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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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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兰彻夜未归。等她终于出现在我面前,已是次⽇傍晚。

  和这个糊女沟通简直是全宇宙最困难的事!还没等我把事情始末问清楚,公寓里就来了不速之客…那个曾与我们有数面之缘的小混混。

  阿兰叫他“柱哥”

  我不管他是混哪里的,但只要他伤阿兰一寒⽑,我做鬼也不放过他!

  最让我吐⾎的是,阿兰这个没大脑的笨蛋居然还护著他!?

  “你…你们…我不管啦!”我气得大叫一声冲回房间。

  翻出最吵的摇宾舞曲揷进CDPlayer,我像只无头苍蝇一样跟著震耳聋的节奏在房里转圈圈…

  倘若将阿兰说的拼凑起来,我只能得到一个结论…她被人占了便宜,而且是用下葯这种卑鄙无聇肮脏不⼊流的手段!

  至于那个叫什么柱哥的,一⾝混混味道,怎么看都不像好人。

  不行!⾝为这个糊女的室友、死兼管家婆,我有义务保护她远离危险!

  转了N圈之后,我站在原地指天立誓,不将这个混混赶走誓不罢休!

  甩门冲进客厅…人呢?

  外面有动静…室友在我的注视下将⼊侵者客客气气的送出门。

  什么嘛…我闷哼一声钻进厨房喝果汁。

  不一会儿,阿兰也晃了进来,手里拎著便当盒。

  “柱哥给的,吃吗?”

  “你有没有脑啊?这种混混给的东西怎么可以随便吃?”

  “柱哥不是小混混…”

  “还顶嘴!?”我气得抓起腿就啃。“都说女大不中留,遇上个男人就胳膊肘朝外拐!亏我昨天担心了你一晚上,你说你对得起我吗?你说啊!”啃完腿,我忍不住又想尝排骨,可惜还没碰到就被室友抢回去护在前。

  “你检查完了,该我吃了吧?”

  “你好自为之!”尽管火气已随著那只腿下去大半,我还是边手指边警告她。“和那种人扯上关系没好处!你自己好好想想,我去做面膜了。”

  “对了!”走到门口的我突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需要补充。“告诉那个柱哥,以后再来就多带一份便当,否则不给他进门!”

  转⾝时,我听到室友一阵咳嗽。她好像呛到了。

  尽管这个叫柱哥的家夥后来没再出现,阿兰也对我一再保证柱哥不是坏人而是她的救命恩人,对这次的事我仍然无法释怀。

  可能是直觉,也可能是我对柱哥这类人的偏见,我始终隐隐觉得不安。

  虽然我尽量不把这份不安带到工作上,但终究没能完全克制自己的分心。

  当我第三次把该印单面的文件印成正反两面后,我决心找人“分享”这种要命的不安。

  备忘录里的电话有几百个。我从第一页翻到最后,突然发现自己对其中任何一个号码都没有拨打的望…这是怎么回事?

  气闷的将备忘录丢到桌角,视线忽地擦过夹在折页里的那道⽩边。

  周一到周五,半价优惠…

  好吧,虽然这张纸片早被我折得不像一张招待券,虽然我并不指望那家夥真会等我去听他的道歉,虽然我可以找出一百两百个理由不再和他见面…但我得承认,这一刻,我有点儿想念那杯MusicDreamerSpecial的味道…

  八点正,我来到“爱琴海”的霓虹下。

  在门口又碰到了Joe,一句话没说就被他领到上回的座位,附送一杯MusicDreamerSpecial。

  “卿哥请的,他说你会来。”

  我只得冲著他那一口⽩牙点头微笑。

  “谢谢,他人呢?”

  “在后面和小薇试音。小薇是新进的兼职歌手,今天第一天上台,紧张得要命呢。幸好有卿哥在…”

  “他今天也上台?”不知为什么,我心里有那么一点儿期待。

  “卿哥可是台柱,每周至少上三场。通常是一三五,偶尔周末友情客串…”

  我不再有心思继续听Joe滔滔不绝,因为音乐变了,台上灯光骤亮。

  四下响起的掌声中,两个人走上台,一⾼一矮的⾝影对比鲜明。

  他还是那样一⾝黑,怀抱吉他,颈上的金属坠子闪闪发亮,边一抹从容的笑。

  那个叫“小薇”的女孩坐在他⾝旁的⾼脚凳上。Joe说的没错,她紧张,不然不会把麦克风当浮木一样抓在手里。

  小薇是个蛮可爱的女孩。圆圆的脸,大大的眼,就是那头染成浅金⾊又刻意烫成钢丝的头发和可爱有些不搭。我有些介意的是那双大眼里的光芒…毫不掩饰的叛逆和倔強。她要用这种眼神唱什么?

  相比之下,那姓赵的简直从容得过分。

  “今天介绍个新人给大家。”他一拍小薇肩膀。“来,跟大家打声招呼。”

  “大家好,我叫小薇。”

  “还有呢?”

  “很…很⾼兴能有这个机会在‘爱琴海’演唱,希望大家喜我的歌。”

  “你们想不想知道小薇最擅长谁的歌?”

  “想!”“当然想!”

  敖和声此起彼落,一时间好不热闹。他似乎对这样的反应很満意,笑容款款的转向小薇:“告诉大家,你最擅长谁的歌?”

  “王…王菲。”

  一片寂静。不只是台下的其他人,就连我也愣了。

  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女孩?超強实力派的王菲?说实话,在亲耳听到证据之前,的确很难让人信服。

  于是,在众人期待的注视下,小薇唱起了王菲的《河诠》。

  很好听的声线,尽管和王菲不是很像,却也有股自己的味道。听著听著,我忍不住苞著小薇的声音轻轻哼唱…

  “有时候,有时候,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没有什么会…会…?”

  我卡住,因为台上的小薇也在那一刻卡住。空气里只剩下伴奏的旋律,却没了小薇的声音。

  每个人都在朝台上看,包括我在內。她的脸很红,眼里有⽔气,麦克风还是抓得那样紧,仿佛再一用力就会马上折断。

  “对…对不起…我…我…”

  “有一个美丽的小女孩,她的名字叫作小薇…”

  谁在唱?好像…是他的声音?

  “她有双温柔的眼睛,她悄悄偷走我的心…”

  没错,是他在唱。手指在琴弦上拨出简单的和旋,他微笑着唱出一首《小薇》,神迹般的…用眼神和声音抚平了小薇的紧张。

  “小薇啊,你可知道我多爱你,我要带你飞到天上去…看那星星多美丽,摘下一颗亲手送给你…”这是我第二次听到他的歌声。

  “有一个美丽的小女孩,她的名字叫作小薇…她有双温柔的眼睛,她悄悄偷走我的心…”

  这是也我第一次发觉,一首如此简单的歌也能唱出那么多含义。

  他是真的…与众不同。

  著他的视线,我举起那杯MusicDreamerSpecial,用“爱琴海”最特别的饮料向他致敬。

  小薇又开始唱王菲的歌。她没再忘词,圆圆的脸上有了笑容,也不知不觉松开了握在麦克风上的一只手。那把独特的声线终于成功释放出属于自己的魅力。

  而赵文卿,他不断拿到点歌单,好像谁的歌都会唱,也确实把每支歌都唱得很好…仅仅一个“好”实在是有些笼统了,只因我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那种感觉。有点儿惊讶,有点儿感动,也有点儿模模糊糊的不知所措。

  不知过了多久,本该在台上的人突然出现在我桌前。

  我可能是发呆了一会儿,所以才没发觉。

  “你不唱了?”

  “唱完了,九点到十点由另一班人马上台。”

  看了看台上空空的⾼脚凳,我忍不住问:“小薇呢?”

  “回后台了。”

  “她还好吧?”

  “没事,新人上台多少都会出些状况,她今天只是忘词而已。”

  “还有更严重的?走音吗?”

  “当场失声的都有。”

  “我的天…”

  “习惯就好。你也看到了,小薇后来发挥得相当不错。”

  我歪著头看他一眼。“你是不是在等我称赞你?”

  “呵…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想蔵起眼底的笑,可惜慢了一步。

  “你笑什么?”

  我摇‮头摇‬,不打算承认自己正为看穿他言语里的一点玄机而得意。

  “没什么,突然想笑罢了。那首歌是谁的?”

  “哪一首?”

  “就是…你帮小薇救场的那首。”

  “⻩品源的《小薇》。”

  “那首歌叫《小薇》?别告诉我你早就料到小薇会忘词,所以早早准备这么一首歌救场…呃…你为什么点头?”

  “因为你说的是事实。”

  “我随便说说…”

  “歪打正著。”

  “什么嘛…”

  我突然觉得自己⽩⽩浪费了不少感动。没错,他用歌声救了小薇仍是雷打不动的事实,可是…一句“早就料到”竟让当初的感动打了折扣,变了味道。

  为什么他非把事实说出来不可?

  “Sorry…”

  “嗯?”我愣了一下。“为什么道歉?”

  “因为你看上去很失望。”

  “有吗?”我回敬他一个笑容。

  可能笑得过于灿烂了,我在他眼底读出一丝置疑。

  不喜这种突来的沈默,我深昅一口气,靠向椅背,稍稍拉远和他之间的距离。

  “好吧,我接受。就当是你上次失礼的道歉。”

  他仍是看着我,不说话。我很想告诉他,一直盯著别人看也是很失礼的。没人喜无缘无故被他人研究,尤其是在那两道比X光还有穿透力的目光下。

  不行,一定要说些什么才好。

  我突然记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我不是为了听道歉才来找你。”

  “我知道。”

  “你知道?”我先是一愣,接著不信琊的追问:“你知道什么?”

  “两个可能。”他伸出一食指。“一,你有了⿇烦,需要找人商量。二,你和所有的回头客一样…”

  我看着他缓缓拨起食指旁的中指,看着他边浮起一抹淡淡的笑。

  “这里有你留恋的东西。”

  “你觉得我是因为哪个理由呢?”我问他。

  “不是一就是二,我个人比较偏向第二个选择。”

  “为什么?”

  “我不希望你有⿇烦。”

  “很遗憾,这次你猜错了。”

  “你有⿇烦?”他神⾊一凛。

  我摇‮头摇‬。想起阿兰,脸上的笑容不再轻松。

  “有⿇烦的不是我,是我朋友。”

  听我说完事情始末,他只送我四个字…“你多虑了。”

  “你怎么能这么肯定?!”我气得几乎当场跳起来。“阿兰因为这件事连工作都丢了!谁能保证她以后不被那混混上?”

  “害你朋友被解雇的似乎不是你口中这个混混。他救了你朋友不是吗?”

  “那是阿兰自己说的!谁晓得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不相信你的朋友?”

  “我信!可我更了解她有多迟钝!”

  “呵…”“你笑什么?!不要太过分…”我两手叉在前,冷冷的目光扫向对面那一脸不合时宜的笑。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他突然招手把Joe叫了过来。“曹‮姐小‬需要一杯ArtofFighting。”

  “等一下!”我一掌拍在桌上,受够了他这种自以为是的主控行为。“我想我有权选一杯自己喜的饮料!”

  “随便你。”他耸肩微笑,将Menu推到我眼⽪底下。

  “Joe,给我一杯…”

  盯著菜单里的一长串名称,我的声音在喉咙里凝固。

  那些名称并不难懂,每个单字我都认得很清楚,问题是…他们组合之后代表的含义?谁来告诉我“爱琴海”的菜单为什么不附图片?!

  “选好了么?”

  “马上!”我没好气的瞪Joe一眼,发现他正朝对面那家夥努嘴,无声的传递著只有他们自己了解的讯息。

  不甘心的再看一遍菜单,目光突然扫过那个“ArtofFighting”下面…

  我知道自己该点什么了。

  “一杯KingofFighter,谢谢。”我把Menu给Joe,刻意忽视他那一脸错愕。

  “卿哥,你要什么?”

  “还是ArtofFighting。”

  Joe离开后,赵文卿冲我摇‮头摇‬。

  “不服输是好的,可若是连喝⽔这种小事都要争个⾼下…”

  “我⾼兴。”我故意挑⾼眉⽑。

  “OK…你⾼兴。”他的表情有些无奈。“也许我们该回到原点。”

  “什么原点?”

  “你不是来找我帮忙的么?”

  “你能帮什么?”这次轮到我冲他‮头摇‬,轮到我从心底感到无力和无助。“你能帮我把那个混混从阿兰⾝边赶跑么?你能让那姓胡的⾊狼得到应有的惩罚么?事先声明,我不会‮警报‬,那样做阿兰的名声就完了…”

  “那个胡某人在哪家地产公司任职?”

  面对突来的问题,我著实思索了一会儿。

  “好像是叫…‘信远’。我只听阿兰提过一次。怎么了?”

  “没什么,我认识一些朋友,说不定能帮上忙。”

  “谢了。”我嘴上应著,心里却不大相信他真有多大的本事。

  做个好顾问和好歌手是一回事,和那些不⼊流的卑鄙小人打道却是另一回事,比谈一宗买卖唱一首歌要难得多…

  “这个给你。”他突然在“爱琴海”的宣传卡背后写下一串号码。“我晚上通常会在‘爱琴海’,⽩天可以打这个电话找我。”

  拿著卡片,我有些发愣,含糊不清的“哦”了一声。

  我不明⽩。我只是来找人发牢騒的…并没指望任何人能帮到我。我有吗?在內心深处的某个角落,我其实是‮望渴‬帮助的吧?我要的,不仅仅是个听众,更是一只援手…所以我替自己做出了选择。放著备忘录上几百个电话不碰,我来到这个叫做“爱琴海”的地方。难道,真像他说的…这里有我留恋的东西?

  啊~~不想了!再想下去大脑会‮炸爆‬!

  看到Joe端著托盘走过来,我伸手取饼靠近自己的那一杯。

  一口⼊喉,我“哇…”的叫出来。

  “这是什么啊!?酸死了!”

  手忙脚的抢过另一杯饮料,我一口气灌下大半。清凉的薄荷总算稍稍冲淡了那种世界末⽇的強力酸味。

  对面的男人強忍著笑,视线落在我手中的玻璃杯上。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别告诉我这杯是你的…ArtofFighting?”

  “你说对了。”他一弹响指。

  “那另一杯是…”

  笑容在那张脸上逐渐扩散,终于到达肌⾁可以承受的极限。

  他大笑着告诉我:“那是用十六只柠檬榨出的‘爱琴海’超強酸饮料…KingofFighter,祝你享用愉快。

  我的担心果然不是多余的。

  喝掉三杯黑咖啡,牺牲掉好几个小时的睡眠,看着锺上的时针从十一走到十二,从十二走到一,再从一缓慢的向二爬去…我等来的竟是阿兰和那个混混在窗下吻别!

  我怎能不气得吐⾎!?

  对阿兰,我骂也骂了,劝也劝了,她却困得本不想搭理我,只在睡著前梦呓般的说了句…

  “柱哥不是小混混,他在外卖店打工…”

  在我的记忆中,这个糊女从未对哪个问题抱过如此坚持的态度。我不噤怀疑她是不是被人暗中下了蛊…

  不管怎样,我决心把那个“柱哥”的底细查清楚。

  我记得几年前去旅行社取机票的时候曾在牛车⽔路过一家‮探侦‬社。印象早已模糊,隐约记得是在珍珠大厦附近某条小巷深处,有块不大的牌子挂在门上。

  于是,我把头发绑成马尾,换下工作套装,戴上太眼镜和球帽。

  瞧着镜子,我有一瞬间的恍惚。

  很久了呢…工酌瘁,我便极少以这样的装束出门。偶尔一次的同学聚会,通常也是穿著套装直接从公司赶去聚会地点。

  匆忙,似乎早已是生活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扶正帽檐,甩甩马尾,我在镜前原地旋转三百六十度,不惜多花两分锺打量镜中那个一⾝T恤牛仔的女孩。微笑,不知不觉勾起角,在我转⾝的一瞬间。

  所以,我没看到那个意识之外的表情。

  走在珍珠大厦附近的街道上,我不得不一再克制自己蠢蠢动的购物神经。

  沿街的几百个店面虽然不大,商品价格却比外面便宜了百分之二十以上。走过半条街后,我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早些发现这个购物天堂。

  经过一家小食阁的时候,我再也受不了空气里飘来的香味,大步流星冲进去又冲出来,手里多了一包刚出炉的猪⾁⼲。

  吃著走着,东瞧西看。当我在珍珠大厦外环绕一整圈后,我终于愿意承认…牛车⽔两年来的变化超出了我的想象。

  走回刚才那间小食阁,我问柜台后的夥计:“这附近有没有一家‮探侦‬社?”

  梳著平头的年轻人用一种奇怪的眼光打量我。

  “你找‮探侦‬社?”

  我点点头,不想说多余的话。

  “你刚才好像来买过⾁⼲。”他突然没头没脑的来一句。

  “没错…是不是我再买一包你才肯说?”我觉得自己碰上奷商了,正打算掏钱,却发现他露出滑稽的笑容。

  “‮姐小‬你误会了,我只是奇怪…”

  “有什么好奇怪的?那么小一家‮探侦‬社,我找不到很正常啊!”“你有没有看过马路对面?”

  “马路对面?”我马上扭头望去…

  “韩氏‮探侦‬社”五个镏金大字,明晃晃的悬挂在对面二楼那排窗口之上。

  这…就是我要找的…‮探侦‬社?

  ⾝旁的一声轻咳将我从呆愣中唤回。

  “‮姐小‬…”

  “什么事?”我看回那个店夥计。

  “你还要买⾁⼲吗?”他著手,一脸期待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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