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瞒着言书晃,周芷珊找上了蓝祖儿。
“不好意思,打搅你的上班时间,不过给我几分钟就够了,我把话说完马上就走。”蓝祖儿一踏进会议室里,周芷珊马上先声夺人。
不清楚周芷珊为了什么事情找上自己,蓝祖儿只能等待她再度开口。
“喔,差点忘了自我介绍…”
“我知道你是谁。”
“你知道我是谁?”周芷珊显得诧异。
“曾经是我们的邻居,周芷珊。”
终于可以这么近距离的打量她,蓝祖儿发现她是个很会妆点自己的女人,她脸上的妆用⾊大胆却不怪异,反过来看自己…她甚至连粉底颜⾊也选不好,通常晚宴的妆都请化妆师帮忙,这样的女人在现在流行的社会里,算是少数民族吧?
“可是你四岁的时候我就搬走了,何况我现在也不是小时候的小胖妹了,你怎么可能认出我?啊,我懂了,是言书晃!”周芷珊又惊又喜,蓝祖儿的说辞无疑增添了自己的信心。
只是快乐维持不久,她的想法转到另一角落,她发现自己的猜测有多可笑。
她和言书晃不曾一同出游,哪来的相片给她看到?他们两人在一起的时间,除了吃饭、上床,若強要说他对自己有更奢侈的陪伴,大概就是他一个月会陪她逛街一次吧!
他短暂的仁慈,是她最大的可悲。
“周姐小…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她由喜骤转为哀伤的表情,蓝祖儿不敢探触太多。
自尊像件保护的斗篷包裹了周芷珊,虽然受了那么多苦,换得一个不被承认的⾝份,她仍然扬起下巴,绝不让自己在竞争者面前露出颓势。
挑起一道修饰完美的眉⽑,周芷珊甜腻腻地笑着“喔,还没让你看看我用之一拍下的生活录影带…”望了望会议室四周,找到了一台录放影机“可以请你帮我放吗?”
不懂她的目的,蓝祖儿照做了。
随即,电视上第一个场景出现一张大床,然后镜头拍摄到一堆男性服衣,最后停在浴室置物架上的几瓶男性用品,还有几个未开封的险保套。
“需不需要我解释一下?”看着她,周芷珊显得很得意。“这是我目前住的地方,当然,是书晃买给我的房子,而你看到的男性服饰、用品,也是他的,至于那些险保套,不用我多说,你应该能明了。”
蓝祖儿当然能明了,他们的关系书权调查过了,言大哥的东西出现在周芷珊住的地方,她并不讶异,然而亲眼看到的震撼,令人难以释怀。
悲哀撕裂了她的心,她觉得像要窒息了,只能拼命深呼昅借以稳住自己。
“让我看这个有什么用意?”
如果她为的是威示,那么她可以省了,因为她觉得自己不至于会对她造成任何威胁。
她和言书晃就像船过水无痕,他们发生关系多久了,就有那么长的时间没见过面,她不去想是否他在躲目己,而她也不能想。
之前和书权的那番舌战在她心中盘桓不去,依稀记得他的嘲讽还有他的警告。
所以她必须硬着心看待这世界,尤其是面对男人和他们的残酷,她得除去心中像野草般滋长的爱苗,那已梗住了她的活力与生机。她必须活回来,回到那个初回湾台、什么都未去追根究底的蓝祖儿…
然后她会将自己与书权的婚姻视为理所当然,就像他们小时候扮家家酒一样…真的,她不会难过,她一直喜欢当个最漂亮的小新娘,当然不会哭,哭泣的新娘最丑了…
这阵子父⺟为了她的婚事忙得不亦乐乎,订喜饼、礼盒,请人设计喜帖、订酒席,他们要她什么事情都不用担心,因为所有的细节,他们和言伯伯、言伯⺟都会处理妥当…
想到他们为自己张罗的忙碌,想到他们多么盼望婚礼那天的到来,她真的不敢开口告诉他们自己的想法,她不想泼冷水,浇熄他们的満腔热情,而书权的活还在耳边回旋,她又如何能当个不孝女,抛下这一切逃得远远的;将责任全交给他们?
现在已不是可以让她自由选择的时候了,也许事情会走到今天的局面,怨不得他人,只怪自己当初过于意气用事。
她伤害了一个男人的心,如今得赔上自己的心来弥补…
“是没什么用意,只是言家的人,大概都还不清楚我和书晃交往的事情,而你即将成为他们的二媳妇了,我想最近应该会常到他家走动吧,我希望你能先帮我美言几句,让言家二老对我留下好印象,毕竟…我们也快结婚了。”
周芷珊的双眸熠熠生辉,蓝祖儿的反应正是她要的,她找到了她的痛处,并狠狠地践踏下去。
喝过洋墨水的留生学又怎样,单纯得像温室里的小花,一点头脑也没有,她随便设计个陷阱,她便往里头跳;任意编个谎言,她就信得一塌糊涂,言书晃究竟看上她哪一点?
到百货公司买几件男人的服衣,找来几个险保套,她即被耍得团团转,原本还担心自己的计划会被揭穿呢,谁知道她是⾼估蓝祖儿的智慧了。
别说言书晃和她早已分手,他在她住的地方更是未曾待过十二小时以上,哪来的东西留下了?有也只是掉在地上的⽑发…
霎时,蓝祖儿觉得自己的世界青天霹雳“你们要结婚了?”
“没错,就在你和书权办喜事的一星期后,因为…我有小宝宝了。”周芷珊迟缓、刻意的语气穿透了她,并从背包中拿出一个信封。“这是医院的孕怀证明,还有超音波拍下的宝宝相片。”
闲言,蓝祖儿因惊讶而步履不稳,连忙抓住椅背坐了下来。她还有什么话未说,是否可以一次讲完?愈来愈大的炸爆性消息教她难以承受。
“恭喜你了。”除了这几个字,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找到什么话来回应。
“谢谢。话说回来,我也要感谢你们决定近曰完婚,是书权的喜悦感染了书晃吧,所以他才会奋起效尤…”
“对不起,周姐小,我还有事情要忙,我请秘书姐小来招待你…”再也听不进一字一句,蓝祖儿推门离去。
周芷珊満意的笑了,一切如她的预料。
言书晃不爱她没关系,可是他爱的女人也不能爱他,她会将事情搞得満城风雨,最好乱成一团,让所有的人看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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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看你做出来的好事!擅改曰期?看吧,现在好多亲朋好友来不及联络,没能出席观礼,你要我事后怎么跟人家解释?”即使多说什么也无法挽回,言大华还是忍不住叨念。
他活了一大把年纪,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荒唐的事情。
儿子今天要结婚了,他这个做父亲的,居然昨天晚上才知道曰期有了更动,于是一整晚和老婆还有亲家慌张地打电话,向一些好友们报告,并动用关系将宴请宾客的酒席提前…为了这个臭小子,他们几个老的腾折了夜一不得休息。
原本可以办得从容的一个婚礼,这会儿是一团乱,双方家长为了这个乌龙,从刚才就拼命向宾客赔不是,好好的脊椎都给弯了。
“你想太多了,搞不好人家也不怎么愿意一大早到教堂证婚,他们说不定感激得很!”接受父亲大人的怒骂,言书权面无愧⾊。
“书晃怎么办?本来订在五天后的婚礼,你不计后果提前举行,是不是存心不要他赶上?”大儿子这几天在陆大筹备设分厂的事情,他昨晚试着通知他这个消息,但联络不到人。
弟弟的婚礼,哥哥没能出席,他怕外人会胡乱臆断他们的感情失睦…
“爸,够了,去后头坐下吧,婚礼要开始了。”
言书权一个手势,结婚进行曲响起,言大华自然无法再多说什么,自动的回到老婆⾝边坐下。
当穿着白⾊婚纱的蓝祖儿让蓝父牵着步上红毯,对于她的气质、美貌,此起彼落的赞美声,让他不噤闷笑出声。
假象,他们不了解吗?其实每个人都可以很虚伪的。
“你们在⼲什么?”
整个庄严神圣的白⾊教堂里的活动,似乎因为这句⾼分贝的声音而僵住了,只有结婚进行曲还奏着。
新娘的脚步停了,所有坐着期盼婚礼最⾼嘲的嘉宾们,动作一致地回头看着声源,然后几百只眼睛全钉死在那位搅局的男子⾝上。
“阿晃?”言⺟显得很吃惊,此刻他不是应该还在陆大开会吗?
不理会众人疑惑的目光,言书晃満含怒气的眸子锁住同胞手足,放大脚步地走向他,
“你是什么意思?”焚红的双眸瞪着言书权。
“书晃,⼲什么,你是来闹场的吗?”言大华回头看见交头接耳的小团体,议论纷纷的喳呼声,教他有种颜面尽失的困窘感,忙不迭摆出威严的斥喝。
转过⾝,言书晃从尚未反应过来的蓝父手中,拉过蓝祖儿走至他们面前,再认真不过的说:“爸、妈,祖儿不嫁给书权!”
这些天,他无时无刻都在思考着他与祖儿之间的事,这些事包括了她对自己的多情、他对她放不下的深情,最后他决定不再闪躲了,逃避着她的感情,违背自己的感觉,教他痛不欲生…
他不是没有良心的人,不会在要了她之后,可以当作什么也没发生,他一直挂意着她会有的想法,在年纪尚幼之时,她误会过自己一次,如今他不希望历史重演。
当他确定自己的心意后,撇下一切事务,急着回来对她表白、认错,谁知道回应的是两家的冷清。不但蓝家人不在,连他的家人也全不见人影,到了公司,几乎大多数主管都请假未上班,一问之下,他才知道原来今天是他弟弟结婚的好曰子。
无法形容自己看到穿着新娘礼服的祖儿时的震撼,他的部腹紧缩,仿佛被结实揍了一拳,眼前的景象是无琊且少有的,他多希望自己成为其中的一部分,再次成为完整的人,有一个家。
而这些,必须祖儿才能给他,他怀疑自己怎能将这么好的女孩弃之一旁,让她投入别的男人的怀抱?
“我会嫁给书权。”蓝祖儿铿锵的说,答案出乎意料。
他的出现是给了她一些欣慰的喜悦,但…太晚了,她心中等待的火焰已成了灰烬,无论怎么努力,也不能死灰复燃了。
言书晃的目光与她的相凝,由她防卫性的语调和眼中恐惧的微光,即能明白她绝对在撒谎。
“可是你是爱我的,我们发生过关系,不是吗?”
平地一声雷,她还没来得及回答,群众扰攘突然升⾼,她的血液在耳內轰鸣。
看到女儿摇摇欲坠的昏沉样,蓝父赶忙上前扶住她,并怒骂:“你给我住嘴,在这个神圣的地方,不准你亵渎我女儿的白清!”
“祖儿,你说句话呀,如果你不愿意嫁给书权,现在和我走!”在她的双眸中,言书晃瞥见了无望,他的心泛起不曾有过的紧张。
“若你的目的是要让我难堪,你达到了,祝你下星期的婚礼顺利,不会有人打搅…”她逃不开,痛楚烧得太近、太炙人。
她明白书权说到做到的决心,只要让他见着任何怯懦的迹象,他一定会迫不及待地惩罚她…她是无所谓,但她不能让他伤到她的父⺟…
她会在心中让自己成为另一个人,从头到脚换上伪装的服装,给自己另一个名字,扮演一个或许不存在的人。
“什么婚礼?”她隔着缀在睫⽑上的泪水看着他,他低下头想要吻去那痛苦的表情,但她一眨眼,那一刻便错过了。
“你和周芷珊的,她孕怀了…你该不会忘了这件事吧?”
不管她是否做到了,但在周芷珊的威示后,她已试着将她的灵魂和所有的梦想,铲入小小的心房,关上心门,筑起心墙,不再让威胁淹没她的理智、让痛苦侵入她的心房…
言书晃瞠眸,一头雾水。“你说什么?”
下一瞬,精光一闪,几乎知道是谁从中搞了鬼。
“她去找你了?”那个女人居然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扯谎?
“够了没,你已经丢够我的脸了,现在给我回去!”言大华抱歉的看了眼亲家和亲家⺟,面河邡赤。
一抹看好戏的冷笑始终挂在言书权的唇角,等到此刻闹剧似乎要落幕了,他才缓缓的开口:“是的,你该回去了,我的婚礼没有邀请你来参加,如果你真这么喜欢我的女人,下次请早,因为她今天嫁的人是我!”
当所有的人都讶异于新郎冷漠的话语时,只有蓝祖儿一个人似乎早已料到,她垂眼,对着言书晃说:“请你不要打断婚礼的进行…”
她可以愚弄世界,向命运挥拳,只要她以冷淡的表情妆点她说的话,没人会猜到她话中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