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各位同学,今天我们来做撕纸画…”尽管台下的生学依然各做各的,吕琇琴还是以无比认真的态度为生学上课。
这些生学本就是吃定她,除了少数一、两个生学有在听课外,其余的人可都忙的,传纸条、照镜子、补眠、K书,各种情形都有,完全当她不存在。
“可不可以专心听老师上课?撕纸画真的很好玩,如果有趣兴多练习的话,可以做出很好的作品,也许还可以为学测的术科成绩加分喔!”这年头要经常把加分两个字挂在嘴上才行。
“没用啦!学校教的都只是⽪⽑,怎么拿出去跟别人比?”一名生学揷嘴道。
“就是说嘛!而且有些学校只看学测成绩,在校成绩完全不考虑,术科成绩本就不采用,那上这课要⼲么?”另一个生学动回应。
“没错!我妈担心有些⾼中会要北区联招的术科成绩,硬着我去学些才艺,读书都来不及了,还要学才艺,很苦耶!”
“对啊对啊…”没想到琇琴不过说几句话,就能引起生学的“共鸣”让他们当场讨论起来,比比看谁补习补得比较多,这在以前本没发生过。
因为气氛很好,所以琇琴⼲脆就让他们自由发挥,鼓励大家踊跃发言,好发怈一些课业庒力,新的教改政策确实令许多生学及家长吃不消。
不知是哪个同学把话锋一转,转到琇琴⾝上来。“老师,你为什么每次都穿得这么『俗』哈?”
所有老师中,最让他们“看不惯”的就是琇琴,当然她也是最被生学吃定的老师。
“会吗?我只是比较不重视外表而已。”琇琴轻声解释,她确实不是“外貌协会”的会员。
“你不重视的东西可多了。”一名生学说得直截了当,一点也不担心琇琴的老师⾝分。
“嘿咩~~和你同期进来的老师中就你最不上相了,这样我们会替你感到丢脸耶!”这是面子问题。
“不应该以貌取人。”琇琴乘机想要机会教育一下。
“但是也不要出来吓人啊!”生学的反应可真敏捷。
她有到吓人的地步吗?琇琴简直哭笑不得。
生学再次忍残地说:“还有,你的流行指数也是零分。”
“什么流行指数?”琇琴一脸茫然,她只知道肝指数的⾼低很重要。
“厚~~有没有听过周董的歌?”
“周董?是哪位同学的爸爸?同学的爸爸会唱歌给你们听喔,真了不起。”班上同学姓周的不少,不知是谁的爸爸这么行,不但会唱歌,还能成为这些生学的偶像。
教室静默一会儿后,传出震天价响的爆笑声,不管是男同学还是女同学,每一个都笑得东倒西歪。
琇琴本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不过这种情况发生的频率还不低呢!上次另外一班问她知不知道五五六六是什么?她很开心的回答知道二二六六是零零落落的意思,当时也是笑翻一⼲人。
奇怪,真的有这么好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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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课后回到办公室时,隔壁座位教数学的沈老师就靠过来问她。“吕老师,下礼拜跟你借两堂课好不好?”
沈老师算是客气的了,还会先问过她,有的老师本连问都不问,等到她要去上课时才说要借课,不借又不行;大家都以升学为主,主科当然就很重要“艺术与人文”却无关升学,所以她没有说话的余地。
要是不借的话,校长或教务主任马上就会出面关切一番,所以通常她也只能乖乖将课堂让出来。
“要借哪一班的?”除了答应之外她别无选择。
“三班。真倒楣,每次放假都放到他们班的课,害我现在到处跟其他老师借课追进度。”沈老师看起来也很无奈。
“都借够了吗?”她下礼拜的课几乎被借光了,只剩下低年级及特殊班的课程。
“嗯,但是…”沈老师摆出有口难言的样子。
琇琴当然上钩,她最好骗了。“有问题吗?”
“是啊!因为调课的关系,所以校长本来要我去参加教学研讨会,我可能没办法过去了,不如你帮我去吧!”教学研讨一向是所有老师最讨厌的项目之一,很浪费时间又没什么意义,偏偏校长又特别重视,所以一定要出席才行。
“可是…我不是那么懂数学耶!”
“没关系没关系,反正你只要去签到,不要发言,回来后把研讨讲义给我就行了。”他早就想好了。
“但是…校长会同意这样吗?”要是让重视研讨会的校长知道,也许会被记过也说不定。
“校长不会管到这么细啦!这只是一般的研讨会,谈些基础科学教育的前瞻,不是很重要,只要有人签到就行了。”沈老师说得很轻松。
“…”因为不懂数学,所以琇琴不敢轻易答应。
“我没办法呀!不然你帮我去上课?”反正他就是吃定她啦!
知道她的个不可能反驳,他继续炮轰。“像你们这种不需要背负升学庒力的老师,哪里知道我们的痛苦?随便教生学唱唱歌、画画图就行,好过得很,现在请你帮点忙还考虑这么多,一点同事爱都没有。”
“我…”琇琴呆呆坐在位子上任由沈老师发怈。
“就这样说定了,我还有课。”沈老师拿起桌上的课本及讲义起⾝,临走前还转⾝提醒琇琴。“吕老师,记得要签我的名字啊!”嗄?!他是男的耶!
就算这样,她也只能硬着头⽪去了,不然怎么办?
拿出这期的“艺术家杂志”想利用这两节空堂时间翻阅。
另一位也没课的老师从她位子旁经过,顺便告诉她。“吕老师,你刚刚去上课时电话有响喔!”
“喔,谢谢。”
琇琴从包包里拿出机手,总共有三通未接来电,都是同一个市內号码,可是她却没有任何关于这个号码的记忆。
妈妈和佳苹常常提醒她没有显示号码的电话不要接,更不要主动回电,以免被诈骗集团利用,但是现在对方不但有来电号码,还连打了三通,表示可能急着找她,不回电好吗?
拿着机手,咬着下思索许久后,她决定回电给对方。
只是打通电话而已,应该不会怎样吧?
她回拨给对方,很快就接通。“东五店你好。”是一个年轻男子接的电话。
“你你你好,请问这里是哪里?”她刚刚没听清楚他说什么?感觉好像是某种营业店家。
“什么?这里是台北啊!”接电话的小弟觉得莫名其妙。
“嗯…我是说请问你们是哪个单位的?”她一时紧张所以语无伦次。
“哇靠!姐小,你是打来的是不是?还哪个单位的咧!你对岸来的喔?我们这里是美容沙龙,不是什么单位,你打错电话了,要问单位请打內政部。”
“美容沙龙?”她从没上过美容沙龙,怎么会有这种电话。
“对,你打错电话了。”
“欸~~等等。”
“又怎么了?”小弟很不耐烦。
“刚刚有人打电话给我,因为我在忙所以没接到,你可不可以帮我问看看是谁找我?”她开始有点期待,心跳也逐渐速加。
她最近刚好认识一个在美容沙龙工作的人,而且还刚好对他留下非常好的印象,更刚好天天期待着他会和她联络,所以才会硬着头⽪要对方帮她找人。
“姐小~~你知不知道我们店里现在有多少人?我们很忙你知不知道?要是那个人急着找你的话,他一定会再打给你的,再见。”小弟用力将电话挂上,还用鼻子轻哼。他可是在知名的美容沙龙工作耶!多少人捧着钱排队等着要预约来这边剪头发、做造型,他怎么可以随便让个陆大妹使唤?
琇琴呆坐在位子上,直觉电话应该是祁东宇打的,但是她脸⽪薄,所以不好意思再打一次。
手上虽然在翻阅杂志,但是却没将心思放在上头,満脑子都是懊悔,气自己怎么会没接到电话。
那天和祁东宇吃饭的气氛很好,虽然他曾问起关于她发型的事,不过却没有像一般的美发师那样,见到她的发型,个个见猎心喜,都是先给一堆的建议,然后一副磨刀霍霍、跃跃试的样子;这也是为什么她不喜上美容院的原因,就怕要花很多的心力和美发师来场护发生死斗。
也因为那些不愉快的经验,让她现在都习惯先在家里洗好头发,再徒步到住家附近的家庭美容院修剪一下刘海。
祁东宇不但没因为职业病犯了而给她任何建议,还体贴的表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只要自己觉得舒服愉快就好。
听到他这样说,她觉得真是太赞了!尤其这话是从一个知名的造型设计师口中说出,听起来特别受用,也因此她才会敞开心和他聊得很愉快,而这也是她第一次和相亲对象从晚饭吃到宵夜。
刚刚随手放在桌上的机手先震动后发出响铃,琇琴一看见来电号码后,马上拿起机手往办公室外走去,腿大还因为太过慌忙而撞到桌角,来不及喊疼,忍痛冲到外面后才敢接电话。
“喂。”她的心跳好快呀!好像要从喉咙跳出般的控制不住。
“琇琴?”祁东宇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还是一样好听。
她感到腿软而抵靠着柱子蹲下。“我是。”真的是他耶!
“方便讲电话吗?”
“可以,请说。”
“晚上有没有空?一起吃个饭如何?”
“好,但是你的工作…”平常他不是都要工作到很晚吗?
“今晚休息,我刚刚有打电话给你,你没接到,幸好联络上了。”
“我在上课。”她没告诉他自己刚才有回电的事。
朱育贤拿着两个⾊系的染发剂给祁东宇选择,他瞥瞥染发剂后,夹着电话以手指点点淡褐⾊的染剂,朱育贤走后,他才继续。“我猜也是,什么时候下课?”
“五点。”已经完全凭直觉回答。
“要不要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过去。”她才不敢这样明目张胆,万一被其他老师看到怎么办?
“那好,六点还是六点半?”他询问她的意思。
“六点好了。”她这样会不会给对方猴急的感觉啊?!
“那六点先在『微风』楼下碰面再一起过去好了。”选择微风的原因是因为附近吃的选择満多的,机动比较⾼。
“好。”
“那待会儿见。”
币掉电话后,琇琴还是觉得心儿怦怦跳,有点像在作梦的感觉,连走回办公室时都感觉脚步轻飘飘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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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应该算是吕琇琴和祁东宇的第一次约会,这次他们舍弃豪华餐厅,来到一家位于小巷內的咖啡馆,地点是祁东宇选的,他觉得这里朴实的装潢很适合她。
从琇琴一进店內就明显放松的情况看来,他是选对地方了。
点完餐后,祁东宇先找话题开口。“下课直接过来的?”
“嗯,我不喜把时间花在通往返上。”她偶尔会像现在一样,顺口?*鲆恍┥钌系男∠肮摺?br>
“嗯,确实満特殊的。”
“什么?”
“我认识的女朋友当中,你真的是非常特殊的一个。”他认识的女朋友们,即使原本就已经是光鲜亮丽、明动人了,遇到要和他吃饭时,还是要先回家梳妆打扮一番才会出门,和她这样下班直接赴约完全不一样。
“你应该在我们第一次吃饭时就发现到了呀!还是你想要強调我的土气?”和生学在一起久了,思考模式也会受到影响。
“土气?”他先是有些愕然,然后笑了。“我觉得你对自己好像没什么信心,不然怎么会动不动就说自己土气、保守、呆板、迟钝?我们才第二次见面,所有的形容词都被你拿出来用过了,我应该要怀疑这是你想吓跑我的伎俩才对。”
“我只是转述别人对我的形容,好让你不用浪费太多时间了解我。”她确实是没有自信,况且从小就常常被大家那样形容,就算本来有的一滴滴自信也会然无存。
“谢谢,我已经了解,你不用再如此多费心,除非,你本不想和我见面,不然就没必要在我面前刻意矮化自己,这样受伤的反而会是我,感觉好像是因为我条件太差,所以你必须要屈就我一样。”
他会因此而受伤?!她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说。“你很会安慰人。”
“是啊!因为我常常把客人的头发烫坏掉,变成炸爆头,然后只好对着镜子告诉她们…这样真的很适合你,现在正流行这样的发型。”他正经的态度让她信以为真。
“真的假的?!”真不敢想象如果是她顶个炸爆头到学校上课会怎样?
她果然很单纯,连这也信。
“假的,我们有时确实需要安抚一些比较没有信心的客人,不过我从没把客人的头发烫成炸爆头过,也没将你当成是客人,所以并没有安慰你。”
“我有点不习惯。”她很习惯当绿叶来衬托别人,第一次没被当成绿叶反而很没有全安感。
“你应该要习惯,不然以后怎么办?”和她聊天感觉満舒服自在的,他非常希望以后能够常常约她出来,不过前提是她得愿意接受邀约才行。
别的相亲对象看她或许会觉得她呆板、土气、上不了台面,但他却有不同的想法,因为他注意到她拥有纯真、善良的特质。
他不想说什么內涵比外表重要多了的庇话,要了解一个人的內涵,也得先从外表开始吧?对于外表,他觉得只要顺眼就够了,琇琴虽然没有任何造型,却让他看了觉得舒服。
“其实我才是应该自卑的那一方。”祁东宇显得语重心长。
“你挖苦我?”他这超级红牌造型师要是自卑的话,那她就该无地自容才对。
祁东宇露出一抹苦笑,这女人真的对自己一点信心都没有。“说说你对我的感觉。”
“嗄?”当着他的面,怎么说得出口啊?“就…就…很好啊!”他这样“瞪”着她,她能说的就只有这样了,而且这已经是极限。
“就这样?”
“很、很、很、很…顺眼。”三个字也要想那么久。
祁东宇轻叹一口气。算了,再问下去,他就是“自取其辱”!
“我只有⾼中毕业。”他认为应该先把事情说清楚,而且谁也不该屈就谁,然后再由她来决定他们要不要继续见面。
“所以?你想念大学?”
昏倒!她的反应完全不在祁东宇的预料之中。
“你的反应真的和别人不一样耶!”对于她天外飞来一笔的反应,真不知该哭还是该⾼兴。
“我以为你想念大学,所以需要我帮忙。”通常接近她的人都是有企图的,所以她当然很直接的认为他也是要找她帮忙的。
他还是把话一次说清楚好了,免得到最后都断气⾝亡了,她还搞不清楚状况。
“我是说我只有⾼中的学历,而且还是三流学校,因为跷课太多,差点毕不了业,虽然最后是有毕业没错,但却是靠着实习成绩拉抬分数才过关的。”
以前的美容业生态就是这样,国中开始做学徒,⾼中读的是建教合作,认真点的在毕业后就从助理设计师做起,很少有人会继续念大学或二技之类的,除非放弃走这个行业。
琇琴不是很懂他说这些话的意思,也不敢答腔,怕又闹笑话。
“你会在乎我的学历比你低吗?”这样够直接了吧!
“为什么要在意?”以他现在在专业领域上的成就,不只她,应该是大家都不会在乎吧?!
“你会在意我的工作时数比较长吗?”意思是他可能不能常陪她。
“工作时数长表示你很受到客人的青睐,多赚点钱有什么不好?”她还巴不得自己工作时数也能长一点,不然每天下班都不知道要⼲么?
“你怕不怕被别人指指点点?”他在时尚圈颇有名气,和他在一起,被人家拿出来讨论是一定会发生的情况。
“…怕。”她最怕受到注意。
“如果和我出门的话,有时可能会遇到我刚说的情况,你会怕吗?”有的人天生喜成为焦点,有的人却宁愿躲在后头当个潜⽔族,最好都不要被发现,琇琴应该是属于后面那一种。
“嗄?你是说和你吃饭会被指指点点?”她还刻意瞥瞥四周,担心真有人对他们指指点点。
“因为职业的关系,认识的人比较多,尤其是演艺圈和时尚圈,这个圈子最喜的就是八卦,就算我们只是吃个饭,也很容易被传成我们在『亲密』往。”他的新闻虽不至于会见报,却绝对会在圈子內被夸大数倍,然后狠狠地流传。
上次他和一个演艺界的新人在电视台內附设的咖啡厅讨论新专辑造型,被人看见,对方也没求证,就到处宣传说女艺人是他的女朋友,所以才会由他亲自出马设计造型;那时不管是谁,只要遇到他都会问上一次,让他不胜其扰。
他不是公众人物怎么也会有这种困扰?琇琴惊吓到说不出话来。
像会读心术一样,祁东宇主动说明。“这个圈子很小,而且实在是太无聊了,所以大家总喜挖掘一些八卦作为茶余饭后的闲聊话题。”
“这种情况应该不会发生在你跟我出来吃饭的时候吧?”琇琴终于恢复理智,她从来就不是会被注意的对象,应该不用担心这个。
“嗯…我只是说假如、偶尔、如果。”祁东宇说。
其实他们光是站在一起就是众人注目的焦点了,因为两人外型上的落差很大,不要说遇到人,就算不认识的路人也会对他们评头论⾜一番。
“那不会发生的。”她对自己很有“信心”
服务生将餐点送上来,暂时打断他们的话题,也让他们结束这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