如意时时提醒自己,不能被眼前的胜利冲昏了头。

  她已二十四岁了,难保不会有更年轻的女人取代她的位置。所以,在她看来,最‮险保‬的仍是生个儿子,不过…

  虽然如意王常在她的房里过夜,可她仍必须喝下确保不会‮孕怀‬的葯汁。

  “夫人,外面有个年轻女人求见王爷。”丫环轻轻地推门进来。

  “是谁?”如意小心的起⾝,以免惊动仍睡着的朱策。

  “她自称是王爷新纳的夫人。”丫环小心翼翼的说,深怕会触怒自己的主子。

  “让她在外面候着。”好个不知死活的女人!如意的秀眉皱拢,这让她显得有些杀气。

  “可是,外面好大的风雪喔!”京城里的风雪是会冻坏人的,丫环于心不忍,又轻声接上一句“您不是常帮衬着其她夫人,这次就…”

  在丫环的记忆里,如意夫人一向很好说话,不但不恃宠生娇,还会帮其他侍妾的忙。

  笨!如意撇撇嘴,她已是集荣宠于一⾝,当然不必再讨好那些愚蠢的女人了。正想训斥这不长眼的笨丫头,不料…

  “什么时辰了?”朱策的声音白床幔后传出。

  “还早呢!您先漱个口。”服侍如意王,如意从不假手他人,察言观⾊与恰到好处的殷勤,是她得以专宠的秘笈。

  “谁在外面?”朱策略带沙哑的男性声音有着说不出的性感。

  “府里的侍妾,要妾⾝去传唤她吗?”

  “赶走!”朱策皱眉,未经宣召,府里的侍妾一律不得‮入进‬他的视线。

  “那…妾⾝就斗胆让她走了。”如意的眼里飞掠过一丝窃喜。

  “可是,她都等了大半夜了。”少不更事的丫环脫口而出,看见自己主子难看的脸⾊,才知道闯祸了。

  “多嘴!”如意喝斥道:“还不出去!”

  “等等。”朱策阻止。

  这样的雪夜是会冻死人的!朱策鲜少有好奇心,可这女人的愚勇却激起了他的好奇。毕竟,他已无聊了好久,弄个蠢女人来消遣一下也是应当的吧!不过,当他看清来者是何人时,消遣的逗乐却被换成了満腔的怒火。

  懊死!他的游戏才刚开始,她就想以冻死自己来逃避?

  “你求见我?”朱策冷硬的语气昭示着他的怒气。

  “我…”他的怒气吓到了宁绘雪,她变得结结巴巴。

  “变哑巴了吗?还是想耍弄什么伎俩?”他的手指掐进宁绘雪柔软的臂膀。

  “我…我求求你…”宁绘雪的眼里有雾气,那是被他的狰狞吓得不敢往下掉落的眼泪。

  朱策仍记得在刑室里的那‮夜一‬,她虽然经历了严刑拷打,却仍有属于自己的坚持与尊严,可此刻…

  “你连自我都失去了吗?”他捏住她瘦小的下颚,強迫她转向烛光。

  杀手的眼睛该是充満死寂,可她的眼睛居然有着令人炫目的热情!

  虽然他明知有关“宁绘雪”的一切都是虚幻的,可她眼里的热情仍非常非常碍他的眼。朱策告诉自己,这是因为他痛恨失控。

  “我…”烛光刺痛了她的眼睛,他那可怕的眼神也超出宁绘雪所能承受的范围,恐惧让她几乎失去了语言能力。

  “被猫咬了‮头舌‬?如此无用的‮头舌‬,不要也罢。”朱策的嘴角仍有淡淡的笑意,他強大的手劲却让宁绘雪感觉到痛,以及更深层的恐惧。

  此刻宁绘雪深信,若再次触怒他,他真的…真的会割下她的‮头舌‬!

  “不要…”泪水终于滑下了她的眼眶!“你答应过只要我顺从,就会救他。”

  “他?”朱策绷着睑,不懂怎么会出现一个莫名其妙的“他”?

  如果宁绘雪够机警,会知道他的怒气已整个上扬了。可此刻,她只是个失忆的普通女子,既没有杀手的本事,也没有杀手的警觉。

  “你答应过会救他的…”绝望让宁绘雪饮泣,她只想拯救自己的爱人。

  “谁?”朱策一向将自已的情绪控制得宜,此刻,他的怒气却一再上扬。

  “子楚…薛子楚。”

  “哦?”他记得薛子楚是燕南平的手下,前不久才因为得罪了汉王朱⾼煦,被关入汉王府的大牢。

  他居然被这小子摆了一道!朱策忍不住啐了一口。“你用什么酬谢我?”他是嗜血的,在受挫后,忍不住将所有的不悦全数发怈到宁绘雪⾝上。

  “酬谢?可我…我已经是你的妾了。”宁绘雪睁大了眼睛。

  “好一个卖⾝救夫!”燕南平倒真替他弄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戏码啊!

  当下,朱策不怒反笑。

  “子楚…子楚只是…”只是她的未婚夫而已,可他狰狞的样子吓坏了她,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才好。

  “闭嘴!”朱策按住她的后背,看似轻柔的‮摩抚‬,但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他的手指正好顶入她未愈合的伤口里。

  “怎样做你才会救子楚?”冷汗在她的额际肆虐,她知道他是故意弄痛她的。

  “还记得背后的伤痕是怎么来的吗?”朱策的声音轻柔,看似温柔的表情却配上很冰冷的眼神,这使她再度回忆起被鞭打时的疼痛。

  “还记得吧?宁绘雪,我真佩服你愚蠢的勇气。”朱策在微笑,可不知怎地,他的微笑却使温暖的房间变得凉飕飕起来。“薛子楚碰过你吗?”

  “我…”她什么都记不得了!唯一知道的只是,子楚是她青梅竹马的爱侣,现在他正因为某种原因被关进了汉王府的大牢,急切地等着她的救援。

  “记住,在我面前不许你心神恍惚。”朱策的声音轻柔得危险。

  “你会救子楚吗?”

  “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朱策笑得琊魅。

  表面上,这是投诸于她一个希望,可实际上,他却是以剥夺她的每一份希望为乐事。

  他就要占有她的⾝子了吗?宁绘雪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恐惧。

  “记住,我不喜欢哭哭啼啼的女人。”投给她一个“下去”的眼神,朱策在宠姬如意的服侍下更衣上朝。

  在他恶意的刺探之下,她背上的伤口已迸开不少,此刻血渍正渗出她的內衫。离开时,她仍举步维艰,可挺直的脊背却传递着属于她的骄傲。

  朱策浑然不知自己的眼里正流露出欣赏的神⾊。

  “王爷,您…”朱策的表情让如意察觉到了危机。

  “不要变成多嘴的女人。”朱策淡淡的扫她一眼,以示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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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会救安乐王的人吗?”赵简终于忍不住好奇心了。

  “我说过,救与不救端看她的表现。”朱策若无其事的跨上骏马。

  这么酷?赵简忍不住咋舌,薛子楚的主人还是王爷的好友呢!

  是是是,他承认自家主子与那家主子都怪了一点,可…不至于拿手下的性命来玩吧?他简直忍不住要替薛子楚哀嚎了。

  哀过臂上才刚痊愈的伤痕,一抹冷血的笑意掠过朱策的薄唇。燕南平只是先行布了局,在他接下战书的那一刻,游戏就开始了;但至于怎么玩,就是他的事了,任何人都休想⼲涉他的玩乐。

  至于这个从此唤作“宁绘雪”的女杀手,一旦得知属于“宁绘雪”的一切只是虚幻的局,她的表情一定会很精采吧?!

  不过…谁教她遇蠢的先招惹了他!朱策的心里燃起了狩猎的热焰。

  一旁的赵简,几乎被主子嗜血的狞笑吓得心脏停摆。心惊之后,对宁绘雪的同情之心不由得更盛了。唉!她什么人不好得罪,偏偏得罪了王爷,这下谁都教不了她啰!

  她还是白求多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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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绘雪常觉得头晕,她不知道这是因为伤口未愈,还是别的原因,每逢晕眩得厉害,她就躺在床上,静等那阵晕眩过去。

  因此,她常不知不觉的睡着,等再睁开眼,时间往往已溜过一、两个时辰。幸好她所处的小院偏僻,每曰除了前来打扫送食的下人外,几乎没有旁人。

  这样不知不觉又过了好几天,这天、她正睡得迷迷糊糊之际,突然被屋外传来的嘈杂声惊醒,然后,一群人气势惊人的冲了进来。

  “出了什么事吗?”宁绘雪懵懵懂懂的坐起⾝,不明白她这一向僻静的小院为何会出现这么多的人马?

  “大胆!还不快给夫人叩头请安!”喝骂她的是一个年近五旬的老嬷嬷。

  “哪…哪个夫人?”宁绘雪睁着一双迷糊的大眼,不解的瞪着来人。

  “大胆!”老嬷嬷肥厚的手掌一挥,‮辣火‬辣的耳光打得宁绘雪差点跌下床来。

  “刘嬷嬷,绘雪还要伺候王爷呢!你把人打坏了怎么办?”被丫环们簇拥着的如意终于出声,不过,不是为了解救宁绘雪,而是她有更大的计量等着实行。

  “你…”这不是她在大屋里见过的宠妃吗?她记得王爷好像唤她“如意”

  “那曰王爷本不愿见你,不过,只要我开口,王爷总会给几分薄面的。”如意永远能让别人对她心怀感恩。

  “宁绘雪谢过夫人。”她单纯的相信了。

  “咱们都是服侍王爷的人,彼此照顾是应该的。”如意的嘴角上扬,知道自己已不费吹灰之力的‮服征‬了一个小白痴。

  “你好漂亮。”如意的绝代风华,使得⾝为女人的宁绘雪亦不噤为她的美丽所惑。

  “你?!这是一个低等侍妾喊的吗?称『夫人』!”一旁的刘嬷嬷掐住了她臂下的软⾁,痛得宁绘雪差点流下眼泪。

  “王府不比其他地方,正所谓伴君如伴虎,所以,平曰更要记得谨言慎行,”如意含笑解释“刘嬷嬷虽然严厉,却也是为了你好。”

  “绘雪知道,谢谢夫人,谢谢刘嬷嬷。”宁绘雪強忍住眼泪。

  “晚一点就要伺候王爷了,我怕你不了解王爷的性子,所以让刘嬷嬷来帮你安排一切。”如意的好意让单纯的宁绘雪感动莫名,看不见如意的算计全隐在一团和气之下。

  “谢谢夫人。”宁绘雪感激的说。

  “不客气,以姐妹相称就好。”如意刻意的纡尊降贵,只是为了取得更大的胜利。

  宁绘雪虽然单纯,却绝不是笨蛋,当然知道这只是如意的客气话而已。何况,刘嬷嬷那虎视眈眈的样子也提醒了她…贵贱有别哪!

  “绘雪不敢。”

  “那么,一切就交给刘嬷嬷了。”这正中如意的下怀,就不再提及以姐妹相称的事了。

  目送如意在众多丫环的簇拥下离开,宁绘雪忍不住自问,在拥有了风华绝代的如意之后,为什么他还要纳毫不起眼的自己为妾?难道真是女人的‮媚娇‬痴缠永远敌不过男人的‮心花‬?

  燕南平刻意植入她內心的恐惧在此刻浮出了头。

  “男人嘛!还不都是图个新鲜,新鲜劲过了,就会一脚踢开。”看出了她的疑问,刘嬷嬷在一旁冷笑着道。

  “呃…”宁绘雪答不上话来,只能呆怔着。

  “可别以为王爷上了你的床榻,你就爬上枝头成了凤凰。王爷宠幸过的女人可多着呢!不过,在这么多女人里,王爷最宠的还不是我家如意夫人!你最好放聪明点。”刘嬷嬷警告道:“我家如意夫人可不比你们这些低三下四的侍妾…”

  面对刘嬷嬷连珠炮似的训斥,宁绘雪只有听的份。任由刘嬷嬷成了这屋子的新主人,指使人把一些东西搬来移去的。

  “这样已经很好了,不用再换新的。”看见刘嬷嬷让人把几个上好的雕花柜子扔出去时,宁绘雪终于忍不住揷嘴了。

  “哟!你好大的面子,”刘嬷嬷嗤笑“也不想想,这寒酸的小屋是王爷待的地方吗?”

  原来是这样,宁绘雪倍觉难堪,当下只一味的扭绞着手指头,再也不言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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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昏时分!一切终于弄好了。

  宁绘雪看着变得富丽堂皇的屋子,感到极度的陌生。不过,一切总算结束了,她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有过男人吗?”刘嬷嬷苍老的声音又响起。

  “我…”宁绘雪再次察觉到自己的脑中一片空白“我不记得了。”

  “原来那些传言是真的,王爷真的弄了个白痴养在府里。”刘嬷嬷尖刻的话语令宁绘雪一阵瑟缩。

  “我…我只是失去了记忆,不是…”她小声辩白。

  “一样,白痴和你都无法取悦王爷。”恼怒的刘嬷嬷狠命的在她的腰侧一掐,宁绘雪吃痛,忍不住低昑出声。

  “哼什么?”刘嬷嬷再掐她一把。

  这王府只有如意夫人才配做当家主⺟,至于这个貌不惊人的丫头,恐怕不到‮夜一‬就会被踢到角落里去吧!

  刘嬷嬷轻蔑的看着宁绘雪“以你平庸的相貌,王爷肯将你收入房就已是奇迹了,加上你又没有经验!可别半途触怒王爷才好。”

  “那怎么办…”触怒如意王,那不就等于她无法救子楚了吗?

  “幸好如意夫人想得周到,喏!拿去。”刘嬷嬷递过一本书册给她。

  宁绘雪不解的翻开书页,立时一张脸涨得通红,忍不住惊呼“怎么会这样?!”

  她的惊呼换来刘嬷嬷少见多怪的斥责,于是,宁绘雪只得強忍住‮涩羞‬继续翻阅,不料才只翻了几页,赤裸裸交缠的男女画像就吓得她连书都丢在地上了。

  “这…这这…”好羞人啊!

  “真是白痴,你以为王爷看上如意夫人什么?”刘嬷嬷指着她的鼻子训斥“这全是夫人的不传之密,觉得与你投缘才传授给你,你居然如此不识好歹。”

  “可…这样好难为情…”

  面对重新被塞回到手里的画册,宁绘雪恨不得能闭上眼睛来个眼不见为净。可事实是,她不但无法眼不见为净,还得接受刘嬷嬷的言语伺候,当下让她听得面河邡赤。

  好容易等到刘嬷嬷闭上嘴,下一刻她竟又指着她斥责道:“你⾝上臭死了。”

  “我…”她⾝上并不臭,那只是敷在伤口的草葯受了体热散发出的青草味。

  刘嬷嬷才不愿听她解释呢!当下立即命令丫环在屋里熏香,更要她去‮澡洗‬。

  大夫吩咐过,她的伤口得避免碰水,可此时哪有她置喙的份。幸好,刘嬷嬷并未派人服侍她‮澡洗‬,也许是她的⾝分还不配吧!不过,这也意味着,她不必担心背上那些恐怖的伤口会吓坏人了。

  ‮澡洗‬水里飘着厚厚的一层玫瑰‮瓣花‬,弄得整个‮澡洗‬间弥漫着浓郁的玫瑰芬芳。

  就宁绘雪而言,她并不特别偏爱这种气味浓烈的花,如果一定要选择,她会选择茉莉、百合之类香味淡雅的品种。

  不过,她存在的唯一目的是取悦如意王以救出子楚,除此之外,什么都不重要。

  水浸泡到伤口时产生了剧烈的疼痛,但这点疼痛她自觉还能够忍受。只是手指无意中掠过‮腿双‬之间,感受到那里柔软的⽑发,想起刘嬷嬷刚才说过的那些羞人的话,宁绘雪忍不住绯红了脸,她怎么能忍受他碰触她的这里呢?

  还有…

  瞪着玫瑰‮瓣花‬下时隐时现的蓓蕾,她又怎能忍受…他如画册中所画的那样碰触她呢?!

  老天!也许她应该选择与子楚一起死的!

  她的十指因为用力握紧而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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