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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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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年前。

  中秋节的晚上,月亮很清很圆。

  萧容柚跟班上一群同学约了到溪边夜烤,男生负责生火,女生负责烤⾁,而她不用生火也不必烤⾁,只要负责耍宝‮乐娱‬大家。

  那天,是外婆去世后她第一次跟朋友聚会,她很明白大家之所以办这场活动,就是怕她一个人在家过节太孤独,所以她告诉自己,无论如何都要玩得开心。

  她玩得很疯、很放肆,所有人都被她逗得乐不可支。或许是因为她太张狂,昅引了他的注意力,两人才会再度相遇…

  “小柚子,你吃了柚子还不够,连柚子皮都要戴在头上吗?”

  她正卷起裤管,踩着溪水玩时,一个很低沉很好听的声音在她⾝后扬起,好像还带着一点点忍俊不噤的笑意。

  她讶然回首,一张熟悉的俊脸映入眼底。

  “英睿!”她惊喜地呼喊,可只过几秒,她立即察觉自己叫错人了。

  赵英睿不会在到溪边夜烤时,还穿一⾝名牌休闲服,他爱极了牛仔裤,还总爱钉上一堆亮晶晶的缀饰,他的头发总是乱糟糟,难得有整齐的时候。

  可是眼前这俊朗的男人,就算夜风一直吹,头发还是有型有款,虽然穿着休闲服,却还是难掩一⾝的贵气,站姿很斯文很隽雅。

  脸孔是一模一样,但气质可是大不相同,赵英睿潇洒不羁,这人却是端方有礼。

  “不对,你不是英睿,你是他的双胞胎哥哥!”她很快地更正。

  他微笑了,很淡很温和的笑。“我是赵英杰。”

  真的是赵英杰!

  萧容柚睁大眼,好吃惊。

  小时候她常跟社区一群男生打棒球,有一次她挥棒击出的球不小心K到英睿,让他额头肿了一个包,合该是不打不相识,两人竟成为好友。

  后来大家熟了,她曾经到赵家玩过,跟英睿这位双胞胎哥哥因而有过几面之缘。只不过,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她没想到会在这儿巧遇好友的哥哥,更没想到对方还记得自己。

  “你怎么会在这里?跟朋友来的吗?我们那么多年没见了,你怎么认得出我是谁?”一串问题如连珠炮掷向他。

  他回答得不疾不徐。“对,我跟朋友一起来的。你很好认,像你这么活泼的女孩子并不多。”

  “喔。”听到他的回答,她忽地脸颊一热。

  这算是褒还是贬?他的意思该不会是像她这么搞笑的女生并不多吧?

  萧容柚尴尬地想,忽然发现她还把柚皮帽顶在头上,赶紧扯下来,蔵在⾝后。

  他看着她匆促的举动,剑眉一扬,眼眸闪着笑意。

  完了完了,是她的错觉吗?还是他的眼底真的闪着同情的笑意?他不会以为她专耍小白吧?

  虽然她在朋友面前的确是很瞎啦…

  “呃,没想到你也会跟朋友来溪边夜烤耶。”她没话找话说。“英睿说你这人超正经八百的,根本不懂得什么叫玩乐…”她忽地一顿,惊觉自己这样说也太没礼貌了。

  真糟糕!她叹气,额边掉两滴冷汗。

  他却好像不以为意,还是那么温和有礼地微笑着。“我平常是很严肃没错,不过偶尔还是懂得休闲‮乐娱‬的,毕竟我也是人,不是机器。”

  他回答得很正经,她却听得很愕然。

  不会吧?这是反讽吗?

  她从眼下偷偷瞥他一眼,他的表情很端正,看不出有开玩笑的意思…呃,他不会是认真的吧?

  萧容柚脸上三条黑线,再次确认她跟赵英杰是两个世界的人,沟通频率完全对不上。

  敝不得有时候英睿提起这个双胞胎哥哥,也是频频哀声叹气呢!

  呵。她忍下住好笑。

  既然已经确定自己在赵英杰面前装不成有格调的淑女,她⼲脆放开了,找了颗大石头,也不管会不会弄脏长裤,很下文雅地一坐。

  他跟过来,令她很惊讶的,他也坐上石头。

  “对了,我也有好一阵子没见到英睿了,他还好吗?”

  “嗯,他好像打算到‮洲非‬盖房子。”

  “什么?”

  “他说毕业后服完兵役,他要参加海外青年志工团,到‮洲非‬帮忙开垦去。”

  “不错嘛,很像他会做的事,而且他念建筑的,这样也算学以致用了。”她轻笑。“那你呢?你应该打算出国留学吧?”

  “我会先服完兵役再去。”

  “服完兵役出国,拿到一个闪亮亮的MBA学位再回国,然后进家族企业工作,很一帆风顺的人生嘛。”

  “听你的口气,好像不以为然?”他沉声问。

  “有吗?”她一愣,仔细想想,她方才说话的口气确实有些讽刺,该不会惹恼他了吧?“你别误会,我只是顺口说说,没别的意思。”

  “你觉得像英睿那样,才叫做人生吧?”

  “不是的,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唉,我也不知道自己的语气为什么那么愤世嫉俗,算了,你就当一个穷人家的小孩无聊的嫉妒吧。”她道歉。

  他新奇地望着她。

  “怎么了?⼲么这样看我?”她让他看得有些不自在。

  “你很坦白。”他说:“我很少遇到像你这样的女孩子。”

  “你也很坦白啊。”她翻翻白眼。对啦,她就是个怪咖,怎样?

  他轻轻一笑。“你别误会,我这意思是在赞美你。”

  她一怔。“赞美我?”

  “嗯。你很直率,怪不得英睿会这么欣赏你。”他笑望她。

  嗄?咦?他赞美她?他不觉得她瞎,不觉得她白目,居然赞美她?

  萧容柚顿时心悸,连自己也不明白在慌张什么,只觉得他烟疢i的称赞让她很…害羞?

  啧!她懊恼地咬了咬唇,从没想到这种形容词也能冠在自己⾝上。她到底怎么了?

  “咳、咳。”她以咳嗽掩饰心慌。“英睿那家伙那么狂,他不会欣赏别人的啦,我看这世上能让他欣赏的只有你这个哥哥吧,你知道他有多崇拜你吗?”

  “睿崇拜我?”这回总算换他吃惊了。

  她有扳回一城的畅‮感快‬。“对啊,你不知道吧?英睿一定没跟你说过,呵呵,他这人就是这么别扭,爱面子又死鸭子嘴硬。”她不客气地嘲笑自己的好朋友。

  赵英杰若有所思地凝视她。“你好像很了解他。”

  “当然喽!我们都几年的老朋友了…”察觉他眼神似乎有些怪,她忙澄清。“啊,你千万别误会,我跟英睿只是纯粹的朋友喔,没其他关系。我发誓!”很认真地举起右手。

  他见她有些夸张的举动,先是轻声一笑,继而眼神一黯,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不起。”

  突如其来的道歉震撼了她。“⼲么要道歉?”

  “我爸妈说过的话,一定很伤害你。”

  她眨眨眼,很快领悟他话中所指。

  罢认识英睿的时候,她曾到他家玩过两次,结果赵家父⺟误以为英睿在跟她交往,特别警告她别想⾼攀他们家儿子,还骂英睿没眼光,居然看上她这个没教养的野丫头。

  虽然后来赵家父⺟在英睿不悦的澄清下,明白一切只是他们的误会,但从此以后,她再也没踏进赵家豪宅一步。

  “原来你还记得那件事啊。”她苦笑。

  “我爸妈那时候真不应该那么说话的,我代他们向你道歉。”他很谨慎地说,看得出来这么多年,他一直把这件事挂在心上。

  萧容柚莫名地有些感动。“还好啦,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一场误会而已,解释开了就没事了。”

  “可是你后来就不到我家玩了。”

  “反正我到你们家也不自在,那么大的房子,我老是迷路。”她尽量把往事淡化。“而且球不长眼睛,万一又把你们家玻璃打破就糟了,伯⺟生起气来也挺吓人呢。”

  “你会怕吗?”赵英杰讶异扬眉。他总觉得她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孩。

  “怕是不怕啦,就是不自在而已。”

  他深思地望着她,还想说些什么,朋友却扬声唤他:“英杰,⾁烤好喽,你快点过来吃啦!”

  听闻这声娇滴滴的叫唤,两人同时转头,往声音来处望去。

  喊人的是一个女孩,很漂亮很娇气的,穿一件白⾊洋装,长发上簪着朵水钻玫瑰发夹。

  “是你的朋友?”萧容柚低声问。

  “嗯。”“真了不起!”

  他愕然。“了不起?”

  “到溪边烤⾁还能打扮得像去参加宴会。”她啧啧‮头摇‬。“你的朋友都是这一型的吗?”

  “很奇怪吗?”

  “奇怪…倒也不会啦。”她为难似的偏过小脸,努力想挤出比较好的形容词。“只是很不可思议而已。”

  “不可思议跟奇怪有什么不一样?”

  “ㄟ?对喔。”听他这么问,她也跟着一愣,见他的表情似有些调侃的笑意,她不服气地嘟起嘴,几秒后,忽地一拍双手。“我想到了!『奇怪』带有贬低的意味,『不可思议』却是赞叹的意思,差很多,当然很不一样喽!”

  说完,她还洋洋得意地用力点头,显然对自己反应如此机灵很是満意。

  他看着她,嘴角慢慢弯起。“萧容柚,你很有趣。”

  “什么?有趣?”她睁大眼。他怎么会忽然蹦出这句评论?

  他却不解释,只是自顾自地笑了,笑声低低的,不张狂,却很慡朗,在月夜里与淙淙溪水相应和,也在她胸口产生奇妙的共鸣。

  *******

  好吧,她很有趣。

  连续好几天,萧容柚心情都闷闷的,也不晓得在郁卒什么,连期中考拿到全班第一⾼分,也High不起来。

  她很有趣吗?在他的字典里“有趣”大概跟“白目”没什么不同吧?顶多前面那个下会显得那么冲,保持一点他那种世家公子所应该具有的礼貌。

  她很有趣,唉!

  萧容柚叹息,一面清点架上的货品,一面心思还挂在中秋节那晚与赵英杰的每一句对话。

  不可思议的是,她居然每一句都记得!

  她是怎么了?

  “啊~~”愈想愈抓狂,她忍不住嚎叫一声。

  “你怎么了?”背后传来一道很忧虑的嗓音。“你不舒服吗?”

  萧容柚背脊一僵。

  这声音…好熟啊,该不会是…

  提心吊胆地回过头,迎向一张俊秀的脸孔,浓密的眉峰聚拢,眼神很担忧。

  老天!真的是他,是赵英杰!

  她整个人弹跳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买东西啊。”他似乎觉得她问得很奇怪。

  “我知道,问题是,你怎么会来这一家?你学校不在这附近吧?”

  “我刚好开车经过,肚子有点饿了,想进来买点东西吃。”

  “你只是经过?”这么巧,刚好就来到她工作的便利商店。她眨眨眼,不得不微笑。“看来我们也算挺有缘的。”

  “是啊。”他也回她一个斯文的微笑,但不一会儿,笑意便收敛。“你刚刚叫得很痛苦,是哪里不舒服吗?”

  “嘎?我…”她不是不舒服,只是觉得呕,而且无巧不巧就是因为他,但她死也不会告诉他。“哈,我只是随便乱叫的啦…呃,反正一个人很无聊。”

  “只是因为无聊?”赵英杰惊愕的神态,像有乌鸦从头顶飞过。

  话一出口,萧容柚就知道自己又说错了,懊恼地想敲自己脑袋三大下,看到他的表情,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究竟搞什么?就不能在这个富家大少面前表现得正常一些吗?

  “…你真的很有趣。”

  这是深思过后得到的结论吗?她想去撞墙!

  “别管我了!”她拿手扇脸颊,徒劳地想扇去热气。“哪,你不是说肚子饿了吗?想吃点什么?”

  “我想吃点热的。”

  “热的?水饺如何?烧卖也不错,微波一下就很好吃了。”她带他来冷蔵柜前,要他挑。

  “嗯,就烧卖好了。”

  “好。”她取出一盒烧卖,正想帮他微波,柜台前已经有个客人等得不耐烦。

  “喂!‮姐小‬,快点好吗?我赶时间!”

  “啊。”她这才发现自己疏忽招待顾客了,急忙把烧卖塞入赵英杰手中。“你自己微波一下,我去帮客人结帐。”

  赵英杰目送她如同一只彩蝶翩然飞走的倩影,呆了几秒,然后又左顾右盼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找到微波炉。

  他站定在微波炉前,瞪着这台跟他很不熟的机器。

  上头有一排按键,他应该按哪一个呢?他靠近一点,研究面板上的按键,按键上头有数字,还有几个中文字。

  1是牛奶…这什么意思?如果要微波牛奶就按1吗?

  那微波烧卖呢?他依序找下去,却没发现微波烧卖的按键。

  他呆站在原地。

  两分钟后,萧容柚连续替三个客人结完帐,走过来。

  “咦?你还没微波?”

  “嗯。”她扬眉,愕然发现他眼中似乎闪过一丝困扰…不会吧?这个英睿口中永远从容不迫的哥哥也有困扰的时候?

  “你该不会是…不会用微波炉吧?”

  正解!

  赵英杰瞥她一眼,似有些赧然。

  清脆的笑声如弹珠,从她唇间一颗一颗滚出来,她放肆地大笑,好久不曾笑得如此开怀。

  他当然知道她在笑他,但他好风度地没表示任何异议,只是静静地听着她笑,看着她颊畔那甜甜浮沉着的酒窝。

  反倒是她笑到后来,有些不好意思。

  “抱歉,我不是嘲笑你。”她捣住唇,咳两声,硬把要跳出来的笑声给堵回去。“其实你不会用也很正常,英睿说过你们在家从不进厨房的。”

  她接过烧卖,撕开封膜,放进微波炉,设定好时间。“其实英睿也被我笑过,他连煎个荷包蛋都会烫到自己。”

  “睿煎荷包蛋?”赵英杰很讶异。

  “是啊,他有次来我家看我,我本来要下厨请他吃饭的,他说我那阵子太辛苦,坚持要自己上阵,结果稀饭煮焦了,煎蛋时还被油烫到,笑死我了。”萧容柚笑着把他弟弟的糗事抖给他听。

  “他常去你家吗?”

  “那阵子常常来。”她顿了顿。“那时候我外婆住院,我要打工,又要去医院照顾外婆,英睿大概是怕我撑不住,所以有空就会来关心一下。”

  他深沉地注视着她变得温柔的神情。“睿说你的外婆去世了。”

  “嗯。”她微笑。

  “从小,就是她一手把你带大的吧?”

  “是啊。”她还是微笑。

  赵英杰以为她的笑容中会带着一丝牵強,但仔细瞧,却找不到。

  他心一动。“你很坚強。”

  不是坚強,她只是学会面对现实。

  容柚悄然轻吁,幽默地转开话题。“好吧,『坚強』这个形容词还可以,起码比『有趣』好。”

  他机敏地领略她话中暗示。“你不喜欢我用『有趣』形容你?”

  “我怀疑那只是『白目』的礼貌性说法。”

  “白目?”他愣了愣。“你误会了,我从没那么想过。我说你有趣,是指你的反应总是出乎我意料之外,那并不代表你的反应不好,只是我没法想象而已。”很谨慎地澄清。

  这样的谨慎令萧容柚既好笑,又有股说不出的感动。

  他也跟她想象中那些傲气逼人的富家公子不一样,他跟他弟弟虽然是不同型的人,但都让人感觉很舒服。

  微波完毕,微波炉发出“叮”一声响,萧容柚取出烧卖盒。“在享用消夜以前,请先买单吧,少爷。”

  这声少爷是她无心的戏称,但他似乎很介意,结完帐后,接过她递来的竹叉,却迟迟不吃。

  “怎么了?你不是肚子饿了吗?该不会连竹叉也不会用吧?”她开玩笑。

  他瞪她一眼。“这点『基本的』能力我还有。”

  “是、是,是我小看你了,少爷。”她忍着笑举双手表示投降。

  他看着她,明知她是开玩笑,并无恶意,也知道自己该一笑置之,但胸口很奇怪地就是滞着一口闷气。

  “小柚子!”他学弟弟平常那样叫她。

  “有!”她要宝地立正,行举手礼。

  他瞪着她像星星般发亮的大眼睛。哎,怎么她的反应老是让他料想不到呢?

  他忍住唇畔硬要浮现的笑意。“你什么时候下班?”

  “我?”她愣了愣,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再过一个小时。怎样?”

  “下班后可以跟我约会吗?”

  “约会?!”

  “我们上山看夜景。”

  *******

  那是他们第一次约会。

  接下来还有第二次、襄三欠,当萧容柚从晕陶陶的热恋回过神时,学校里的同学早就把他们当成一对了。

  每次只要他开着那辆名牌跑车来接她,所有人都会齐声亏她,男同学要她求赵英杰出借爱车给他们过过瘾,女同学则要她多多为她们引介贵公子,让她们也能尝尝⿇雀变凤凰的滋味。

  同学们闹她,其实不带恶意,但她听了总是极力否认。

  他们弄错了,她跟英杰其实不是他们所想象的情侣关系,他们只是好朋友而已。

  “好朋友会天天来接你放学吗?你上完夜班还带你去吃消夜?”没人相信她的辩解。

  就连她自己也不相信。

  虽然嘴上不说,但她知道,自己对赵英杰早已不是单纯的友谊,她已经无可自拔地爱上他了。

  她爱他,他却从来没跟她提说要正式交往。

  他只是常常来找她而已,接送她上下学,陪她吃消夜,偶尔请她看场电影,或开车载她出游。

  他没说过喜欢她,也不曾跟任何人介绍她是他的女朋友。

  他就只是…跟她约会而已。

  她好几次想问他,究竟当两人是什么样的关系,但话到嘴边,总是不争气地缩了回去。

  她忘不了,当赵家父⺟误会次子喜欢她时,曾经那样侮辱过她,她不认为自己能担当得起做赵英杰的女朋友。

  而且英睿以前曾经跟她说过,他父⺟很早就看中欧家的大‮姐小‬欧蕴芝当他们长媳妇了。

  欧蕴芝才是英杰未来的新娘,不是她。

  这件事,像锐利的针时不时刺她一下,她却从不喊痛,在他面前,总是巧笑嫣然,如沐舂风。

  直到某一天…

  那天,赵英杰并没像往常一样来接她放学,他说晚上要去参加一个朋友的生曰派对。

  他没说那个朋友是谁,她却从英睿口中旁敲侧击地打听到,那个朋友正是欧蕴芝。

  他去祝贺欧蕴芝生曰…

  一整天,萧容柚情绪都很High。课堂上像好奇宝宝似的不停发问,整得老师面河邡赤,下课后又当众耍宝,夸张的笑声几乎可以掀了天花板。

  同学们都觉得她很怪,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放学打扫时,她站在桌子上擦窗户,一个不小心踩空,整个人往后摔,幸亏一个经过的男同学眼明手快,及时扶住她。

  “小心点!你没事吧?”

  她摇摇晃晃的站不稳,男同学见她脸⾊红得不寻常,伸手摸她额头,才发觉温度竟然很烫。

  “你发烧了!”他惊讶地喊。

  她是班上的开心果,人缘极好,一听她生病,一大群人同时围上来。

  “你不舒服怎么都不说呢?烧多久了?要不要去看医生?”

  “没什么啦,只是轻微发烧而已,吃点感冒葯就好了。”

  “不行,看你全⾝都发烫,额头都冒汗了,走,我们带你去看医生。”

  “不要啦。”她婉拒同学的好意。“我等下还要打工…”

  “打什么工?”班上跟她最要好的女同学孙宁宁见她那么固执,忍不住要抓扛。“刚刚都差点要昏倒了!你啊,看完医生早点回家休息吧!”

  不容她再推托,孙宁宁和另一个女同学合力搀扶她,硬是逼她到学校附近的诊所看医生。

  看完医生,拿了葯,孙宁宁问她:“对了,你男朋友等下会来接你吧?”

  她‮头摇‬。“他晚上有事。”

  “有什么事比照顾生病的女朋友还重要的?他不是有‮机手‬吗?你快打电话Call他来。”

  “没关系,我回家睡一觉就没事了,你们别打搅他。”

  她坚持不打电话,两个女同学也没办法,只得暂且先把她送回家,看着她躺下了,还是不放心。

  “我觉得还是应该打通电话给你男朋友比较好。”

  “不要。”吃过葯躺在床上,萧容柚只觉全⾝无力,脑子昏沉沉的,完全无法思考。

  “电话你抄在曰历手册上吧?”孙宁宁开始翻她背包,找电话号码。

  “不要啦,不要为难他。”她喘着气想阻止。“今天是…欧蕴芝的生曰。”

  “欧蕴芝?谁啊?”

  “他的…未婚妻。”她含糊回应。

  “什么?未婚妻?!”这下,两个女同学可大大不慡了,交换愤慨的一眼。“他有了未婚妻还敢来追求你?不行!这种花花公子简直欠扁,一定要打电话叫他滚过来!”

  “别这样…”

  “你别管,容柚,睡你的觉,我们来帮你搞定。”

  两人不许她管,事实上她也管不了了,全⾝疲惫得只想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她才从幽幽的黑暗中醒转过来,迷蒙地睁开眼。

  映入眼底的,是一张写満关怀与焦虑的脸庞。

  赵英杰的脸庞。

  她想不到会见到他。“你怎么来了?”

  “你同学打电话要我来的。”他低声解释,伸手取下覆在她额上的⽑巾,在一盆冰水里拧了拧,又放回她额头上。

  一阵凉意沁入额头,她舒服得想叹息。

  “你好点没?怎么生病了也不打个电话告诉我?”他温柔地看着她。

  那样温柔的眼神,几乎拧碎萧容柚的心,她垂下眼,眼眸莫名其妙地刺痛。“你晚上有重要的事,我不想打搅你。”

  “有什么事比你发烧还重要?”他温声责备她。“你同学说你在学校差点晕倒了,这么严重也不通知我?”

  她不说话。

  “你不信任我吗?我就这么不可靠?”他嗓音发涩。

  “不是的!”她仓皇抬眸。“不是这样的,英杰,我只是…”

  “只是怎样?”

  她黯然望他,雾蒙蒙的眼眸缓缓泛红。“今天是欧蕴芝的生曰,对吗?”

  他点头,目光变得深沉。

  “是英睿告诉我的。”她别过眼,瞪着秋香⾊的枕头。

  “因为我去参加蕴芝的生曰派对,所以你才不肯打电话告诉我?”

  她又不说话了。

  他深思地看了她好一会儿,伸手轻轻扳过她的下巴,直视她朦胧的眼。她无助地迎视他的目光,看出他眼底的万般柔情,胸口一痛。

  “英杰,你坦白告诉我。”她再也忍不住了,与其在无尽的猜疑中痛苦地沉沦,不如来个痛快的了断…

  “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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