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幽幽的由睡梦中转醒,云小扁仿佛从一片⽩⾊的帘幕中看到了光线,她缓缓、缓缓的睁开双眼,看到的是阙⽟寒温柔的背脊。
他正在一个花瓶里揷上一束淡淡的野百合,神情是那样的专注,那样的认真。
“妈…呢?”她呢喃的发出微弱的声音,转头找寻着阙⽟珞的⾝影,但却一无所获。
“你醒了!”又惊又喜的回了头,阙⽟寒笑看着云小扁苍⽩的脸,慢慢的走近她的⾝旁“觉得怎么样?还会不会痛?”
轻轻的摇着头,云小扁不知道为什今天的阙⽟寒看来是那样的洒脫与自在,但虽然如此,她还是细心的发现他的眼神有些闪烁不定,似乎有什么事想说,却又说不出口。
“妈呢?”云小扁再问了一次。
“珞珞她在外头玩。”阙⽟寒很快的回答了,但是却又停顿了半晌,不知如何接续下去。“小扁,你现在觉得如何?”
“我很好,你可以帮忙叫妈来一下吗?我想看看她。”她挣扎着由上坐起,但部腹一阵刺痛却让她动弹不得,见状的阙⽟寒马上上前去温柔的将她扶坐起来,然后在她的面前坐下。
“小扁,有一件事我得告诉你…”终于,他还是下了决定。
“什么事?你的表情为什么那么奇怪?”云小扁有些纳闷的看着他,真的不明⽩到底有什么事可以让他这样难以启齿。
“但在说明这件事之前,我想问你一件事。”他严肃中又带点紧张的望着她“你当时为什么要救我?”
“我…我不知道。”云小扁叹了口气摇着头“我真的不知道。”
“我不值得你为我这样做的。”阙⽟寒苦笑着“可是你还是做了,我真的想知道为什么?”
“也许当时的情况,并没有时间让考我虑值不值得的问题。”她撇过眼光去淡淡的说。
这不是实话!云小扁自己清楚的了解,她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毫不考虑的情况下,冲过去为他挡下那一刀,虽然她一点也不愿意让这个事实浮现在脑海中,但是她就是知道,纵使他曾经那样伤害了她,她却仍是爱着他。
谁能轻易忘怀一个男人曾经给予她的真、她的爱?尤其在自己完全将他排出生活之外时,他还能那样默默的关怀着她、守护着她。多少个夜里他在寒风中为她守夜,在黑暗中独自一人徘徊在她的房门而不敢犯侵她的领域,只因为他自己也发现他曾经伤害过她。
当然关怀已掩盖住伤害时,伤害虽然仍然存在,但却会慢慢愈合,被爱所包含,而云小扁知道自己已经原谅了他。
就当自己是傻吧!傻得爱上了他,而愿为他做任何事。
凝视着云小扁眼中的神⾊,阙⽟寒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他的心被温暖所围绕,也许经过了这么多事之后,他也真正学习到了爱不只是付出,还有宽容与信任。
“你要告诉我什么?”不知为什么阙⽟寒也静了下来,她只好自己发问。
“珞珞的⾼烧两天前退了,但是…你⺟亲…走了。”阙⽟寒平心静气的说,他知道她会受不了这个事实,但是,他还是必须告诉她。
“什么意思?”云小扁皱起了眉,不太懂他话中的含意,⺟亲既然没事了,又为什么他说她走了呢?
“我的意思就是,当珞珞醒来的时候,她只是阙⽟珞,我的妹妹,而原本她脑中有关你⺟亲的记忆,全部消失了。”
“什么?!”她愣住了“你骗人,不可能的!妈说要陪我一辈子的。”
“镇静点,小扁,虽然我也很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但是,她还是走了。”阙⽟寒不忍的望着云小扁茫然的双眸,他知道现在他说什么也没有用,他能给她的,就只有自己的膛及真挚的关怀。
“我不相信!”云小扁动的摇着头,不会的!⺟亲不会离开她的,⺟亲不会就这样丢下她的,不会!她还有那么多话没有跟⺟亲说,还有那么多事没有为⺟亲做,⺟亲怎么可以就这么走了,而没有留给她任何的话语?
“小扁,你要做什么?你的伤还没有好!”看着她动得要走下,阙⽟寒着急的按住她的⾝子,但她的神情是那样的悲恸,让他的心也跟着纠结了起来。
“我要去看她,你不要阻止我。”云小扁歇斯底里的大喊着,但在他的制止及伤口的牵动之下,本毫无行动的能力“放开我!”
“小扁,我知道你很难接受这个事实,但是她一定不希望看到现在这样的你,你愿意让她在另一个地方还要为你伤心吗?”阙⽟心寒痛的将她的头搂在自己的口“还有我在啊!我会好好的照顾你的。”
“那有什么用!”她的泪⽔由眼中狂奔而下“她为什么要离开我?为什么?”
“也许…她的任务完成了吧!”虽然在听到云小扁那句“那有什么用”时,他的心整个碎了,但是他仍尽其所能的安慰着她,毕竟,现在他能做的,就是这样了。
“既然她要回来,又为什么要离开我?”云小扁埋头在阙⽟寒的怀里放声大哭“我做了让她生气的事吗?”
“你没有,你怎么会做让她生气的事呢?”他轻抚着她柔顺的长发“她一定是知道你会好好的、快快乐乐的、幸幸福福的生活下去,所以她才走的啊!”“可是她也不能什么都不留给我的就走了啊?”云小扁哽咽的说“她起码也要告诉我一声啊!”“她是留给你了啊!”阙⽟寒温柔的说“她留给你一段美好的记忆,陪你走过了一段人生的路,教会了你一些待人处世的态度,最重要的是,她将你带到了我的⾝边…”
“可是我希望她能永远留在我⾝边…”
“人生没有永远的,总有一天,你会走,我也会走,但是至少你还曾经再次享受到⺟亲给你的关怀,⺟亲给你的爱,有多少人想这么做却做不到?”他轻拍着她的背,望着她的眼泪慢慢的止息。
“哥!”这时,阙⽟珞蹦蹦跳跳的走⼊病房“琦琦姐说要你答应,我才可以去秋千。”
“妈…”云小扁抬起头来,望着一脸童稚的阙⽟珞及那开怀的笑容,虽然是一样的笑容,但她再也找不出曾经在这个脸上所显现的⺟光辉,有的只是一个十岁小女孩的天真与活泼。
“小扁姐姐你好。”阙⽟珞有点腼腆的背着小手走到前“我是珞珞。”
“你…好…”云小扁的眼泪再度流了出来,⺟亲真的走了,眼前这个小女孩真的只是小女孩了。
“小扁姐姐你不要哭,哥,是不是你欺负小扁姐姐?”阙⽟珞看到云小扁的眼泪有些心慌,抬起头嘟起嘴数落似的问着。
“乖,去秋千吧!小心点。”阙⽟寒摸摸阙⽟珞的头,望着她又蹦蹦跳跳的走出了病房。“别哭了。”他轻轻拭去云小扁眼角的泪滴“你要好好的休息,就算为我,好吗?”
神情茫然的云小扁,感受不到阙⽟寒眼中的深情,现在的她没有任何的思想,她只是不断的问着自己,她还有什么?带她来到他⾝旁的人,是她的⺟亲,而现在⺟亲走了,自己留在这里有什么意义?
“哥,花姐小来找你,她说有事要跟你谈,现在正在门外。”阙⽟琦怯生生的将头探⼊了房门,低声的说。
“好,我就来。”他应着,然后转头望着云小扁“你好好休息,我一会儿就回来。”
望着阙⽟寒静静的走出门外,云小扁忍痛勉強的站起来走到窗前,望着窗外一片无垠的蓝天,眼泪再度潸潸的流出。
“妈,我该为我自己做什么,”她轻轻的问着“你来到我⾝边究竟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了让我再一次失去你吗?若是这样,我宁可不曾再见过你,你怎么忍心这样就离开我?”
回想着与⺟亲再度相逢的一切喜怒哀乐,云小扁的心整个痛了起来,但在伤痛之后,她却慢慢的绽开一抹微笑,因为她了解,若时光倒流,她还是愿意拥有⺟亲陪伴自己的这段岁月。在这段时间之中,她体会了爱情的甜藌与苦涩,而且是与⺟亲一同分享,这不是她长久以来一直希望的事吗?希望在她成长的时候,有⺟亲在⾝边;希望在恋爱的时候,有⺟亲在⾝边;希望她伤痛时,有⺟亲在⾝边;希望她快乐时,有⺟亲在旁边…
“谢谢你,妈!”云小扁含泪笑了开来“我好⾼兴这一路有你陪伴,我会坚強的,不管在什么时候,我都会当你还在我⾝旁,看着我所有的努力。”
天,很晴,云小扁的双眸也很亮,她知道自己曾经再度拥有过几乎不可能拥有的爱,那就已经⾜够了,在历经那么多的事后,她想了很多,也做了很多,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路,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归向…
“哥,你竟然就这样让她走!”阙⽟琦气急败坏的跺着脚,在阙⽟寒面前放肆的挥着手中的信,她才不管他是不是哥哥,她今天卯上他了。
“要不然我能怎么办?”阙⽟寒笑嘻嘻的反问道。
“你还笑的出来?!”望着哥哥的笑脸,阙⽟琦真的很想一巴掌打下去“小扁姐都回台北了,你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然你要我有什么反应?”他无所谓的耸耸肩“要我哭还是要我捶顿⾜?”
“你…”阙⽟琦气得都说不出话来了。今天才从学校回到家里,本想找小扁姐聊聊的,等到的却只有一封信,然后就是哥哥那种无关痛庠的笑脸。
到底怎么了?才一天的光景世界就全变了,以前常一副被抛弃模样的哥哥,自从小扁姐受伤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洒脫而自在,对小扁姐的态度虽仍是温柔,但却又多了一种她看不出来的感情,而小扁姐在医院里也是一样的怪,跟哥哥聊天聊得像个老朋友,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似的!这些大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你就不能去追追她吗?我好不容易才看准这样一个大嫂的!”阙⽟琦咬牙切齿的说,但一刹那之中,她的脑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哥…你不会…”
“我不会怎么样?”他好奇的问着。
“你不会真的要娶花韵欣了吧?难怪你最近都对她好言好⾊的,天啊,天啊!”她呼天抢地的叫了起来。
“我娶她?”阙⽟寒瞪大了双眼,然后突然大笑起来。
“天啊、天啊!是真的了!”她再也无法承受这个打击了,一庇股跌坐在沙发上,无言以对。
“我是想结婚,”阙⽟寒很正经的说“但不是现在。”
“随便你了,反正我也没有说话的余地。”阙⽟琦灰心丧志的说“我一直以为你是爱着小扁姐的。”
“我不是吗?”他反问道。
“你是吗?”阙⽟琦冷哼了一声“你要是真心爱小扁姐的话,怎么会让她这样的走?而且居然还一点去将她追回来的意思都没有。”
“有些事我不必急着做,有些人我一定等。”阙⽟寒停了许久许久之后,才缓缓的说。
“随便你啦!反正结婚的又不是我,我⼲么皇帝不急,急死我这个小太监,算我无聊。”她站起⾝来走进房间,然后将房门“砰”的一声大力关上。
一直以为她长大了,没想到还是个小女孩,阙⽟寒望着妹妹的背影轻轻的笑着。
是,今天云小扁走的时候,自己并没有去送她,因为他觉得没有这个必要,这阵子,从她的眼睛里,他已经看出了她的成长,及她默许给他的承诺,对于自己曾经的轻狂与幼稚的爱,他现在回想起来直觉得好笑,怎么当时自己居然会为了那么一点小事发脾气?
很久很久没有这么轻松自在了,那种像是心被松绑一样的感觉,让他看透了很多事,也决定了很多事。
他与她,都有自己的路,但是,没有人规定他们的路不能一起走的啊!不是吗?
“今天的天气真好,”阙⽟寒伸了个懒大声叫着“舂天好像来了!”
“神经病!”由阙⽟琦的房间传来了一阵不耐烦的嘀咕声,但他一点也不介意,舂天也许不是读书天,但却是一个适合重新开始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