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秋小菱在陵墓中过着行尸走⾁般的生活。
虽然三餐有人按时送来，但是她不仅食不下咽，就连睡眠时间也不长，十多天下来，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这天，又到了送饭的时间，秋小菱听见外面有声音，却连头都没有抬起来。
岂料，那人居然开口了。
“堂妹，是我！”
乍然听到秋凤凰的声音，秋小菱缓缓回过神来，倏地转头，她张着小嘴不敢置信的说：“堂姐？怎么会是你？！你没有回安徽？”
秋凤凰小心的看了陵墓大门一眼后，紧张的神⾊才完全松懈下来。
“哎，知道我的好堂妹让王爷关在坟墓里，我这个做堂姐的又怎么能安心回去安徽呢？”她虚情假意的道：“你要知道，自从得到这个消息，我就担心得睡不着觉，一心想来这里看看你的情况。今天我可是想办法把送饭的女人给弄晕了，才终于能够进来这儿。”
十多天来终于有个人肯对她表示同情，秋小菱有些感动。只是，这份感动却已无法让她有丝毫的生气。
这世上已经没有任何事情可以让她重新燃起求生意志了。
“堂姐，没想到你这么关心我。但是你这么做万一让人知道了，只怕会引起王爷的不⾼兴，他要是怪罪下来，连你都有事的。”
“是吗？只要我不说，你也没机会说，王爷又怎么会知道呢？”
看着秋小菱形同活死人的样子，秋凤凰心里暗暗⾼兴。
“好了，堂妹，发生这种事大伙的心情都不好，我也知道。来，快坐下，先吃点东西再说。”
秋小菱摇头摇“堂姐，我不饿。你还是快回去吧，万一有人发现就糟糕了。”
“哎，不饿也得喝点⽔，来，喝⽔！”
秋凤凰主动倒了杯⽔
到秋小菱手中，眼神闪烁。
“快喝下它，我知道你是怕连累我才要我走，但是我费尽心思来到这里，你总不会连杯⽔都不赏脸吧？”
秋小菱拗不过秋凤凰，只好勉強喝了一口“堂姐，此地不宜久留，你还是快回去吧。”她放下茶杯，叹口气“其实我今⽇会落到这个下场，只能说一切都是我该承担的过错。你不用替我感到难过和伤心，真的，请你回去告诉婶婶，我在这里过得很好，要她别为我担心了。”
看着秋小菱喝了一半的⽔，秋凤凰再也忍不住
恻侧的笑了起来。
“呵，堂妹，你也实在太天真了，都让人关在这种地方当活死人了，还在担心我娘？我那个娘要是真的在乎你，才有鬼哪！蠢蛋！”
“堂姐？”秋凤凰突然的转变让秋小菱有些愕然。
虽然她早明⽩秋凤凰应该不可能这么关心她的安危，但她冒了这么大的危险来见她，难道会有其他目的？
秋凤凰眼见目的达成，哈哈笑了起来。
“好了，事到如今，我不妨告诉你吧！听说你在知道真相后一心寻死，我今天就是特地来这里成全你的！”
“堂姐…”
秋小菱震惊不已，想站起⾝，没想到部腹突然一阵绞痛，脚下一软，竟瘫软在地上。
直觉事情不对劲，她惊颤的抬眼看着得意洋洋的秋凤凰，不敢置信的问道：“堂姐！你…你在⽔里下毒？为什么？”
“为什么？你难道还不明⽩？”秋凤凰掩嘴大笑。“傻丫头，说你笨，你还真不聪明！要知道，如今阻挡我成为王妃的就是你这个笨女人，只要你死了，四王爷就是我的了，你明不明⽩？”
“你…你在说什么？”堂姐疯了吗？秋小菱紧摀着肚子，头摇
道：“堂姐，你不过是在安徽见了王爷一面，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我不能有这种想法？你就可以？我呸！”秋凤凰瞇眼冷笑。“王爷连你这个蠢女人都要，而我长得起码比你漂亮一百倍，没道理王爷不会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我相信只要我使出浑⾝解数，就算当不成王妃，境遇也肯定好过你十倍，怎么算我都划得来！”
秋小菱痛得额头直冒冷汗“就算如此，你又何必对我下毒？反正我现在已不可能成为你的绊脚石，我是否活着，对你的计画都没有妨碍了啊！”“是吗？但是我不想冒任何的风险！”秋凤凰恶狠狠的道：“那天听六王爷说，四王爷似乎对你真有几分情意，否则你是他的弒⺟仇人之女，他又不是脑袋坏了，天底下这么多女人不要，偏在你⾝上留连忘返？”
她扯动嘴角，彷佛荣华富贵已经唾手可得，眼中泛出了贪婪的光芒。
“总之，我不能让他对你这笨女人的感情有死灰复燃的机会！你必须死！只有你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他才会对你真正死心，我才能趁虚而⼊！我终有一⽇会成为享尽荣华富贵的王妃，哈…”一阵气⾎翻涌，秋小菱的嘴角淌下了一道黑⾊的⾎，神智逐渐昏沉，她只道这次死定了。
这样也好…反正她也活不下去了。
只要她一死，朱？就能将那丑恶的往事慢慢淡忘，而她也可以在天上和她娘团聚，如此一来，皆大
快，有什么不好？
突然，陵墓外面传来一阵騒动。
秋凤凰惊恐的转⾝，发现朱？紧绷着一张脸，赫然出现在陵墓门口。
“不…”她的⽩⽇梦都还没作完哪…想到事迹败露，她浑⾝一凉，差点昏倒。
朱？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扫视眼前的一切，当他看见中毒倒地的秋小菱时，脸⾊刷地变⽩。
他踏着大步上前，一把扶起秋小菱，惊见她黑紫的嘴
及⾎渍，自紧抿的嘴进出严厉的吼声－－
“该死！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王…王爷？”秋小菱以为自己一定是产生幻觉了，才会看到朱？在她面前出现。
但是他的手臂如此有力，就连那
刚的味道也是这么
悉…难道真的是朱？来看她了？
颤然的伸出手，她想知道眼前这一切是否属实。温暖的肌肤感触让她眼眶含泪，然后泪⽔一颗颗滑落脸颊。
“王爷，真的是你，我还以为这是我的错觉…你为什么来这里找我？是不是知道我就要死了，所以想见我最后一面？”摇着头，她颤声道：“不，不可能，你这么恨我，又怎么会关心我的死活？这一定又是我自作多情了，我真的好笨，是不是？”
“该死！你中毒了，是谁胆敢这么做？！”
朱？抱着她孱弱的⾝子，騺的视线扫向全⾝发抖的秋凤凰，顿时，眼中
出了锐光。
“是你！你到底为何要对她下这么重的毒手？来人，把这女人给我押回去！”
秋凤凰惊慌失措，脸⾊苍⽩的大叫：“不！不是我…王爷，我只是好心来看堂妹的，这一切都是误会…”
“给我拉出去！”朱？口气严厉的下命令。
秋凤凰知道大势已去，但仍不放弃挣扎“不！我是好心的！我没有下毒…堂妹，救我…”
秋小菱虚弱的出声“王爷，不要怪我堂姐，要怪只能怪权势名利太过
人，她只是想过好⽇子…”
“你不用帮那女人说话！”朱？难掩心中如针刺般的痛楚。
当他终于从皇太后口中证实那名妇人就是自己的⺟妃后，失而复得的冲击让朱？的情绪一直到现在都无法平复。
但让他极端矛盾的，依然是对秋小菱的感受！
⺟妃说得对，过去的事早该让它随风而逝。更何况⺟妃并没有死，甚至这几年还错差的受到秋小菱的照顾，说到底，他们⺟子还应该感谢秋小菱才对…
深深昅了口气，他一把抱起虚弱的秋小菱，为她所受的苦感到自责，更几乎不敢想象要是晚来一步的后果。
他哑着声音道：“好了，什么话都别说了，一切等回府再说！”
“回府？是回曹地府吧，那儿才是我的家，我未来的去处…”秋小菱又吐出一口黑⾎。
朱？紧紧抱着秋小菱，沉痛的低吼道：“住口！你中毒太深，我马上派人替你找大夫，不许再说话了！”
“不…王爷，求你让我说完，否则我怕没有机会了。”意识愈来愈模糊，她喃喃的道：“冤冤相报何时了？王爷，只有走出往事的影，你才有能力
接未来。仇恨太可怕，它不能解决一切事情，只会腐蚀人心，让一个人面目可憎…”
秋小菱闭上了眼，虚弱得让人几乎听不清楚她说的话。
“你若真的变成这样的人，又如何对得起你娘在天之灵？千万不要怀疑你有爱人的能力，所有的过错就由我来承担，让我以死来谢罪吧…”
说着，秋小菱便晕厥过去。
“该死！”朱？厉吼一声。“来人！马上去找大夫！快去！”
懊死！她不能死！他绝对不会让她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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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
整整三天三夜，秋小菱终于幽幽转醒。
虽然她中毒颇深，但是幸好及早发现，经过大夫细心诊治之后，已无大碍。
眼瞳才一睁开，首先看到的并不是朱？，而是她的⼲娘，也就是娴妃。
秋小菱惊喜之余，积庒多⽇的委屈顿时庒抑不住，哽咽的叫了声“⼲娘”后，就再也无法说出任何话。
娴妃见秋小菱让这一连串事情磨折成这副德行，不舍的轻拍着她的背，眼眶也不噤含泪。
“傻孩子，别哭了，一切都过去了，没事了。有⼲娘在这里，谁也不能再伤害你一
寒⽑。”
“⼲娘…”秋小菱抬手抹去眼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唉，这事说来话长。”
娴妃坐在
沿，慢慢的将二十八年前的事一一说出。
“我当⽇让人推下山崖，本来这一切都该就此打住，没料到我命大没死，只是失去记忆，辗转来到安徽落脚，又意外认了你这个⼲女儿。如此看来，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老天爷早就安排了你和我注定要成为一家人的缘分。”
“原来⼲娘你就是我娘当年要害的娴王妃…怎么会这样？”
这突如其来的事实同样让秋小菱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接受。
她愧疚不已，两眼含泪，直摇着头说：“对不起，我娘做错了事，⼲娘…王妃，你应该恨我才对，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
“傻孩子，我没有死，不是吗？”涧妃安抚着秋小菱的情绪。
世事变化太大，回忆起往事，如今她心中那股怨恨早就随风而逝，对于当年害迫她的人，她已经多了份体谅和同情。
“我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当年的宮廷斗争太过复杂，后妃之间的勾心斗角却牵连了一些不相关的人，你娘就是其中之一。现在事过境迁，仔细想想，她或许比我还要无辜，我又有什么理由责怪她的⾝不由己？”
“王妃，你太好了…其实你不用为了安慰我而原谅我娘，如果真能让这件事做一个了断，我情愿代⺟受过。”
“傻孩子，事到如今你怎么还说这种傻话？”娴妃轻抚着秋小菱的头发。“其实整件事最无辜的就是你，受伤最重的也是你。我是怎么也没料到我的儿子为了替我复仇，竟然差点铸下大错。唉，说到底，你照顾孤苦无依的我这么多年，是我们⺟子欠你才对，你又有什么错呢？”
秋小菱急忙头摇，惶恐的说：“不！王妃，你千万别这么说！王爷他没有错，为了替你报仇，他自己也难过挣扎了很久，只要…只要他能真正放下仇恨，我就算多受点苦也不算什么。”
“唉，我儿子何德何能，居然有你这么一个心地善良的女子钟情于他？”说着，娴妃缓缓站起⾝，对着门口柔声道：“垣儿，⺟妃知道你在门口，进来吧。”
朱？绷着一张俊脸，不发一语的推门而⼊。
娴妃慈祥的看着朱？“垣儿，好好和小菱谈谈，记住，别再惹⺟妃的宝贝⼲女儿哭了，否则⺟妃可不会轻饶你。”
说完，她又拍了拍秋小菱的肩膀才走出去。
朱？面无表情的走到前，眼神在她赢弱的⾝子及苍⽩的小脸上游移着，好半晌才开口“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谢谢王爷关心，我没事。”秋小菱伸手抹拭泪⽔，低声道：“王爷，恭喜你们⺟子团聚，没想到你的⺟妃仍然在世，你一定很开心吧。”
朱？深邃的眸子闪动，一语双关的说：“你说得没错，失而复得的感觉确实难以形容。”
秋小菱没有听出他话中隐含的情意。“还好…还好王妃没有事，我娘所犯下的错总算还能弥补，否则就算我苟活在人世间，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你和王妃。”
“逝者已矣，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如今你我都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更重要的事？”秋小菱低垂着脸，轻轻点头“没错，王爷，你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和自己的⺟妃共享天伦之乐。而我…”她缓缓抬起脸“王爷，如果你真的可以将往事放下，那么，可不可以放我走？我…我不想在此妨碍你们⺟子快乐的⽇子。”
“你要去哪里？回安徽？”朱？轻蹙眉头“如果我说不准呢？你会答应留下来吗？”
“留下来？”秋小菱眼眶泛红。“不…我不行！虽然你和王妃宽宏大量，不计前嫌，但我还是很有自知之明，我一个外人，留下来只会造成你们的困扰。我不想留下来，我想离开这里，我想回家…”
“那个地方可以称之为家吗？一个嗜赌如命的叔叔，再加上一个见钱眼开的恶毒婶婶！你回去那个地方会有归属感吗？”朱？上前一步，垂下眼，蔵住眼底闪动的情感“就算你对我不谅解，但⺟妃终究是你的⼲娘，这里才是你该留下来的地方！”
“不…这里不是我的家…我不要在有你的地方生活，我不想再看到你了…我…”秋小菱泪如雨下。
她真的想离开朱？，离开这个伤心地，一个人好好的静一静。
“你恨我是吗？所以你想离开？我若是没有记错，你曾向我坦⽩你对我的感情，难道在这么短的时间內，你就已经转爱为恨了？”朱？俊脸敛沉“如果真是这样，我不会怪你，毕竟我确实伤害过你。但是以前我没有放你走，现在更没有理由让你离开！”
“为什么？难道你还想继续伤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