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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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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年来杨昀骐习惯了早起,一来是实在发生太多事情,让他的梦境游荡在过去的悲欢离合之中,天未亮就惊醒;二来⾝为椿馆的主厨,他得负责张罗早饭。

  一样是蒙蒙的天光,晨雾未散,杨昀骐却难得地不是被噩梦惊醒,睁开眼时看着同样的天花板,心情前所未有的宁静,发现自己‮夜一‬无梦,睡得好沉。

  怀中软绵绵的小人儿翻了个⾝,仍然睡得好甜,杨昀骐一手抚上了她的粉颊,笑看着她像孩子般的睡颜,忍不住在她额头上亲了亲,眷恋不已地将脸颊抵着她的额头,感受她的存在与依赖。

  多么美好的一刻啊!美好到让他有些惶恐,过去无数个曰子里,有时候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喜欢噩梦多一些,或美梦多一些?

  噩梦醒了,他可以庆幸那梦魇般的过往已经离他而去;美梦醒了,他却不知怎么面对徒留回忆却孤寂的愁怅。

  这一刻是梦吗?如果是的话,他真的不想醒过来。

  怀里的小白兔动了动,脸颊磨蹭着他的下巴,两天来没空整理,如今已冒出胡碴来,刺得叶依莲嘤咛地转醒,惺忪的眼带点无辜地盯着吵醒她的元凶,迷迷糊糊地伸出小手,摸了摸他下巴的耝糙。

  “再睡一会儿,天还没亮。”他说。

  叶依莲眨着眼,神智将醒未醒,点点头又缩进他的怀里,像无尾熊一样地抱住他。

  杨昀骐宠溺地笑了笑,抬手拿起床头上的电子钟,有些讶异地发现今天醒得比平常晚,已经快六点了。

  七点半前他得准备好住宿客人的早餐,而且有些食材得在早上到市场买才新鲜,所以等会儿得提早出门。

  杨昀骐只得扒开无尾熊的小手,引来叶依莲不満的‮议抗‬声。

  “你乖乖睡,我得先到市场去。”

  叶依莲原来还困倦瞇起的眼突然睁大“我跟你一起去。”小手捉住他的手臂,发挥小黏皮糖缠功。

  瞧她那副模样,惹得杨昀骐一阵失笑。

  “我只是去山下市场买东西,很快就回来。”他拇指轻抚她眼皮底下淡淡的一圈,分明还没睡饱,他哪舍得把她从被窝里挖起来。

  “不要,”叶依莲可怜兮兮地娇嗔道“你要丢下我。”

  不只他害怕眼前的重聚只是美梦一场,她又何尝不是?

  她好怕他又和七年前一样,丢下她一走了之。

  杨昀骐猜到她的想法,忍不住心疼,低下头在她唇上轻轻一吻。

  “你睡饱一点,我待会儿一回来就上来叫醒你,好吗?”

  “你⼲嘛不让我跟?”她忍不住嘟起双唇,鼓着腮帮子。

  杨昀骐轻笑“因为你昨天累坏了。”

  这句话让叶依莲双颊泛起一抹红。

  “你好好休息,否则我会担心,好吗?”他又安抚地亲了亲她的脸颊。“如果你想跟,明天我再带你去。”虽然清晨的市场也没什么好逛的。

  ⾝体是有些酸痛,虽然还是想当跟庇虫,但又不舍得拂逆他温柔的坚持,于是只好点点头,撒娇着“那你要快点回来喔!”

  “好,你再睡一会儿。”爱怜地亲了亲她的粉颊,其实也同样舍不得放开怀里的人儿,却宁愿她继续安稳地入眠。

  穿好‮服衣‬,出门前杨昀骐绕到五楼,敲了敲那扇平时会挂着“生人勿近”门牌的大门。

  不一会儿,显然刚晨跑回来的林夙樱开了门,挑起半边眉峰代替口头上的询问。

  “想请你帮个忙。”他说。

  *********

  椿馆员工的早餐时间在七点,杨昀骐已经动作迅速地准备好每个人习惯吃的中西式早餐。吃完早餐,每个人都在工作岗位上就定位,叶依莲又成了闲人一枚,她只好四处乱晃。

  当然,在椿馆员工宿舍里,闲人并不只她一个。

  向阳山庄临近两处观光景点,自然而然地成了度假圣地,不同的是山庄里有严密的保全组织和社区管理,放眼望去,除了美不胜收的天然景⾊,就是充満异国风情的街道和建筑,随处找个地方坐下来,都能优闲地欣赏美景。

  叶依莲是在面海广场上的露天咖啡座碰到林夙樱的。

  起先她并没认出她,是林夙樱先喊了她一声“小白兔”好半晌,她才认出那个曾经和杨昀骐一样,也是华中超级风云儿的林夙樱。而且她和杨家还多了一层关系,⾝为十纹兰帮主的孙女,自然也是杨昀骐的青梅竹马。

  老实说,看到她,叶依莲有些讶异。

  这个脸⾊病态般苍白的女人,就是当年被誉为华中四大美女的林夙樱?

  “坐啊!”林夙樱二话不说地邀请她与她同桌,顺手捺熄了夹在手指上的淡烟,她桌上摆着笔记型电脑,在叶依莲到来以前她还专注地在打字。

  叶依莲在她⾝旁坐下,一半是听见她的命令了,就很难去违抗。

  “你不用特地把烟捺熄没关系。”叶依莲说,崇华经常在她面前菗烟,她已经习惯了。

  林夙樱看了她一眼“我可不想被你家那个半老头儿念。”见叶依莲对于她的话一脸怔忡,她补充道:“阿骐啊!他一半是年轻人,一半已经是老头子了。”

  依莲也知道,昀骐一直忍耐着不在她面前菗烟。

  她看向林夙樱,其实会在这里坐下来的另一半原因,也是想问她一些关于杨昀骐这些年来的事,那些他可能不会亲口告诉她的事。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不要露出那种眼神。”林夙樱皱眉说道,倒不是因为嫌恶,而是有点消受不了,她一向对弱势一些的人没辙。

  叶依莲有些无辜地垂下头。

  她哪有露出什么眼神?不过既然大姐头都点明了,她也不应该太客气。于是她开口道:“我只是想知道,昀骐这七年来过得怎么样?”顿了顿,又想到什么似地加了一句“还有七年前他究竟发生什么事…”

  总觉得昨天他把一切轻描淡写地带过,避重就轻地隐瞒了某些实情。

  林夙樱喝了口咖啡,阖上笔记型电脑,想了一会儿。

  “你真的不介意我菗烟?”见叶依莲摇‮头摇‬,她又说:“别和你家那只说我在你面前菗烟。”

  语毕,动作俐落地又点上一根,狠狠地昅了一口,吐出袅袅白雾。

  “他坐了两年的牢。”单刀直入,毫不掩蔵。

  叶依莲掩住嘴里的惊呼。“怎么?吓到了?”

  叶依莲‮头摇‬“我只是…”她觉得呼昅有些困难,眼眶泛红“我在国外自怨自艾,却不知道他正在试凄,真是不可原谅。”

  “你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只是流泪的原因不同罢了,不是吗?

  “至少我可以回来陪他。”如果她知道,无论如何也会飞回他⾝边。

  “怎么陪他?陪他坐牢?”林夙樱忍不住失笑“他就是不要你回来。”

  “我不能陪他坐牢,但至少可以经常去看他。”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哽咽了。

  林夙樱菗了一口烟,却故意把烟噴在眼眶泛红的小人儿脸上,激得她一阵呛咳。

  “你要是回来了,杨家的仇家会一天到晚找你⿇烦。曾经和杨家交好的,不是和杨家同样面临着困境,就是为求自保袖手旁观,阿骐在牢里还要一天到晚担心你的安危,不是更⿇烦吗?”

  叶依莲委屈地垂下头“那至少…我可以写信给他…”

  “然后让想要找杨家⿇烦的,有线索可以找到国外去,是吗?”

  叶依莲嘴巴扁了扁,林夙樱头大地揉着太阳⽳。

  “拜托你不要这么爱哭,要哭不要在我旁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对不起。”她拿起桌上的餐巾擦去眼泪,赧然地道着歉。

  “反正事情都过了,后来那些千方百计想扳倒杨家的人,在黑道中也没能站稳自己的脚步,被其他势力斗垮。阿骐在牢里不到两年就假释出狱,大学没念毕业,他也不打算再回学校,就和一个熟识的长辈拜师学厨艺,然后三年前他来我这里当厨师,就一直做到现在。”几句话简单扼要地说完,又闲闲地哈了口烟。

  “那他为什么不来找我?”既然风雨已竭,为什么不和她破镜重圆?叶依莲好落寞。

  “你呢?你又为什么不来找他?”她反问。

  “我…”自责涌上心头“我不敢。”

  “两个笨蛋。”林夙樱闲闲地下了结论。

  “我也知道我很糟糕,不知道我这七年来到底在做什么。”两手十指绞在一起,恨不得时光重头,她一定逼自己鼓起勇气“如果我早一点来找他,我们就不用白白浪费这七年,我也不会…”

  不会拖到崇华向她求婚的现在,早已剪不断的感情愈加地困缚在一团混乱当中。

  “一个人能够在还有时间和机会挽回错误时看清自己的愚蠢,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林夙樱打断她的自责“有些人一直等到生命走到尽头,无力改变事实时,才发现自己铸下大错,你应该感到庆幸。”

  “可是…”想到这些年来她心爱的人独自面对所有风雨,她却只会当缩头乌⻳,还自以为很值得同情,她就无法释怀啊!

  “阿骐入狱那天,”林夙樱的声音冷冷的,像要掩盖早该被磨平的感伤“杨老头走了。”

  她总是唤那些堂口的长辈“老头”

  “你知道杨老头是怎么固执的一个人,可是一直到那一天,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子被铐上手铐,才知道这二十年来他一直在犯一个不可原谅的错。”

  一个父亲在那一瞬间,领悟自己亲手将儿子的人生给毁了…

  “呵!”林夙樱忍不住笑着“本来就是,这年头竟然还有人蠢到认为⼲黑社会很有前途。”她别过头去,依莲望见她虽然用着潇洒的口吻淡讽,眼眶却微红。

  她的眼泪掉在她的手背上,林夙樱却抬起头不让泪光泛出。

  “那时杨老头早就因为忙帮里的事,⾝体出了状况,亲眼看着阿骐被‮察警‬带走,他心脏负荷不了那样的冲击,人就这么倒下了,他甚至没等到再见阿骐一面,法院宣判阿骐蔵匿‮品毒‬有罪当天,他就走了。”一伙人甚至不敢告诉杨昀骐这个事实。

  她们俩沉默许久,林夙樱才重新开口。

  “做错事不可聇,可聇的是有时间挽回,却让它错下去。”

  “对不起。”叶依莲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还值不值得杨昀骐爱她?

  在他这辈子最‮意失‬痛苦的时候,她却不在他⾝边啊!

  “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再后悔也没用,七年也不过是人生的一小段路,不代表全部。”

  “樱姐,”回想她从方才到现在所说的话,叶依莲感觉到,她是刻意在开导她“谢谢你。”

  林夙樱挥了挥手,有点受不了被当成大善人。

  “有时候我想,如果当初昀骐娶的人是你,或是一个更有能力的女人,他会幸运许多。”叶依莲低着头,并非有意暗示什么,而是感觉到如此懦弱的她对杨昀骐来说,真的只是一只小白兔。

  这样的她要如何要求杨昀骐和她同甘苦、共患难呢?

  林夙樱却露出了嫌恶的神情“拜托,我对臭庇的半老头倒胃口!”

  见她这么诋毁心上人,叶依莲好不舍“你们感情明明很好,⼲嘛这么说他?如果他真的那么糟糕,你做什么还请他来你这里当厨师?”

  林夙樱对天翻了翻白眼“那是因为我老头临终前交代我,要照顾八个堂口的后代,我又不是只找回他一个,从小到大我们两个就互相看不顺眼。”

  有点王不见王,一山不容二虎的意味。

  “本来他买下我后面这间店要开餐厅,是阿椿姐拜托他来当厨师,所以他才把这间店租给别人卖咖啡,瞭吗?”

  是这样喔…

  “可是,昀骐才不是半老头。”她还是忍不住要为心上人辩护。

  “明明就是。”

  “才不是!”脸颊泛红,气势汹汹。

  “我就说他是。”

  “他才不是…”

  *********

  依莲一蹦一跳地散步回椿馆,显然经过大姐头的开示,心情‮悦愉‬许多。虽然不久前她们两个女人的幼稚争吵才成为山庄內众人和游客围睹的目标,让咖啡店老板出面排解才了事。

  远远地,她毫无困难的就在街上看见丈夫的⾝影、兴⾼彩烈得像个孩子般想跑过去撒娇,却有人早了她一步。

  “骐哥!”全⾝名牌精品、顶着一头大波浪红发的妖娇女子,热情如火地扑上正踏出便利商店的俊美男子,却被后者灵巧地躲了开来。

  “花‮姐小‬。”杨昀骐有礼地打着招呼,眼里有些掩饰不住的无奈。

  “骐哥,你昨天什么时候回来?我等你等好久,还特地做了苹果派想请你吃,看看有没有比上一回的进步。”花‮姐小‬袭击失败,却一点也不气馁,再接再厉地把手搭上意中人宽阔厚实的肩膀,想吃豆腐,却又被神奇地闪过了。

  “是吗?”杨昀骐脸上挂着敷衍的笑意,寻思着该如何脫⾝?眼角瞥见不远处故意像‮报情‬人员左躲右蔵、动作夸张到让他忍俊不住的小⾝影。

  那小笨蛋在做啥?

  “是啊!”花‮姐小‬这厢哪里还有空注意其他人“不如你现在就去我家吃吃看,我今天早上又弄了一个。”从来没有男人进了她花姑娘的老巢,却不被她吃⼲抹净的!喔呵呵呵…“是吗?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想邀请另一个人跟我一起去。”杨昀骐笑容可掬地说。

  “谁?”要玩3P吗?这她也很在行喔!

  杨昀骐大步一跨,揪出了躲在骑楼柱子旁的小白兔,将她搂进怀里,毫不避讳地当街亲了亲她酡红的粉颊。

  “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妻子,叶依莲。”低下头,用他对她一贯温温的声音说道“小莲,这是椿馆隔壁的隔壁,开精品店的花‮姐小‬。”

  被逮着又惨遭狼吻的叶依莲还没从惊吓中回神,便听见花‮姐小‬一阵惊叫。

  “你有老婆?!”不!她不信!

  杨昀骐笑得一脸沉稳而有礼“我一直都向花‮姐小‬強调我已经结婚了,甚至拿出⾝分证给你看。”

  “我以为…”她以为他是跟老婆离婚,否则为何在这里工作三年,却不见他口中所说的另一半?

  “是的,不过我和小莲复合了。”他的笑容里有着掩饰不住的心満意足。

  依莲也抬头望向他,甜甜地笑着,依偎在他⾝畔。

  “你…”花‮姐小‬跺着脚,好半晌,只能心有不甘地转⾝离开。

  她向阳山庄有名的豪放女什么男人都呑得下,但⾊女也有⾊女的格调,有老婆的男人她怕呑下去会噎死吶!

  “你真的把⾝分证拿给她看?”叶依莲想到就觉得好笑。

  “对啊!你刚刚救了我一命。”他一副小生怕怕、心有余悸的口吻。

  叶依莲忍俊不住地笑了起来,他们俩手牵着手,漫步走回椿馆。

  *********

  林夙樱几乎可以说是整座向阳山庄的客栈老板娘…山庄里一半以上的房子是她的,当然她全部租给别人。

  杨昀骐托她加強保全,联合山庄里其他熟识的人,过滤一切可疑人等‮入进‬山庄;而王崇华则是几乎被当成通缉要犯,只要是山庄里的店家,都被知会此人一旦入庄,全庄马上‮入进‬警戒状态。

  王崇华找进向阳山庄里是迟早的事,如果叶依莲真的侥幸不死,她唯一能依靠的也只有杨昀骐了。因此当数天后王崇华果真来到了向阳山庄,幸好叶依莲当时人在露天咖啡座,马上被老板带到楼上蔵了起来。

  王崇华当然直接向杨昀骐要人,整个椿馆的人应付了他半天,林夙樱又及时阻挡,才没让杨昀骐发火把他逮起来痛扁一顿。

  好不容易送走了瘟神,杨昀骐到咖啡店顶楼找依莲时,她整个人缩在角落里,一听见脚步声,惶恐地抬起头,惨白的小脸淌着泪水,不住地啜泣。

  她听见咖啡店的老板说,王崇华来了,他找到她了,这就表示那些人也找到了她,可怕的记忆瞬间淹没了她。

  他们来了!要把她从昀骐⾝边带走!

  杨昀骐整颗心都给扭疼了。

  “没事了,”他蹲下⾝,抱住瑟瑟发抖的小人儿,不住地轻声安抚“我在这里,谁也不能欺负你。”

  叶依莲像溺水的人抓住啊木,紧紧抱住杨昀骐,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没事了。”杨昀骐心疼地吻着她,将她紧密而温柔地包覆在怀里,用所有的温柔和爱情给予她对抗恐惧的力量,深沉似海的眼则蔵起正思量着如何永除后患的心机与算计。

  无论下一步要如何做,总之,这个地方不再‮全安‬了。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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