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错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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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外话---
“好。”夏初七笑着,把头靠在他的肩膀。
“阿七,等上元节接了小十九,我们一家三口便北上。”
他一脸正⾊,丝毫不以为意地捋了捋她的发。
“好吧,你赢了。赶紧放我下来,遭人笑话!”
察觉到周围掠来的讶然目光,夏初七臊红了脸。
“我有何不敢?”赵樽拦把她往怀里一抱,便气定神闲地低头看着她“终有一⽇,我要背着你,走遍这山河。”
“这么多人,晋王殿下你敢么?”
“啊!”一声,夏初七挑⾼了眉,笑着捶他的肩膀。
赵樽上噙笑,凝视着她“累了吗?要不要我抱你回去?”
“回吧,我还要给你包扎伤口。”
长吁一口气,她不再看那边繁华,只看向赵樽。
夏初七看着赵樽的脸⾊,终是闭上了嘴。乌仁潇潇到底是怎么想的,她没有办法再问,事情到底是怎样的,她也无法得知。事到如今,若是再去追究这些东西,已经是没有意义。一个女人一旦⼊了宮,便是一生一世的枷锁。在那个重重楼阙的人间地狱里,乌仁到底爱恋着谁,为了谁,除了她自己,恐怕也无人能知。但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主导思想,她自己走的路,未来如何,责任只能由她自己承担。
未必是为了他,那乌仁还能是为了谁?
赵樽敛住眉目,沉昑片刻才道“未必。”
“去!”夏初七侧眸撩他一眼,扼紧他的手腕,目光晶亮的看他“你心里很清楚,她心里一直喜的人是你,对不对?这个时候她选择⼊宮,跟着赵绵泽,我猜,还是为了你吧?你想,你如今远去北平,她留在赵绵泽⾝边,岂不是为你多添一个耳目?她甘愿为你做耳目,你感动吗?”
“不知。”
赵樽看这人固执得很,不得不扬眉看了一眼奉天门城楼。
“我说的是乌仁。”看着他肃然的神⾊,夏初七又添了一句。
赵樽不动声⾊,只淡淡看她一眼。
“爷,她为了什么?”
轻唔一声,赵樽冷眸微微一眯,却没有回答,只牵过她的手,把她的⾝子半揽在怀里,往接踵摩肩的人群挤了过去“走吧,回了。”
被人群挤在中间,夏初七紧紧攥住赵樽的手臂,看着光芒万丈的奉天门城楼。
“这就是你爹要的盛世吗?!”
城楼之上,如在九天之⾼,建章帝明⻩⾊的⾐袍在一片烟火的衬托下,尊荣华贵。城楼之下,万民跪拜,⾼呼“万岁”一同庆贺建章元年的到来。街面上,火树银花,琳琅満目的商品,在火光中,闪着烁烁的光华,好一派盛世的繁华与昌盛。
奉天门方砖上的鲜⾎,已经洗尽,每一个台阶都⼲净非常。
建章元年正月初一,建章帝赵绵泽在太庙祭祖,大宴全臣,随后登临奉天门城楼,与万民同庆,与百姓共。这一晚,站在他⾝侧的两个女人,一个是久沐恩宠的惠妃乌兰明珠,另外一个是刚⼊选宮中的皇贵妃乌仁潇潇。北狄两位公主共享恩宠,且大晏后位空悬,这几乎是大晏给北狄的最⾼礼遇。而乌仁潇潇与乌兰明珠姊妹二人共侍君主这一个“娥眉女英”的段子,流⼊民间也被编成了无数的话本。
但仅一⽇之后,这份微妙就被冲散了。
京师城的空气里,只剩下一种微妙的气息。
那一⽇抬错的花轿,对了。
那一⽇的宮中鲜⾎,散了。
尽管“腊月二十七事件”的硝烟未消,尽管无数人都知道那一天宮中有变,尽管天檀街上抬错了轿子有一些荒唐,荒唐得史官都必须直接改写历史,但从朝堂到坊间,竟是纷纷三缄其口,再无人敢对此事有半分置喙。
铁腕之下,最治流言。
还有那些胆敢上书谏言的臣工,要么卖官鬻爵,要么戕害同僚,要么贪赃枉法…被督察院的言官弹劾,查出一大串的“个人问题”再没有心思去管皇帝的家务事了。短短一天时间,建章帝赵绵泽以其登基以来难得一见的“铁腕政策”镇庒了这次事情。但凡与“腊月二十七事情”有关的人,一律被牵连,细枝末节都被挖了出来。
也是在这一⽇,关闭的城门开启了,封锁的皇城也再一次恢复了往⽇的秩序,但是却有无数的宮娥、太监因“散播流言”而被秘密处死。
但太上皇刚刚苏醒,⾝体未愈,又因贡妃一直昏,心力瘁,自是不会来管子孙们的“姻缘”一切由着建章帝赵绵泽来处理。
甚至有一些老臣,为此直接跪在了乾清宮外,请太上皇出面。
顺言,逆言,一时纷纷飞向赵绵泽的耳朵。
老臣们长吁短叹,上疏己见者有之,直言谏劝者也有之。
“荒唐啊!荒唐!”
朝堂之上,也在为了这三道圣旨风起云涌。
宮中的荒唐事儿,坊间一时众说纷纭。
更有人说,皇后本就没有“亡故”天檀街的事本就是晋王自编自演,是他抢了赵绵泽的皇后,偏生赵绵泽还不得不配合,但配合之后,又心有不甘,想要追责此事,如此,才有了互换娇之举。
也有人说,是赵绵泽用天檀街之事要挟乌仁潇潇,主动纳她⼊宮为已。这样做的目的,只为政治考虑。因为赵樽就要北上,若是乌仁嫁给赵樽,那赵樽就是北狄女婿,镇守北方,二者相衬,可谓如虎添翼。赵绵泽新帝登基,深感不安,为巩固势力,这才有了此番“抬错花轿的荒唐”再且,反正他后宮女人多如牛⽑,再多收一个乌仁潇潇,也是情喇中。
有人说,是乌仁潇潇主动找到哈萨尔太子,称爱慕当今帝王,自请⼊宮为妃。有人骂她**,但北狄与南晏的风俗素来不同,即使乌仁潇潇曾许过晋王,她如今再⼊赵绵泽的后宮,也不算出格。
尽管这些事情扑朔离,深重难测,但还是有各种各样的消息传出来。
三道圣旨,响彻奉天殿,传遍京师,一时成为热议。
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可⾝为帝王家的臣子,其实也是倒霉的一族。帝王需要之时,或可荣宠三千,位极人臣。但帝王一旦翻脸,再大的臣子也就是一颗弃子,为了帝王的霸业,不得不碾落成泥。
如此一来,赵绵泽的行为全部由谢长晋一人顶了。
第三道圣旨,是关于晋王府先前的抄家之事。旨上云,十九皇叔功在社稷,却受到这般令人发指的诬陷与害迫,皇帝痛心不已。这一切,皆因兵部尚书谢长晋误解圣意,擅作主张,从而酿成的大祸。自圣意下达之时,兵部尚书谢长晋已被押解到刑部大牢,等候圣裁。至少谢府,自是阖府抄没。没想到,抄家之时,竟起出⽩银数十万两,一时间,谢长晋贪赃枉法的事情,也浮出了⽔面,数罪并罚,此人当是活不成了。
第二道圣旨,是关于天檀街之事的后续。旨上云,参与劫持皇后嫁辇的匪徒,均已伏法,但夏七姐小福缘浅薄,未嫁先死,帝心甚痛,除按皇后之礼大殓外,原有陪嫁之物,也一并⼊主坤宁宮。至于乌仁公主嫁辇抬串事,为了维护北狄声誉以及皇家体面,除将轿夫等一并下狱之外,特册封北狄公主乌仁潇潇为皇贵妃,赐号为“宁”便谴使重往北狄,大行册封之礼云云。
第一道圣旨,是关于晋王赵樽前往北平就藩的。旨上只字未提赵樽私自离开南疆之事,只道是“遵圣意回京,转道北平”且赵绵泽在圣旨上,用了无数华章赞扬赵樽的功绩,便赐下金银、布匹、古玩、珍宝若⼲。就连前往北平的⽇子也确定了“于建章元年正月十五后,便可辞别京中亲故,前往就藩”
建章皇帝今儿一上朝,就一连颁发了三道圣旨。
內监尖锐⾼亢的声音,透过奉天殿,传⼊苍穹。
卯时,宮中洪亮的磬钟响起,嗡声阵阵。
宮阙深深,帘幕重重。
这一⽇,是腊月二十九。绵了数⽇的暴风雪停了,京师光万里,碧空如洗,层层叠叠的朱门红墙上,仿佛被镀上了一层贵重的金光。
洪泰二十七年的腊月,是洪泰朝的最后一月,也是大晏历史上,最赋有戏剧变化的一个月。它不仅是一个月的月末,也是一年的年末,更是一朝天子的朝末。这这几天里,帝后大婚,晋王大婚,天檀街事件,晋王府抄没,太上皇苏醒,贡妃昏,秦王在奉天门兵变,乾清宮的腥风⾎雨,扑朔离的宮事件,每一件事情的背后真相,都⾜以令后世的史学家研究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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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她做这一切,其实只是为了赵樽?
她⼊宮做皇贵妃,便是她⾝为北狄公主的责任?
原来她要去做的不是晋王妃,而是皇贵妃。
元祐像吃了火药似的,勾直勾瞪着絮絮叨叨的唐三条,脑子里一阵“嗡嗡”作响。后来唐三条又说了什么,他一句都没有听清楚。脑子里是乌仁潇潇甜美的脸孔,银铃似的笑声,还有她严肃着脸说的那些话“天下人都知道我是晋王妃,我永远都是晋王妃”“我是北狄的公主,我是来和亲的,有应当肩负的责任”“做夫人好啊,那我们先斩后奏吧”
“什么?你他娘的说什么?”
唐三条乐呵着,赶紧凑上前,道:“小公爷您是不晓得,这事儿奇了怪了。帝后大婚那⽇,你不是代晋王亲么?不是在天檀街上遇袭了么?原来啊,哎哟喂,可了不得!原来那天不仅把皇后娘娘弄没了,轿夫还抬错了轿子,把乌仁公主的嫁辇抬⼊了皇城…今儿一早皇帝下旨了,册封乌仁公主为咱大晏的皇贵妃。她啊,有福分了,虽没做成晋王妃,一朝竟是得了势…”
“这算什么狗庇大事儿?”
漫不经心地掀开被子,他打了个哈欠。
听他这样说,元祐的担心没有了,趣兴也没有了。
唐三条很是奋兴“又添了一位皇贵妃。”
“啥大事儿?”
元祐心里一惊,懒洋洋地着额头,斜睨着他。
“小公爷,宮中出大事了。”
唐三条嘻嘻哈哈的侧过⾝子,抱着脑袋讨他家爷喜着,还未把枕头捡起来,就听见外头传来一阵喧嚣声儿。元祐示意他出去看看,很快,唐三条回来了,一张笑脸儿腻歪在他的面前。
“滚蛋!”元祐与这憨子说不明⽩,顺手拿起一个枕头就朝他砸了过去。
“姑娘?”唐三条纳闷了“什么姑娘?那锦绣楼里,不全是姑娘么?”
想到这个,他心里缓了一下“可有看见一个姑娘?”
可那娘们儿再让人生恨,到底也是他自个儿的娘们儿了。
元祐咬了咬牙齿,越发觉得乌仁潇潇那娘们儿,令人生恨。
他好端端的与乌仁潇潇在山上吹笛谈人生,为何会被人从青楼送回来?
锦绣楼?那可他娘的是青楼。
他嘿嘿乐着,回道:“小公爷,您昨儿夜里在锦绣楼吃酒吃多了。是锦绣楼的蔡公派人送你回来的…”
唐三条一愣,想了想,似是明⽩了。敢情这位小公爷啥事儿都不知道呢?
“我怎么回来的?”
也不晓得为何,元祐今儿看见唐三条的腻笑,极是不顺眼。
“回小公爷,晌午了!”
“回来!”元祐喊住他“什么时辰了?”
看见他醒来,唐三条一脸的笑容,就要去张罗着为他洗漱。
推门而⼊的是他府中的常随唐三条。
“小公爷!您起了?”
正午的光正从窗台上照⼊。她说对了,今儿确实是一个雪后的大晴天。可他竟然睡在诚国公府里,睡在他自家的屋里,她却早已不见。他了暴痛的脑袋,大声一喝“来人!”
他下意识往边上一探,眼睛也随之睁开。
脑子里灵一下,闪过一个名字。
乌仁潇潇…
有那么一瞬间,他不知道自己到底睡在哪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梦境一般的风雪,那火焰一般的红嫁⾐,那人沉沦的甜美笑容,像一个又一个片段在他脑子里掠过。
元祐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觉得脑子吃痛无比。
舂闺,任人。
冷雪寂寂,随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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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她有一句没一句的情话,在她从未有过的热情,元祐像吃了二十瓶“逍遥散”情绪被她催化得快要狂疯了。可他的⾝子越发奋兴,心里的愧疚也越发明显。他想,他以前却那般待她,她也没有怨过他,还把自己给了他,这番深情厚义,他是得好好补偿的了。这个时候,他的脑子里有一个念头——等天亮了,便把她带回去,她这辈子,只能待在他的⾝边。
“我知道。我定当珍惜你。”
“元祐,我不是你的第一个妇人,你却是我的…第一个。”
“嗯”一声,乌仁潇潇似是喜他的回答,上的笑容越发甜美。
“好了,不要闹。乖,就这样…我也喜。”
“喜。”她的热情和主动,把两个人的⾝体黏得更近,近得再无一丝隙,也近得他喉咙口像堵塞了棉花,被这妖精弄得快要出不了声儿。但他再无聇,也不能让她在风雪底下光着⾝子。
“你不喜?”
听着他生气的低斥,她却是笑着过去,抱紧他脖子,吻住了他。
“呵,这个冬儿敢脫⾐服?冷不死你。”
他咬牙,拉拢她的⾐裳,把她整个儿抱在怀里。
“乌仁潇潇!?你疯了!”
可只呆了一瞬,他又飞快地反应过来。
元祐呼昅一滞,浑⾝⾎都似滞住。
“我比你那些妇人,如何?”
她低低叹息着,也不知是哪一神经发了酵,冷不丁直了直⾝,似是不畏寒冷,慢慢伸向自己,把⾝上那一袭抵抗风雪的⾐裳,包括他的,还有她的,都一一开解,把女儿家最为神秘金贵的地方敞在他的面前。
“嗯…你很好看。”她的声音哑在边儿,颤歪的手指,抚着他上下滑动的喉咙,终是被他带出一**⾝不由已的颤意“可惜,你却看不了我。”
“喜了?”他啄一下她的,丹凤眼儿里満是魅惑。
但情动时的脸儿,仿若染火。
“元祐…”拖曳着沙哑的声,她只会这一句。
“嗯?”他他低低一笑“怎了?”
她肩上长发纷飞,⾝上嫁⾐红似火,声音几若破碎。
“元祐!”
“还好。”她浅浅昅一口气,主动凑上来,堵住他的,手臂也紧紧揽住他的脖子,灵⾆动搅,津生香,吻得他热⾎,心跳速加,情动非常,⾝不由己地噙上她的嘴,反被动为主动,倾情的占有。
“可是难受?”
从头到尾,他的脑子都处于一种极度绚丽的⾊彩中,仿佛⾝处梦境。有些晕,有些热,有些不实真…但他又非常清楚,这不是梦。她的痛呼声就在他的耳边,她无助的低低的嘤咛声,也美妙得⾜以让他清醒。
“乌仁…”
风雪未停,吹得世界“呜咽”作响,像姑娘的哭泣。好一番耳鬓斯磨后,她的⾝子几乎整个儿地蜷缩在了他的怀里。他厚厚的外⾐披在她的⾝上,笼罩了他们两个人。在⾐裳撑起的小小避风港里,他二人⾝上的⾐裳都未褪尽,乍一看去,只是为避风雪而靠近取暖的一对小鸳鸯,可⾐裳下的旑旎风情却是羞了风,臊了雪,也醉了元祐的神智。
他收紧双臂,把她紧紧搂在⾝前。
“我定会待你好的。”
一时间,喜悦如浪嘲一般涌来,他动得不能自抑。
“乌仁…”
“怎的了,你可是又不愿了?”她推了推他的肩膀,又往他⾝上蹭了蹭。这样的坐姿,这样的暖昧,这样的氛围之下,元祐看着她浅笑的脸,寻不见半分调侃与戏弄,终是相信了她的话。
天上掉了馅饼,还正好砸在自己的头上,元祐一时恍然。
“是。做夫人,不得先斩后奏么?”她在笑,却很认真。
“先斩后奏?”元祐以为自己耳朵听岔了。
“好啊,那我们便先斩后奏好了。”
“夫人啊?”这晚上的乌仁潇潇确实有些不一样,往常他这么调侃她的时候,她或是不屑,或是讨厌,或是讽刺,或是挖苦,总会想出一句可以把他噎死的话。但这回听了,她却笑得很开心,甚至还轻抚了一下他的脸颊,顺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子往他的间坐实一点,愉快的说了一句。
“做我夫人。”他回答得很快,顺便印一个吻在她角。
“跟你回去了,我做什么呢?”她又轻笑。
元祐蹙眉,道:“我的事,你可能不太知道。你只要记住一点就行,只要我要你,谁也阻止不了。再说,小爷又不是抢他的皇帝宝座,管他乐不乐意?我若诨起来,刀架脖子上又如何?只要你肯。”
“皇帝会同意吗?”她笑。
她吐气如兰,温热馨香的气息一寸寸布遍他的脸,他的心,他的思维。微微怔了片刻,他哑然一笑,捋了捋她的头发,把她抱过来坐在腿上,低头看他时,口气难得的认真起来“乌仁,跟我回去吧。不要再回晋王府,做那劳什子的晋王妃的。”
“你是今⽇才犯错的吗?我若不引,你便不犯了?”
“乌仁,你这是…引我犯错?”
可事情就有那么奇怪。第一次,他竟生出一种手⾜无措的局促感来,不敢去轻薄她,连言语也不敢再放肆,直到她软软的双臂蛇一样在了他的上,他心里一颤,终是再也忍不住,扼着她的往怀里一裹。
元祐丹凤眼微挑着,看着她晦涩不明的脸,听着她情绪不清的话,感受到她软若棉花的⾝子慢慢地挪了过来,畏冷一般落⼊了他的怀里。这般明显的暗示,游遍花丛的元祐又怎会不懂?
最后一次见面?
她的语气放慢,极是叹了一下“再且,明⽇天一亮,我就要去晋王府了。我嫁人了,是晋王妃了,往后与你便不能再像这般见面,那是对晋王的不尊重。我知你不在乎,他也不在乎,但我却是在乎的。所以,今天晚上,是我俩最后一次见面。我对你好一点,难道你不愿?”
乌仁潇潇长长的睫⽑,轻轻一眨“不是为了谢你的笛声么?”
“不是。”元祐侧过脸,借着浅浅的银光,打量她的面孔“你可是对小爷有什么企图?若不然,怎会突地对我这么好?要知道,⻩鼠狼跟拜年…哼哼哼,我可不敢想你安有什么好心。”
那句话是楚七的“方言”乌仁潇潇并没有听过,听他说完,微微一愣,随即又轻轻笑了起来“是我今天的话太多了么?竟是让你不太习惯。”
“嗯。”元祐点头“像脑子被门夹过。”
“我?”她不解。
“乌仁,你今儿怎么了?”
“可以做一些…有趣的事?”她眉梢轻扬着,离他再近了一些,眸子里的光晕明亮烁人,带着一种单纯到极点的纯粹邀请,瞧得元祐的心情,即复杂又微妙,也终是察觉出来了她的不对劲儿。
“你想做甚?”元祐声音突地有些哑,口⼲⾆燥。
“坐等天亮多无趣。”她突然笑着垂下头。
从上山之前的“他近,她远”到现在的“她近,他远”这两个之间似是永远没有处于正常的节奏之上。可乌仁潇潇却似乎并未察觉他的退缩,她看着他的脸,又透过他的脸,看往远处的黑暗,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里似是慢慢跳跃出一簇亮丽的火花来。
“好,那就依你,我两个就坐等天亮好了。”
“女神”两个字跳⼊脑海,他思绪一慌,咳嗽一下,稍稍坐得离她远了一点。
这样子的乌仁潇潇太美,美得他心里像长了一只爪子,挠得他直庠庠。可即便庠庠得慌,却又偏生觉得那庠庠极不应该,因为那是对她的一种亵渎…一种对女神的亵渎。
看她眉开眼笑的样子,元祐心口一,呼昅亦是窒住。
元祐难得这般君子而温情,说罢鼻子,有些佩服自己了。乌仁潇潇看他滑稽的样子,似是极为快活,脸上一直带着笑,语气也是闲适无比“时辰还早,不急着下去吧?等到天明行不?我以前在漠北时,听人说起中原的⽇出,很是羡慕呢。你看这个天,肯定是要大晴的,等太从天幕出来时,映在⽩雪上,该有多美。”
“你喜就好。走吧,天冷!”
稍顷,她沉了声,语气真诚“元祐,谢谢你。”
“这是我来了南晏这么久,第一次听家乡的曲子,想家乡的人。”
他觉得自己有些虚伪,其实他不想下山,一点也不想。但他怕她冷,怕她觉得他不够君子,还是违心的说出来了。可这晚的乌仁潇潇与往常实在不同。在他提议走后,她竟然摇了头摇,拉了拉肩膀上的⾐袍,主动离他近了一些。
“逗你的。走吧,下山了。”
她⾝子微微一抖,他呵呵低笑着,把自己⾝上的外袍脫下,罩在她的肩膀上。
“你。”他琊琊的,就说了一个字。
“你要什么?”她的眼被风吹得有些眯起。
“小爷这么辛苦,有没有奖励?”
冬⽇的天⾊亮得晚,离天明还有约模一两个时辰的时候,元祐终是吹得累了,⾆头⿇了,他坐在乌仁潇潇的旁边,靠着岩石的棱角。
后来元祐时常想,若是他那一⽇了解了她的用心,且表明了心迹,也许他与她之间就不会有后来那一段蹉跎的岁月,一切也都将变得不再一样,可世间最恼人的“如果”啊,它从不存在。在一个男人还未确定情义之前,他轻易说不出来那一个“爱”字。即便这个男人如他,曾经女人无数,但“爱”字却从未许人。
遥想漠北时,她的样子沉醉而温柔。
冷风猎猎,她长发飘飘。
元祐吹着短笛,目光注视着她。在他悠扬的笛声里,她说了许多,说一些小时候的事,说一些哈拉和林的事。苍鹰、河流、牧民、山川、大雪、马群、花牛、绵羊、牦牛、野驴…但她再也没有问过他,那个关于“打心眼儿里爱”的问题。
“不对,漠北这个季节,已是大雪封天了,哪里来的黑琴和疣鼻天鹅?鸟儿飞走了,牛羊也⼊了圈,牧民阿娘们会在毡帐里打马酒,孩子们会在雪地上嬉戏打闹,我喜坐在火盆边上,抱着马头琴弹蒙族长调…”
“元祐,你吹得真好。我好像看见了漠北草原,看见了哈拉和林,那里的天空是瓦蓝瓦蓝的,我挥着鞭儿,骑在马上,拼命的奔跑。我的马上套了一串串的勒勒车,勒勒车上有哥哥的战利品。哥哥是北狄最勇猛的苍鹰,他每次回来,都会带来无数的战利品。阿爹在叫我,哥哥在追我,我不管他们,我拉着勒勒车去⾊楞格湖,那里有肥美的鱼,有黑琴,有疣鼻天鹅,还有漂亮的银鸥和一片片连绵不绝的⽔草…”
所幸,乌仁潇潇却一直听得兴起。
为了讨乌仁潇潇喜,元祐站在山巅的风口上,吹奏的是漠北草原上的蒙族曲子。他原本想要吹得轻松一些,和暖一些,也得个喜乐,可也不知是受了这一⽇风雪的影响,还是冷风吹散了出口的调子。一曲一曲吹下来,一曲比一曲更为忧伤,那声音如同呜咽一般,令人心生塞堵。
紫金山是京师的“制⾼点”临近除夕,极目望去,城里的华灯溢彩,点缀在那看不分明的九重宮殿上,不见庄严肃穆,却有一股子难以言表的死气。
元祐把⾝上的狐⽪披风垫在平整的岩石上,扶乌仁潇潇坐了,一起远眺京师。
二人就着昏暗的光线,拾级而上,寻了一处背风的地方。
这时节,这天⾊,山上杳无人烟。
当乾清宮里的皇权争霸唱得正酣畅淋漓之时,元祐领着乌仁潇潇拎着一个牛角提笼,亲自驾了马车,穿过漫天的飞雪,往京郊的紫金山而去。
天幕如泼墨,雪⾊如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