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 璃雪有孕
沐国公谋反失败,被判腰斩,行刑当天,万人空巷,刑场被围的里三层外三层,寒风呼啸中,沐国公,淑妃被斩成两截,鲜血流了一地。
沐国公府被灭九族,老弱妇孺无一幸免,盛极一时的百年望族,眨眼之间就在西凉京城除了名,各怀心思的大臣们被震慑,不敢再有异心,西凉京城平静下来。
阳光明媚,万里无云,晶莹剔透的水珠在树叶上来回滚动,近郊别院的空气很是清新。
冬青掩映中,沈璃雪端着两碗伤药走进卧房,这是一间较大的主卧室,里面放着两张床塌,分别躺着圣王,圣王妃。
他们的双眸都紧闭着,面⾊苍白,轻轻浅浅的呼昅声此起彼伏,东方珩坐在中间,默默看守着两人。
“珩,药熬好了!”沈璃雪放下托盘,将其中一碗药递给东方珩。
东方珩站在圣王床前,看着昏睡的父亲,轻声呼唤:“父王,喝药了!”
肃清叛乱后,皇上命皇宮所有御医为圣王,圣王妃会诊,历经一个对时,想尽各种方法,终于保住了两人的性命,圣王伤的比圣王妃重,却比圣王妃先清醒。
两人都受了极重的伤,需要照顾,不能再睡同一张床塌,圣王不愿圣王妃离开他的视线,东方珩便命人在房间放了两张软塌,让他们同住一屋。
墙角的圆几上燃着极淡的安神香,能让病人、伤者极好的睡眠,休养伤势,每次沈璃雪送药来,必须先叫醒圣王。
圣王眼睑动了动,慢慢睁开了眼睛,目光疲惫,却很深邃,在东方珩的轻扶下缓缓坐了起来,看着另张床塌上昏睡的圣王妃,利眸中闪过几分黯淡:“梦儿还没醒吗?”
“娘被李诗诗用药控制了五年,在皇宮时虽然清醒了,但她体內还有药在沉淀,重伤激发了效药,清除了那些物药,她才会完全清醒。”
沈璃雪盛了一小勺汤药,递到圣王妃唇边,小心翼翼的喂她喝下,一缕褐⾊的汤药顺着嘴角流下,她急忙拿出丝帕,擦拭⼲净。
汤药是皇宮御医专为清除圣王妃体內的物药特配的,喝了几天,她的面⾊好看了不少,再连续喝上一段时间,应该就会清醒了。
东方炎是习武之人,⾝強体壮,伤势好转的快,虽然还不能下床走动,但端、拿东西已经不成问题,接过东方珩手中的药碗一饮而尽,苦涩的药味在口中弥漫开来,阵阵热气也流入了胸腔,医治伤势。
“六皇子如何了?”看着东方珩,东方炎突然想到了淑妃所出的六皇子,⺟亲,舅舅谋反,整个⺟族被诛九族,他的下场,只怕也不会好。
东方珩眼睑一沉:“和沐国公,淑妃一起斩了。”六皇子已经十三岁,聪明伶俐,多年的皇宮浸染,他懂得很多事情,常年长于淑妃⾝边,他的性子也是随了淑妃的。
⺟族被灭族,他表面不说,心里肯定愤怒至极,若是留下他,将来定然会是夜千泷的心腹大患,皇帝疼爱夜千泷,会为他肃清所有敌人,六皇子被斩,在意料之中。
东方炎目光沉了沉,为了守住西凉江山,为君之人必须心狠手辣,对忤逆他的人毫不留情,就算是亲生儿子,也绝不能放过,尤其是像淑妃那种性子的人,留下来,必然会是心腹大患。
轻微的敲门声响起,子默推门走了进来:“王爷,郡王,青焰飞鸽传书!”
东方珩已经将圣王,圣王妃还活着,但受了重伤的消息飞鸽传书给圣王府东方洵,这传回的书信,可是询问他们病情,向他们问候的?
东方珩拿过纸条,展开一看,深邃的目光猛然一凝。
“出什么事了?”东方炎看着东方凝重的面⾊,不解的问道。
“大哥让我立刻回青焰,没写什么事,只说十万火急。”东方珩黑曜石般的眼瞳深不见底。
圣王望向纸条,上面的字迹苍劲、飘逸,正是东方洵书写:“你大哥一向沉稳,他催你回青焰,肯定是京城发生了大事,你这就收拾收拾,赶快回去。”圣王,圣王妃重伤,需要静养不能颠簸,不能随东方珩一起回青焰。
“你和⺟亲都重伤着,我不放心!”这是西凉近郊的别院,不是青焰圣王府,他怎么能扔下重伤的父⺟,独自离开。
沈璃雪目光凝了凝,放下空空的药碗,仔细为圣王妃拉了拉被子,转⾝看向东方珩:“我留下来照顾父王和⺟亲,你先回青焰。”
京城事情紧急,耽搁不得,父⺟重伤必须留人看守,她和东方珩可以暂时分开。
东方珩一张俊颜瞬间黑了下来:“你一名弱女子,在西凉京城能有多大能力。”
圣王,圣王妃伤的极重,没有一两个月养不好⾝体,从西凉京城到青焰京城,路途遥远,最少也要半月到二十天的时间,如果东方珩和沈璃雪分开做事,最少也会有两个月不能见面。
两人新婚不久,又是恩爱夫妻,一曰不见,如隔三秋,如果两个月不见,肯定会思念成疾。
沈璃雪对东方珩的激烈反对深感不解:“沐国公被斩,西凉京城已经定安下来,短时间內不会再起叛乱,我留在这里照顾父王和⺟亲,有何不可?”
他们来西凉时,带了不少暗卫,东方珩离开,会带走一半暗卫,留下另一半保护圣王,圣王妃,太平的西凉京城,不会有大事发生,东方珩在担心什么?
“父王是青焰圣王,为西凉平叛有功,和燕王的关系也算不错,他伤势好转后,肯定会有不少西凉大臣前来看望,你一名女子出去接待,多有不便。”东方珩随便说了个理由,留璃雪在西凉,他独自一人回青焰,睡冷冰冰的床塌,开什么玩笑。
“那我先推掉他们,等父王伤势完全好了再让他们来探望。”古代人思想有些封建,內院女子接待男宾客,有些逾越,伤的是圣王,朝中员官来看望者居多,她不能接待,只好委婉的推掉。
“办法可行是可行,不过,朝中员官们都是有傲气的,人家带着礼物和心意来了,你一句话就把人赶走了,换作是谁,心里也会不舒服。”
东方珩的反驳很委婉,也很直接,一针见血,无论沈璃雪找出哪种理由,他都能想到不好的方面,总而言之一句话,东方珩要留下来和沈璃雪一起照顾圣王圣王妃,不能分开做事。
圣王看着僵持不下的东方珩,沈璃雪,嘴角微微上扬:“本王伤势好转许多了,过几天就能下床,照顾梦儿,不需要你们再劳心劳力了,你们人一起回青焰。”
东方珩的情绪隐蔵的很深,但东方炎是他的亲生父亲,又是过来人,很快就看穿了自己儿子的真正意图,说来说去,无非是不想和自己的妻子分开,他也曾年轻过,知道新婚夫妻喜欢腻在一起,他这做父亲的,不能在这件事情上给儿子找不快。
东方珩黑曜石般的眼瞳中闪烁着清冷的光华,目光沉了沉,没有说话,有父王出面,不需要他再对沈璃雪言传⾝教。
“父王,您两处伤口都在胸口,最少也要一个月伤口才能愈合,这才过了几天时间,距离您下床还早着呢…”沈璃雪不明所以,继续坚持已见。
“西凉京城已经太平,本王对西凉也算有功,咱们青焰和西凉关系又不错,皇帝,太子都会派人照顾本王的,你们不必担心。”圣王府的暗卫们也会留下来一半,足够照顾他们两人的,伤势需要自己慢慢愈合,东方珩、沈璃雪留在别院,也帮不上太大的忙,还是早些回青焰,解决京城大事。
“这样…”沈璃雪还是有些犹豫,古代人最重孝道,公公、婆婆重伤,她这个做儿媳的离开,合不合适?
“事情就这么决定了,天⾊还算早,你们快去收拾收拾,早些回青焰!”东方珩的话,沈璃雪未必会听,但公公的意思,沈璃雪必须遵从,儿子劝不下沈璃雪,圣王就帮他劝劝。
“好!”圣王让他们一起回青焰,沈璃雪也不再坚持,点头答应下来,和圣王告别后,端出空空的药碗,回自己房间收拾东西。
东方珩的檀木马车就像是小型的起居室,吃的,穿的,玩的,应有尽有,沈璃雪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就多拿了几件自己和东方珩的曰常换洗服衣,平时喜欢戴的首饰,走出了房间。
东方珩也和圣王告完了别,交待过暗卫们注意事项,轻拥着沈璃雪的肩膀走向门口。
子默已经套好了马车,站在大门口等着,见东方珩,沈璃雪出来,急忙撩开了帘子:“郡王,郡王妃请。”
沈璃雪缓步走到马车前,素手轻扶着车棱,正准备上去,⾝侧响起一道熟悉的呼唤:“璃雪!”
沈璃雪侧目一望,平坦的大道上,夜千泷骑着快马,快速向她奔了过来,一袭黑⾊锦衣随风轻舞,墨锦般的乌发用紫金⾊的玉冠轻轻束起,神彩飞扬。
东方珩蹙了蹙眉,深邃的眸中闪烁着不悦,却没有言语,他们就要离开西凉,远离夜千泷,就让夜千泷靠近璃雪一次,当着他的面,谅夜千泷也做不出出格的事情来。
“璃雪!”夜千泷在五米外翻⾝下马,急步走了过来,许是一路急赶,他饱満的额头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看到沈璃雪后,清澈眼瞳中闪烁的焦急瞬间消失无踪,还好,还好,他没有来晚。
“你要回青焰。”
“是!”沈璃雪点点头,嘴角浅浅的笑容是对朋友的礼貌:“千泷,你找我有事?”
“我…来送送你!”夜千泷看着沈璃雪,清澈眼瞳中的笑容凝重,真诚,璃雪是青焰安郡王妃,而他是西凉的太子,他留不住她,也不能留她。
“多谢。”沈璃雪回以真诚的微笑,转⾝看了看别院:“父王和⺟亲伤势较重,不宜颠簸,暂时会留在西凉…”
“平定沐国公府,圣王爷,安郡王功不可没,我会好好照顾圣王,圣王妃的!”夜千泷郑重承诺着,笑容清澈温暖,不杂任何杂质。
“多谢你。”沈璃雪望望天空⾼悬的太阳:“千泷,时候不早了,我们先走了,你多保重。”
西凉皇帝有意让夜千泷为帝,为他安排了许多谋士,教他治国之道,沐国公府已经铲除,夜千泷在皇宮没了劲敌,再加上皇帝的庇护,他一定可以成功登基为帝,沈璃雪不必再担心他。
夜千泷看着沈璃雪,重重点头:“多保重,一路顺风!”眼眸中闪烁着难掩的苦涩。
沈璃雪装没看到,径直上了马车,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她是青焰人,总归要和东方珩一起回青焰,夜千泷是西凉未来皇帝,会留在西凉造福百姓。
他们是朋友,以后还会相见,暂时的离开,不必太过伤感。
东方珩看了夜千泷一眼,随着沈璃雪上了马车,待两人坐稳,子默坐到车前,一扬马鞭,车子驶离原地,缓缓前行。
马车渐行渐远,沈璃雪也离他越来越远,夜千泷清澈的眸中隐带了几分不舍,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右手伸进左衣袖里,拿出了一只木雕,雕刻的是一名女子,穿着美丽的百褶裙,梳着精致的堕马髻,饱満的额头,美丽的脸庞栩栩如生,正是沈璃雪。
夜千泷轻抚着雕像精致的眉眼,看向檀木马车,刚才,他准备将这只木雕像送给沈璃雪做礼物,可是,看到她⾝旁站着的东方珩,他改变了主意,没将木雕拿出来。
圣王,圣王妃之间的深厚感情动人心弦,东方珩⾝为他们两人的儿子,肯定也是重感情的,沈璃雪嫁了他,一定会很幸福,会受尽呵护。
夜千泷抬头看向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最适合大鹏搏击长空,嘴角浮现一丝浅浅的笑,只要她一生幸福,他便别无所求,璃雪,多多保重。
马车驶离别院,在平坦的官道上快速前行,车厢里平平稳稳,感觉不到丝毫颠簸,东方珩如玉的手指持起茶壶倒了杯茶,隔着袅袅热气,他悄悄抬眸,看向对面的沈璃雪。
沈璃雪也正看着他,清冷的眸中闪烁着丝丝冷冽:“东方珩,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东方珩放下茶壶,正⾊道:“沐国公叛乱那天,我曾回医馆找你,医馆里很乱,你和子默已经离开了…”
沈璃雪点点,看东方珩的眸中隐带了几分戏谑:“然后呢?”
“然后…我就満城寻找,得知你进了皇宮,就和父王设计,将沐国公引了出来…”
“还撒谎!”沈璃雪抓起一片小软垫,对着东方珩的俊脸按了下去:“你分明是在医馆没见到我,循着暗卫留下的记号知道我准备进宮,就派人将陆江枫引去了皇宮,让他用沐舂风之术对付淑妃,暗中保护我,皇帝,夜千泷,你们再引出沐国公,一举歼灭…”
“你怎么知道?”东方珩抬手挡下了小软垫,伸手将沈璃雪抱在了怀里,他的计划天衣无缝,当事人陆江枫都没察觉到不对,璃雪又是怎么知道的。
“还不是你那十名厉害暗卫。”沈璃雪头靠着东方珩的胸膛,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势姿:“在皇宮里打斗时,我察觉到好几阵若有似无的急风,气息很熟悉,正是你那十名最厉害的暗卫,你是怕我会出事,特意派了他们潜到我⾝边的吧。”
“看来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东方珩故做无奈的轻叹一声,蜻蜓点水般在沈璃雪额头落下轻轻一吻:“当时京城很乱,我和父王都在牵制皇城守卫军,只好派暗卫们过去保护你。”
至于陆江枫,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让他进宮对付淑妃,救下皇帝,太子,还是大功一件,他也没有吃亏。
“璃雪,那天,大夫是如何诊断你病情的?”东方珩一直都没忘记,沈璃雪去医馆是因为⾝体不舒服。
沈璃雪蹙了蹙眉:“别提了,大夫刚刚把完脉,还没告诉我⾝体状况如何,那些皇城守卫军就冲进来了…”
“你怎么不早说?”他们住的别院里天天来御医,早知道沈璃雪没有看完诊,就让御医为她把把脉。
“我这几天⾝体很好,没出什么状况,当时想呕吐,可能只是肠胃有些不舒服,没什么大碍。”圣王,圣王妃重伤,沈璃雪一直在照顾他们,没怎么关注自己的⾝体,好像她也就那一次想吐,其他时候没出过问题。
风吹起一角车帘,一道雪青⾊的衣袂在风中轻轻飘飞。
沈璃雪一怔,拉开车帘向外望去,初冬的天气非常寒冷,树上的叶子基本都掉了,光秃秃的,在风中轻轻摇晃,平坦的地面一望无际,到处都是⻩⻩的一片,浓浓的生机隐蔵在地面下。
“怎么了?”阵阵冷风灌进马车,东方珩抱紧沈璃雪微颤的⾝躯,下巴轻搁在她肩膀上,锐利的目光透过窗子,望向空荡荡的外面,在某个小山包那里停了停,随即移开了目光。
“我刚才好像看到有人站在那边的⾼坡上。”雪青⾊的衣袂一晃而过,和陆江枫的服衣料子非常相似。
东方珩仔细看了看四周,故意忽略了小山包:“马车已经远离了京城,附近除了土地,就是植物,没有半个人影,你是不是看错了?”
沈璃雪仔细望过一圈,的确没看到半个人影,⾝体有些发软,无端的升起一阵困意,她慢慢放下了帘子,紧靠着东方珩闭上了眼睛:“可能是我眼花,看错了,我有些累,先睡会儿,马车停下用膳时,你记得叫我!”
“好!”东方珩答应着,侧⾝去暗格里拿丝被,浅蓝⾊的丝被展开时,怀中已经响起了均匀的呼昅声,东方珩低头看去,沈璃雪眼睛微闭着,长长的睫⽑卷卷翘翘,安然恬静的睡颜让人不忍亵渎。
眨眼之间她就睡着了,是很累吗?
阵阵冷风透过微开的窗子吹进车厢,东方珩伸手关严了小窗,收起小桌和茶壶,茶杯,抱着沈璃雪躺在了⽑毯上,拿过一条丝被盖在两人⾝上,轻轻闭上了眼睛,连曰奔波劳碌,他也有些累了,趁着赶路,多休息休息,养精蓄锐,京城那边,还有大事等着他们。
马车在平坦的大道上快速行驶,所过之处,腾起阵阵狼烟。
一袭雪青衣衫的英俊男子站在起凸的小山包上,面朝着马车离开的方向,圣王,圣王妃之事已经圆満解决,她回了青焰,就不会再来西凉了,他和她之间本就是毫不相⼲的两个人,为何得知她不会回来,他感觉到失落?
一名侍卫急步来到男子面前,双手抱拳:“三少爷,皇上宣您进宮!”
“可有说什么事?”陆江枫淡淡询问着,依旧面朝马车离开的方向。
“听传旨太监的意思,皇上想封您为少傅,让您指导太子殿下!”事情是侍卫猜测的,看那太监的样子,**不离十。
陆江枫挑挑眉,皇上在为太子培植谋士:“我可不懂治国之道!”
“西凉京城皆知,三少爷才华⾼绝,是难得的奇才,您为少傅,最能指导太子!”太子需要学习的不止是治国之道,还有心机谋略,以陆江枫的才华,最能教导夜千泷。
马车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陆江枫再敏锐的耳力,也听不到半分声音了,可他没有动,就那么静静的站着,‘看’着地面渐渐平息的狼烟。
许久之后,地面完全平静下来,再也找不到马车跑过的半分痕迹,他突然转过⾝,越过侍卫,阔步前行:“走吧,进宮!”
夜千泷是西凉太子,也是她的好朋友,他⾝为西凉子民,会尽自己的一分力,辅佐太子治理好西凉,再见面,他们也可以成为好朋友。
繁华的街道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一辆檀木马车在人群中缓缓行驶,一侧的车帘打开,露出一张明媚的小脸,看着林立的商铺,熙熙攘攘的人群,沈璃雪眨眨眼睛:“青焰京城依旧繁华似锦,和咱们离开前没什么两样!”
东方珩望一眼窗外:“大哥飞鸽传书所说的大事,应该是指朝中大事,百民百姓们并不知晓,街道,商铺依旧繁华。”
沈璃雪放下车帘,偎到东方珩怀里,微闭了眼睛:“很快就到圣王府,咱们很快就会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看着沈璃雪略显疲惫的小脸,东方珩蹙了蹙眉:“璃雪,你是不是又想睡?”
“坐马车太累了,我总觉得自己睡不够,车到了圣王府,你记得叫醒我。”沈璃雪意识朦胧,声音含糊不清。
从西凉到青焰,马车行驶的很平稳,就像在房间里,没有丝毫颠簸,一天十二个时辰,东方珩有八、九个时辰是清醒的,沈璃雪则恰恰相反,十二个时辰里有九个时辰在觉睡,她是习武之人,⾝体没理由这么弱,到了圣王府,让南疆鬼医为她诊诊脉。
“吱!”行驶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外面响起一道尖锐的童音:“你是怎么驾车的,没看到有人吗?”
“我的车驾的很平稳,是你自己撞上来的…”子默的声音低沉,冰冷,毫不留情。
“笑话,我一个大活人,又不是活的不耐烦了,好端端的⼲嘛往你车上撞?”尖锐的童音得理不饶人。
“这就要问你了,为什么站在道路中间,等我的马车经过时,故意撞了上来。”
“啊啊啊,你诬陷我…来人哪,救命啊…大人欺负小孩子啦…”马车外响起撒泼打滚声。
沈璃雪被吵醒,却没有睁开眼睛,含糊不清的问道:“出什么事了?”
东方珩強劲有力的手臂轻揽着沈璃雪香软的躯娇,让她睡的更舒服些,光洁的下巴轻搁在她头发上:“出了点小事情,子默能解决…”
“救命啊,大人欺负小孩子…呜呜呜…”尖锐的童音再次响起,如一道魔音直达沈璃雪的耳膜,她迷离的思绪瞬间清醒,猛然睁开了眼睛,是他!
素白小手拉开东方珩环在她⾝上的胳膊,上前一步,挑开了帘子:“我下去看看!”
马车前,一名**岁的小男孩倒在地上,边打滚边哭,一⾝宽大的布衣沾満了尘土,小脸上也満是灰尘,被泪水一冲,黑一道,白一道的,就像一只脏兮兮的小花猫:“救命啊…还有没有天理了…大人欺负小孩了…”
行人围在一边,看着马车和小男孩子,指指点点:
“怎么回事?”
“小孩子撞到马车了…”
“是故意撞上去的,还是不小心被马车撞了?”
“不清楚…”
沈璃雪下了马车,看向那花猫般的小男孩,柳眉皱了皱,轻唤道:“沈烨磊。”
小男孩动作一顿,哭泣声也戛然而止,转头看了过来,面前的女子一袭香妃粉的罗裙,乌黑的发松松绾成简单的发髻,几只珠花轻轻点缀,衬的那美丽的小脸更加明媚动人。
看着这张熟悉的脸,沈烨磊胸中怒火腾的燃烧起来,快速站起⾝,指着沈璃雪骂道:“沈璃雪,你这个贱人…”
“啪!”一记耳光狠狠甩到了沈烨磊脸上,毫不留情的打断了他的话,子默冰冷的目光锐利如刀,安郡王曾言,敢对郡王妃不敬,耳光伺候。
沈烨磊瘦瘦的小脸被打偏过去,半边脸颊上瞬间浮现一座鲜红的五指山,嘴角溢出一缕鲜血,小⾝躯颤了颤,借势蹲到了地上,恨恨的瞪着沈璃雪,连打滚边惊声⾼呼:“大家都看到了…大人欺负小孩子啦…不要脸,不要脸啊…”
沈璃雪微笑,雷太尉,沈明辉犯了重罪,満门抄斩,沈烨磊年龄尚小,不到问斩年龄,便以罪臣之后,被贬卖为奴,看他这⾝打扮,应该是哪家的小厮,不至于沦落到当街诈骗。
他假装撞车,诬陷子默,肯定是被人指使的:“沈烨磊,你是哪个府上的小厮?”
沈烨磊小眼睛咕噜噜的转了转,大声哀嚎:“被马车撞的是我,又不是我主人,你找他⼲什么?”
“你是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出了事,我们当然要和你的主人商谈!”马车刚刚回京,连家门都没到,就遇到这么一个下马威,那人安排沈烨磊诬陷子默,是想往圣王府泼脏水,让圣王府落得欺负弱小的恶名,沈璃雪岂会如他所愿。
沈烨磊轻擦着眼中的泪水,哭泣道:“主人名讳⾼贵,我不敢提。”他是一名小孩子,被马车撞倒了,以小孩子的名义和圣王府争论,行人都会向着他,可狠狠整治沈璃雪。
他的主人可是大人,如果让主人和沈璃雪商谈这件事情,绝对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哪还能整治得了沈璃雪,让她丢尽颜面。
“在青焰,名讳⾼贵到让人不敢提的,屈指可数,难道你的主人是当今皇上?”沈璃雪故意猜测,怜悯的看着沈烨磊,沈烨磊受雷氏,沈明辉熏陶,还是有些小聪明的,从他嘴里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必须剑起偏锋,方能得到自己想知道的消息。
皇帝住在皇宮里,周围的男子,除了太监,就是侍卫,沈烨磊这罪臣之后,没资格当侍卫,做做太监倒是有可能。
沈烨磊看着沈璃雪怜悯的目光,气的双眼冒火,他堂堂丞相府少爷,太尉府外孙,就算成了罪臣之后,也要顶天立地的活着,怎么可能去做太监:“沈璃雪,你听清楚了,我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汉,我的主子是湛王,不是皇上!”
话出口,沈烨磊猛然意识到自己上了当,恨恨的瞪着沈璃雪,气的咬牙切齿,可恶,居然变相套他的话。
“不知湛王爷现在何处?”沈璃雪清灵的声音加注了內力,透过空气,快速在街上传播,清冷的目光猛的射向一间窗子,她早就察觉到窗子后有人盯着街上的一举一动。
眼前衣袂轻飘,一道修长的⾝影轻轻落到沈璃雪面前,容颜俊美,一⾝湛蓝⾊的长袍剪裁合体,⾝形更显挺拔,领口与袖口都用极细的银丝绣着精致的暗花,腰束金缕彩带,⾝姿潇洒,卓尔不群,正是湛王东方湛。
看着沈璃雪明媚的容颜,清冷的目光,东方湛笑容温和,她回来了,和离开时一模一样,没什么变化:“出什么事了?”
沈璃雪指指倒地不起的沈烨磊:“湛王府的小厮和圣王府的马车不小心相撞了,湛王以为,应该如何解决此事?”
湛王瞟一眼脏兮兮的沈烨磊:“湛王府小厮安然无恙,圣王府的马车也没撞坏,事情到此为止,郡王妃意下如何?”
“如此甚好!”沈璃雪礼貌微笑,东方湛买沈烨磊回府做小厮,真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
“沈烨磊,你走路不长眼睛吗?圣王府的马车你也敢撞?”伴随着气愤,娇俏的女声,夜千媚袅袅婷婷的走了过来,⾼傲的小脸上噙着得意的笑,金⾊的湘裙在阳光下闪烁着点点金光,美丽的金⾊华盛熠熠生辉。
“呜呜呜,不关奴才的事,马车上没挂圣王府的标记,否则,小的就是撞飞,撞死,也不敢找圣王府安郡王妃的⿇烦。”沈烨磊轻抹着眼睛,伤心哭泣,暗暗嘲讽沈璃雪是心狠手辣的刺头,他惹上了是自寻死路。
沈璃雪挑挑眉,指使沈烨磊撞马车的可能不是东方湛,而是夜千媚,他们两人一唱一和,把圣王府说的嚣张霸道,不可一世。
西凉沐国公府被灭九族的事情已经过去许多天了,这件事情又十分轰动,传扬的极快,一路走来,沈璃雪听到许多人都在谈论,夜千媚肯定也知道了。
诬陷自己和圣王府,是想为沐国公府报仇么?还是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这招式也太幼稚了些。
“我的马车上的确没挂圣王府的标记,不过,驾车的子默是安郡王的暗卫,经常跟在他⾝边做事,烨磊见过他许多次,应该认识他才对,怎么会不知道这是圣王府的马车?”言外之意,沈烨磊看到子默才突然撞到车上,诋毁圣王府的名誉。
沈烨磊的目光不自然的闪了闪,吱唔道:“马车行驶的那么快,我哪看得清驾车人的模样。”
“沈烨磊,你可知道,冲撞安郡王,安郡王妃马车,出了事端,是会被杖毙的。”事情既然是夜千媚策划的,绝不止是诬陷沈璃雪这么简单。
沈烨磊人小,脾气却很暴燥,他故意撞了别人的车,还恶人先告状,诬陷圣王府,圣王府侍卫一气之下,将他打死,就是在众目睽睽里背了一条人命,走到街上,就会被人指指点点。
沈烨磊猛然一怔:“真的?”他以前是⾼⾼在上的少爷,从不关心下人的生活,不知道青焰会有这么多对下人苛刻的要求。
“不信你可以去顺天府问青焰的律法。”沈璃雪完全肯定,夜千媚在利用沈烨磊,她想让自己杀沈烨磊,自己就偏不杀,点醒沈烨磊,让他这火暴的小脾气,去和夜千媚斗一斗吧。
“多谢郡王妃不杀之恩!”沈烨磊悄悄望了夜千媚一眼,将她脸上的愤怒不甘尽收眼底,小手紧紧握了起来,可恶的夜千媚,沈璃雪,欺负小爷,利用小爷,他曰小爷得势,绝不会放过你们。
“小小年龄,要学会得饶人处且饶人,火暴的脾气,強硬的态度,得理不饶人的小性子,最要不得。”沈璃雪冷冷说着,眼前突然一阵天晕地转,⾝体一软,不受控制的直直倒向地面。
“璃雪!”坐在车厢口的东方珩一惊,瞬间来到她面前,伸臂扶住她下落的⾝体,急声呼唤:“璃雪,璃雪!”
沈璃雪双眸紧闭着,面⾊微微苍白,毫无反应。
东方湛、沈烨磊皆是一怔:怎么回事?她怎么突然之间,说昏就昏了?
子默急声提醒道:“郡王,前面有家医馆!”
东方珩横抱起沈璃雪,阔步走进了医馆里:“大夫,快看看璃雪的病情。”
“里面请!”医馆里没什么病人,见东方珩抱着昏迷不醒的沈璃雪进来,大夫急忙让他们进了內室。
东方珩小心翼翼的将沈璃雪放到床上,大夫拿了脉枕,仔细为沈璃雪诊脉,感觉着手指下的脉搏轻珠滑动,大夫目光微凝,再次细诊。
看着大夫凝重的面⾊,东方珩锐利的目光微凝:“大夫,璃雪病情如何?”
大夫收回手,轻轻捋捋胡须,微笑道:“呵呵,恭喜公子,夫人并无大碍,她的脉是喜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