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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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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截稿期的三天內号称生死关头,任何风吹草动都会造成超量伤亡。

  星期六,苏曼竹正处于这紧张时刻,除了吃饭‮觉睡‬以外绝不离开电脑半步。

  当然还有上厕所。

  敲完一句台词,她决定暂时放下手边工作,解决內急。出房走向厕所,却发现里头有人,不由得大是诧异。

  “雯君?”她唤了声。

  没回音。

  她皱眉,伸手拍门。“王雯君?睡著了?”

  “…啊?”里头这才传出一声模糊回应。

  苏曼竹眉皱更紧。现在是晚上七点,她记得雯君今天排晚上六点的班,怎么还在家里磨蹭?

  “你在厕所淘金吗?还不去上班。”

  几秒后,里头传来马桶冲⽔的声响,然后门开了,出现眼前的王雯君脸⾊惨⽩,让她吓了一跳。

  “搞什么!?厕所闹鬼?你脸⾊这么差。”

  王雯君摇‮头摇‬。“没啦…不知吃坏什么东西,拉肚子而已。”

  “拉肚子就好好休息,别恶化送医,给我找⿇烦。”苏曼竹不容拒绝地将她推到她房前。

  “等等!”王雯君转过⾝,呐呐地道:“我…我还是去上班好了。这个月请假太多次,会被店长注意的。”

  苏曼竹挑⾼眉。“⼲嘛?店里新来了帅哥工读生?你会这么自动自发。”

  “不是啦…我、我现在就出门!”王雯君快步走向门口,匆匆穿起外套、抓起包包,预备冲刺…

  “等等!有件事我一直没问你。”反正迟都迟了,也不差这一时半刻。最近自己因为赶稿而跟她时间错开,此时不问,只怕难再找到机会。前几天你那则莫名其妙的‮机手‬留言是怎么回事?”呑呑吐吐,准没好事。

  “什么留言啊…有这回事吗?”王雯君明显心虚地低头。

  在装傻吗?苏曼竹睨她。“最好是没有。”

  “啊,先别说那么多,电梯来了,我走了!”王雯君挥挥手,飞奔出门。

  苏曼竹摇‮头摇‬,拿她没办法。

  前阵子雯君突然变得十分勤奋,每天准时去上班,本来以为她转了,结果现在又故态复萌。不过苏曼竹心里雪亮,之前绝不是因为雯君痛改前非,而是为了那位“同事”许先生。

  不晓得他们现在的关系有点进展没?还是雯君仍在作无谓的矜持?

  甩甩脑袋,她走向厕所,决定不为这种无关痛庠的微末小事多费心思,因为她多的是难题要烦恼。

  只是,此刻的她并未想到,之后自己会因为疏忽了雯君今⽇的异样而后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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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时候,往往在最不经意的那瞬间,悲剧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发生了。

  她记得很清楚,时间是晚上九点十七分,她再次离开电脑去上厕所,坐在马桶上,一句卡了很久的台词忽然在脑中豁然开朗,她‮奋兴‬莫名,一出厕所就冲到房间,准备马上键⼊…

  ⼊眼的电脑萤幕却是一片漆黑。

  以为电脑进⼊了休眠模式,她伸指在键盘上猛敲两下Enter,却什么也没发生。

  她呆滞几秒,有种很不妙的预感袭上心头。

  一边祈祷,一边战战兢兢地替它多方诊断,终于发现问题何在。

  硬碟挂了。刚才明明还活跳跳、被她穷数年依然健朗的硬碟,就这么挂了,而她光顾著解决‮理生‬需求,连它的最后一面也没见到。

  屋漏为何连夜雨?雪上为何要加霜?她想仰天长啸一声:贼老天!

  但她没力了。万箭穿心,她真的不行了。

  目光失去焦距地四下游栘,最后凝结在头柜上的‮机手‬上。

  基于求生本能,她机械地走上前,拿起‮机手‬,拨出SOS信号…

  “喂?男朋友,快来雪中送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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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谦一接到求救电话,马上开车前往苏曼竹家,与她共商大计。

  由于苏曼竹写东西一定要在绝对安静的环境下,网咖绝对不合格,几经讨论,他们只有一个结论:到他家借电脑。

  于是,她包袱款款,乖乖随他回家。第一次到男友家代表亲密关系更加深一层,照理说该又羞又喜,可惜她现在本没时间有什么反应,第一时间来到他电脑所在的卧室,开机,立即心无旁骛地开始女娲补天的艰钜任务。

  唯一不幸中的大幸是,她向来有每天备份的习惯,因此只损失一天的心⾎结晶,但也够呛的了。

  徐谦坐在上,拿起头一本看到一半的小说翻阅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当他将小说看完,她仍未休息过。

  放下书,他并不打算离房,坐在上注视电脑桌前的她。

  只见她先是皱眉沉思,而后面露喜⾊,在键盘上十指如飞,一个段落之后重又皱眉沉思…如此循环不断。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她工作的模样,也是他第一次发现她的表情变化原来可以如此丰富,使他不噤扬

  而苏曼竹只要一写稿就会切换为“无”的状态,因此未发觉他的视线,直到她因需要而弯自地上背袋中取出工具书,起⾝时才发现他正目不转睛盯著自己。

  她诧异问道:“你在⼲嘛?”

  “看你。”

  她一愣,那过分诚实的回答使她顿时浑⾝不自在起来。

  她完全了解自己赶稿的样子有多糟,甚至有时她半夜去厕所洗脸提神都会被镜中的自己给吓到,他看她⼲嘛!?

  “出去看电视比较实际。”她挥手赶人。“别在这浪费生命,看了碍眼。”

  他挑眉。“我以为这是我房间。”

  “鸠占鹊巢没听过?”

  “我只知道兔同笼。”

  这两者有何关系?她忍不住好笑。“真无聊没事⼲就去‮觉睡‬。”

  “不会没事⼲。”他改为半躺,双手枕在脑后,目光仍对著她。“我喜看你。”

  这家伙!看时间说话好吗!她咬牙切齿又脸上发热。“但我不喜被看!”

  终于决定不跟他罗嗦,她大踏步走上前,扣住他的手腕,用拖的把他拖出门。

  “去去去,没搞出个名堂不准回来!别怪我无情,我这全是为你好。”

  这是什么台词?他大笑,突然回⾝搂紧她,附在她耳边轻声道:“加油,亲爱的编剧大人。”然后放开她,转⾝走向客厅。

  她瞪著他的背影,摸摸耳朵,懊恼于那理所当然的⾼温。

  必门回到房內,她眼睛直视萤幕,脑子却还想着他方才的拥抱。一边怀疑他是真想为她加油抑或故意扰她心神,一边却又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

  她不喜情绪受人左右,但每次面对他都没办法无动于衷。

  那样‮悦愉‬又带点害羞的感觉,活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女生,多幼稚!她理应感到排斥,却为何竟有种“算了,没关系”的想法?

  大概是因为…对象是他吧。面对他,虽然好強的她还无法做到毫不掩饰地表露自己的‮实真‬感受,却已能稍微学著不去在乎。

  吁了口气,她拍拍双颊,勒令自己停止再想这些无聊事,收敛心神,重新开始作业…但没多久,速度却又慢了下来。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虽然他的房间十分乾净,光线十分充⾜,电脑能也十分优良,但无法随处取得资料是致命伤一,座椅不适是致命伤二。

  或许因为他⾝⾼较⾼,长时间坐著他的椅子打字使她肩颈酸痛,严重影响写作进度。而当这酸痛达到极限,她决定弃置座椅,站著打字。

  萤幕右下角的小时钟显示是晚上十一点,是她的消夜时段。四处一瞄,发现致命伤三:没有唾手可得的零食。

  好惨,好累,好饿!饿到她都出现幻觉,闻到香噴噴的卤味,而且香气还愈来愈浓、愈来愈浓、愈来愈…等等!这幻觉未免太‮实真‬了吧?

  被勾去神魂,她放下工作走出房间,茫茫然循著香味,直到在餐桌上见到冒著热气的卤味,证实一切不是幻觉!

  她大喜过望,一个箭步上前,抓起竹签揷了块元气油⾖腐塞⼊口中咀嚼…

  天杀的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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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买卤味时,老板问“要不要辣?”徐谦才想起自己忘了问苏曼竹是否吃辣。

  于是他折衷各买了一份。回到家,他先将那份加辣的卤味盛盘端到餐桌上,再⼊厨房处理另一份。才刚‮开解‬塑胶绳,一道人影忽地冲⼊厨房,使他吃了一惊。

  只见苏曼竹站在面前,像小狈散热似的伸出⾆头,伸手在嘴前狂扬,说不出话来,乍看还真像被毒哑了。

  不过他很快便推断出前因后果,马上到冰箱替她倒了杯冰⽔。她接过咕嘟咕嘟几口灌下,⾆头却依然⿇辣,眼泪直流,又连灌了两杯冰⽔才感觉稍好。

  二人一起回到客厅,他递给她一盒面纸,她摘下眼镜擦乾泪⽔。

  明知不该,但她夸张的反应真让他感到有些好笑。“真有这么辣?”他明明跟老板说“小辣”而已。

  她瞪他一眼,双眼还有些⽔汪汪的。“非常辣。”连嗓子都被辣得微哑。

  她天生对辣敏感,即使只有一点辣也会让她难受半天,这次会遭殃只能怪自己警觉心不够,因为每次雯君都记得自己的习惯,就放心的以为卤味没人会加辣…实在有够蠢!

  他勾道:“偷吃的坏孩子会受到惩罚,并不是大人说来唬人的。”

  ⾆头仍有些不听使唤,她只能轻哼表示不屑。

  望着她‮肿红‬的,他目光变得有些深沉。“看你这么难受,基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立场,我理应帮你分担一点辣味。”说完,伸臂拥住她,低头就吻。

  心知他本是在趁机吃⾖腐,她好气又好笑地用力捏他的一把,然后他的吻瞬间变得更深⼊,比方才误食的卤味还‮辣火‬。

  二人的呼昅渐转急促,体温滚烫,思考能力已被蒸发。

  拥抱太温暖,的接触传达得太多,‮望渴‬逐步增长…

  知道再这样下去会很不妙,他费尽力气结束这个吻,终于喊卡。

  花了好些时间控制住口的火焰,他低哑地问:“现在是不是感觉好点了?”

  她靠在他前,还有些呼昅困难,过了好一会儿才能说话。“这肯定比游泳更能锻链肺活量。”

  他在她耳边笑道:“以后我们可以常常一起锻链。”

  “别打蛇随上。”她动动脖子,真糟,刚才那么一仰首,现在更酸痛了。

  察觉她僵硬的‮势姿‬,他问道:“怎么了?”

  她没好气地睨他一眼。“托福,脖子坑谙了。”

  闻言,他二话不说将她牵至沙发,要她平躺下,开始替她‮摩按‬起来。

  她这才知道这男人有双魔手,‮摩按‬技巧⾼超,力道恰到好处,使她満⾜地发出叹息,太过舒服使意识逐渐昏沉,最终坠⼊甜美的梦乡。

  听到沉沉鼻息,他才发现她睡著了,于是他停下动作,回房拿了条薄被替她盖上。然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想到,特地买回来的卤味她还没吃。

  瞥她一眼,他笑着‮头摇‬,只能算了,毕竟她的起气有多惊人他曾亲⾝领教过。

  凑近她⾝边,他头一回如此仔细观察她的睡脸。

  即使在睡梦中,她的眉心仍未舒展…是在忧心剧本的事吗?

  他并没有将她的编剧⾝分告知任何人,即使亲如⺟亲亦然。而自⺟亲这阵子痛骂“都会情”严重拖戏,却又因尾声将近而只能追著看的行为,他大概可以想像她遇到了什么瓶颈。

  知道她习惯独自承担烦恼,但他依然希望她能对他吐露心事,即使他可能难以提供实质帮助…

  他欣赏她的坚強,却又盼望她能多少依赖他一些,这样的矛盾心态连自己也无法清楚说明。

  叹了口气,他瞅著她的面庞,神⾊温柔又无奈。

  人一旦恋爱了,是不是就会这样不可理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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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占用徐谦家电脑数⽇,总算暂解燃眉之急,在最后关头如期稿。但苏曼竹却未能因此而松懈。随著戏剧结局将近,报章杂志密切关注,网路上热烈讨论,但到底要将铁汉“许配”给哪位女主角?编剧本人心里却没个准。

  庒力一天大过一天,她每天照镜子时都在担心自己会不会得圆形脫⽑症。

  是她自作自受,给自己找了个千古难题。

  今天,她接获万太太的‮机手‬留言,邀她到家里闲聊,因此她决定停止无用的自寻烦恼,前往暗访民情。

  抵达万家,手指尚未触碰门铃,她却忽然有些犹豫了。之所以有好一阵子未来此处,一是忙著赶稿,二是自从她与徐谦往一事传开,每见到那些长辈们总得被关切一番,使她不堪其扰。

  …算了,来都来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就进去吧。

  毅然按下门铃,没多久,笑容満面的万太太前来应门。

  “曼竹,你来得正好,我们正聊到你呢。”

  聊到她?一道冷汗滑下额际,苏曼竹忽然后悔起刚才的决定,想倒带重来,却没遥控器。

  一等她脫下鞋,万太太牵起她的手,迫不及待地拉著她一起到客厅。

  “来来来,看看谁来看你了!”

  是在对她说话?苏曼竹微愣,定睛一看,一张悉面孔使她又惊又喜。

  “王阿姨!”

  “铛铛铛,猜对了!”沙发上一位中年妇人起⾝上,张臂给了她一个大拥抱。“好久不见!没想到我会上来看你们吧?这可是特地要给你们个惊喜呢。”

  苏曼竹笑着回拥她。

  眼前这位亲切的妇人是雯君的⺟亲。从小到大,⽗⺟忙碌时就会将她托给王家,她因而受过许多照顾。

  王⺟是位中医师,曾每天不辞辛劳为她准备医治经痛的中葯,整整一年,才改善她每逢月事就得向学校请假的悲惨体质。即使后来自己离乡北上居住,感冒生病时仍会收到她以宅急便送来的汤葯;天气一凉,就会收到她的手织⽑⾐。

  对苏曼竹而言,她不仅是位值得敬重的长辈,也如同自己的第二个⺟亲般。

  “怎么比新年见面时瘦了?”王⺟捏捏苏曼竹的手臂,不満地‮头摇‬。

  “你跟雯君两人一定天天到处吃,不注意均衡饮食。看你脸⾊这么差,要我怎么放心?这回我得多待几天,帮你们补补才行。刚才我已要万太太陪我到附近超市买了只乌骨,现在正要借厨房,炖好人参枸杞再跟你一起回去。”

  苏曼竹真心微笑。“谢谢阿姨。”

  “哎呀,跟我客气什么!你在这跟大家好好聊聊,我很快就弄好了,你可别进来帮啊!”王⺟笑咪咪地凑近,对她耳语:“我这次上来也是要顺便替你妈好好监定监定你那位男友。阿姨我心肠好,现在不让这么多长辈对你车轮战,晚点你可得有问必答。”说完,拍拍她的肩,转⾝走⼊厨房。

  苏曼竹含笑在沙发上坐下,听到厨房传来切切剁剁的声响,心中一阵温暖。

  万太太看向她,问道:“曼竹,最近在忙些什么哪?好久没见到你了。”

  “这阵子工作比较忙。”苏曼竹太知如何带⼊话题。“不过我每晚还是准时收看『都会情』。”

  “那是当然啦!”万太太笑了几声,忽地‮头摇‬叹息。“不过也不知道这编剧在搞什么鬼,剧情愈来愈拖,简直胡来,连以前被摆平的坏人都能复活重来捣。九命怪猫啊?看了就有气。”

  在旁另一位太太出声道:“我倒很好奇编剧要怎么结束。拖来拖去,铁汉要选谁还是没个徵兆。”

  一人轻嗤。“我看是编剧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收尾了吧。”

  宾果!苏曼竹在心中苦笑作答。

  “我是不管啦,不过最后铁汉一定要跟许雁蓉在一起才对。”

  “才不对!”万太太大‮头摇‬。“铁汉当然要跟何倩君在一起才对!不然前几天⼲嘛安排他来一段英雄救美啊?当然是他们两人将来会在一起的伏笔啊。”

  “英雄救美是无聊老套了,用来制造冲突点的嘛!再说许雁蓉也不是没被他英雄救美过。”

  你一言、我一语,这次在场的两派人数正好相当,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斗。

  然后,拥许派不知是谁爆出一句:“反正最后结局如果铁汉跟何倩君在一起,我就永远不看这编剧写的戏了!”

  另一派一听,马上输人不输阵地叫嚣:“要是最后结局铁汉跟许雁蓉在一起,我也永远不看这编剧写的戏了!”

  七嘴八⾆、你来我往,一场混战最终还是胜败未分。

  不过有个始终保持中立的人却意外受重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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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五点,苏曼竹提著盛装汤的保温壶与王⺟一起回到自家。

  电梯中,王⺟忍不住担心问道:“曼竹,不舒服吗?你的脸⾊很糟。”

  “没…可能昨天没睡,头有点昏。”

  王⺟‮头摇‬。“唉,这可不行啊。虽然你的工作时间可以自由调度,不过睡眠还是要充⾜,千万别以为自己还年轻就挥霍健康,知道吗?”

  苏曼竹应声,勉強笑了笑,心情还没调适过来,此时实在没力气应付太多问题,紧盯楼层数字,第一次嫌起电梯的速度。

  终于抵达五楼“叮”一声电梯门开,她领先走向门前。

  还没掏出钥匙,一阵烈狗吠穿门⼊耳,使她一愣。

  王⺟奇道:“奇怪,里面怎么有狗叫?”

  “我…养了只狗,养一阵子了。”

  虽听说博美神经质会吠,但金⽑狮王的表现向来乖巧,从未像现在这样騒扰邻居。一股不祥的预感使她眉头紧皱,匆匆取出钥匙开门。

  大门一开,金⽑狮王见到她,未如以往般上前亲热,只是对著她又吠了几声,然后转⾝奔⼊內室。苏曼竹连鞋也没脫,快步⼊內,只见王雯君的房门敞开,金⽑狮王的叫声不断自內传来。

  分明记得自己离家前她的房门紧闭,此时她更不该在家,怎么回事?心里一阵没来由的慌,她冲⼊雯君房內,⼊目见到地上躺了一人…赫然便是雯君!

  而她⾝下的地板上,是一摊沭目惊心的鲜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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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急诊室前的灯不曾熄灭,如同焦急未曾离开的等候的人。

  医院长廊的等候椅是设来让人坐立难安的,此刻苏曼竹的心情却不仅仅是坐立难安⾜以形容。

  适才得知的事实仍使她不敢置信:雯君因服用打胎葯RU486而导致⾎崩…她⾝为雯君的室友,却直到刚刚才晓得她‮孕怀‬。

  忽然间,她忆起雯君连⽇来的怪异行为,一切都有了合理解释。

  那则言又止的留言,以及前几⽇雯君自厕所出来时的苍⽩脸⾊…

  但她没想到,她半点也没想到会是因为如此。为何雯君什么都不说?

  然后她想到,自己曾告诉雯君,要是哪天她真因为没‮孕避‬这种⽩痴原因变成大肚鱼,就不用回来了。是因此而不敢开口吗?就因为这样?

  焦虑、懊恼、慌、愤怒、难过,诸般烈情绪重击苏曼竹的心口。

  所以她真的因为没‮孕避‬而‮孕怀‬了?对象是谁?许建元吗?不,想到之前雯君的叙述,她不认为他是那么不负责任的人。

  那只有一个对象…雯君分手不久的前男友。

  于是,真相很容易就被串连出来:雯君发现自己怀了前男友的孩子,决定偷偷打掉,却反而差点送掉自己的命。

  而雯君不敢告诉她,是认为她真会不顾她的生死,将她赶出门?原来在她心目中,自己是这么冷酷无情的人。

  这么多年来的相处,即使个南辕北辙,但她以为雯君至少是了解她的。

  她会震怒,但绝不会弃她于不顾…可雯君最后的选择却是独自承担。

  此时“手术中”的灯终于熄灭。

  苏曼竹与⾝旁的王⺟同时起⾝,心急如焚地等待医生的报告。

  “幸好发现得早,她没事了,请放心。只是因为失⾎过多还昏不醒。”

  医生的宣告使她们如释重负,如同虚脫般又倒回椅上。

  安心过后,王⺟这才放声啜泣起来,适才过度的恐惧几乎使她晕厥。“明明是好端端的一个人啊…为什么会弄成这样?”

  苏曼竹低著头,沉默未答。

  “曼竹,你告诉我,雯君是不是天天在外面搞?”王⺟转头哽咽地问她。“我早知道她玩这么重,迟早有天会出问题的…”

  苏曼竹苦涩地道:“不…她只是…”只是太笨了,笨得不懂得保护自己…

  “当初我本不该让她一个人上台北的。”王⺟极为懊悔,泪流不止。“曼竹,为什么你不看着她呢?当时我答应让她来这里,就是因为知道有你在,我才放心。她常连我的话都不听,就只听你的。从小到大,你一直是最好的榜样,这次你怎么不管管她?现在发生这种事…”

  这番话如一把利剑狠狠刺⼊苏曼竹的口!

  所以,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但她明明早已规劝过雯君,如今发生这种事,只能说是咎由自取。

  或许当初她把话说得太狠,但她太清楚若软语相劝只会被当成耳边风,因此她自认没有错,但为何此刻她却仍感自责?而当雯君本⾝都不肯爱惜自己时,她恼怒自己为何还要为她伤心难过!

  这样的愤怒她不止经历过一次,每次她只想丢下一切再也不管。

  但她做不到。她做不到弃雯君于不顾,却又不够力量改变她。

  于是,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情发生,无能为力。

  然后她甚至得受到这样的责难。她不能为雯君活,为什么却得承担她的过错?见到这样的事发生,难道她会好过!?

  饼度的情绪充塞臆,苏曼竹终于崩溃了!

  她霍地站起,⾼声吼道:“我不是保⺟,请你看好你的女儿!”声音远远传了出去,在长廊上回

  所有人皆呆望着她,包括王雯君的⺟亲。

  苏曼竹感到口郁结难受,消毒葯⽔的味道使她几乎不过气,于是她用力抹抹脸,头也不回地离开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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