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丙不其然，向
的那支广告带来前所未有的轰动。
虽然广告时段在深夜，主打的商品又是难登大雅之堂的趣情商品，但是梦幻浪漫的广告內容，主角的清新甜美，还是引起大众的注意。
尤其是广告圈及媒体，更是争相打听广告中的可人儿是谁。
彭子灿所拍摄的这支广告，不但如预期般地打响了“精致”的产品知名度，也扭转了普罗大众对趣情商品广告的印象，更成功地塑造了向神秘脫俗的女神形象。
彭子灿的⾝价更是跟着⽔涨船⾼，除了广告片的邀约，还多接了几档连续剧。
虽然彭子灿忙得像个陀螺，却也因此解决了⺟亲住院治疗所需的庞大医葯费。
“灿哥，你瘦了。真的要这么拼命吗？”阿良还是忍不住唠叨了。
彭子灿但笑不语。
“下一档饮料广告什么时候要开拍？”彭子灿转过头问小优。
“下个星期一选角，你要到场哦！”小优看着手上的行事历。
“什么样的商品？”彭子灿随口问道。
“气泡果汁。”小优看了一下商品简介。
“广告公司的文案说，厂商希望主角要带着童话般的梦幻气质。这边有几个模特儿的照片，你要不要先看一下？”小优递上几张照片。
彭子灿看了照片之后沉思不语。
“怎么了？都不満意啊？”阿良顺手接过照片。
他们都是拍惯了广告的人，对于选角有一定的专业看法。
“嗯，好像都太具人工雕琢的味道。”阿良随口说着。
“小优，脚本拿来我看看。”彭子灿吐出一个烟圈这么说。
半晌之后，彭子灿自顾自地微笑起来。
“怎么？灿哥心里已经有想法了吗？”阿良跟了彭子灿多年，
悉他的表情情绪。
“嗯，是啊。”彭子灿抹把脸笑着说。
“决定要用谁了吗？”小优凑上前。
“向。”彭子灿笑得更开心了。
“什么？”小优跟阿良同时惊喊出声。
彭子灿总是这样，语不惊人死不休。
但是，阿良跟小优也清楚，彭子灿应该不是说着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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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要。”向对着电话筒一脸懊恼。
“你就来试镜嘛！便告主也不一定就会同意灿哥的意见啊。”小优在电话那端极力游说着。
“小优，我只是玩票
质地帮自己公司的产品拍摄广告，并不打算涉⼊这个行业。更何况我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别忘了我还在上研究所呢！”向皱紧眉头。
“向，考虑一下嘛！就一天时间，试镜之后接着就开拍。拜托啦！灿哥觉得你很适合呢！”小优不放弃地继续游说着。
“拜托！他觉得我适合，我并不这么觉得啊。小优，不要为难我嘛！”向意志坚决地拒绝小优的邀请。
“向，多一份外快不好吗？拍广告是不轻松，可是你上次的表现太好了，不继续真的很可惜耶。”
小优显然也是个
有毅力的女孩，这通电话已经讲了将近半个钟头，却不见她有丝毫放弃的意思。
“小优，真的很抱歉，我手上的工作加上学校的课业，已经让我有点吃不消了，要是再接拍广告，我恐怕很快就要从向成为『夕』了！你忍心吗？”向打趣地跟小优抱怨着。
“看来，我是说服不了你了！好吧，我就把难题丢回给灿哥。先跟你报告一下，灿哥是魔羯座的男人，他的毅力一向惊人哦！”面对向的固执，小优决定放弃。
“换句话说，也就是他很『卢』的意思啰？”向开玩笑地说道。
“我可没说哦！不过，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小优在电话那端也笑得非常开心。
“呵呵，不怕！我是固执出了名的金牛座，应该也是不太好说服的！”向松了口气地微笑着。
币上电话后，向埋首于自己的工作，对于拍广告这件事，她真是一点趣兴都没有。
“怎么了？有人要找你拍广告啊？”小莉凑过来好奇地问。
“是啊！就是上回帮我们拍广告的那家传播公司。”向头也不抬地回答。
“你拒绝啦？”
“当然！我哪有时间啊？你没看公司最近订单暴增，我得赶着多设计一些商品。”
“说真的，拍广告也没啥不好的，你该不会打算一辈子就设计这些趣情商品吧？”
“毕业之后再说吧！沈姐对我很好，这个工作我也做得顺手的，至少目前没打算转行。”向认真地回答。
“我倒是觉得你适合去拍广告的，上次那支广告你表现得很好耶。”小莉真心地夸赞着。
“你啥时成了专家啦？坦⽩说，我觉得是广告脚本写的不错，加上导演的功力⾼強。”
“是啊，一点⾊情的感觉都没有，很有质感耶！”
“感谢老天！”向耍宝地在
前画了个十字。
“你走在路上有被认出来吗？”小莉笑着问道。
“有几次啦！不过我一律否认就是了。”
其实向被认出来的次数，比“几次”多太多了。她⾝上自然流露出的明星气质，其实是很难掩盖的。
只是，截至目前为止，向自己还一无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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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是个儿孤，⽗⺟车祸双亡，由守寡多年的外婆为人制作⾐裳将她养大，从小苞着外婆住在台北近郊，过着简单的生活。
斑中时期，当同年龄的女孩追逐流行，无忧无虑地享受青舂时，向已经懂得要打工分担家计，并且负担自己的学费，是个非常懂事儿的女孩。
这些年，外婆年纪也大了，加上长年耗费眼力为人做⾐裳，得了眼疾，向更坚持要负担家中一切开支，让外婆好好地颐养天年。
“婆，是我。”向菗空给外婆拨电话。
“啊，怎么样？要回家吃晚饭了吗？”外婆接到电话笑得开心。
“是啊！今天没课，我会早点回家陪你吃饭。你想吃什么⽔果？我顺道买回去。”
“不用啦！婆都快没有牙齿可以咬啰！你爱吃什么自个儿买，看你吃我就开心。”外婆总是这么疼爱向。
“才不会呢！婆还年轻的很。给你买些柳丁回家榨汁喝好不好？”
“好好好！待会儿我上市场给你买鱼去。咱们今天吃醋溜⻩鱼，好不好哇？”外婆的口气像是哄孩子。
“好
啊！我最爱吃婆烧的⻩鱼了！谢谢婆。”向的口气也像个孩子。
向在电话里头叨叨絮絮地跟外婆聊天，语气跟表情都柔和极了。她跟外婆的感情一向极为亲密。
“男朋友？”小王在向挂上电话之后凑上前
问。
“我外婆啦！你真的很八卦耶！”向翻翻⽩眼不理会他。
“原来是外婆，真没意思。”小王像怈了气的⽪球似的。
“⾝为一个男人，你也表现得太三姑六婆了吧？！”向瞪了小王一眼。
“不是啊，跟你当同事这么久，还真没见你
过男朋友耶！人家心里替你着急嘛！”小王刻意装出一副娘娘腔的口吻。
“你实在是太假了！恶心死了！”向忍不住又赏他一个卫生眼。
“说真的啦，你为什么没有男朋友？”小王的八卦天实在很难控制。
“你现在⼲嘛不去上厕所？”向的目光放回电脑上。
小王愣了一会儿。“因为时候未到，现在不想嘛！吧嘛突然这样问？”
“那就对啦！”向不理会他。
“你真的是噢…”小王咕哝着，对于自己被反将一军有点自讨没趣。
向笑着说道：“答案你已经说啦！所以同样的问题以后就别再问了。OK？”
小王无趣地走开之后，向发呆沉思了一会儿，难道自己真的没动念想要个男朋友吗？
其实她也是有过少女怀舂的时期，只不过繁重的工作与课业庒力，让她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看看⾝边的人。
总归一句话，时候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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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挂念着要给最近忙得没时间好好吃饭的向烧条新鲜⻩鱼，这会儿正赶着上⻩昏市场。
年纪七十好几的外婆，除了眼力不好，⾝体一向硬朗，去哪儿都自己踩着陪了她好几年的小铁马。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地，她心里打了个突，眼⽪跳个不停。
外婆看看手表，担心着时间晚了，鱼不新鲜，眼看着红灯要亮了，一个劲使儿往前速加，想赶在红灯前过路口。
天⾊渐暗，外婆的视力又不好，没细看十字路口的状况，一部闯红灯的小货车就这么拦
撞上外婆的脚踏车。
车祸发生那一刻，外婆心底还挂念着，要给向烧条新鲜⻩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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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有事的！外婆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向接到医院的通知时，急得一脸的泪，但仍是乐观地在心底为外婆打气，也安慰自己。
向坐在手术室外，把脸埋在双手中，⾝子忍不住微微发抖。
外婆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如果失去外婆，她怎么办？
即使很早就明⽩人世无常，向还是不愿意去想象没有亲人在世上的情景。
那该是无止境的孤单悲凉吧！
向也没有办法不责怪自己。若不是因为自己难得回家陪外婆吃饭，外婆不会兴冲冲地上市场采买，也就不会有这场车祸了。
向的心，早已杂
得像是一团⿇。
良久，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
“医师，我外婆…”向急忙
向前。
“老太太年纪大了…车祸伤了头部，情况非常不乐观。”医生摇头摇道。
“不不不！医生，求求你，不要这么快就放弃。我外婆的⾝体一向很硬朗的，不会的！不会的！”向急得涕泗纵横。
“情况再怎么差，站在医院跟医生的立场，我们还是会尽力救治病人的，这一点你尽管放心。”医生连忙安抚情绪几乎要失控的向。
“真的吗？谢谢医生，谢谢医生。”向眼里又燃起一线希望。
“目前看来，老太太的昏
指数并不乐观，险保起见，可能得住在加护病房好一段时⽇，再加上看护，这样一笔医疗费用…”医生注意到外婆除了向以外，似乎没有其他家属陪同。
“没有关系，只要外婆能好起来，多少钱都没有问题。”向打起精神。
仔细询问了住院所需的大概费用，办妥外婆的住院手续，向急忙赶回家收拾外婆住院所需的⾐物，也开始盘算自己的积蓄。
她积蓄不多，撑不了多久，但是坚強而立独的向，打从心底决定，不会轻易屈服于眼前这条漫长而艰辛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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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一如以往地忙碌着“精致”的商品开发，学校正值暑假，她刚好可以再找一份餐厅服务生的兼差。她必须让自己维持着忙碌，并努力寻求另一份经济来源。外婆还住在加护病房里，自车祸发生后一直没醒来过。
这段期间，向脸上的笑容少了，也沉默多了。同事、同学们各个担心，却询问无门。
向像是吃了秤砣似的，打定主意不让任何人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变故。
彭子灿也在这段期间吃了不少闭门羹、软钉子，向打定主意不接拍广告，任彭子灿有三寸不烂之⾆，或是什么惊人的
功，向一概来个相应不理。
“向，你最近还好吗？”沈沁云终于忍不住担忧地问了。
“我很好啊！瞧，新系列的商品订单又进来啰！”向強打起精神。
“你的精神气⾊都很差耶。真的没事吗？”沈沁云忧心地看着向。
向只是微笑。她当然明⽩只要她开口求助，愿意对她伸出援手的人肯定不少。但她不要这样，钱债好还，情债难偿。
“有任何需要沈姐帮忙的地方，一定要说哦！不要自己硬撑着。”沈沁云叮咛再三。
“我真的很好。没事！”
向收拾好桌面，告别了沈沁云，急忙赶往医院，今天晚上的打工休假，她想去医院看看外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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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加护病房那道冰冷的玻璃窗，向悲伤地看着人不省人事的外婆。
外婆瘦多了，但布満皱纹的脸，像以往一样慈蔼安详。
向心疼地看着，多么希望自己有能力为外婆多减轻一点病痛的磨折。
信步走到医院中庭，向疲倦地坐在⽔池边的椅子上，对外婆病情的担忧，以及经济上的沉重负担，向忍不住叹了长长的一口气。
“嗨！好久不见。”彭子灿的声音意外地出现。
向讶异地看着彭子灿，表情有点茫然。
“你又不记得我了？我是彭子灿。”彭子灿有点自嘲地笑笑。
“彭导演，你怎么在这儿？”向不免揣测，他该不会锲而不舍到这个地步吧？他跟踪她？
“这么巧，我也正想问你这个问题呢！”彭子灿从口袋掏出烟盒，询问了向之后，点起烟菗着。
“我来看我⺟亲。你呢？”彭子灿吐出一个烟圈。
向犹豫了一下才道：“我外婆。”
“生病吗？严不严重？”彭子灿忍不住必心地问道。
“是车祸。昏了快一个月了，现在还在加护病房里，没有醒来。”向的语气哀伤。
“你一个人照顾外婆吗？”彭子灿侧着头看她。
“嗯。”向点点头。“我没有其他家人，从小苞外婆相依为命。”
向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会突然跟彭子灿说出这些她从不轻易说出的家庭状况。
也许，是他那对静得有些过分的眼眸，让人有种可以安心依靠的感觉。
“那么庞大的医疗费用，你还应付的过来吗？我记得你好像还在上研究所。”彭子灿是过来人，他的问题实际得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向安静了一会儿，笑着说：“我利用暑假没课，晚上又兼了一个餐厅打工的差。”
“能撑多久呢？餐厅打工一个月了不起让你增加一万多块的收⼊，加护病房加上看护的费用，你撑不了多久的！”彭子灿捻熄手中的烟。
“我只知道尽力去做。我也明⽩这样的经济庒力我撑不了多久，但是我也只能这样。”向的语气无奈，未来怎么样，她也无力多想。
“不会只是这样。”彭子灿看着向微笑。
向抬起眼看着他，一脸不解。
“我知道你很排斥演艺圈，可是不可否认的，拍广告或是拍戏，收⼊的确会超过你现在兼两份工作的收⼊。”彭子灿缓缓说出自己的想法。
“彭导演，你是在建议我拍广告吗？”
“不只是广告。你有演戏的天分，只是你自己没发现罢了。”
“可是我一点趣兴也没有。”向老实说。
“现在不谈趣兴，别忘了你肩上扛着多么重的担子。”彭子灿指出向目前的困境。“这样吧，你就当成是兼差。即使只是接拍几档广告几档戏，也能解你燃眉之急吧？”
向沉默了一会儿，思考再三。“那么，我该怎么做？你能帮助我吗？”
彭子灿掩饰了心中的喜悦，淡淡地说：“别忘了我在哪一行。如果你愿意试试看，这几天就可以开始试镜了。我会帮你打点一切，你就安心信任我吧！”
向点点头，留下彭子灿的联络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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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信任一个尚称陌生的人？向找不出答案。
是对人生磨难的低头？还是她已经疲惫得对自己再也没有任何自信了？
或许，人在困境中突然见到希望的曙光，难免会感到脆弱，想要撒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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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子灿离去前，站在中庭一侧，看了向好一阵子。
他觉得向是个外表柔弱，但其实坚毅无比的女孩。
此时的向，看来有点楚楚可怜，让人忍不住想呵护，也让人忍不住心疼。
这个女孩很快就会绽放出隐蔵许久的光芒！他凭着多年的专业眼光与直觉，这么看待向这颗明⽇之星。
彭子灿想了一下，他手上还有三档广告，以及两档最近接洽的连续剧。有了向的参与，或许对他们彼此来说都是好事。
彭子灿忍不住期待即将绽放的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