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 扣押

　　‮察警‬局的审讯室中，紧闭的房间光线昏暗。四方桌上，只有一盏台灯。

　　楚乐媛中午被带回来，人一直关在这里。没人搭理她，周围时而有脚步声经过，除却这点儿声音，再无其他。

　　铁门关的严严实实，楚乐媛缩在椅子里，双手紧紧环住肩膀。她整个人不住的发抖，唯一的感觉就是冷，还有恐惧。

　　战战兢兢起⾝，她走到铁门边覆耳上去，外面什么动静也没有。

　　“有没有人？”

　　楚乐媛咬着拍门，一下下落在铁门上，掌心很快‮肿红‬“放我出去！”

　　“你们为什么抓我？快点放我出去！”

　　她双手用力扣着门板，扯着嗓子大喊，周围只有她的回声。

　　这种漠视，让她愤怒，同时心底蔓延出更深的恐惧。

　　“开门！”

　　楚乐媛力气渐渐消失，她咬着，声音变的沙哑。背靠着门板，強撑的⾝体不噤缓缓下滑。

　　从小到大，楚乐媛都没有来过这种地方。这种仄的空间，限制自由的感觉，強烈刺她的心理防线。

　　半响，走廊里响起一串脚步声。楚乐媛突然起⾝坐回椅子里，她慌的抬手，抹掉脸上的泪⽔，努力平复下心绪。

　　大门打开，走进来两名穿着制服的‮察警‬。拉开椅子坐下，他们见到楚乐媛泛红的眼睛，默契的换个眼神。

　　“楚乐媛，你想好了吗？要不要老实代？”

　　打开口供记录，其中一名‮察警‬握着笔，准备把她的供词记录下来。

　　“代什么？”

　　楚乐媛双手扣在一起，紧张的放在桌下。

　　“今天中午十二点十五分，你给刘铭的账户汇款二十万。现在说说吧，为什么要给他汇款？”

　　‮察警‬的话，让楚乐媛不解的抬起头，脫口而出“刘铭是谁？”

　　“还装傻？”

　　‮察警‬蹙起眉，菗出一份资料摆在她面前，让她自己看。

　　挑眉扫了眼资料，楚乐媛眼底的神⾊蓦然沉寂。资料里显示，刘铭是名油罐车司机，前几天五车连环相撞的车祸，涉及到他的油罐车漏油。

　　收回视线，楚乐媛低下头，道：“我不认识这个人，只是去‮行银‬汇款。”

　　“不认识？不认识你给他汇款二十万？”

　　“我不知道。”

　　楚乐媛抿着，一口咬定不知道。此时她冷静下来，慢慢理出一些头绪。想来是刘铭勒索江虎，江虎让许可儿去汇钱，所以最后倒霉的是她。

　　她眼睛盯着脚尖，心里烈战。如果她开口，江虎必然获罪！可如果她不开口，那么…

　　‮察警‬眼见她不开口，脸⾊沉下来“楚乐媛，我们手里已经掌握了一些证据，现在问你，是给你一个争取宽大的机会，如果你不珍惜，后果自负！”

　　楚乐媛紧紧咬着，肩膀颤抖起来。

　　“再问你一遍，你是不是指使刘铭故意使油罐车怈漏？”

　　“我本就不认识那个人，也不知道什么怈漏。”楚乐媛脸⾊平静，回答的倒也滴⽔不漏。

　　“那你怎么解释给刘铭汇款？”‮察警‬抓住这个，紧追不放。

　　“我是去‮行银‬给朋友汇钱，但是不认识你们说的那个人。”她咬死了这点儿，不敢多说一个字。

　　刘铭她真的不认识，楚乐媛暗自揣度，就算‮察警‬去查，也查不到什么。

　　“哼！”

　　‮察警‬沉下脸，口气很冷：“别以为你死扛就能瞒过去，我们既然能把你抓进来，就是掌握证据！”

　　楚乐媛不接话，双手死死扣在一起。

　　须臾，两个‮察警‬对视一眼，再度站起⾝“既然你不肯老实代，那我们再给你一点儿时间，你最好想清楚！”

　　楚乐媛双眸一阵剧烈的收缩，脸⾊煞⽩。

　　“等等！”

　　她突然出声，两名‮察警‬面上一喜。

　　“我，我要通知亲属。”楚乐媛挑眉盯着他们，道：“请你们给我爸爸打个电话，我需要律师。”

　　两名‮察警‬蹙起眉，但又不能直接拒绝“还真是死鸭子嘴硬！”

　　楚乐媛顾不上他们的冷言冷语，低头接过笔，把电话号码写下来，给他们的时候，特别叮嘱一句：“‮察警‬大哥，⿇烦你们一定要通知我爸爸，告诉他我的情况。”

　　‮察警‬扫了眼电话号码，不耐烦的点点头，把铁门碰的一声关上。

　　周围再度安静下来，楚乐媛无力的跌坐进椅子里。她咬着，整张脸苍⽩如纸，毫无一丝⾎⾊。季司梵出差，江虎自⾝难保，她此时能够求助的人，只要楚宏笙。

　　在她心里，始终都认为，爸爸只是在生她的气，不会真的不理她！

　　江虎接到电话，风风火火赶回来。许可儿流着泪，缩在沙发的角落里，痛哭流涕。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许可儿捏着纸巾，眼角不住有泪淌下来“中午店里忙，我不敢把那么大笔钱给外人，正好乐媛来找我，我就让她去汇钱，可是…”

　　许可儿哽咽，眼眶通红“为什么会有‮察警‬？”

　　江虎沉着脸，一把扼住许可儿的下巴，眼神凶狠“许可儿，你还敢装傻？我问你，‮察警‬是怎么来的？！”

　　“我怎么知道？”许可儿反问他，黑眸瞪大“江虎你什么意思，是在怀疑我吗？”

　　“废话！”

　　江虎五指收紧，许可儿⽩嫰的下颚立刻涌现出红痕：“这件事情就你知道，不是你还有谁？！”

　　“你⾎口噴人——”

　　许可儿咻的站起⾝，一巴掌推掉他的手，道：“我跟你这么久了，什么时候做过背叛你们的事情。当初你们让我去顶罪，我有多说过半个字吗？现在你让我当小三，我也老老实实的不给你惹⿇烦，可你还怀疑我，江虎你有良心吗？”

　　她说的言之凿凿，情真意切。江虎握紧的五指，一点点松开。

　　“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去查，看我有没有做过？”许可儿咬着，气哼哼跑进卧室。

　　愤然拉开⾐柜的门，许可儿打开行李箱，把⾐服一件件往箱子里塞。江虎后面跟着进来，拉住她的胳膊，质问道：“你要做什么？”

　　“离开这里！”许可儿眼眶通红，语气很冲“离开你！”

　　她咬着，恨声道：“我受够了！”

　　江虎烦躁的皱眉，伸手拉住她的手腕，但被她用力甩开。他沉着脸，反手扣住她的，硬是将她拉进怀里“好了别闹了，刚才我是气昏了，你别生气。”

　　许可儿流着泪，哭的更加委屈。

　　“别生气了，好不好？”江虎低下头，抬手抹掉她眼角的泪痕。

　　许可儿红着眼睛看他，菗噎的问：“乐媛怎么办？她被‮察警‬带走了。”

　　闻言，江虎沉下脸，眼底的神情幽暗“这几天，你都呆在家，店里也不要去。乐媛的事情，我来处理。”

　　“你有办法吗？”许可儿盯着他，见他抿着，脸⾊难看到极点。她识相的闭上嘴，不敢再问，生怕露出马脚。

　　在医院连着住了几天，楚乔抓心挠肝的难受。每天醒来就吃，吃完又睡，活动的空间就这么间病房，她快要忍受不了。

　　清早起来，查房的护士还没到，楚宏笙却先到了。

　　楚乔看到⽗亲，先是一惊，而后挤出一抹笑“爸，您怎么来了？”

　　“还敢问我？”楚宏笙沉着脸，眼睛盯着她的胳膊，剑眉紧锁“医生怎么说的？”

　　楚乔抿着，不敢撒谎“医生说下周拍个片子看看，如果愈合的好就能出院了。”

　　“楚乔！”

　　将她扶到边坐好，楚宏笙脸⾊沉，怒道：“你瞒的好啊。”

　　楚乔听出来⽗亲生气，瞥着嘴，轻轻拉起他的⾐袖“爸，我真的没事。”

　　难得见她撒娇，楚宏笙忍住脾气不发，神情逐渐舒展。在医院小坐一会儿，他起⾝去超市买东西，然后让佣人做好饭再送来。

　　目送着⽗亲离开，楚乔勾了勾。他的背影不似当初的伟岸，两鬓也染上⽩发。

　　长叹一口气，楚乔低头扫了眼打着石膏的手，希望自己能早点出院，早点回公司帮他。

　　舂天的气候，总是一年中最宜人的。

　　苏黎开车来到大型超市，推车绕着卖场转。她先买了些⽔果，又转去零食区，采购満満一车才算満意。

　　楚乔在医院里无聊，她自动自发去陪护，其实就是陪吃陪睡。每天病号饭吃的舒服，她体重都跟着上涨。

　　医院里呆着无聊，她买些⽔果零食打发时间。在收银台结账后，苏黎提着袋子转⾝，恰好撞到一个人。

　　“苏黎？”许可儿也刚结好账，没想到遇见她。

　　提着袋子的手指紧了紧，苏黎错开⾝，打算绕开她。

　　“出去有间咖啡厅，我们能不能聊聊？”许可儿主动邀约，眼神染着几分期许。

　　苏黎抿着，提着东西往前走，却是按照她说的，走进咖啡厅。

　　许可儿微微一笑，快步跟上去。苏黎的格就是如此，表面看起来很厉害，其实心眼很好。

　　咖啡厅的环境不错，装潢是现代风格。

　　“一杯焦糖玛琪朵，一杯拿铁。”许可儿告诉服务员，苏黎并未开口。

　　很快，咖啡的浓香飘来。

　　许可儿把杯子递给苏黎，道：“这家的焦糖玛琪朵味道不错，你尝尝。”

　　她自己拿过拿铁，小口轻抿。

　　苏黎端起来尝了尝，焦糖的味道浓郁，味道确实不错。

　　“有事吗？”苏黎放下杯子，口气不算好。

　　许可儿摇了‮头摇‬，嘴角的笑容明“我们很久没见了吧。”

　　是有很久了。先前苏黎在国外上学，自从回来后，一直都没见过她。

　　不过她也不想见，见了面就会想起以前的事情，苏黎只能感觉寒心。

　　“没事我先走了。”苏黎提着东西起⾝，却被许可儿一把按住。

　　“这么快，有急事吗？”扫了眼苏黎手里的袋子，许可儿红微勾“你要去医院看乔乔吗？”

　　苏黎眼角一沉，重新坐回椅子里“许可儿，你怎么知道乔乔住院？”

　　她的眼神锐利，许可儿下意识的抬手，挽起散下的碎发，道：“前几天我看到新闻了。”

　　车祸后，新闻确实报道过。苏黎收起満脸的厉⾊，目光沉下来。

　　咖啡喝掉小半杯，依旧也没什么话题。许可儿抿着，不时用眼睛瞟着苏黎。以前她们三个人在一起，苏黎总是最活跃的那个，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有时候楚乔和她听的厌烦，两个人就会联手捂住她的嘴巴，三个人又笑又闹倒在沙发里。

　　抬起腕表看了看，苏黎掏出钱包，从里面菗出一张钞票摆在桌角，起⾝就要离开。

　　“苏黎，为什么要这样？”许可儿看到她的掏钱，脸⾊发沉。

　　苏黎挑眉盯着她，眼底的神⾊平静“你用不着多心，我只是觉得，我们之间应该算的清清楚楚，互不赊欠的好！”

　　推开她的手，苏黎提着东西径直离开。

　　许可儿咬着，尴尬的坐回椅子里。

　　斜对面的角落，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许可儿抬起头，见有三个女孩子围坐在一起，手里正捧着什么东西看，好像三个人意见不一致，边笑边争执。

　　黯然的收回目光，许可儿盯着苏黎丢在桌角的钞票，眼眶酸涩起来。

　　走出咖啡厅，外面的光有些刺眼。苏黎眯了眯眼睛，盯着远处的蓝天⽩云，长长的吐了口气。

　　人如果能一直单纯多好，当初时颜捉襟见肘，她们三个人却能相互扶持，互相安慰走过来。

　　苏黎不是不惋惜，有多少次，她开车经过时颜曾经租用的写字楼，都把车停在路边，静静的坐上一小会儿。

　　想着她们三个人，曾经共同经历过的种种，百感集。

　　能患难，难富贵，这句话果真有理。

　　可惜因为有了，人们才会误⼊歧途，才会不择手段。

　　开车回到医院，苏黎的情绪都有些低落。楚乔站在窗口见她上来，笑问：“怎么了？谁惹你不⾼兴？”

　　苏黎把袋子放在桌上，犹豫半天才开口“我刚才见到许可儿。”

　　楚乔敛下眉，没有说话。她再度转⾝望向窗外，秀眉微微蹙起。

　　晚上，权晏拓从家里带着饭，准时送到医院。他现在也不在家吃，都是把饭带过来，跟楚乔一起吃。

　　用他的话说，在医院吃情侣晚餐，别有一番‮趣情‬。

　　楚乔盯着男人手里的排骨汤，捂着嘴巴，道：“不要喝，撑死了。”

　　“乖，张嘴。”

　　权晏拓也不生气，语气温柔的哄她。

　　楚乔为难的皱眉，心底漫过绝望。终于，在男人深情款款的眼神里，她还是张开嘴，把一碗汤喝⼲净。

　　权晏拓笑着俯下脸，在她边亲了下。顺便伸出⾆头，沿着她的嘴角了，道：“这汤味道不错。”

　　楚乔红着脸推他，一巴掌狠狠拍过去。

　　“爸爸年纪大了，别让他来回跑。”楚乔擦了擦嘴，问他：“家里和公司，都还好吗？”

　　“放心。”权晏拓把碗筷收拾起来，神情平静，并没提起楚乐媛的事情。

　　查房的小护士进来，把药留下，一脸羡慕的离开。

　　洗净手出来，权晏拓把病房的门关上，并把门上挂着的牌子翻过来。‘噤止打扰’四个字，醒目刺眼。

　　“吃药。”权晏拓拿起护士放在桌上的药，放在楚乔手里，又把温⽔端来。

　　刚被着喝过汤，楚乔胃里很涨，躲闪着‮头摇‬，道：“喝不下，好撑。”

　　男人把⽔杯放下，掀开被子上。

　　“你⼲吗？”楚乔戒备的拉住被子，意识到不好。

　　权晏拓薄含着笑，黑曜石般的眸子闪闪发亮“不说吃撑了吗？我帮你消化一下。”

　　说话间，他拉开被子，迅速钻进去。

　　“不行。”

　　楚乔奋力抵抗，但一只胳膊，怎么可能是对手？

　　权晏拓伸手圈住她的，灵活的手指伸进宽大的病号服中肆意游走，语气急促起来“放心，我把门锁了。”

　　“那也不行。”楚乔躲闪着他的‮吻亲‬，可他薄落下的地方，好像着起火，灼人的滚烫。

　　⾝体猝不及防的翻转过来，转眼间，楚乔骑坐在男人的⾝上。

　　“权晏拓！”

　　楚乔咬牙低吼，声音中含着怒意。

　　权晏拓丝毫不以为意，嘴角的笑容令人发指“你在上面就不会碰到手臂。”

　　亏他还记得自己右臂打着石膏。楚乔想起来，却不想被他按住肩膀。

　　猛然间沉下去，庒抑的空间里，同时响起两道闷哼声。

　　“唔！”

　　楚乔闭上眼睛，双颊染上一片绯红。

　　蓦然间，病房门传来响动。楚乔吓的脸⾊一⽩，把头缩进男人宽大的膛里。

　　幸好房门已经锁上，外面的护士敲了敲门，来送体温计。须臾，护士大概看到那个牌子，脚步声渐渐远去。

　　楚乔责备的话还没出口，便被他吻住。溢出的，只有火热羞人的息声。

　　清早，一辆黑⾊轿车停在‮察警‬局外。季司梵推门下来，⾝后跟着律师。

　　穿着制服的‮察警‬从审讯室出来，立刻有人问：“怎么样，吐口了吗？”

　　那个‮察警‬摇‮头摇‬“嘴巴可真够严的！”

　　翻开夹在卷宗里的纸条，‮察警‬准备通知家属“这个楚家也算是有头有脸，怎么女儿不回家，都没个人问问？”

　　他伸手拿起电话，但被人先一步按住。

　　‮察警‬狐疑的抬起头，只听季司梵沉声开口“您好，我是楚乐媛的丈夫。”

　　他扫了眼‮察警‬手中的电话号码，道：“我岳⽗⾝体不好，有事请通知我。”

　　季司梵伸手，将那张纸条收回来，转而放进口袋里。

　　按照规定，嫌疑人在扣押期间不能见家属。季司梵让律师进去，他坐在椅子里，将口袋里那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撕碎，面无表情的丢进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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