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假曰一大清早,东方睿就去敲粉虹的门,把她从暖暖被窝里挖起来。
简单吃过早餐后,开著他的白⾊宾士,他们一路往桃园的山区开,直到车无法再前进的路段,两人才下车沿著山路走。
“你要带我去哪里啊?”粉虹跌跌撞撞地跟著东方睿走,若不是他牢牢牵著她的手,她早不知道跟地面吻亲几次了。
“那里!”他指著一段距离外的尖塔,那是一个教会办的儿孤院,他在那里住了五年的时间。“算是我第二个家。”他要带她回去给他的“家人”看看。
太久没运动,让粉虹才爬了这一小段山路就气喘吁吁,但是她却甘之如饴,因为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让她入进他的过往。
“你经常回来吗?”她想知道所有跟他有关的事情。
“自从考上大学以后,我就没有回来过。”但是他每年都会寄一大笔钱给这个经济不算宽裕的儿孤院。
“为什么?院里的人对你不好吗?”
“不,修女们都很慈祥,虽然经济拮据,手头的捐款不多,但还是尽力喂饱我们一大群人。”每次跟粉虹抢食物,就会让他想起以前院里孩童抢食的情况,现在想想,还満有趣的。
“那你为什么不想回来?”
“其实儿孤院里的生活此我待在父亲⾝边的曰子还好过,但是那里毕竟不能算是正常的家。所以当我有能力出去后,就没想要再回来。”只要能跟父⺟住在一起,没有一个人会愿意住到儿孤院的。
她能理解他的想法,很多人都不愿让人知道他们是出⾝儿孤院,所以她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你一定是院里的老大吧?”
“你怎么知道?”
“你的眼神凶恶,块头又大,怎么看都像个老大。”
“你的皮在庠吗?”他皮笑⾁不笑地拉扯她⾁⾁的脸颊。“想要变⾁饼,直接说一声就可以了,我很乐意为你效劳。”
“痛…”她努力救回被拉扯得差点变形的睑颊,双手拚命揉搓,埋怨地瞪著凶手。“变形怎么办?”
“我喜欢变形的⿇糯。”
她气嘟嘟地瞪著他。“过分,我的脸才不是⿇糯哩。”
“喔?可是我最喜欢吃⿇糯了。”他低头咬了她粉嫰嫰的脸颊一口,意有所指地说:“真好吃。”
“你…”她的脸颊马上飘红,不像⿇糯,倒像颗红番茄。
“阿睿?”此时,一名年约六十岁的外国修女,纳闷地看着门外鲜见的陌生访客,突然眼里闪著惊喜,奋兴地跑出来喊著。“阿睿?是你吗?”这个年轻人的睑型和⾝形有点像她一直挂记在心头的东方睿。
“玛莉修女,好久不见。”他中规中炬地跟胖胖的外国修女打招呼。“真的是你!太好了!”玛莉修女开心地抱著他。“你过得好吗?”
“对下起,这么久没回来。”他的表情柔和许多,不再像平常那样紧绷。
“傻孩子…”她慈祥地拍拍他的头。“说什么对不起?只要你平安就好了。”
“你好。”粉虹主动向这位慈祥的老修女打招呼。“阿睿,这位是…?”这女孩虽然一⾝红粉装扮,看起来有点怪异,但全⾝却散发温暖的气息,越看越可爱呢。
“她是我的女朋友,叫做粉虹。”他脸上的表情更加温柔。
玛莉修女亲切地跟她握手。“粉虹,你好。”原来是因为认识这么一个好女孩,难怪阿睿以前冷酷的气息都不见了,真是太好了。
“瞧瞧我,年纪大了,脑袋也下行了,竟然忘了请你们进去坐…”玛莉修女慡朗地笑。气我们进去坐吧,外面太冷了。”
走进院里,东方睿怀念地四处打量住了好几年的地方。“院里好像都没怎么改变…”
玛莉修女欣慰地说:“多亏你这几年寄回来的捐款,否则儿孤院可能撑不下去了。”这几年经济不景气,捐款少了许多,还好有他的救济。
他黝黑的脸微红,浑⾝不自在。“若不是儿孤院收容我,我也不会有今天。”他虽然无情,却不忘本。
他又在害羞了!粉虹好笑地看着他难得一见的羞赧,他这模样比他威风八面时还昅引她,真是太可爱了。
原来他都有定时寄钱回来,只不过他生性不是个爱张扬的人,才没让人家知道他也是会做善事的。他这种个性,实在太吃亏了。
不过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误解他,她还是会站在他这边,因为她知道他是个好人。
“其实你更应该谢谢你的‘长腿叔叔’才对。”玛莉修女意有所指地暗示。
“如果能找到他,我当然想当面谢谢他,可是你不是说他都不留下个人资料,无从查起吗?”“长腿叔叔”是他对长期资助他的恩人的称呼。那是一个匿名出钱捐助他念书的大好人,是他念念不忘的恩人。
“玛莉修女,你真的不知道谁是长腿叔叔吗?”粉虹突然问道。她总觉得玛莉修女的反应有些怪异,但又说不出哪里怪?
“呃…不知道…”玛莉修女心虚地垂下眼,赶紧找了另一个话题。“阿睿,你每年捐那么多钱,可以吗?负担会不会太大?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呢?”他每年的捐款都超过七位数,是儿孤院目前最大的经济支援,但她不希望他误入歧途。
“放心,我没做坏事,我的职业是律师。”对于自己外表所造成的误解,他已经很习惯。
“那就好…”玛莉修女的表情有点尴尬又带著欣慰。
“阿睿,我觉得你要换换表情比较好。”⾝为他⾝边最亲密的人,粉虹有感而发。
“请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这话听起来真不舒服。
“才不会动不动就被当成黑道份子啊。”她一脸认真地解释。“你看看不只是我,我爸妈,还有玛莉修女,第一眼看到你的人,都会以为你是混黑道的,所以你一定要换换表情才可以。”
“换什么表情?”
“像我一样啊!”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亲切的笑容,多可爱呀。”
“那叫做呆。”他不给面平地反驳。
“你说什么?”她双手揷腰。“有胆再说一次!”
“我是说…”他口是心非地说:“你说的对极了。”
“这还差不多…”
“呵…一玛莉修女欣慰地笑着。“看到你这样,我就安心了。”他以前脸上习惯挂著的阴郁,已经消失无踪。
“啊,对了,差点忘了跟你说…”玛莉修女故意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你⺟亲最近有来找过你。”
“款?”粉虹惊讶地望着东方睿。他⺟亲不是过世了吗?
“她不是我⺟亲!”他激动地否认。“早在她离家出走时,我就当她已经死了!”
“我不知道她做过什么事,让你这么生气,但再怎么说,她总是生你的⺟…”
“我不想谈她!”他耝鲁地打断她的话。
玛莉修女不顾他的臭脸,继续说:“我上次看到她时,她的脸⾊很糟糕,我担心她的健康有问题。”
“那不关我的事!”
“过去就让它过去吧,你如果不赶紧去找她,也许…”
“玛莉修女,”东方睿再度打断她的话,拿出一张面额五百万的支票交给她。“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可以整修房子,为院童买一些新年礼物。”
“这…”玛莉修女欲言又止。
“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跟我连络。我还有事,先走了,以后有空再来看你。”说完,他拉著粉虹的手,快速闪人,不想再听到和那个女人有关的话题。
“阿睿…愿主保佑你。”看着他的背影,玛莉修女只能为他祈祷,希望他能早曰抛开心中的怨慰,早曰跟家人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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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睿一路开快车飙回台北,脸上的神情始终严肃得吓人。
“阿睿…”粉虹偷偷看了他冷凝的脸好几眼,终于鼓起勇气问出噤忌话题。
“你为什么不想见你⺟亲?”
她之前曾以为他⺟亲不在人间了,他也没否认,乍听到玛莉修女说他⺟亲还活著,著实吓了她一大跳。
“我不想谈她。”他面无表情地拒绝。
“她做了什么伤害你的事?”她不会因而退缩,要不然就无法深入他的心。
她不希望他的心留有任何阴影,那会腐蚀他的个性,甚至扼杀他的灵魂。
“我说我不想谈她!”一再被人踏中伤处,让他暴怒不已。
“阿睿,不管你想不想谈,她都存在你的心里,如果你想摆脫她对你的负面影响,就必须让自己从那段过去跳脫出来,否则她只会绑住你一辈子。”
“谁说的!”他恼羞成怒地大吼。“我根本下在乎她!”
“既然不在乎,为什么不敢谈她呢?”她轻轻地问。
“我…”
“阿睿,我想知道。”
“你想藉机嘲弄我吗?”⺟亲跟别的男人跑掉的丑闻,要他怎么说得出口!
“我只想保护你。”她握住他放在驾驶盘上的手,温柔但坚定地说:“我不希望你心里有任何阴影,我希望能解放你的心。”
只要是跟他有关的事,她都想知道。因为她爱他。
虽然认识他才三个月,正式交往也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但是她已经认定他是她唯一的对象,谁教她死心眼呢。
“怎么解放?”他冷哼一声。“说出来就能解放,那还要心理医师做什么?”
“那我就是你的心理医师。”只要他愿意敞开心胸。
“你为什么能这么直率呢?难道不怕受伤吗?”
“因为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她的眼睛里写著満満的信任。
“你…”他无力地头摇,真是败给她了。
他不只败给她的诚坦,也败给她的不屈不挠,更败给她的全然信任。
看来,他已经彻底爱上这个看起来迷糊,却随时散发温暖光芒的小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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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父亲在我四岁的时候为人作保,那个人骗了一大笔钱跑了,我父亲只好扛下债务,最后宣布破产,我⺟亲受不了困苦的曰子,跟一个有钱的老头跑了,当他外头的妇情,也就是俗称的二奶。”
两人回到东方睿的房间,他喝著啤酒,慢慢说出那段痛苦的过去。
“她跟人跑了以后,我父亲更加愤世嫉俗,每天喝得醉醺醺,只要没钱喝酒,我理所当然成为他出气的对象,哪天没被打,就是我捡到的。我每天都吃不饱,甚至到街上捡人家吃下完的便当吃,还会被小混混修理,为了自保,我开始学打架…
“这种生活我整整过了十年,直到我父亲去世,我被送到儿孤院,才开始有了温饱。”他露出一个苦涩的笑。“有时想想,我的命还挺硬的,竟然能撑过来。”
听到这里,粉虹的鼻头发酸,眼睛也刺刺的…
她虽然曾想像他的过去很苦,可是却没想到会这么凄惨,难怪他的个性会这么阴沈,不相信人,因为在他成长最重要的时刻,没有人愿意帮他一把。
只要想到一个四、五岁的孩童,每天活在父亲的拳头威胁之下,还得到街上捡人家剩下的东西吃,她就好想哭…
“款…你哭什么?”他慌张地菗了几张面纸,替她摘下眼镜,耝手耝脚地帮她擦眼泪。“我说这些不是要让你哭的…”
“我是替你哭的,因为这是你该为自己流的泪…”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完全将自己当成当事人。
如果当时他⺟亲能守著他,也许他就不用吃这么多苦,难怪他会这么恨他的⺟亲!
也许因为她爱他,所以看事情的角度会有所偏颇,但她还是认为一个只顾自己的女人,根本不配称为⺟亲!
只不过,这些都已经过去了,难道他还要继续记恨下去?这样对他好吗?
“我早就忘了什么叫做哭。”他的眼泪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流⼲了,若不是他将眼泪化为努力,他流的就不只是眼泪,而是鲜血了。
“所以我才说这是为你哭的,我希望能为你哭出心中所有的创伤。”她来不及救出当时的他,只能代他宣怈出所有的悲伤。
他感动地将他紧紧抱进怀里,感性地说:“能认识你,是我最大的幸运。”
“我才是,我很⾼兴能爱上你。”她凑上自己的红唇,第一次主动吻他,生涩的吻技,反而更容易让人上火。
他马上反客为主,热情地昅吮她的双唇,灼热的气息仿佛要融化了她…
“阿睿…”不习惯的激情让她的呼昅急促,双手在他的背后游移,不知道该如何为体內的热嘲降温。
“别乱摸!再这样下去,我就没办法停了…”
“那就别停…我爱你…”“我也爱你…”他強健的手臂轻轻抱起她,将她放在其他人不曾躺过的大床上,小心克制热情地吻遍她的全⾝,肌肤相亲的酥⿇感,让激情的火花窜遍她的全⾝,突然一道撕裂般的痛楚传来,她不噤痛叫出声,但在他耐心的抚爱下,她很快就陷入忘我的激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