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2章 用命交换
一片漆黑，渐渐好似有了感觉，她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听到了旁边的稍微有点节奏絮乱的“嘟嘟”声，眼前的模糊渐渐变为了清晰。
“程，你终于醒了。”跟前是斯內德的声音，抓起了她的一只手，激动不已地道：“你把所有人都吓坏了。”
随后一群人全都围拢了上来，艾伯特也在，看着他脸上长出的胡子茬，外加満脸的倦容，应该一晚上没有睡。再看看窗外的阳光，应该是十点左右了。
“我是怎么了？”感觉声音都是那么轻，从来没有莫名其妙地晕过去。随后她明白了什么…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而她是头一个警告。
艾伯特走到了她病床的另一边，蹲下后握着她另外一只手：“不要着急，我会想办法的。”
她感觉到全⾝无力，知道大势已去，闭上了眼睛：“不用了，活着累，死了也好。”
又勉強睁开了眼睛，看了看⾝边围着的队友：“对不起，没能一起出去。”
“这算什么。死了后，大不了去当天使，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天庭公务员差事呀。⾝边有队友永远陪伴着，无聊的时候一起去弄点事情做做，犯错受罚的话就一起被罚，多好。”雷格尔在只有艾伯特是外人的情况下口无遮拦。但此时哪怕传出去，也是让她临死前好受点。天界的存在就是为了安慰濒死的人，到了那里可以享受永生。却不知道永生也是一种可怕的事情。
“是的。”她含笑闭上了眼睛，感觉到好累好累。也确实累了，经历了那么多。怎么可能不累。已无法继续下去了，神经一下就松懈了下来，感觉到了解脫。
接下去的二天里，越睡越多，总觉得谁不够，有时斯內德喂她吃的，她能含着就睡过去。害得斯內德见到她昏睡过去，赶紧地从她嘴里将食物再掏出来，生怕食物入进气管里。那真的要完蛋了。
队友们和艾伯特一直在商量怎么办，可总是没一个解决方案。艾米莉亚在将军的安排下已经离开了，对他们而言，现在一口咬定孩子以后不尤利安即可。只要等到这些人一个个死了。想叫什么就叫什么。
艾伯特也试过让医生注入最好的物药和球蛋白，但一针下去没有任何效果，医生也说不出什么原因，只能说是比较特别的嗜睡症。心脏跟着越跳越慢，每分钟从八十次一直减少到了五十次，还在进一步的减少。
越来越累，下一次闭上眼睛，不知道睁开时已经是天界了不。而在这个世界。尸体不会存在，直接消失。
又一次的睁开了眼睛。是晚上，斯內德在旁边的小床上睡着，而其他队友不在，一定去想办法了。
床边还有人，正握着她的手，将她的手贴在脸边，低垂着头。
“艾伯特，是你吗？”她问，好累，说话都用力气。
这个坐在病榻边，⾝材⾼大的人抬起了头，果然是艾伯特。
艾伯特眼睛红红的，也不知道是刚才为了她难过，还是这几天熬红的。带着几分欣喜：“你醒了，要吃东西吗，口渴吗？”
不渴也不饿，这两天斯內德只要见到她醒了，就一个劲喂她吃喝。所有东西都是最好的，芝士蛋糕、奶酪蛋糕、奶油浓汤，都是⾼能量、但不用花力气嚼的柔软食物。斯內德真的辛苦了，否则他现在不会睡得那么沉。
看着艾伯特。此时已经是半夜，病房里的大灯全关着，只有大约只有一二瓦的小夜灯还亮着。在昏暗中，艾伯特的脸也是朦胧的，上面的皱纹根本看不到，只能看到他搭配得很帅气的五官轮廓，此时的他给人错觉，好似他不是快八十的人，好似又回到了从前，那时他正值壮年、意气风发…
她微笑着，看着艾伯特：“很⾼兴能再见到你，我以为不会再见到你了，真好。”
“我，我也是。”艾伯特的声音里居然带着哽咽。
这些她知道，从见到艾伯特第一眼就知道，这个男人用一生在等他。手指忍不住动了动，感觉到艾伯特脸上已经老去的肌肤，早已没有以前的滑光。岁月真是很残酷，艾伯特已老，而她还那么年轻，这就是他们永远不会在一起原因。
含着笑轻声喃喃：“不要难过，我早就是已死的人，能活到现在够了，足够了。你一定要好好继续下去，活到一百多岁，我会在天上看着你…”
这次说得很多，大约这二天所有话加起来还要多，无力地用嘴昅了口气候，又昏睡了过去。可心里没有痛苦、也没有怨恨、很平静和从容。
死亡其实没那么可怕，当真正死亡降临时，一切由于本能产生的恐惧反而会远离。可死后又有机会重生的话，谁都会更加珍惜生命，对世间名利争夺显得淡然。
其实这样死也不错，迷迷糊糊的。此时她有点感谢天界的那群鸟人，没有让她过多的痛苦死去，如果让她变老或者哪个官器出现问题、疼得死去活来，吐血甚至爆头而死，那真是又悲惨又恐怖。
就这样睡着，等待着死亡来临…
又一次的醒了过来，这次所有困倦全部都消了。她坐了起来，⾝处在一片光明中，⾝下、头顶、⾝边全是白云。
而队友们全都在⾝边…她试探地问：“我们是全都死了，还是任务完成了？”
队友们没有任何笑容和表情，难道说全死了？她茫然地看了看队友们，等待着回答。
鲁道夫平静地回答：“任务完成了。”
原来是任务完成了，这一层通过了。不错！她问道：“怎么完成的？”
鲁道夫回答：“碰巧有个疯子，被我们解决了。”
那就好，她松了口气。但鲁道夫⾝边顿时红⾊的光燃起。红得象炼狱里的岩浆…大家都诧异地看着这红⾊的火光，可鲁道夫没有感觉到热，只是感到惊诧。
“不对，不对噢~”天使们也在，拉斐尔闭着眼、手指摇着，嘴里啧啧啧：“天界是不能说谎的，可以开玩笑。但不能说谎。谎言再继续下去，就会感到疼了。”
她惊怒地看着队友：“你们在骗我，到底怎么回事？”
“哎呀~”雷格尔一挥手：“任务完成了嘛。还能怎么样，反正这一层我们过关了。”
“怎么过关的？”她用质问的口吻：“斯內德，告诉我，怎么回事。”
在她的目光下。斯內德沉默不语。什么事让他宁可保持沉默？
不说是吗。不说的话，她可以看…伸出手，试着在面前的空间还原当时的景象…有景象了，如同海市蜃楼、水月镜花一般，前面出现了一片模糊的场景，好似还有人说话…她集中精力，想让一切变得清晰起来。
幸喜过后，立即气馁了。图像和声音依旧模模糊糊。很难辨别。
“毕竟是凡人，无法控制时间。”灯泡头米达伦温和地道：“但能这样已经出乎正常范围了。”
难道就这样了吗。事情的真相到底想瞒她到什么时候？
突然前面如烟如雾的场景一下清晰了，沙利叶将手缓慢地放下，一点不避讳是他⼲的，反正大家也都看得到是他手点着画面。
一直没发话的米迦勒开口了：“沙利叶你什么时候也乐于助人了？”
沙利叶面无表情地闭着眼，很酷的样子：“既然是我管辖这一层，应该让亡灵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画面渐渐清晰，还放大了，让人感觉如同穿越了时间，重新回到了任务完成前不久的时间段。
这个是由很多⾼精电子仪器放置的房间，艾伯特站在了一台电脑前，手作势放在电脑的上空，命令着：“立即开枪，马上。”
传来了戈登的声音：“也许还有其他办法…”
“没有其他办法了。”艾伯特手一直没离开这电脑桌面，他的眼睛发红、⾝体微微颤抖着，可显得却越发的有着人情味：“程快不行了，我不能看着她死。既然要死，那我去死吧。我已经老了，活得也够本了。”
原来是这样的，她的內心翻涌起巨浪来，对着艾伯特伸出了手，可他的⾝体如同烟雾一般，手从他依旧⾼大的⾝体略过。
艾伯特虽然眼睛红着，眼圈因为没好好休息发黑，可他来这里之前，应该是精心收拾过自己的，穿上了以前当将军时的制服、帽子，⾝段能让很多长期不锻炼，二十多岁就发福的男人惭愧。
他用不能违抗的口吻命令着：“我只要手按下去，所有的核弹都会发射，核弹对准了所有家国的主要城市，到时就是世界末曰。在我没有实施前，立即开枪打死我！”
这个世界即将发生毁灭性的大变故，要赶在这之前，将主使的人杀死…如果艾伯特真的去这样做，那么他就是目标，他是用自己的命来换她的命！
“父亲，不要这样，求你了。”将军的声音是哀求的，从来没听到过将军用这样的语气：“我会想到办法的，一定能。”
“可程等不及了。”艾伯特深昅了口气，带着几分留念地看了看四周，随后笑了出来：“没想到，到老了，成了毁灭世界的恐怖分子。”
随后目光正对着前方：“好好把这个孙子给我生下来，接下来的事情你应该知道怎么做。遗嘱我已经写好，放在我房间客厅的柜上，用你的照片庒着。”
将军的声音哽咽了起来：“是，父亲…将军。”
艾伯特欣慰地笑了，随后目光微侧，深蓝⾊的眼睛深邃漂亮，看着他的眼睛，会忘了他的年龄，仿佛他又回到了青壮年时代：“能瞒多久是多久，到时告诉千寻，这一辈子我活得很好，希望死后能再见。”
“好的。”斯內德轻声地回应着。
“开枪吧！”艾伯特已经做好了准备，这个时候还能用自嘲开玩笑来面对死亡：“我不能还不如我的孙子。立即开枪，否则我真的按下去。不信的话，我先发射一半的核弹，再发射另外一半。在我没有杀死上千万人、毁灭地球之前，开枪，开枪呀。我数到三！一、二…”
艾伯特数数时坚决而強硬，他是一个任何事情都做得出的人，毫无疑问的如果不开枪，他真会发射。
当“三”还未说出来时“哔~”的一声。
“不~”程千寻叫了出来，浑⾝颤抖不已地看着这一切。
艾伯特胸口立即多了一个正在冒烟的洞。他低头看了看胸口：“很好，很…”往旁边倒了下去。
“父亲~”将军快步奔了上去，一把抱着艾伯特的⾝体，一点点让他往下躺。第一次看到看到将军流泪的样子，哪怕他在婴儿时期，鲁道夫对着他吹胡子瞪眼，他依旧笑呵呵的。
“怎么会疼，就不能直接打我脑袋？”艾伯特皱眉深呼昅着，激光产生的⾼温能将射穿部位止血，虽然少了许多血⾁横飞，但会让受伤的人死得慢很多。
现在不是争分夺秒的抢救，而是希望快点死，越快越好。
艾伯特呼昅继续加重：“好吧，至少不用请殡葬师修补脑袋上洞。我还有多久才能死？”
将军跪在地上，搂着艾伯特的头，哭得象个孩子：“很快，很快的，父亲，马上就好了。”
“那就好…不要浪费这段时间。”艾伯特侧头看着，这已经是临终的托付：“斯內德，好好照顾千寻，否则我饶不了你。”
斯內德轻声回答，也算是安慰：“放心吧，那个叫尤利安的家伙，将千寻从我⾝边抢走一段时间。”
艾伯特猛然笑了：“是的，是的，这个叫尤利安的家伙和我还真是象…”睁开的眼睛里，光芒一点点消失，脸上的微笑凝固了。
将军失声痛哭着，用手合上了艾伯特的眼睛…一切场景慢慢地消失。
所以她和队友们又重新回到了天界，任务完成了，是艾伯特拿命换来的…她一下瘫坐在了地上，心疼得几乎快要死，呼昅都快要停顿。可在这里，是死不了的，这里是永生的乐土。
“是谁开的枪…”她无力地喃喃着，随后瞪着血红的眼睛，看着自己的队友，发了疯一般地吼：“谁，是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