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三年了,辜玟和路奕之间一直维持着有名无实的夫妻关系,两人几乎不碰面的情况,居然可以就这么撑过三年。
当辜玟再次站在锡斯丹集团的大厦前,她无法克制自己地回想这些年、包括这场婚姻的无奈,更不能理解路奕的想法。
这三年来她一直带着那份离婚协议书,要求他屡行当年随时会签字的协议。
可是路奕从不理会她手中的⻩纸袋,一再的以公事繁忙为由蒙混过去。
三年来她始终无法得偿所愿,惹得现在的她満肚子的闷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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锡斯丹集团的大厦于近几年有个人人都知道的怪异现象,若是看到一个穿著异常随便,有如刚从灾难现场逃生的女子时,请不要大惊小敝,更不能将此名女子赶走,因为她有可能是年轻有为的总裁之妻…辜玟。
自从他俩完婚后,在这座大厦不常见到辜玟的⾝影,或者该说不曾见过她的人占大多数;不过,有关她的传闻却不曾消失,每个人对总裁夫人的好奇全建立在传言,这也造就她的神秘⾊彩,还有她特立独行的行事风格也让人印象深刻。
奔玟习惯坐在公司对面欣赏整座大厦的风景,她不知道至今已和路奕战争了几次?
只不过他迟迟不肯签字离婚的行为实在太奇怪,长期下来她已经有些疲惫,甚至懒得再和他多作争辩,后来她采取一年的信件攻势,他居然将她的离婚信件一一退回,而且依然没有签名。
她真的忍无可忍了!他到底想怎么样?
凝视着手中刚从拍卖会场上得来的宝贝,几年来,她的趣兴没变,家中的名贵古董是愈积愈多。
可是她在收了那笔为数可观的聘金之后,从未再向他伸手索取所谓的“无上限拍卖金”这些年来路奕在商场上的成绩有目共睹,于锡斯丹的地位屹立不摇,她不认为他还有什么理由拒绝签字离婚?
眼看时间接近中午,她立即起⾝走向公司。
奔玟直接走进公司。
“请等一等。”锡斯丹大厦的柜台姐小睁着迷惑的大眼,很礼貌的喊住她。
奔玟翻了翻眼,突然领悟今天她的穿著不似以往,刚从拍卖会场直接来到这里,她连服衣都没有换,也难怪这些员工一时认不清她的⾝分。
“我找总裁。”辜玟淡漠地回答。
“请问姐小有约吗?”柜台人员公式化的询问,听起来把关相当严格。
“没有!”
“总裁目前在开会,我得先请教一下姐小贵姓?找总裁有什么事?我先请他的秘书替你安排。”
奔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以往的耐心已经用尽,她⼲脆直言:“我姓辜!找他离婚。”
闻言,柜台姐小显然被她的话吓到。
仔细端看眼前冷漠的女子,这些员工突然像被闪电击中似的,忙道:“对、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事!”辜玟说完,直接往电梯走去。
大企业的文化始终是如此,这么多年依然没有改变;对上者奉承,对下者严厉,每当走入这里,她就觉得浑⾝不自在。
不过,算算曰子,今天是她和她的“丈夫”相隔一年再见面的曰子,当她在看到他第一眼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对他的英伟感到心悸。
路奕坐在会议室里,目光如炬。
岁月真的让一个人有了变化,尤其是他!她明显的感觉到他已不似从前冲动莽撞,而原本对商场的敏锐和果决也随着历练更加精进。
奔玟大剌剌地拉开会议室的门,仅看到他微微隆起的眉宇,一⼲主管马上退了出去。
“你应该知道我来的目的。”辜玟将手中的⻩纸袋递到他面前,居⾼临下的望着他。
路奕对那只⻩纸袋视而不见,声音更是冷冷的。
“你应该也知道我会怎么做。”
“我为什么要知道?”辜玟反问“是你自己说,该签字的时候随时都可以!怎么?三年的考虑还不够?”
“我从来没有考虑过。”
“哦?那么是为什么?”辜玟不耐烦的用手指敲了敲纸面“我要一个答案!我自觉问心无愧,也没有贪求你任何东西。”
路奕正视她,不否认她话里的实真性;而她的无欲无求也确实让他讶异,三年来坚持离婚的心意始终没有变。
但他当然有合理的借口不签字。
“你先坐。”
眼看主管们跑得一个都不剩,路奕平白无故多了一些休息时间,他不介意和她慢慢谈。
奔玟很意外他的邀请,怔了下。
“椅子没有问题。”
路奕半嘲弄的笑着,令辜玟为之气结。
“要说快说!”被激怒的辜玟边坐边斥道。
路奕的嘴角微扬,有股顽皮的味道;他对她被激怒的表情始终有着莫名的感觉,所以只要她一发怒,他就会出现这种毫无杀伤力的笑容缓和她紧绷的情绪。
“我们的婚姻是由爷爷一手促成,这也是当初我们没想过且最棘手的问题。”
其实路奕也是在婚后一年內,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什么意思?”辜玟皱眉问。
“爷爷虽然不在国內,但是每当举行跨国视讯会议的时候,他总会提到你!他不否认你的存在,看重你的程度出乎我意料之外,除非他淡忘了你,否则我不认为此时适合离婚。”
“说来说去,还不是你的一己之私?”辜玟头摇“三年的时间,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而且你一直表现得十分出⾊,老总裁绝不会因为我和你离婚而取消你的总裁职务。”
“你错了!你没有参与会议,你无法明白我面对的是什么情况。”
“你把责任全推回我⾝上?”辜玟敏感的反问。
“我并没有这么说。”
“什么时候老总裁成为我们之间的问题了?”辜玟感到啼笑皆非“你是对自己没有自信?还是怕去面对他丢来的严厉指责?”
“两者有什么不同?”路奕反问她“你一向这么尖锐,小心伤到自己。”
奔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冷冷一笑。
“什么时候,锡斯丹的总裁也会怕人提问家务事?”
“女人太強势并不是个好现象!”路奕淡漠地说。
“也许是你前辈子欠我的吧!你要是想早曰解脫,那么就请签字。”辜玟体贴的将离婚协议书从袋子中取出来,在他面前摊平。
路奕微蹙的眉宇有着显而易见的愤怒,他提醒她:“难道你就不能再忍忍?等到爷爷忘了你这个人我再签。”
“这不是忍不忍耐的问题,这是原则!你当初答应我的事就得做到,难不成你要当个言而无信的人?”辜玟也生气了,冷言暗指路奕无信。
“我已经说过了,时机不对!爷爷的⾝体大不如前,我不想因为这件事引起他情绪过度起伏。”
“路奕总裁,我没那么大本事。”她再次重申“自始至终,我从不是锡斯丹的栋梁,也从不负担总裁夫人该有的协助角⾊,我比总机还微不足道!我不相信没有人和老总裁打小报告?”
路奕听出她话中调侃意味,⾝处一个比一般人更复杂的家庭,在锡斯丹的明争暗斗史中,辜玟至今仍可以安然无恙可以算是奇迹。
因此,更可以明显的嗅出老总裁看重她的程度。
相对的,这就是路奕顾忌的原因之一;忍残来说,他是利用她藉以巩固自己在爷爷心目中的地位,可他却不明白爷爷为何仅见过她一面就极为看好她?这是三年以来,在他心中逐渐成形的疑问。
他用了太多的时间去愤怒,去忘却伤悲,也利用工作彻底的消磨这些光阴;他几乎是在接到辜玟寄来的信件,或捎来口讯,才会想起这个人。
然而近一年来,辜玟的影子却常在他脑海中出现,因为爷爷三天两头便会来电问候,他正愁没有方法解决这个问题。
现在,她来了,他得想办法留下她才行!
“很抱歉的是,没有人敢打总裁夫人的小报告。”路奕老神在在的说着。
瞧他像个没事人一样,她翻眼一瞪。
“反正,你今天就给我签字!”
“不行!”察觉到她忍无可忍到快挥出拳头,路奕不理会她继续说道:“等一下爷爷会和我们一起开视讯会议,你至少先留到他看到你为止。”
咀嚼他的话意,她马上提出质问:“你的意思是…等他看到我之后,你才会签字?”
“不然呢?我得先用小⿇烦抵制大⿇烦,会不会奏效,还得看成果才行。”
“生意人!”她嗤之以鼻的斥了句。
很明显地,辜玟略居下风,她无法顺利走出这里,还得留下来开这一场枯燥无味的会议。在她沉默的时候,路奕也不浪费时间,唤回刚才离开的主管群,在视讯会议还未开始前,他得先把适才讨论的企划案做出一番结论。
奔玟只好百无聊赖的坐在他⾝侧,凝视手中的戒指盒出神。
这是她在拍卖会上,以四十万台币标得的古董,这是源自西方家国尼古拉二世皇后的首饰盒,也是当时国王与皇后结婚时用来安放婚戒的戒指盒。
外盒淡金⾊部分足以⻩宝石去模造的,內部采⾼级蚕丝铺里;可惜的是缺少了戒指,否则以它的历史价值,这玩意儿会更值钱。
她对每一样古董的好奇,包含了它的历史部分。
一般皇室物品,珍贵或富有意义的重要饰品几乎都逃不过陪葬的命运,曰后再被人发掘的时候,通常也会被博物馆列为馆蔵,但是这个重要的戒指盒居然沦落到拍卖会上?这让辜玟感到好奇。
她准备对它做一番研究;传闻中,有人提过一段尼古拉二世的绯闻,是在他婚后不久的故事,因为皇后受不了蜚短流长,在一怒之下将戒指丢出窗外,从此婚戒的行踪成谜。
也许是留了个空盒子没有用,或者是怕勾起皇后的伤心处,所以这样物品才得以逃过被埋葬的命运?辜玟不知道,但她决定找出那只失落的婚戒!
愈是这么想,她就愈执拗;婚姻一直是她最不想认真经营的,可是她偏偏对象征婚姻的物品感趣兴?真是矛对粕笑!
也许…她想藉这个机会找回她对婚姻的热情吧?她不知道!
但和路奕之间荒谬的关系必须马上结束才行,否则她往后出了国,不知何年何月才会回来?她可不想再挂着堤文西之名,除了怕有朝一曰落人口实,她更不想让路奕有大作文章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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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中,辜玟却置⾝事外的研究她的戒指盒,端详的时候,从指缝间意外地被路奕的俊颜震撼住。
不知道为什么?她对他就是百看不厌,愈是接触他,愈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就像被突然找回的记忆,更好像认识他好久一样…
出神的瞬间,她彷佛看到他是个古代人,束起的发上戴着厚重的钢盔,⾝着铁甲,威风凛凛的教人肃然起敬。
这模样,让她不知⾝处梦境还是现实?
他正愤怒的瞪着她,而她也摇⾝一变,⾝上的套装变成柔纱细丝所纺成的侍女服,手腕上的水袖一片湿濡,造成这片湿的是她决堤的泪水。
她跪在地上苦苦的哀求着他,求他不要离开她。
“我无法再相信你!”他坚决的拒绝如同两把利刃,深深刺进她的心。
“子谦,我没有欺骗你,真的!你只要回去瞧一瞧,就会明白我没有背叛你。”
她的双膝早已⿇痹,⾝处在漫天风雪的尖石山,她的背倚着一个小山洞;连夜的飞雪已将山洞的入口处埋去大半,跪在雪地里的她却始终没有起⾝,因为她的丈夫在今天决定拋弃她离去。
她没有不忠,她深爱她的丈夫,可是现在,她的丈夫已不再是当初疼爱她的男人了。在他眼中,她只看到轻蔑的神⾊,他对她彻底失望,更痛恨她的所作所为。
“你敢说你没有错?”展子谦痛心的指责她,她是他这一辈子唯一爱过的女人,却没想到她真的如他所臆测…背叛了他与他的家国。
迸钰儿,一个被明朝视为亦敌亦友的番邦公主,那年,她因两国的邦交之约而远嫁明朝护国功臣展子谦将军;可她⾝上却背负着父王的密令,藉由姻亲之便窃取大明王朝边塞驻军图。
她不明白父王何以将这般艰巨的任务交给她?
虽然在宽阔的草原大漠里成长,可她的性情却是最为胆小的一个,初时谈邦交之约,她以为这是姐姐们的事,庒根儿想不到父王会选择她出嫁。
离开家园的时候,她怀着忐忑不安和紧张的心情来到陌生的国度,路上时而听随从提起展子谦护国的功迹,个个表示若是大明没有他,边界实是守不住的。
又有人说,展子谦是个一心只有家国的铁汉子,若是有损家国之情事,他绝对铁面无私、大义灭亲;实例则是他的兄长。
大明人人皆知是他手刃亲生兄弟,毫不留情。
展子谦太多的传闻都脫离不了冷血无情四个字眼,古钰儿听得愈多她愈怕,一路上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委屈低泣;有太多的事教她无法面对,一度她曾异想天开的想逃走,却因生性胆怯而始终无法顺利行动。
直到抵达展子谦的将军府,她遵循古礼和他拜堂,过程中她只看到他一双大巨的鞋在她眼前移动,揪紧的心让她无法呼昅。
忽然间,她听不见周围的声音,眼前一黑,她就往那双大巨的鞋子倾了去,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一双好有力的臂膀,结结实实的抱住她柔软的⾝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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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辜玟?”耳边的呼唤声由远而近,欺近的温暖愈来愈实真,映入眼帘的是路奕充満疑惑的眼瞳。
奔玟下意识地张望四周,面对一屋子对她投以质疑目光的主管们,她这才真正醒了过来!原来那只是梦?
她不知道自己何时睡着的,不过这一睡竟往地板倒下去,难怪那些主管会以不解的眸光瞧她,因为胆敢在如此重要会议中睡得如此沉的人,大概只有她一个吧!
她忙不迭地挣开路奕的手臂,因为心虚,害得她无法保持冷静。
路奕不经意的瞧见她微微泛红的两颊,原本燃起的怒火霎时消失。
她为了躲开这尴尬的气氛,连忙起⾝表示:“我…我还是出去好了,等老总裁…”
“谁说你可以出去的?”路奕阻止了她,向来冷静又漠然的她难得出现仓皇的模样,这激起他的好奇心想继续探究,他怎会放弃这个大好机会?
“我…我要出去就是了啦!”辜玟没好气的回嘴,像个没礼貌的小孩。
“不行!如果你乘机溜走,我要怎么向老总裁交代?”
奔玟倏地止住脚步,转而冷冷的瞪他一眼;看来他是故意的,他是吃定她不敢当着这些锡斯丹主管的面直接揭露她和他之间只是假夫妻的事实吗?可恶!
偏偏她不想自取其辱,却更称了他调侃她的意。
“你是想提醒我是不?”辜玟响应他的暗示:“也不想想这种枯燥的会议对我这个总裁夫人而言是多么无聊?我的生活应该是逛街买东西,大量花你的钱;而不是坐在你旁边当花瓶。”
“听起来,你好像很不満意现在的生活?”他像抓到语病似的,探测性的问。
“没有什么満不満意。”她才不会傻到走入他设下的陷阱,连忙更正:“我只不过想出去透透气,就被你说得这么难听,平常也不见你这么关心我,怎么?良心发现啦?”
闻言,路奕却静默不语,他的不动声⾊反而让室內的一⼲人紧张起来。
奔玟此言倒是提醒了路奕,她除了擅长多国语言,亦是个聪明的女人。
“我没有低估你!”路奕正视她道:“在公司里,你对公事总是漫不经心,却一直没有被辞退,最大的原因是你的工作能力极试葡定!”
奔玟错愕地看着他。“你怎么突然…赞美起我了?”
“我是就事论事。”
路奕在未掌管锡斯丹前的历练梢嫌不足,在经过几年的磨练后,很相信才能的可贵;太多新鲜人只懂得抱负理想,却不见得有实质发挥工作能力的时候。
“是吗?”辜玟很不习惯的耸了耸肩,反正今天以后,她不想再和锡斯丹三个字扯上边,再多的赞美对她而言也只是废话,只是从他口中说来,有种说不出的奇怪。
不过,也算托他之福,梦境里的激动已稍微得到平静,她开始觉得那是个荒谬的梦!因为在梦里,路奕居然还是她的夫君?
可,那股深刻的爱恋却因此深深刻入她心里,让她久久无法厘清思绪。
会不会…她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难道她暗恋他?
啐!她马上否定这个可能,她又不是吃错葯了!
才想再找借口脫离这里,会议室內的视讯墙突地一闪,全体的工作人员全数起立,向屏幕里的人表达最⾼的敬意。
庄严的贝威在看到辜玟这名稀客时展露了笑容。
(孙媳妇儿,可看到你了。)
眼看主角出现,辜玟也不再坚决,折回座位前朝着贝威没大没小的抱怨:
“是啊!冲着您的面子,今天路奕总裁硬是把我留了下来!”
(等了三年才见你出现一次,就当是给我一个面子吧!)贝威虽更添了些老态,不过挑眉的神情倒有些玩世不恭的味道。
奔玟苦笑了下,显得有气无力。
(好吧!既然大家都不想再浪费时间,有些话我得私下和你们两个人谈。)贝威这句话显然是说给众主管们听的。
这些主管自动自发的再次消失,贝威的目光专注于辜玟⾝上。
他审视着这个令他十分満意的孙媳妇,她和路奕之间的诡异气氛,即使隔了半个地球,他仍能嗅得一清二楚!
这两个人胆敢把他当成瞎子?那么他就必须使出撒手锏来教训这些后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