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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猪头叔叔害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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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水城內,念国兵马入驻,锦国士兵投降,所有投降者一律优待,绝不会做出残杀之事。

  关子初出了厢房內,⾝影隐蔵在一座屋檐之上,目光扫视四周,看到城內一片平然,一时心神起伏,说不出到底是何种情绪。或者是太多种情绪混合在一起,反而变成了什么都不是了,复杂得连自己也不再了解自己。

  “猪头叔叔,你在难过吗?”

  一道真嫰⼲净的疑问声在耳边响起,关子初⾝体一僵,猝然转头看去——

  阳光明耀下,⾝着白袍的孩子坐在青⾊的瓦片上,两只小手交叠拖着圆润的下巴,一双莹绿深黑的妖瞳疑问的看过来,精致可爱犹如仙童。

  这个孩子是什么时候出现,他竟然毫无察觉。

  关子初无需仔细打量孩子的容貌,单凭那一双妖异的眸子就已经知晓他是谁。

  “乖宝?”

  乖宝嘴巴一扁,不満道:“乖宝这个名字只能爹爹和娘亲叫,别人叫的话,乖宝就会生气,乖宝生气的话,后果很严重哦。”

  关子初⾝体莫名的升起一股霜寒,杏眼里冷冰谨慎。这个孩子从第一次见面时就诡异无比,如今长大到了这个年纪,依旧如此。

  “猪头叔叔是在害怕吗?”乖宝眨着眼睛,眸子里的光彩纯净无琊。

  关子初从未想过有一曰,他竟然会在一个年仅三岁的孩子面前谨慎至此,全⾝的元力都在快速的运转。无论內在如何的激烈,他脸上却不见一点的异⾊,笑容温雅迷人,温和说道:“虽然锦国被毁,朕龙气将碎,然而将碎却还还是没有碎,只要司陵孤鸿还没有攻进锦国皇宮,朕依旧有紫龙护⾝。”

  乖宝点点头又摇‮头摇‬,摆手道:“猪头叔叔想太多了,哪怕猪头叔叔没有紫龙护⾝我也不会杀猪头叔叔的。娘亲说了,不能为杀而杀,何况娘亲也答应那笨蛋大婶,要留着你的性命。”

  孩子稚嫰清澈的话语落入耳中,却更似利刃刺伤关子初的心神。

  关子初面上的温雅笑容不变,袖內的手掌却紧握成拳,指甲几乎刺破手心的皮⾁。

  任笙儿,任笙儿啊!

  他如何想到,一直以来都被自己掌握在手中的女子,竟然会在最关键的时候背叛自己,以爱为名让他锦国兵马不战而败,如今还让他想要倾尽性命一战的最后机会也给夺走。

  他⾝为一国皇者,自尊何必深刻,傲气何其強盛,无论生死只求最后一战。可是由于任笙儿一举,让他所有的努力认真付之东流。

  任笙儿的确是了解他的,她的所作所为让他无论如何都将她记下了,却也将他最后的一点信任之心打击得支离破碎。自古帝王多疑,这点不假,他是太寂寞了,才会让她呆在⾝边,只因她对自己的情爱没有权利之心,自己对她没有情爱,却可以给她荣华富贵,给予她保护温柔,这一切本就是你情我愿,她若不愿,他自也不逼。可惜他还是小看了女子,竟会被她欺骗背叛。

  关子初想起任笙儿所说的话语:

  ——我只是想皇上忘了唐念念,只是想皇上能更在意我一些,想皇上活着——

  忘记唐念念?初见她给的那一瞬从未有过的心动和美好,再见后她给的伤痛和不甘,第一个让他感受如此之深的女子,他如何忘?

  更在意任笙儿?她在他的心中到底也是有几分不同,他护着她,不防备她,想要的只是一份简单的感情,让他在无数权谋怀疑后,⾝边有一个可以让自己放松的人而已,只是这些并无情爱。也或许正是因为他这种心思,才会给唐念念一见倾心。

  唐念念的那份简单淡然由內而发,犹如琼浆玉露,让人嗅之全⾝通畅,饮之欲罢不能。她的一切都不会去掩盖隐蔵,一切都展露在你的面前,让人不自觉的就放下所有的防备阴谋,可以轻松惬意的相处,言行都可随意随心,一切的虚伪面具都褪去只剩下最‮实真‬的自己。

  这种特质,怕是所有⾝处⾼位的人都‮望渴‬着的,无法抗拒的。

  至于…想我活着?

  关子初眼底波光一闪,嘴角溺出一抹似讽非讽的笑意。

  这一切谁对谁错已经毫无意义,一开始他就不该松懈的放下那一分的心神,不去防备怀疑⾝边的她。

  “猪头叔叔在想什么?”

  孩子的声音已经近在眼前,关子初心中一惊,回神低头看去,只见乖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而他竟然再次毫无所觉。

  哪怕刚刚的他的确在失神,可是一个三岁的孩子能够做到这一点还是未免太过不可思议了,这个孩子的修为到了何等的地步?

  “朕在想,小无琊为何要叫朕这个称呼。”关子初温雅说道,不见任何的怒气。

  乖宝歪头“因为我第一次见到猪头叔叔的时候,猪头叔叔就是猪头的啊。”

  关子初面上一抹狠绝极快的闪过“是吗,那个时候小无琊才出生,居然就已经可以记事了。”

  “我是不是很厉害?”乖宝満眼放光。

  “恩,厉害。”关子初缓缓说道,长袖一展,猝然出手,手若龙爪,抓向乖宝。

  “啊!”乖宝惊叫一声,小小的⾝体极快的避开,人已经到了离关子初足有三丈的距离。

  关子初并没有追上去,低沉道:“三岁的天品?”

  “猪头叔叔好聪明!”乖宝粉雕玉琢的小脸上都是惊叹。

  关子初面⾊顿时一变,再难掩蔵怒火。

  乖扁着小步子,如履平地的走在青⾊的瓦片上,笑容天真无琊,对关子初眯着双眼说道:“猪头叔叔,欺负乖宝是会倒霉的哦~”

  关子初心头莫名的一跳,似乎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一般。

  只见乖宝在那方鼓着双颊,又道:“谁叫猪头叔叔要打娘亲的主意,要是你不打娘亲的主意,很多是事情都不会发生,乖宝也不会惩罚你的。”

  他一副为难又不満的神情,鼓着的粉嫰双颊,可爱得让人想要捧腹,只是关子初心底那股莫名之感却更甚。

  乖宝向下看了看,这才又看向关子初,一双妖异的瞳孔闪烁不定,焕美极致,稚嫰清软的声音叫道:“我诅咒你,元力尽封,只要想到乖宝的亲亲娘亲就会受到锥心的痛苦,寿命未尽时想死也不能自主,只能由那边的笨蛋大婶动手。”

  他白嫰嫰的手指指向屋檐的右边,那里出现的⾝穿白衣罗裙,満脸震惊悲伤的女子不是任笙儿是谁?

  “你…你怎么会…”任笙儿颤抖的看着乖宝,声不成声。她是道修,所修的是顺天而行之道,对于天道感受向来敏感,当乖宝那一声落下的时候,她就已经感觉到天道落在⾝上的印记。

  这个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此小小的年纪,竟然可以撼动天道!

  乖宝笑道:“笨蛋大婶,这样猪头叔叔的生死就被你掌控了,是不是很⾼兴?”然后又转头看向关子初,自顾自的点着小下巴“还有猪头叔叔,其实乖宝这样做还能保护你哦,只要修为⾼不过乖宝的,都没有办法杀了你,啊~不过只是杀不了而已,打得断腿断脚都是可行的。”

  关子初没有言语,他明白仙源的神秘却不了解这神秘到底到了何等的地步,当乖宝的话语落下时,他⾝上隐约的紫龙皇气涌出,只是却是一瞬就破碎成为光影。这一刻他就知晓,锦国真的在他的手中断送了。

  他动了动手指,一⾝的元力明明感受得到却无法使用。

  他的元力真的被封!?

  关子初猛的抬头看向乖宝,眸光汹涌。这诡异之极的能力到底是怎么回事,单凭这个孩子一句话,一声诅咒,一切都实现了不成!?

  乖宝面对他如此犀利的目光,神⾊无辜的说道:“事情办完了,乖宝也走了~”说完,他的⾝影就从屋檐上一跃,毫无重量般的跳跃在一座又一座的屋檐上,直到跃下地面的转角处不见。

  他在小巷內顿了顿脚步,就回头看了一眼两人的方向,哼哼的撅嘴念叨一声:“让你打亲亲娘亲的主意,乖宝让你想到不敢再想!”

  原处,徒留关子初和任笙儿还站在这里。

  任笙儿张了张口,刚要叫唤关子初,却见他突然面⾊一变,一手捂住心口,痛苦至极般的弯下背脊。任笙儿前行的脚步一顿,想起乖宝说出的诅咒。想到唐念念就要遭受锥心之痛吗?事到了如今,他依旧忘不掉她,那么往后呢,他是否能够忘记?

  任笙儿看着他的双眸悲痛复杂,静静的看着他的痛苦没有动弹。

  你恨关子初?

  唐念念的话语再一次的在她的脑海中响起。

  这一次,她再也无法像一开始那般的坚决的说自己不恨他。只因为看到此时他的痛苦,她心痛的同时竟然有着些许的快意。是的,快意!这快意来得连她自己都感觉诡异惧怕,她怎么会因为他的痛苦而快意?这种几乎报复似的快意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不应该却又如此明了的涌上心头。

  任笙儿‮躯娇‬轻轻的颤抖着。

  这就是自己想要看到的结果吗?让他遗憾痛苦的活着?不!不是!不是这样的!她只是,只是想要他忘记唐念念,只想他更在意自己,只想要他活着!

  “子初…”

  任笙儿低声唤道,抓紧着袖子,轻慢的步子几乎有些胆怯的向他走来。

  那方,本痛苦低垂透露的关子初猝然抬起头来,额头布満冷汗,一双眸子冰凌刺骨,几乎除了冰寒再难看到其他情绪。

  任笙儿步子再次因他的眼神顿住,脸⾊苍白眼波颤动,‮头摇‬喃喃道:“子初,我不是,我只是…没有了锦国,我们一样可以过得好好的,只有我们两个,你再也不用管理那么多的政务,没有了元力也没有关系,有我在,我不会让人伤…”她的话语徒然一止,她想起了他的骄傲。

  他是一个皇者,如今的他失了元力,连生死都由不得自己,只能由她控制,如今她再说出自己护着他的言语,岂不是伤他到决处?

  只是,关子初似乎对她的话语并无多少的反应,站在屋檐上,一双眸子看着下方一切,背脊僵直如石。

  倘若单看他的神容,只怕谁都感觉不到他內心的动荡。任笙儿却看得到他袖子內的紧握手掌的‮挛痉‬,那紧握的手掌里似是抓住着她的心神,让她全⾝都跟着痛苦不堪。

  …我,我真的错了吗?

  “你没错,错的是朕。”

  任笙儿听见那熟悉却冰冷的话语,一下抬头,恍然才知晓自己竟然将心中的话语给说了出来。

  “笙儿,”关子初缓缓转向她看来,略微苍白的俊容浅扬起来的笑容温柔文雅,嗓音更是轻柔如水,只是问出的话语却如同刀锋“你恨朕吗?”

  ——你恨朕吗——

  一声问话。

  任笙儿面⾊猝然褪⾊,脚下趔趄,几乎有些癫狂的叫道:“不恨,我怎么会恨你,我爱你啊,爱你啊!”

  “是吗。”关子初眸⾊一暗。

  她们终究不一样,若是唐念念的话,无论做了什么事情都能坦然的承认,不会如此狼狈的否认,是爱是恨,是喜是厌,都直言不讳。

  一股锥心之痛再次涌上,关子初脸⾊又白一分,背脊却強忍着僵直不弯,对任笙儿话语依旧温柔,只是温柔的背后却是‮忍残‬“倘若朕与笙儿只能活一个,笙儿会如何选择?”

  任笙儿面⾊一怔,双眼弥漫上泪水,颤抖着唇瓣问道:“我…我若死了,子初,会一直记得我吗?”

  关子初沉默了一会,道:“不知。”

  这两个字从口中道出后,关子初只觉得全⾝一轻。事到如今,何必在算计,欺人欺己。

  他如今或许记得她,那么以后呢?这件事情他的确不知。

  “…是吗。”任笙儿泪如雨下,双肩颤抖不已,泪水弥漫的眸內瞳孔不断的游移,似乎在犹豫着什么又在决定着什么“两人一起活下去不行吗?不行…吗?”

  关子初冷酷道:“不行。”

  两个字,如同利刃刺入任笙儿的心脏,让她一下跌坐在瓦片上。

  关子初并未因她的狼狈而心软,好言安抚。只看了她最后一目后,转⾝跃下了屋檐。哪怕失去了元力,他⾝手照样的敏捷,落下地面上虽发出了声响,却毫发无伤。

  他并未在地面上停留,转⾝就往一处方向行走而去。

  任笙儿在屋檐瓦片上失神落魄的坐了一会,含泪‮肿红‬的双眸突然一睁“子初,子初…没有元力,倘若…”

  她手忙脚乱的从青瓦上站了起来,便往关子初离去的方向追去。

  时间渐渐过去,在念国兵马的安整下,万水城內的锦国士兵很快就按所说的做到一切,这锦国最后的堡垒在此时此刻算是真正的放弃了任何的抵抗,归附念国所有。

  乖宝的⾝影从巷子內走出的时候,一路见到他⾝影的士兵都低声见礼,便见他直接往空旷的城院去了。

  城院里,司陵孤鸿和唐念念正在用膳,乖宝看到了双眸一亮,脚下像是御风而行,几个眨眼之间就来到了两人的对面,小庇庇毫不犹豫的坐上椅子上,玉瓷碗和筷子都眨眼出现在他的小手里。

  这东西可是他自备,随时准备和爹爹娘亲一起用膳。

  司陵孤鸿看了一眼,并没有没有出言阻止的意思。

  这些曰子来,这一家三口都在不断的磨合,很多事情相较一开始都有了改变,无论的相处还是感情的表达。

  “乖宝去做什么了?”唐念念咽下口中的青菜,淡淡问道。

  乖宝抬头,小脸蛋上満満的无辜,小嘴还在嚼咽着,一会两颊消下来,应道:“乖宝去和猪头叔叔打了一声招呼,然后聊了一会天。因为娘亲答应了笨蛋大婶不杀猪头叔叔,所以乖宝还帮娘亲履行诺言,保护猪头叔叔不会被杀,只有笨蛋大婶才杀得了他哦。”

  唐念念对于他満脸的无辜神⾊毫无反应,一眼就将他一双异瞳深处的狡黠看得清楚,手指隔空一弹就在他白嫰嫰的小额头上留下一个小小的红印。

  “啊呜!”乖宝双手杜即可捂住歪头,泪眼汪汪似的盯着唐念念,扁着朱红的小嘴道:“娘亲,你做什么打我?”

  唐念念纤细的手指又弹动了下,只是这一次并没有落在乖宝的⾝上,坦然道:“想打了,不行吗?”

  “行!”乖宝仰着头,双眼亮晶晶的,扁着的小嘴也翘起来,一副似乎求更多的模样“娘亲想怎么就怎么样!”

  他已经是辟谷巅峰的修为,唐念念那只含着少量药力的一下根本不会伤他分毫,那药力也并没有任何伤害他的意思,反而融入他的⾝体里,暖洋洋的舒服。至于那疼痛的模样,谁都知道不过是他故意装出来的而已。

  唐念念満意点头。

  乖宝还想说更多,却见司陵孤鸿一眼看了过来,鼓了鼓脸颊,端着小碗就自顾自的继续用膳。

  哼哼!乖宝早晚将小气鬼爹爹这门厨艺也学过来,到时候就让娘亲吃乖宝的,看不气死你!

  他这点小心思哪怕没有表露出来,但是对面的唐念念和司陵孤鸿哪里感受不到,两者都没有说话,只是心里怎么想的就无人得知了。

  殊蓝从外走来的时候看的正是这一家三口一起用膳的模样——

  阳光普照,三人⾝上穿着的衣袍料子一般,只是样式不同。

  男子拥着女子温柔伺候其用膳,神⾊浅淡含笑,女子乖顺自然,一口口吃着,双眼玩若新月,神态像极了餍足的猫,对面的孩子神情多变,充満狡黠可爱,一双筷子在小手里活动自如,夹起菜来那叫一个快准狠。这时一双筷子突然阻挡他这般凶猛的行为,孩子顿时扁嘴抬头,看着那阻挡他好事的男子。

  女子这时则亲自持起筷子,为孩子夹着他想要的红烧⾁到他的碗里。

  这一举动出现,男子自然松开了筷子,孩子也马上眉开眼笑。

  这一家三口的互动惹得殊蓝忍不住想要轻笑出声,走过来的脚步也越发的轻缓,本来要禀报的事情也埋入心中,静候着三人用完膳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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