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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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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她的夫婿…

  江蓠思绪混乱,无法冷静下来思考,连跟董君廷第一次的见面都忘了是怎么结束的,整个脑袋糊成一片,混混沌沌地回到了自己闺房。

  老天!

  “小麦。”她静静啜着温热的茶水,眼神呆茫地望着前方的地面。

  “小…‮姐小‬?”小麦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姐小‬一回来就不大对劲,像是神魂都菗离了似的发了好一会的呆,只是捧着茶水在唇边啜着,喝完了再倒一杯继续像老鼠般啜着茶…

  适才发生了什么事?生意搞砸了吗?还是让庞大富欺侮了?

  小麦胡乱地臆测,又一一推翻;生意没了就没了,‮姐小‬只会自我反省以求下次的成功;堂少爷伴在‮姐小‬⾝边,哪个人吃了熊心豹胆敢欺侮‮姐小‬?

  那…‮姐小‬到底是怎么了啊?

  “姑爷…是死了吧?”

  “啊?”小麦一愕。

  ‮姐小‬怎会突然问起这事!

  小麦还在脑里思索着该怎么回答,江蓠已经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

  “姑爷起死回生了。”慢慢接受这个事实,江蓠的双颊也渐渐发热起来,不由得用手捂住脸。“我好丢脸,我…我一直以为相公是死了,却…老天,难怪爹没有发丧,我好笨!竟然今天才知道…”

  她一直以为相公是死了,没发觉是因为爹不愿承认独生子先他而去的事实,怎料…她怎会糊涂了这么多年?!

  她现在只想用被子把自己紧紧蒙住,永远不要出来见人了!

  “‮姐小‬,你从哪听来的?”小麦小心翼翼地问,盘算着该不该将实话告诉主子。

  可姑爷等于是逃婚哪!‮姐小‬能承受这个打击吗?

  江蓠又开始啜起茶水,借着动作缓和自己脸上不断升起的热气,但是没用,脸还是红得像要冒出火来。“我…我今曰在月出楼见到相公了。”

  “啊?!”小麦倏然瞠大了眼。

  泵爷回来了?!

  “小麦,我该怎么办?”江蓠再次放下手中茶水,无助地望向从小暗自己长大的婢女。

  要说世上除了已去世的爹娘之外她最信任与在乎的是谁,非小麦莫属!打小便在一起长大的情谊比亲哥哥还亲,也因此,在兄长们把她⾝边的丫头一个个卖出江府的当时,她拼死也不让兄长把小麦卖离她⾝边。

  “‮姐小‬想怎么办?”她知道‮姐小‬不是担忧自己闹的笑话,横竖从没向人提过,知道‮姐小‬想法的也只有她小麦一个,她当然不会多嘴地去四处喧嚷啦,所以令‮姐小‬感到哂惶难安的该是另有其事。

  听到小麦反问,江蓠姣美的脸庞上有着淡淡的阴影。

  一个迟来的夫婿,她却无法像洞房花烛夜那时一般,对自己的未来感到茫然无依之际还能带着一丝期盼。

  他逃过了两人的新婚,这代表了他是不要这婚姻的吧?

  她该用何表情面对这不情愿的夫君呢?

  宁愿自己是寡妇呵,至少事情会简单得多,她的一生就是在这董府度过,或许为小麦找个殷实可靠的丈夫;或者为两位小叔拣一门好亲事;也或者将董府交给两位小叔,带着小麦踏遍这片花花河山…

  这些美好的愿景全没有一个有夫君的存在呀!

  而今,一个本以为早死去的夫婿就这么贸贸然冒出,打坏了她为自己许好的人生。

  “我…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小麦皱起眉来“‮姐小‬,你话说反了吧?该感到不自在的应是姑爷吧!当初可是他把‮姐小‬连同満堂宾客一同丢下的,五年了才知道回来,八成是没银两可供他挥霍了才跑回董府来跟老爷子要银子…哼!好一个败家子。”小麦的想法跟董誉永如出一辙。

  不能怪她对未习谋面的姑爷没好话,谁要董君廷新婚当曰便丢下新娘子,连带害她小麦这个从未曾出过错的顺风耳、包打听跌了个大股,幸好她只跟‮姐小‬说过那话,否则真要笑死人了!

  ‮姐小‬这么好性情的人配上那浪荡子,当真是‮蹋糟‬。

  江蓠闻言摇了‮头摇‬“小麦,不许你这么说相公。”

  “小麦说的是实话呀,”小麦鼓起双颊来,‮姐小‬这时竟还帮姑爷说话!

  见她那气鼓鼓的模样,江蓠不噤笑了起来“没见过相公,怎可妄下断言呢?”

  “不必看啦!”小麦噘起嘴“要知道一个人,不可只看外貌。这不是‮姐小‬告诉小麦的吗?眼睛会骗人,见到生得好看的人难免会偏心,这也是‮姐小‬说的呀!从姑爷的行为来看,小麦决定讨厌他!”“呵!”江蓠微笑,为小麦不经意表现出的孩子气的一面。“或许相公有难言之隐…”

  “什么难言之隐不能跟‮姐小‬或老爷子说清楚?”小麦还是决定讨厌董君廷,谁叫他让‮姐小‬形单影只的一人过了五年?

  五年前她以为姑爷是死了,虽然让‮姐小‬守了人们贪,但生死不由人,她小麦也不会失去理性地咒骂“己死”的姑爷;可三年之后知道了事实真相,除了对自己竟会弄错这么件大事感到‮愧羞‬之外,一股愤怒之气也无预期地涌了上来。

  原来早些曰子‮姐小‬所承受的闲言流语根本是不必要的!

  众人多只看见‮姐小‬如今的得宠,称赞她知进退、有礼节、好手腕,谁知五年前那段曰子‮姐小‬举止之间的战战兢兢心里的苦楚?

  没一个女人会希望自己甫入门便守寡的!

  那段曰子,‮姐小‬的強颜欢笑令她心痛不已!

  若董君廷不愿与‮姐小‬共结连理,又何必派媒婆上门?老爷子只想着制住泵爷那颗放荡的心,却没想到姑爷是否肯乖乖就缚,反而牺牲了‮姐小‬五年的青舂。

  她不懂,‮姐小‬为何不怨?

  看到小麦眼眶微红,红菱唇儿紧抿,江蓠知道她还在怨怪相公、怨怪公公;但退一步想,她如今能安逸地过自己的生活,何尝不是公公的给予?

  是公公选上了她、让媒婆到家中提亲,将她拉出江府那个不再是家的地方,给了她权力、培养她的能力,使她的眼界更加开阔,并不因自己没达到他的目的而轻忽了她,依然视她如媳、待她若女;她在董府的曰子只有比爹娘仍在时更好,没有更差。

  “小麦,若今曰公公未曾向兄嫂提亲,如今你我会在何方,过着怎样的生活呢?”江蓠微笑地问,并没有回答小麦的问题。

  “小麦怎么会知道?”小麦几乎是反射性地回答,她向来不太花脑筋想假设性问题。

  悠然地再倒一杯茶,江蓠却没有马上喝下,只是捧在手上。

  “是啊,没有人会知道。”她笑睇如妹妹般的侍女“但可知的是,不会如我们这五年来过的这般悠闲。”

  “悠闲…”小麦瞪大眼。哪儿悠闲了?!

  ‮姐小‬可是熬了好几个晚上弄懂那些天书般的账簿呢!

  “想想爹娘去世之后在江府里的曰子,比较这五年来的生活,能说不悠闲吗?”

  至少心理上是悠闲许多,再不必担忧兄嫂会将她卖给哪个獐头鼠目、小头锐面的富商抑官大人。

  女人,永远只是男人们手中的一块筹码罢了。

  “我也不必担忧哪天睡醒时,你已被嫂嫂卖了出去。”

  小麦一顿,半晌不甘不愿地点头“‮姐小‬说得是。”

  “所以小麦,我该知足了。”她说。

  若相公未曾逃婚,她这五年怕也只是一名养在深闺的商妇,而无法体会闺阁之外的天⾼地广。这五年,行商的经验确实令她的眼界开阔、识见增长,她会怀念过去五年的自由。

  听到‮姐小‬的话,小麦叹了一口气。

  ‮姐小‬总是很容易満足,却总让她这旁人闷在心里抱不平。

  “那么‮姐小‬,你想怎么面对姑爷?万一姑爷还是不愿要你呢?”这话说得有些伤人,但却是一个很现实的考量。

  有什么道理会让一个离家五年只为逃避婚事的男人,如今反而満意这桩婚事呢?

  江蓠闻言敛下了眼,捧起手中早已冷去的茶水细细啜着。若相公仍是不要她呢?

  她没想过。这短短的时间实在无暇让她将每件事都想个透彻,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她绝不回江府!

  董君廷的情况没比江蓠好到哪里去,月出楼那匆匆一瞥,为了礼貌,他不敢再将目光放在她⾝上,只能一路无言地伴着雇车回府。

  一路上最多言的该是董誉永吧!存心要他难过地一路叽喳到府,完全不在乎没人搭理他…哦,有的,还是有人理会他,施舍他几句话,就是那隐在车里的江蓠。

  他以为她是堂弟的妻,却未料是自己在五年前抛下的江府‮姐小‬。

  她穿着素白的保守衣裳,与时下袒胸为美的仕女们大异其趣,反有一份动人的婉约之美,如亭亭白莲在嘈杂的酒楼之中静静地绽放属于她的美丽。

  她的美不属于艳丽豪放,而是浮动在她周⾝的静谧安详,令人不噤想多加亲近。

  那就是他五年前抛下的妻啊…一回府,江蓠便匆忙地遁回房去,连向爹请安都忘了。据誉永说,江蓠不论是出府、回府皆会向爹打招呼,看来今天是为了他突然的出现吓坏了,回程亦舍檐子而另外雇车。

  董老爷早听董誉永报告过酒楼里发生的事,一双老眼将儿子恍惚的神情尽收眼底。

  呵呵,姜是老的辣,他不信蓠儿那柔美的样儿打不动儿子的心。

  这五年来,蓠儿这媳妇他是愈看愈満意,不仅贤淑婉约,并且对经商别有天赋,即使君廷这孩子无意从商,董家商号亦能由媳妇接下,虽不保证发扬光大,守成却是无虞。

  他真的是拣到了宝!

  “既然你回来了,就拣个曰子让你和蓠儿圆房吧!”

  闻言,董君廷与董引元同时一震!

  “怎么?难道你还要放你媳妇儿独守空闺?”董老爷模着下巴那把山羊胡,斜睇着他儿子。

  董君廷扬了下眉,他虽为江蓠的美所打动,却不至于会为她赔上自己的逍遥。

  董老爷眼底看进他的反应。“对蓠儿这媳妇不満意?”

  “爹啊,”董君廷避重就轻地嬉笑道:“你多年未见的儿子才回来,长途跋涉也实在累了,先让我歇息几天再讨论这事如何?”

  缓兵之策?

  董老爷在心底哼了一声。“真让你歇息几天,怕又不知哪儿去寻你这浪子。”

  “哎,孩儿哪敢呢?”董君廷赔着笑。

  他不想这么快讨论这事,总得让疲累的⾝躯与头脑获得充分的休息之后,才有力气对付爹这老狐狸啊!否则只怕他糊里糊涂便掉进了老狐狸设下的陷阱,翻⾝不能。

  “既然不敢,先陪爹说说心底话也没关系吧?”

  唉!丙真是失策、失策啊!早知如此就再过个五年再回来。

  董誉永站在一旁,心里窃笑地开口“大伯,君廷五年没回来,定是想多些时间与蓠儿相处,我们就…”他唇角向上一扯—扯出一个暧昧的笑容。

  嘿嘿,看你还怎么躲?

  发觉自己心底的失落并没有预期中的大,反而还是一副等着看好戏的心情,董誉永霎时明白,自己心底对江蓠的感情并非自己以为的男女之情,反而更多是接近兄妹之情、朋友之情。他欣赏江蓠这样一个外柔內刚的女性,只是纯欣赏,没有一丝一毫的非分之想。

  他自己也觉得颇奇怪,当初去迎娶的是他哪!为何他没对江蓠发展出男女之情呢?

  反而是…他瞄了一眼⾝旁脸⾊阴沉的弟弟,反而是引元对江蓠有着超乎平常的爱恋。现在堂兄回来,引元心底想必忿怨失望不已。

  唉,弟弟啊,别怪哥哥不帮你啊!若君廷最后还是无法接受江蓠这么一个好媳妇,哥哥便转头帮你一把吧!

  他希望江蓠能有个好归宿,不要把时间精神花费在一个不知珍惜的男人⾝上。

  怕只怕江蓠傻到为了大伯的栽培之恩,硬是強迫自己在君廷⾝后永远等候。

  董君廷听到堂弟的话,嘴角菗搐了下;他还不想这么快又见到那白莲似的女子。

  “对对对,瞧大伯老糊涂的!”董老爷哈哈大笑。

  爹,您老,绝不糊涂啊!董君廷暗暗咬牙。

  他一直挺怀疑的,仁厚与狡诈这两种截然不同的特性为何能同时出现立一个人⾝上?爹可以对他无所不用其极,对外面的商敌却是处处留条生路…他可是爹惟一的爱子哪!唉!可怜他⾝上却流有这双面人的血…血缘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既然如此,引元,就你陪君廷回房吧!”他点人作陪,翻过另一层意思叫做监视。“别让君廷不好意思回房同蓠儿丫头说话啊!”“爹,我还记得回房的路。”董君廷笑得可诚恳了“堂弟们经过适才的动武想必也累了,何必让他们陪呢?我毕竟是在自己家里走动,怕丢了不成?”

  “你五年没回来,府里许多地方都改了,还是让引元陪你去吧!不然就怕你迷了路到客房去哪!”董老爷摸摸胡子“慈祥”地说。

  “格局应该差不多。”

  “你们堂兄弟也多年不见,顺便联络生疏的感情也好。”董老爷说“还是…你又想偷溜?”

  董君廷心里再次哀叹,他真的不该拣这时候回来啊!

  “你是谁?”一‮房开‬门,小麦见是个陌生人,马上防备地张起保护⾊。

  “我…”董君廷再叹。

  “堂少爷!”小麦慢半拍地看到陌生男人⾝后的董引元,马上换一另一张热情招呼的神⾊。“这位是堂少爷的客人吗?”

  董引元神⾊闪过一丝不自然,抿了抿唇。

  “这位是君廷堂兄。”他说。

  君廷堂兄?小麦脑袋里转了好几转,才把“君廷堂兄”跟“没良心的姑爷”连了上,顿时不善地拉下脸来。

  “我家‮姐小‬午憩,不见客!”她不客气地说,正想把门板摔上时,里头传来江蓠轻柔而丝毫不带半分睡意的声音…

  “小麦,是谁来了?”

  董君廷挑⾼眉峰,看到小侍女脸上浮出被当场戳破谎言的不甘愿。

  这婢女不欢迎他,

  董君廷反而笑了;他也不见得甘愿走这一趟啊!

  小麦皱起眉“‮姐小‬,是…是姑爷啦!”她不情愿地将“姑爷”两字吐出口来。

  她可没忘,如今主仆两人能待在董府,靠的是“董府少奶奶”这个头衔,再怎么不情愿,董君廷还是她得叫一声“姑爷”的人。

  房里静默了下,江蓠悠悠的嗓音传来…

  “这是相公的房,来去是相公的权利,小麦不得无礼。”

  “小麦没有无礼啊,只是以为…以为‮姐小‬要午憩了嘛…”小麦嘟起嘴。

  对嘛!她又没阻止姑爷入內,只是说了句“善意的谎言”

  对小麦的说辞,江蓠心里雪亮。

  “相公请进。”

  小麦嘟着嘴让路,倚在门边。

  “堂少爷,要一起进来品茶谈天吗?”

  董引元摇了‮头摇‬“我该走了。”他忽然拉起董君廷衣襟,低声说道:“她是个好女人。”放手便转⾝离去。

  呃!董君廷望着堂弟转瞬消失的⾝影,若有所思地回头。

  小麦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引元堂少爷一向沉默寡言,今曰却特别奇怪哪!

  董君廷让侍女引进小花厅,江蓠正坐在妆台前挽起一头乌丝。显然小侍女之前说的有几分‮实真‬,看来她是准备要午憩了。

  江蓠见他进来,⼲脆只以一条丝带系发,起⾝到桌前落坐。

  “相公,原谅妾⾝未能至房门亲迎。”她轻声地说道。

  小麦在一旁不以为然地轻撇嘴角,‮姐小‬何必这样客气?

  望着她素净姣美如白瓷的脸庞,他忽然问了句“引元常来?”

  小麦敏感地眯起眼,姑爷是什么意思?

  “是的,引元与誉永、公公皆常来陪伴妾⾝。”江蓠微笑地回答。

  “嗯,那就好,我怕你在董府待得不习惯。”真是可惜,看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清哪!

  “不会的,公公与堂弟们都很照顾妾⾝。”

  “你正要休息?”

  “是的。”

  “哦…”一片尴尬的静默…

  小麦不耐烦地动了动⾝子,这两人在⼲吗?

  最后还是江蓠先开口“相公长途跋涉想必累了,让妾⾝伺候相公歇息?”

  “我是累了…”

  “小麦,打一盆温水来…”

  “不必了,我这样躺下就好。”董君廷连忙开口。“你不必多费心。”

  江蓠不勉強,起⾝道:“让妾⾝为相公更衣?”

  “不也好。”再拒绝下去,只会让气氛更加尴尬罢了!

  于是起⾝让江蓠为他褪去外衣,上床躺着。

  也不知那小侍女跟江蓠咬耳朵,地好不扰人,让他想不听都没法子关上耳朵;练武之人,耳力灵敏。

  “‮姐小‬…”小麦轻声问:“那你要睡哪儿?”

  江蓠倒不烦恼“就睡榻上。”

  “啊?这怎么可以…”

  “我有时看帐睡着了,不也躺榻上?”

  是啊,平常可以,但就今天不行…谁叫姑爷抢了‮姐小‬的床?

  “那…那小麦去客房为‮姐小‬整理张床铺?”

  “不好。”江蓠仍是说道“姑爷回来了,哪有为妻的另外分房的道理?公公会以为我不喜欢相公的。”

  “本来就…”小麦咕哝着“那小麦为‮姐小‬搬来床被?”

  “榻上已有薄被,况且时节未寒,你不用担心,下去歇息吧!”江蓠走到榻边坐下,笑望向満脸不服气的侍女“下去歇息,晚上才有精神伺候我。”

  “‮姐小‬,您又要熬夜啦?”小麦机灵地问。

  “嗯。看来与庞大富的生意是不成了,我得想个补救的法子。”

  “少做一笔生意董府也垮不了,‮姐小‬别费这多余的心神了。”小麦颇不以为然。

  江蓠却不这么想“小处不补便会成为大纰漏,到时要补便难了。”

  “可‮姐小‬…”小麦犹是觉得不妥;天生万物、四时递擅皆有其时序,夜即眠,曰即起,是自然之理,‮姐小‬今反道而行,不要对⾝子造成什么损害才好。

  “好了,小麦,下去吧!”江蓠躺了下来,闭上双眼表明不愿再就这问题讨论。

  小麦虽感不妥,也只好退下,将満房寂静留给一对甫见面的夫妻。

  董君廷翻了个⾝,睁开眼望着侧⾝曲眠的江蓠,耳中犹回荡着主仆两人适才的对话。

  看来爹会喜爱江蓠不是没道理的,她与他是完全相反的类型,传统且负责,堪论天下妇人之典范。

  他离家五年,她便扛下家业五年;侍奉公婆、持理家务,不论府內府外对她皆一致赞扬,夸她是个好媳妇、好妻子…她不怨恨吗?从刚才主仆之间的对话听来,江蓠是无怨无悔的,只因她是董家人,怕死也宁做董家鬼吧!

  若这是爹欲网住他的计策,确是找了个最佳的枷锁…

  前提是他甘心就缚。

  只要他不入这网,十个江蓠亦无法留住他脚步啊!

  董君廷又翻了个⾝—双手为枕仰望着床顶思索。

  “她是个好女人。”引元的话在脑中响起。

  他没忽略引元眼中庒抑的妒意及忿懑,还有深深的爱恋…他不该觉得有趣的,毕竟他的堂弟觊觎的是他的妻子啊!但他就是觉得有趣。

  引元自小蚌性便庒抑,难得会放纵自己恋上一个不该恋的人他的堂嫂,而江蓠心中是怎么想的呢?

  他又看向榻上背对着他的女子。即使引元有那胆子向她表白爱意,她想必也一口回绝,毫无犹豫。因为,她是他董君廷的妻、董引元的堂嫂。

  谨守礼教的女子…不在他的人生规划之中。

  “誉永,你看如何?”董老爷在大厅之上,笑呵呵地与侄子交换心得。

  儿子绝非无动于衷要男人看到他那媳妇而无动于衷的,一是心有所属,二不是男人,他儿子当然两者皆非哪!

  董誉永回味着董君廷乍如江蓠正是他那恶意遗弃的妻子时,脸上所出现的震惊与尴尬哼哼,他这次绝对要君廷堂兄回来接掌家业不可,没道理他与弟弟忙不得闲,而董府产业正统继承人却成天在外逍遥游,尽想着该怎么把董府商号推给他与弟弟。

  他是喜欢与狐狸周旋的刺激紧张之感,却不想为堂兄做牛做马。君廷堂兄的人生规划是非常美好没错,却忘了把一样东西加进去,那东西名叫…责任!

  “大伯,侄儿觉得极有希望。”他眯眼笑了。

  “你也这么觉得?”董老爷笑得更开心了。连誉永都这么说,君廷那浑小子八成是跑不掉了!

  唉!当初不该让君廷去跟什么仙人习武修行的,让他十几年见不到儿子几次面不说,连儿子个性都彻底改变,不思长进,成天只想着怎么抛掉祖业去逍遥快活。

  道家那套学了个十成十,但在他这年过半百的老人眼中看来,却是仅得其形、未得其髓。

  “只要想办法让君廷多与蓠儿亲近,不信他不成为蓠儿手中的绕指柔!”

  董老爷听得直点头。“君廷回来得正是时候,我本已想将蓠儿许给你们兄弟其中一人…真是对不起引元了。”

  原来大伯知道了?

  “我本想顺其自然…江蓠给我的自私害过一次,怎能害她第二次?”董老爷叹了口气“若蓠儿跟君廷真相处不来,无缘为夫妻,我也不勉強蓠儿了,就算君廷没这福气吧!”

  “大伯…”董誉永有些感动“您别在意引元,过些时候他会看得开,不如…”他忽然露出一个别有算计的笑容“不如好好利用一下引元…”

  董誉永叽哩咕噜地将自己的计划说与伯父听,董老爷佩服之余却也忍不住问他“引元…是你亲兄弟吧!”

  董誉永哈哈大笑“所以才好利用啊!”哈哈,只要把董君廷困在这座牢龙里,引元要多少时间去疗伤止痛都有,何必在乎这区区的磨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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