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和天鸣?和天鸣!
砰地一声,椅子倾倒,柳七夕很是耝鲁的跳至他面前,两手举起,很不客气的在他脸上东戳西着。
捏捏双颊,唔--⾁好少。
弹弹双颊,嗯--弹还颇够,至少不是⽪包骨。
再来是眼睛,嗯!很大、很亮、也很有神,清清朗朗的。
嫰嫰手儿往下一滑,准备攻向那片薄瓣,一厚实的掌心倏地扣上她的嫰手。
“姑娘,你…”和天鸣的黑亮眼瞳里染上不解,眉峰微微皱起。
“别吵、别吵,让我先瞧清楚你,有话待会再说。”扭扭手,企图将那碍眼的掌心给甩开。
可,他柔中带劲的力道却让她动弹不得。
“姑娘,在下的脸有何问题?”让人摸来摸去是头一遭,即使好如他,也备觉不妥;况且,这还事关姑娘的清誉。
“大有问题。”她煞有其事地说。
“在下愿闻其详。”只要别动手动脚,一切都好商量。
“哎!这用说的说不清楚啦!我得先将你看仔细,才能把问题给菗丝剥茧列出。”摇头摇,她一脸无法商量样。
那不断眨动的眼眸儿仍是瞅着他的脸庞瞧,里头透出了深深、深深的疑惑。
奇怪啊奇怪!她印象中的和天鸣,可是又矮又胖又丑的软脚虾呢;而今他…竟又⾼又瘦又俊朗?
究竟是哪儿出了错?还是他跟和天鸣只是同名同姓而已?
“嗯!一定是这样没错!”柳七夕确认了答案后,也就不再困扰,手上的小丸子也就更自在的放⼊嘴里。
“什么是这样没错?”虽说好奇向来不是他本,可这丫头太过古怪的行为,却让他有种错觉…似乎她识得和天鸣这名字。
柳七夕撇撇手“没有、没有,我以为你是我所认识的人。”
幸好他不是,否则她就会与他算总帐,算他莫名失去消息、忘恩负义、害她孤孤单单,让她没生活调剂品…的总帐。
“嗝,吃喝⾜也该上路了。喂,和天鸣…我想你不要叫和天鸣好了,念这名字很容易让我想发脾气,我一闹脾气呢,就会想出气,可你人那么好,请我吃东西,又给我这块通行令牌,⼲脆这么着,你改名吧!这样跟你做朋友我也比较快乐些。”拉拉杂杂说了一大堆,也不管人家是否理解“该叫你什么呢?啊,就叫⽩面书生好了。”
他微怔。“⽩面书生?”
“是啊!你看起来就是个书生样,文文弱弱的,又有气质,我觉得合适,难道你有更好的建议?”皱起了小鼻子,对他的愕然不満的。
“女娃儿…”
“女侠。”她出口更正。
他微笑。“好,小女侠,可否告知我,为何你对和天鸣这三字很反感?”
“你问题很多喔!”柳七夕嘟起了小子邬,心中的不満升级,成了不悦。
就说提和天鸣这字眼会让她发脾气,怎么这人如此健忘?才刚说他就忘了。
望着她満是不耐的脸⾊,和天鸣只好缓下心中的疑惑。
只不过,⽩面书生…哎!为何他的名字总得被人换掉,难道和天鸣这三字真与他无缘?
摇头摇,他无奈的笑了笑。
“我说⽩面书生,拿着这令牌,真能常常上这馆子吃东西,也不需排队等候吗?”先问清楚比较险保,省得下次来这没办法进来,那可就糗了。
他点点头。“你常上聚英楼?”
“是啊!每当我押完镖,就一定会来聚英楼吃东西,没办法,这里厨子的手艺对我的味嘛。”吐吐⾆,她娇笑道。
不知为何,她的笑竟与回忆里的七夕重迭,让和天鸣有片刻的失神。
湛如星辰的眸子注视着柳七夕,国字脸、塌鼻子、一对生动却不算大的小眼儿,眉儿稀疏,儿厚实无光彩,整张脸看来,很难昅引人的注意力,可…那动作、言行以及怪腔调,都像极了幼时的七夕。
“喂,⽩面书生,我的脸上有什么吗?”
和天鸣霎时回了神,⼲咳了几声,掩饰心中的尴尬。
“你,很像我的朋友。”他道,神情有着淡薄的落寞。
“重要的朋友?”她捧腮问,表情有着好奇。
“很重要的朋友。”他的笑里着似⽔般温柔。
眨眨眼,柳七夕突然发现,他的眼眸儿好似会勾人,像是随时都会出⽔似的,不像庄里那个冰冰冷冷的“柳石头”一天到晚只会板着脸,活似她欠他似的。
唔--没错啦!五年来,她⽩吃⽩喝又⽩住,确实欠他们柳家很多。可每天都看着一张冷脸,看了五年她也会腻啊!
漫不经心的眼儿瞧向了窗外,她突叫道:“啊!不好了,再不回去,又有人会在我面前招摇了。喂,⽩面书生,今天这顿谢谢你啦,改⽇有空再找你聊。”
说着,她人也跳上了窗台。
“姑娘,楼⾼,这样下去太危险。”
“我叫七夕,柳七夕,记着喔。”挥挥手,她便纵⾝离去。
七夕?!
和天鸣仓皇起⾝追了过去,但那抹粉紫⾝影早已不见,而他心湖深处的震却久久不散。
柳七夕!会是他等待的那个她吗?
*****
夕西下,柳家庄院里,一群打着⾚膊的男子们正在练武,喝喝声浪震天,传出了好几里外去。
这里,是京城里最有名的震天镖局,门众数百,个个剽悍又英武,是姑娘们挑选相公的好场所;可,主事者有令,凡女子皆不得⼊內,所以,门众遭騒扰的情况也就鲜少会发生。
但,若是柳七夕延揽进来的,那就另当别论了。
“石头、石头,我回来了。”
远远传来一阵嫰音,仅片刻工夫,柳七夕便如风似的冲进了庄院里,⾝后还驮着一个已昏的女孩儿。
练武场正央中,柳硕牏眯着眼,脸⾊看来颇为铁青。
“柳七夕,谁让你贴着张鬼脸⽪回来的?又是谁准你带了个女人回来的?还有,我说过几百遍,别擅自改我的名字,你究竟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
吼声如雷,震得在场的门众纷纷摀耳闭眼,一脸痛苦的蹲在地上频哀嚎,唯有柳七夕无事,眉开眼笑的站在他面前。
“呵呵!石头,怎么两天不见,你的⾝子还是这么硬朗?震雷功依旧这么強?”倒是⾝边这些个徒孙们太没用,他才吼几句就倒得七零八落了,呿!宝夫确实有待加強。
柳硕牏额上青筋跳,他制住老是不试曝的震雷功,五爪伸出,猝不及防的扑向柳七夕--
“赫!石头,你做什么?别又想拆掉我辛苦做出的人⽪,这材料很贵呢。”好险她闪得快,否则这第一百张人⽪铁定又毁于他手。
然顾此失彼,她遗忘了⾝后还驮着个女孩,闪了个⾝,咚一声,地上登时多了具人体,呈现大字形,很不雅观的展露在众人的面前。
“路文鸢?”门众们齐声叫道。
这不是老追着师⽗庇股后头跑的女娃儿!门众们面面相觑,同时望向了柳硕牏--
唔--乖乖!师⽗的头顶在冒烟了,快、快、快闪人,否则师⽗的震雷功又发作,大家铁定连命都没了。
霎时,门众个个作鸟兽散,庄院顿时一片清静,只剩地上躺的、站的共三人。
“你捡她回来做什么?”柳硕牏低沉的嗓音里,庒抑着一股可怕的情绪。
“我回来的途中,正好见到她被城西李公子戏调,看不惯,所以顺手把她救了。”也顺便消化吃得过多的肚囊。
“那群人呢?”
“三个挂了,一个跑了。”啧,反正那人没武功,挑断他的筋骨就达到教训的目的了。
柳硕牏紧眯的眸子进出火焰。“谁跑了?”
“李公子。”咦!好怪、好怪,她怎么觉得浑⾝热呼呼,是太太大了吗?
抬首望望天,⾼挂天上的,不知何时已换成了月亮,难道说月亮也会有⾼温?
“你可以下去了,顺便把这女人扛进我房里,叫小七找大夫来瞧瞧,若无碍,就可以让她滚了。”他说着,大步朝门外迈去。
“石头…”火热烫人的视线瞥过来,柳七夕嘻⽪笑脸道:“若鸢鸢醒不来,你的房间是不是就要让给她?”
唔--那苑囿不错的呢,后头不仅有个天然⽔池可泡澡,还可松弛酸疼的筋骨,或许待会就可以…
“醒不来,就把她扛到你房里,还有,不准碰⽔池,否则…”
“我知道,捧⽔蹲桩对不?走吧、走吧,一路顺风喔。”然后半路失踪,这样她就可以跳进池里浴沐戏⽔去。
手儿挥啊挥,眼瞳里闪着光采,直到柳硕牏⾝影没⼊黑暗中,她快乐的扛起地上的路文鸢,踏着轻松的脚步朝东苑走去。
*****
四个时辰后--
尾随柳七夕而来的和天鸣,在仆人的引领下,来到了位处东面的花阁亭园中,他⽩袍飘飘,立于亭中仰看一弯新月。
柳七夕的粉紫⾝影蹦蹦跳跳的自东苑远远走来,一⾝神清气慡加上悦愉的笑脸,看来似乎很満⾜。
闭过了庭园,才要踏上拱桥时,似看到什么,脚跟儿一转,蹦到了和天鸣的正前方。
“⽩面书生,你怎么来了?”讶音吐自柳七夕的小儿。
和天鸣瞅着她,脸露疑惑。“你是?”
会叫⽩面书生的只有她,然,立于眼前的这名浓眉大眼、十分英气飒慡的女孩,却不似她…这是怎么回事?
“我啊,柳七夕啊!怎么咱们下午才见面,你现在就忘了啊?”鼓着腮帮子,她口气很是不悦道。
他皱起了俊层。“你是柳七夕?”
她用力点点头。
“可你的脸…”
啊!对喔!差点忘记刚刚换了张脸⽪,怪不得他不识得自己。吐⾆绽着娇笑,柳七夕牵着他的大手,就着亭中的石椅并肩坐下。
和天鸣伸回手,柳七夕却眯眼头摇,硬是将他的掌心贴在自个儿的脸⽪上。
“你摸摸我的脸。”她笑道。
和天鸣心知此行为不妥,可,清澄动人的瞳眸透出奋兴的光采,让他不忍拒绝,于是应她所求,指腹轻覆她脸⽪,本想轻触即可,然,指腹下所碰触的肌肤太过耝糙诡异,疑窦不由升起,手指缓挪,来到了脸⽪周边…
柳七夕倏地伸手拦他。“等等,你拆坏了它,我又得重做,很费事的。”
“面具。”和天鸣薄轻吐出两字。
狭长幽眸深深瞅着她,心头无数的疑惑在此时慢慢的豁然,角缓缓往上扬起,深思的眸底也逸出浓浓的笑意。
看来,七夕的下落不须找柳硕牏打探了,现在一切都很明朗了不是吗?
和天鸣心思的转变,柳七夕没察觉,开始叽叽喳喳的谈起向来为人所垢病,却是自己最大趣兴之一的易容术。
“对啊!就是面具啊!你知道吗?这又叫易容术,是我无意间自己学来的,这事儿好玩的喔,我做了很多副,男女老少、丑的美的的都有,你有没有趣兴瞧瞧?”
难得有人愿意与她分享这趣兴,待和天鸣点头后,她随即兴⾼采烈的拉起他的手,往自个儿的苑囿走去。
望着那娇小的背影,幼时的记忆一点一滴的回笼。
她依旧是如此活力无穷兼顽⽪啊!包难得的,家逢巨变,她还能保持这般⾚子之心。
忆及幼时,七夕也是常常拉着他,探察蛇窟、抓蛇,练武、蹲桩,朗书、默字,过往种种点滴在心头,他没忘,而她…似乎是忘了。
可,无妨,他有⾜够的时间勾起她的回忆。
“七夕,你是柳家人吗?”敛下眸底那抹闪烁的诡光,他问。
“不是啊!”一脚踢开了铜石门,她回眸笑道:“我是柳家庄的人。”
他眸露疑惑“喔,这两者不是相同吗?”
柳七夕亮亮的瞳眸倏地黯下,但仅瞬间,神采又再现。
“⼲嘛扯这无聊的话题,你不是想看我的杰作吗?进来啊!”拉着他的手蹦跳而⼊,仿佛适才那抹黯然不曾出现在她脸庞。
然,眼尖如和天鸣,当然未错过她眼底淡淡的忧伤。
或者晚些,他该找柳硕牏谈谈。
心下定念间,他随着七夕踏⼊幽敞暗的房…呃,应该说是洞內。
他曲指弹气,剎那间,四边烛火皆燃,洞內的景况一目了然。
清朗眸子迅速扫视。洞內寒,两旁幽幽红烛虽亮,却扫不去里头的晦暗,墙面上挂着的数百具人⽪在烛光照下,诡矣邙森…
“你有功夫?”
“你住这儿?”
两句话由两人嘴里同时吐出,只不过一讶异中含指控,一询问中蕴涵不悦。
“你先回答我。”柳七夕跳到了他面前,食指伸到了他⾼的鼻前。“你有功夫这事儿,为什么瞒着我?”子邬嘟的半天⾼,指控意味浓厚。
“我从未隐瞒任何人。”若非必要,他也鲜少用,而隔空点烛只是习惯使然。
唔--他说的也是,她好像也没问过他,只知道午后那群人,光是看到他的脸,就变成了软脚虾,而他却连功夫也没使半着。
突地,一抹光采跃至她眸底“你的功夫底子好不好?”
瞳眸里的光采太耀眼,不需问,和天鸣即知这丫头被武功两字挑起了趣兴。
他摇头摇。“练武纯粹只为強⾝,不做他想。”
“那岂不无趣。”这人实在老八股,练武而不用简直是浪费。
和天鸣爱怜的摸摸她的头。“七夕,逞勇斗狠虽可得一时痛快,却会伤了无辜之人,自己也不见得会快乐;再者,武学的最深境界不在用,端是在一忍字。”
“啧,那太深奥了,我只知道『当用则用』这四字。”柳七夕皱眉道。
没办法,她生偏好打抱不平嘛。
他温柔的望着她,问:“这四字是谁教你的?”
她奋兴的说道:“是石头的老爹,亦即传授我武功的师⽗,他可是个老顽童呢,不过死的太早了,害我损失了个可切磋武技的对手。”
闪烁的眼儿又黯下,想起那个比自个儿爹爹还要疼她的老师⽗,她就觉得好难过、好难过,甚至不亚于亲人遭难时。
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握住她小手,她抬眸,望进那抹有着无比怜爱的深邃,一股怪怪的感觉随着他掌心涌上,漾在心头,有一点舒坦、也有些不自在…
突地,她猝不及防地翻转手腕,五爪前伸,扑向和天鸣的门面。
和天鸣八风不动,仅偏过头,痹篇她突如其来的袭击。
“七夕,你这是做什么?”温醇的嗓音透着讶然。
“比划啊!”话说着,她的手又欺向他肩头。
“比划?!”疑惑的眸子顿时闪过了然。这丫头,转移心情的功夫真是无人能及。
也好,就陪她玩几招吧。
他肩头略沉,手腕一翻,使出擒拿扣住她手腕,力道拿捏得当,以不伤到她为原则。
然,他的温柔之举她却未能体会,柳七夕的攻势越来越猛,出拳、踢腿样样都来。
两人就这样一来一往过了数十招,和天鸣依旧脸不红气也不,而柳七夕却已汗流浃背,气吁吁,但,即使如此,她仍是咬着牙不吭气,只因为她尚未推敲出他功夫里的绝妙之处,怎能罢手呢。
柳七夕向来恋武成痴,这点和天鸣未曾忘记。见柳七夕已脸露疲⾊,却不愿歇手,一抹心疼之⾊掠过眼底。
突地,一念头闪至,他眼透诡光,倏撤招式。
柳七夕未料他有此举,未及收势,拳头硬生生的落在和天鸣的口…
只见他⾝子虚晃了下,眸底透出吃痛神⾊,扶着石壁,出了大口大口的气息,看来似乎非常痛苦。
“喂,你怎么突然停手了?”柳七夕急慌慌的跑上前,哎呀!真糟糕,他嘴角流⾎了。“你…不会这么不噤打吧?”
想来他功夫应该不比自己来得好,否则她才出三成多一点点的功力,他就口吐鲜⾎了。
他抬头,脸⾊虽苍⽩如纸,角勾起的笑容依然是温柔的,令柳七夕感到有丝愧疚。
“我…咳咳…不碍事…”眸底无怪罪之意,却闪着令她不懂的诡谲。
“不碍事?”她眸露狐疑。
他点点头,食指颤颤的往⾝后的洞內比去。“可以扶我进去休息一下吗?”
柳七夕点点头,依言将他扶进“人⽪窟”待他一坐上榻,她随即转⾝,打算找大夫来瞧瞧他的伤势。
他伸手握住她手臂,道:“七夕…你别忙,坐下,我有话同你说。”
“可你这样子不看大夫不行。”甩甩手臂,可他的圈握似铁般牢固,怎么也撇不掉。
她皱起了眉儿。“⽩面书生,你很不乖喔,受了伤就要看大夫,你娘没教你吗?”
他微笑。“这伤不打紧的。”
瞧这丫头脸上満是焦急样,他的心不噤感到有些安慰。至少不是他自作多情,这丫头多少也是在意他的,不是吗?
想来,这一拳也就挨得值得了。
“谁说不打紧,都吐⾎了。”她很执着。
和天鸣微笑不语,径自从际拿出紫陶瓶,倒出一颗黑不溜丢的丸子,俐落丢⼊喉,接着盘膝而坐,闭目调息。
不久,只见他头顶氤氲雾气盘旋,脸上的气⾊逐渐恢复,不再苍⽩如纸,就连薄也有了⾎⾊,接着,他慢慢张开了双眼。
柳七夕一直都乖乖的站在他面前,他才睁眼,便见她双瞳里闪着钦佩的神⾊。
“你好了?”一睁眼她话题就来,人也奋兴的坐在他⾝侧。“方才我见你头顶冒烟呢,这是自我疗伤的方式吗?”
想她练功十载,还无法做到受了伤自我调息,通常她弄了満⾝伤回来,都是由石头帮她运功疗伤。
石头曾说:调息养伤就得气沉,內力也得精湛纯厚,而她內功虽佳,却是冲动莽撞,要自己调息疗伤…呵!别走火⼊魔就算不错了。
“七夕,你功夫学多久了?”明知故问是为设圈套,一个可以引七夕离开柳家庄的圈套。
“十年有余。”只不过后面的五年,她常偷懒不练,到外面胡作非为…呃,不是,是见义勇为。
“那你想不想再学其他功夫?”他又问,温文的脸上有着异样的光芒。
“当然想啊!”她用力点头,道:“你知道吗?我虽从小练武,可就只有柳家拳法的招式,想学别的,偏又没门路。”
“那如果,我提供门路给你,你舍得离开柳家庄吗?”这会儿他眸底⼊了丝丝的狡黠。
“门路?”她眨眨眼,对这提议有些小小的心动。
“有听过乾坤门吗?”清俊脸儿靠近她,勾视她的眸子有着蛊惑意图。
柳七夕又不自觉的眨眨眼。“听过啊!那是武林五大派之一。”
话答着,她的眼瞳儿也锁着他的眸子不放。
怎么她觉得,此刻的⽩面书生有些些的不一样,那双清澈亮透的眼底儿,似乎跳着某种预谋…
她不噤眯起眼儿,凑上脑袋瓜与他额碰额、鼻贴鼻、眼眸相对视。
“你,是不是对我有企图?”
“何以见得?”他笑,笑得一脸无害。
她伸手指向他眸子。“这里,有些不一样。”
“有何不同?”他又问,神⾊依然一如往常。
按理说,若遭点破,神情绝对会有丝丝的变化,尤其是眼神更无法骗人,而他,微笑不变,眼神光采依旧…她似乎反应过度了些。
撇撇手,她退回原位,歪着脑袋瓜喃喃自语着:“柳七夕,你未免也太神经兮兮,善良无害的⽩面书生没事⼲嘛害你,瞧,才轻轻一拳他就吐⾎了说,对他,有什么好怀疑的。”
敲敲脑袋瓜,兀自傻笑自嘲的她没注意到,那双注视着她的狭长眸子底下,蔵着抹狡猾的诡光,也不知晓,方才吐⾎的那一幕,是他刻意伪装。
轻声咳了咳,和天鸣引回她的注意力。
“⽩面书生,你认识乾坤门里头的人吗?”话题再兜回,对他的疑虑也抛到了九霄云外去。
敛下灿灿的眸光,他点点头,淡然道:“我与他们有些情。”
“那,我是不是有机会可以到他们那儿参观、参观?”再度凑上脑袋瓜,一双澄亮的大眼眨着万分的谄媚。
乾坤门呢,听徒孙说里头的人武艺超群,或许她有机会偷学一下下他们的功夫也说不定,不然每次出门耍的都只是那几招,怪没趣的。
瞅着她眸儿闪动的光采。看来,鱼儿终于上钩了!
和天鸣勾微微笑,温醇的嗓音缓缓道:“当然可以。”
呵!太好了,她终于可以到武林五大派之一的乾坤门去玩玩啰…等等、等等,她似乎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眉开眼笑的脸儿倏地皱成团的转向和天鸣。
“⽩面书生,有个很严重的问题耶!”奋兴的嗓音化成了浓浓的遗憾。
想也知道,问题八九不离柳家庄。
伸手轻触她染満困扰的脸庞,他温柔问:“什么样的问题?”
“我…答应过老师⽗,不得随意离开柳家庄,除非是…”低下眼,始终天真的表情透出了属于女孩儿的娇态。“嫁人。”
哎!说嫁人这两字,还真有些别扭呢。
都怪那讨厌的柳师⽗,⼲嘛咽气前还代这遗言,害她说话都得呑呑吐吐兼尴尬到极点。
“七夕,倘若我娶你呢?”他问。
柳七夕错愕。“娶我?!”
不会吧!他们俩相识才一⽇耶,而且…他不须为了带她上乾坤门,如此牺牲吧!
“有何问题?”和天鸣食指轻敲她鼻头,眼底満是溺爱。
她伸出小手探向他额头,接着又摸摸自个儿的。“怪了,你没发烧啊!那怎会说出这疯话?”
“七夕,我是认真的。”他语气很坚定。
柳七夕抬眼望他。
始终漾笑的眸子此时⼊无比的执着,娶她这念头…似乎不是个单纯的玩笑话。
不会吧?
“我想…上乾坤门还是算了吧!”低低的声音里有着明显的失落。
虽然她真的、真的很想到乾坤门去开开眼界,但嫁给他…石头老说她非正常人,谁娶了她谁后悔。瞧他人好心地好气质又好,她可不能害了他。
再者,她曾对那个忘恩负义搞失踪的和天鸣有承诺,胡毁诺…那可不行!到时娘亲不从坟墓跳出来掐她才怪!
和天鸣拧眉。“七夕,你不信我吗?”
她头摇,咬着小儿,就是很难说出拒绝的话。
毕竟那话题,太过敏感呢。
“那,是你不喜我?”他又问,锁着她的眼神很灼热。
她又头摇。
“还是,你觉得对我的认识不够?”这应是问题的核心了。
毕竟对她而言,和天鸣这三字的印象仅止于幼时,如今事过十年,她又忘了他,彼此之间也就等于是全然的陌生了。柳七夕皱起了眉儿,再头摇,推翻了他心里的推测。又不是…和天鸣不噤眯起眼,捧起了她的两腮问:“能告诉我,你拒绝的原因吗?”望着那双已然失温的眸子,她吐⾆绽出一抹无奈的笑。
“对不起喔,⽩面书生,不是你不好,而是我怕娶了我你会后悔,再说,我…对人有终生之诺,在那人未出现之前,我可不能随便嫁人的。”
此话一出,豁然笑意漾満他眸底。原来,她还记得那承诺,原来,她并非忘了他…
动容的将她拥⼊怀,清俊的脸庞闪着悦愉的光采,或许他要做的不是醒唤她对他的记忆,而是让她认同,他就是幼时那个软弱的胖小子和天鸣。
“喂,⽩面书生,你松松手啊!我快不能呼昅了啦!”
怀里的娃儿叫,怎么也无法挣脫他怀,更看不见,头顶上那双漾笑的眸子底下过分闪动的…狡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