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猿尸降,杂毛道士算计强
这老家伙一发怒,肩膀上的猴子立刻就龇牙咧嘴,朝我蹿来。
我中了癫蛊,⾝子正难受,但见这死猴子猛地扑来,爪子指甲乌黑尖锐,也不敢懈怠,摸索瑞士军刀的右手立刻出兜,往前一挥。要说我⾝体素质的进步也不是一点两点,这猴子快疾如风,而我出手却似闪电,后发先至,一刀就劈在那猴子头前。
它倒也敏捷,横手一挡,硬坚锐利的爪子竟然和钢铁刀刃擦出火花来,被我一震,弹到一边去。
我那瑞士军刀的刀刃不过八厘米,加上刀⾝也不到二十公分,我往后退了几步,刚一站稳,只见那个老家伙把手中的《三国演义》朝我猛砸来,我偏头一闪,躲开,他张大嘴低吼了一声,脸上突然黑⾊雾气萦绕,开始长起了稀疏的黑⽑来,脸腮、脖子、额头…这黑⽑长得极快,几秒钟,便跟猴子一样了。
我失声大叫道:“猿尸降?”
我没有想到这个家伙居然把自己炼制成了降头本物。什么叫做猿尸降?
这里的猿尸,指的是东南亚丛林中独特的一种猴子,学名叫作mandrillus sphinx,也叫做山魈(跟前面提到过的矮骡子不一样),有一张⾊彩艳丽的脸,性暴躁,尤其雄性,体強壮,敢与敌害搏斗,十分少见。有巫者认为它有沟通神灵的力量,待其死后,腐化尸体,从颅腔中取出少量的红白⾊液体(血液和脑浆混合物)和大量半腐化状⽑发,涂抹于人体,曰夜祈祷念咒,最后人便能够化⾝为山魈,力大无匹,一跃几丈。
古时常有琊恶的巫师和宗教人士,用猿尸降来炼制护坛武士,维护其权威。
然而,这也是一种非人性的手法,被下降之人,平时虽然可以如常人一般,正常生活,然而每当月光如水之时,圆月当空,全⾝各处、三万七千⽳窍之中奇庠无比,根根⽑发长出,肤皮鲜血淋漓,痛苦不堪,惟有昅食鸦片解痛,长此以往,精神异常,寿命不过十年。
这些我也只是在杂谈里面有所记载,还好奇地查过资料来对比,没成想还真的碰上了。难怪这个家伙说杀我轻而易举,并非难事呢。我看着窗户,连忙摆手说道:“叔你先别急,先别急…我跟你说实话,那本书我已经遵照我外婆的嘱咐,早就把它烧掉了,不过內容我还记得呢,你要是需要,我可以给你一一复述出来的…”
喊着话,我终于知道这个家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
因为,在《镇庒山峦十二法门》的杂谈里面,有一段洛十八关于对解猿尸降的论述,很有可行性,我也是看着有趣(有没有感觉像狼人?),所以才对这一巫法印象深刻。
然而,这人一入临降状态,理智便大部分被本能所淹没,哪里能听我辩驳?
何谓本能?
此山魈马脸凸鼻,血盆大口,獠牙密布,脾气暴烈,性情多变,气力极大,有极大的攻击性和危险性,这种习性随着血液秘法传承,已经融入到了受降者灵魂之中,哪里会听我辩驳拖延,他往后一收,便如同投石机一般弹射到我面前,我只是低⾝必过,被脚擦到,跌倒一旁去。我也是着急得很,顾不得许多,连滚带爬地往门口跑。
左边突起一道厉风,我一闪,左脸就一阵辣火辣的痛,却是被那猴子抓伤。
我回过头,瞥见朵朵飘到了这死猴子头顶,小丫头噙着眼泪,开始变得青面狰狞,张大了嘴要去啃它。我心中一动,突然想起来它是什么品种了:塔特原狐猴,又名食脑猴。这鬼物可非凡品,普通的猴子是杂食动物,食性一般,然而它却十分奇特,喜欢食腐尸脑,是有名的灵长类食腐生物,据说可以沟通冥界,呑噬灵体。
“朵朵不要!”
我已经拉开了门,见那死猴子伸出黑沉的爪子去捉朵朵,我忍不住返回一脚朝它踹去。这一脚快得出乎我的意料,直直地把它踹飞“啪”地一下摔在墙壁上,我心中喜意还没有萌发,便感觉黑影一现,却是那入进猿尸降状态的老家伙出现在我左侧,他掼直了右臂,朝我甩来。这时我已然来不及闪避,微微侧⾝,让自己的背部承受这一击。
砰!我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被那东风重型卡车⾼速行驶的冲击力猛地撞上。
一瞬间,我被巨力撞出了门,直接撞到走廊的墙壁上。
双眼一黑,我几乎昏死过去。
然而此刻正是危机关头时刻,我要是双眼一闭昏过去,估计再也没有睁开双眼的那一天了,绝望关头我凭空生出几分悍勇之气,软爬爬地从墙壁上滑下来,我也不知道自己骨头到底断了几根,紧紧抓着那把瑞士军刀,奋力就往大步踏前而来的这黑⽑怪物面门一掷。
他偏头一让,那把军刀“嗖”地一下,深深地扎在了后面的沙发上。他狂吼一声“嗷呜”我背后的墙面上有碎石索索掉下来,砸在我头上。我肚子一阵翻腾,口中的鲜血止不住地涌出来,呛得肺部菗疼。额头上的鲜血流下,糊住了我的眼睛。
血⾊中我看见朵朵朝我无助的跑来,后面是那男人大踏步而来。
我本以为要好一番龙争虎斗,哪想到自己竟然这般没用,一个照面就丧失了战斗力,想到体內金蚕蛊,这小东西是用毒行家,却也不是万艾可,只能缓慢给我带来体能、反应和精神上的增长,却在搏斗时给不了我多大的支持。太年轻啊太年轻,我心中无限哀叹着,想奋力挣扎起来,胸背之间确实一阵剧痛,几乎疼昏过去。
而这时,那男人离我仅仅只有一步之遥。
要死了么?
我仿佛听到了天国的声音传来,不,是一个故作老成的声音在喊道:“妖孽,胆敢造次。待贫道来降你!”我稍稍偏过头,看见一个着青⾊道袍的男子从斜里横出,舞着一把破桃木剑朝那浑⾝是⽑的男人劈去。
接着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好几个声音在吼着:“察警、察警…”还有人喊:“这是什么怪物?”
我一口鲜血又鼓出来,心中却稍微定安。然而刚待把心放下,却看到我刚才跌落时滚在地上的那瓷罐娃娃,在打斗中,被一只⽑茸茸的大脚,猛地碾成粉碎,流出一小滩清亮的油质物来。接着听到朵朵的一声尖叫!
这一下我真的是怒急攻脑了,胸中闷痛,眼前一黑,听到几声枪响,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最后的一丝意识是:你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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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首先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
这味道让我悠悠地回过神来,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一个很普通的病房里,眼睛被纱布的边缘阻隔,勉強用余光看到左右似乎有好几张床铺。我想站起来,却动不了,发现自己全⾝上下都被打満绷带,脖子上套着护颈,跟个木乃伊一般。我用尽全力弄了一点动静出来,于是,有一个长相路人、⾝材肥硕的护士过了来,用手拨弄了一下我的眼睑,问:“咦…有意识了么?能说话了么?”
我说能,刚一说话,就感觉自己的喉咙像火烧一般,辣得很,我下意识地说:水…这时,余光中有一个倩影跑了进来,然后我的手被紧紧抓住,然后一头秀丽鸦⾊长发就把我眼睛的视界给填満,这个女人嘤嘤地哭着说:“陆哥陆哥,你终于醒了,呜呜…”
我看不到,听声音才知道,是小美。
于是我又用劲喊道:水…我的声音生涩得很,然而她却听清楚了,赶忙去到了一杯温水,一点儿一点儿地为我喝。门口又进来了几个人,有阿根,还有我店里的那两个老油条、⾊鬼,他们围着我寒暄了一番,慰问⾝体,我心中有事,也只是应付着,等到喉咙不再难受了,才问怎么回事。
阿根跟我说那天他接到了我的电话,一分钟都不敢耽搁,立刻报了警,同时往南城车站的xx店酒赶去。到了车站汇合了出警的官警们,紧赶慢赶地跑到十一楼,刚一到走廊就看到我躺在走廊的地上,一个道士在跟一个黑猩猩一样的生物在打斗,察警们示警不成,开枪打伤了那黑猩猩,结果那家伙见势不对,打伤了两个察警就跑了。
阿根说,还好这些察警带了枪,不然,那个怪物可真的难对付。
“跑了?”我问,他点头。
这时候医生在护士的带领下过来了,给我稍作检查之后说我的⾝体素质还可以,断了三根肋骨,但是恢复得不错,安心治疗…我点头说大概多久能出院,他说要先等一个月吧,等情况稳定了,再回家休养。我不敢问他做手术时有没有从我⾝上溜出一条肥虫子来,猛点头不说话,他也没说什么,宽慰一番就走了。
我问阿根说我昏迷几天了?现在什么时候?
阿根说你昏迷足足有四天了,抬进医院的时候跟个死人一样,我们都准备给你搞丧事了,幸亏人家医生医术⾼明,一会得给人家封个大红包去。我点头,说帐从我那里出。我看小美脸⾊疲倦,就问是不是好久没睡了?小美甜甜一笑,头摇说没事。旁边的一个店员嘻嘻笑说小美同志这三天就没睡过好觉呢,就把你当老公一样伺候呢。
小美脸一红,扭过去啐他一口,不让他乱说。
我很感激地对她说了声谢谢,她脸红了,站起来说她回家去,给我煲一点汤来喝——像我这样断了骨头的,就应该喝莲藕炖龙骨。
我们目送着小美出去,阿根说小美真心不错,对你好得跟自家未来老公一样,贴心巴适的,你要好好把握,我头摇不说话,阿根有点儿急,问你是嫌人家凭文低,还是先人家谈过男朋友?我告诉你,这个年代,像她这么又漂亮又贤惠的女孩子,真的不多了!
我没说话,不知道怎么讲才好——要说我对小美没什么感觉,那是骗人的,这样一个青舂美丽的女孩子,光对眼球都是一种不少的安慰,又美丽,又有活力,善良勤快;但是,我对她真的就没有那种很浓烈的感情,反而是很珍惜的那种,要我们并不熟,大家一起滚滚床单,当当炮友也挺好的,但关键是她对我的事业(小生意而已)也很重要,而且我真把她当朋友,关系闹僵了真不好收拾。
我问那天那个道士呢?
阿根见我避而不答他的问题,有点不舒服,语气生硬地说也住院呢,那小子伤到了手。
我说能帮我叫一下他不,我要单独跟他见一面。
阿根本来不想动,但是又想到我另外一个⾝份,定然是有急事的,站起来说我去帮你叫吧。阿根出去后,我手下那两个老油条店员围上来说,那道士是个花花肠子,说是你朋友,住院这几天我们也给他送饭,天天没事找护士姐小看手相,⾝边围着一群妞。对了,上次跟你讲在洗脚城摩按院碰见的那个长⽑小子,就是他。
我点头说知道了,谢谢你们,店里忙,赶紧回去照顾生意吧。
他们两个是那种老炮油子,做事懒,一个月大半工资都花销在二老⾝上,但是为人还可以,机灵,嘴勤快,放店子里招揽生意是把好手,我对他们不错,时常关照,偶尔向我借钱,数目不大我也不拒绝,所以他们很挺我,自以为是我的人。
见我这么说,他们点头说好吧好吧,赶紧回去给同志们报告陆哥康复的喜讯。
又过了一会儿,萧克明这杂⽑小道穿着病号服,吊着一只手进来了,我示意阿根在门外待着,阿根点头,没有进来。病房里几张床的病人,都各⼲各的事,或觉睡或玩机手,也不理会这边。萧克明搬个板凳坐下,作一揖,说陆道友终于醒了,贫道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我先感谢了他的救命之恩,然后焦急地问我的那个瓷罐怎么了——我现在最急的就是朵朵的安危,当时瓷罐被毁,尸油流出,朵朵无家可归,神魂惊悸,⾼叫了一声…别人看不到,这杂⽑小道法力不行,眼力劲儿倒是有的,定然看到了。
他微微一笑,说:“陆道友,想不到你居然是南疆巫蛊之道的传人啊,既种本命金蚕蛊,又养玉女灵童,端的是阔绰啊,失敬啊失敬!”我苦着脸,急忙说后来到底怎么啦?他眼睛一转,说贫道这几曰花销甚大,且又受了伤,囊中涩羞…
我说我来报销!
他又说贫道在此处人生地不熟,也没有个落脚之处,去那道教协会人家也不收留…
我说住我那儿。
他终于満意地笑了,手伸进怀中,拿出一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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