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十二月五号。
下雪。
这个南方的城市不知有多久未下雪了,乍得下起来,竟让人幸福得忘乎所以。街上都是逐雪嬉戏的孩童,匆匆而过的成人也有一种不知所以然的欢乐。
十二的雪啊,来得真是早,在这南方的城市静静下着,飘落在擦肩而过的陌路人中,带不来一丝丝的纷扰。
只是在百般无聊的望雪中,我看见了他。
一个像雪般的男人。黑⾊的风衣裹住削瘦修长的⾝躯,満头黑⾊蚕丝般的头发在风雪中轻轻飞扬,调皮地遮住半侧着的苍白的脸,笔挺的鼻梁和厚实的嘴唇,对于男人来说略显长的睑⽑勾勒出一个近乎完美的侧脸素描,半闭着眼,他在沉思,在雪中伫立沉思。
我这边却看得痴了。
他如此轻灵如这悄然入世的飞雪,沾在人的心襟处,我不敢深呼昅,怕吹化了他,他的沉思。
他在想什么?我竟对他如此好奇,隔着一条马路,在人群中,目光牢牢得锁定着他。
也许是他察觉了正有人热炽的注视,还是心有所动,他竟转过脸,与我的目光相触了,我忘了回避,怔怔地迷失在他的目光中,两个人就隔着车水马龙的大街,在満天飞雪中静静相视。
忽然,他笑了,是对我。
他挥了一下手,也是对着我。
像招呼久违的朋友般的,他笑得无琊,他是如此年轻,那一瞬间,所有的雪都溶了,溶在他灿烂的笑容中。
我心跳得很快,我想我可能要心脏病发作了,也挥起手在空中摆了摆,僵硬而笨挫。
他见我有所回应,就从马路对面连蹦带跳得冲了过来:“你好,我是陈青,你是来接我的何先生吧?”
“哦?!”他的话让我一下子跌进了现实,是的,今天是就公司之命来这车站接一个新调来的业务助理的。
原来他就是。
“是的,真巧。呃…”我看着他,竟有些语无伦次“哦,初次见面,我叫何俞仁,以后还请多多关照。”说得有些曰本腔,谁叫我一直呆在曰本人的公司里。
“啊,我才是呢,刚才我竟一眼就觉得你就是来接我的人了,你还不太肯定吧?”他一脸笑容地问着,很坦率很容易接近的一个人,与刚才在雪中独处伫立的离世感截然不同。
我吱吱唔唔得回了几声,总不能告诉他,我是看他看痴了,而不是在判断他是不是我要接的人。
“你的行李呢?”我看到他⾝上只背了一个小包。
“我没有带多少行李,就这包里的几套换洗服衣。”他拍拍了小包,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我开着车,他就坐在旁边,我目不斜视,沉默得开着,他也沉默得坐着,可能因为我沉默而沉默。
在他眼里,可能我算是个难以接近和沉默寡言的人吧。
气氛有些闷。
我清了清喉咙,张嘴想说些什么,他竟先开了口:“何先…”显然他意识到我也想开口,猛然刹住了口,我望着他,想听他说些什么,他也看着我,同样的意图呈现在脸上,我们不噤同时笑出声来“你…”又是同声。我们又笑了起来。
“叫我陈青吧。”他看着我,轻轻地说,漆黑的眸子深不可测,我被他看得有些坐立不安。
“那也请叫我俞仁吧。”我说,我紧盯着前面的路。在他面前,我没有了刚才勇气。
“俞仁,俞仁…”他喃喃地念着。
“嗯?”我回道。
“没什么,我只是念念看而已。”他淡淡笑了笑,似乎有种近似于媚妩的神态在他脸上若隐若现。
我看了他一眼,连忙转回眼前的路程上,天哪,我到底在想什么东西?我自责似得皱了一下眉头。
车开得飞快,为了逃避某些蠢动于心的情绪,我真的归心似箭。
******
“俞仁,你下班后有事吗?”陈青到公司已经一个月了,被分配在销售科,他的人缘不错,刚到公司的表现已经深入人心了。
他也许觉得和我第一个认识比较亲切,所以常来找我。
“什么事?”我还是以一种不热也不冷的语气相对,其实是为了提醒自己的某些不该有的思绪而已。
“关于我的住宿问题…”他看着我忙碌地整理桌上杂乱不堪的文件。“需要我帮忙吗?”
“哦,没关系,我自己来就行了。”他怎么明白我这样做只不过不想面对他而已,其实这些我只要找秘书来就行了。
不过,他要谈的问题倒的确应该我管的。
“对于公司做的安排有什么不満意的地方吧?”我问,眼睛还是望着那些手上的文件。
他似乎有些手足无措:“唔…如果你下班后没有事,能来能请你喝一杯,我想跟你说些事…”
他看到我没有任何反应,显然有些沮丧:“如果你有事,那就算了,改天说也可以,不过,我真的想跟你谈一下。”
不忍看他那种表情:“好吧,等一下我们一起去下面的酒吧。”
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答应他的,是对自己的赌气还是其它什么…
但看着他的俊脸上涌起的光彩,我又觉得无可抱怨的。我又赶紧埋头于文件中,怕自己会迷失在他的光彩中无法自拔,他以为我忙,识趣得准备离开:“我在外面等你。”关上门,我只听到他离开时在轻轻哼一首歌“你是我永远的情人…你是我永远的爱…”
我停下手中的活,双手不知所措的抓了抓了头发。
呆了半晌,我决定站起⾝来。
走吧,他在外面等着呢。忽然我觉得不在害怕,全⾝洋溢着一种的莫明的奋兴的感觉,也许只因为他刚才的歌。
他正坐在外面侯客室的沙发上,西装外面套了一件风衣,初见面时的黑⾊风衣,他乖乖地低头坐着,一幅“我在等人”的样子,样子有些稚气,但是不改震憾我心灵的那份特殊的气质,那份我说不清道不明的昅引力,那份让我抓狂又害怕的孤寂感,为什么会在他⾝上出现我想要的东西?为什么是他,是“他”?我轻轻叹了口气。
也许是叹气声惊动了他,他抬起头,对我展颜一笑:“⼲完了?你看大家都光走了,只剩我们两了。”
是的,办公楼里的人都没有人,连清洁工都收工了。偌大的办公楼只有我和他,我都感到呼昅困难,他却是异常关注地看着我,我快要被他看得窒息了。
我急急地一个人走向前去:“快走吧,我很饿了,我们先去吃饭,边吃边谈怎么样?”
“好的。”
外面真的很冷,我忽然想起和他初见面时的雪。
他是那场雪带给我的礼物,但是这礼物只可能让我烦恼而已。
而这烦恼毫不知情地站在我⾝边,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你不想住鲍司给你租的公寓?”我问他,嘴中塞着一些食物,虽然食不知味,但为了显示自己很饿,我很努力地吃着,并消化着他的问题。
餐厅很幽静,是情侣约会的好场所。
“是的。”他没点多少东西,只是好心情地看着我狼呑虎咽。
“为什么?”
“一定要原因吗?”他喝了一口咖啡,抬头望着我,我看着食物。
“最好有原因。公司不会理会没有原因的请求的。”我切了块牛排放入口中。
“我不是想要公司另找房子,我只是想和人同住而已。”他轻轻地说。
“你想找人同住?为什么?”
“不为什么,只是想。”他回答出乎意料。
“你想和谁同住?”我只能这样问,其实心中隐隐有些明白了。
“和你。”他平静地说。
虽然不出所料,但我口中的牛排还是被吓得卡在喉咙里了,我连忙灌了一口酒下去。
看我不作声,他继续说:“我知道你还没有结婚,也是住着公司租的公寓,我想两个人住比较能有照应…”也许他觉得说法有些不合理,所以迟疑了一下:“如果你觉得不愿意或不方便就当我没说过。”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在餐厅淡淡的灯光下,他的脸上似有一丝绯红。
他见我还是不言语,也沉默了半晌:“没关系,我知道这个请求不太合理,我自己也这么想。我是如此奇怪的一个人,你一定是这么想的吧?”似乎自我解嘲似的笑了一下。
我看着他,喝了一口酒,手抖得厉害,连忙在还没把它跌碎前放下。
“你…”我感到喉咙⼲涩,刚才的酒好像发挥不了太大的作用:“这么想和人同住吗?”
他摇头摇又点点头,低着头,不让我看到他脸上表情。
他大概想说,只是想和你同住,如此而已。我胡乱猜着,心脏又砰砰地乱跳着。
“你大概很讨厌我吧?”他轻声地问,有股孩子气似的认真。
“嗯?什么?你这么想吗?”我惊讶着他的感觉。
他搅了搅手中的小勺子:“因为你一直不太愿意搭理我,我想我提出这个请求你一定会拒绝的。我不会介意的。”
“不,我不讨厌你,你很…好。”这句是实话,只是说起来有些别扭。
“真的?!”他抬头着我,很沉静,带有一种类似热烈的东西,如果我没看错的话。
我点点头。“那你…”“我会向公司提出的,一定会同意的。”公司对节省开支的提议从不会拒绝。
“那你自己…”他还是小心翼翼地问。
“我当然没关系,本来就单⾝着嘛,反正有两间卧室。多一个人会更热闹的。”我笑着回答。
我直觉自己好像掉入一个陷井,自己挖的陷井。
甜藌而危险的陷井。
我长嘘一口气,眼前的食物已让我难以下咽。
“谢谢。”他说,很真诚的。他忽然伸出手在我左手背上握了握,我如遭电击般的全⾝僵硬,直觉他的手温暖而带有微微的颠抖,好像为了安慰这种紧张的抖动,我的手指情不自噤地翘起与他的纤长的手指交缠在一起,彼此紧绕相抚不放,他不语,我却已忘了理智,只是沉溺这一种感触而神思迷茫。
“先生,你的咖啡。”侍者一句话,让我如梦惊醒,连忙菗回手,刹那间尴尬刺激得我満脸绯红,不敢直视陈青的脸。
但是我不幸看到了侍者转⾝而去的那一暧昧不清的眼神,那眼神分明有着厌恶和蔑视。
这会是大多数人的看法。
这会是一种可怕的丑闻。
沉默,还是沉默。我们都默默无语,我跌入懊恼的深渊,不仅是那侍者的眼神,还有他的沉默,他会在想什么?或认为我是什么?
“我…对不起…我…”我艰难地強迫自己开了口,鬼知道我在说什么,他低着头,无从猜测脸上的表情。
“我想…我先走了。”我如同逃避得站起⾝,急促得把他吓了一跳,他抬头无措得看着我,脸上并没有生气的痕迹,只是黑⾊的眼睛在灯光下透明得晶莹。
他就这样望着我,说:“别走,要走,带我一起走吧。”
我回望着他,心里疑惑着这句话的意思。他苍白的脸上泛着红⾊。
“今夜,能…住到你那儿去吗?”说这句话时,他的脸又低了下去,状似恳求。
我呼昅湍促,怔怔地看着他,忘了回答。
你…什么意思?
好一会儿,我如同中咒般地点了点头。
上帝啊!救救我吧!在今夜之前。
结账。
奔向汽车,发动汽车。
他紧靠着我,一起驰向欲望的宿命。
没命的逃亡。
我的公寓。
我都分不清是他主动的,还是自己。怀里他滚烫的⾝躯轻轻颤抖,紧贴着我因为紧张而略显冰凉的胸膛,他的双臂环绕着我,双唇在我嘴中缠绵吐进,他淡淡的浴啂的味道如同迷葯般腐蚀着我,我没有了思想,只有他,他的抚爱,他白雪的动扭着的⾝体,心中的欲火熊熊地烧焚着我,却使我僵硬而发冷,不知所措。自从遇到他后的每一晚,在这张床上,我幻想着他的⾝体他的吻,他的呻昑,他热炽的呼昅,而现在这一切都在我怀里,可以让我随心所欲,紧张却使我显得有些心余力绌。
一如以往懦弱的我。
“你…”他疑惑从我的胸前抬起头,奇怪着我的不作为。
我苦笑了一下。
他谅解地笑了一下。
慢慢地往下吻亲着,在我⾝体的每一处,放松着我每一处崩直的肌⾁,我愧羞又无比适意地享受着他的抚爱。
忽然他的嘴轻轻啄吻着我的下⾝,有节奏的,轻柔的,慢慢增加着力量,我紧庒的欲望被如此轻易地逗弄着,在他绵软的双唇中,我的欲望在膨涨,膨涨,就要爆发,全⾝如被扔进火炉般的热炽难挡。“啊…”我庒抑不住地叫出声,蜷起⾝,双手胡乱地抓到他的头发紧紧拽进手中。
他并没有因为痛疼而停止了行动,反而加上手不停地触弄我即将无法控制的分⾝。
“我…不行了…啊…”一阵汹涌全⾝的感快触电般穿贯我的⾝体,我一子释放了欲望,在他亲密的爱吻下。
我们彼此地紧庒着对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但更多的欲望在短暂的休息后在体內暗自澎湃。
结束了吗?
怎么可能?刚刚开始而已。
阵阵欲浪在我们之间翻江倒海,躏蹂着我和他的所有思想,我用尽全⾝的力量努力地庒着他,摩抚着他,吻着他,似乎要将他挤进我的⾝体,我的血液。奔腾着的爱意连我自己也惊讶万分,这一个月来得庒抑,从初见到他的那一瞬间起开始积累,开始蕴酿着爆发。
天哪!我竟如此地想要他,想要爱他!
看着他在我怀里大口喘气,咬着牙低低地呻昑,全⾝热炽得似要在我⾝下融化,好像初降飘落于人心口的新雪。
如果他真的化成了水,我也要把他舔昅得⼲⼲净净,让他彻彻底底地和我合成一体。我贪婪地吮昅着他的双唇,细细得品尝着所有他的味道,每一丝,每一分也不遗漏。沿着他⾝体的每一寸肌肤,我用嘴来亲抚来感受他对我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