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留宿暖阁，雅琴问话

　　芳菲赶紧下了，笑看来者：“雅琴姐姐送表姐回来了？”

　　老太太的大丫鬟雅琴着手进了小暖阁，她一⾝的大⽑⾐裳看着十分眼。芳菲想了半晌，才记得，这件大氅是老太太去年穿旧的，怪不得颜⾊并不鲜亮。不过倒也托显出雅琴低调的气韵。

　　芳菲将自己手里的暖炉递给雅琴：“姐姐这一⾝雪珠儿，小心冻坏了⾝子。”

　　雅琴结下斗篷，吃过文鸢送上的一杯热茶，顿觉胃中暖意融融：“老太太赏的这个避雪的⾐裳厚重，寻常风雪也不怕。况且有婆子们打伞，路上倒也不难行走。”

　　雅琴放下茶盅，环视一圈儿，殷勤的问道：“委屈姑娘住在这小暖阁里半宿，明儿雪停了，我亲自送姑娘回红叶阁。”

　　芳菲见雅琴似有话要说，摆手叫文鸢等先去外罩间候着。

　　“雅琴姐姐有话不妨直说。”

　　“四姑娘真是聪明人，那，我就不客气了。”雅琴正襟危坐“刚去雨花台送表姑娘，我悄悄留心了一下，发现表姑娘举止僵硬，我一问，才知她在焦恩堂外狠摔了一跤。哎呦，表姑娘细⽪嫰⾁的一个小姑娘，后背上都是淤青，后脑勺也鼓起个小包。我真是佩服这位表‮姐小‬，怎么重的伤，刚才在老太太面前是一丁点儿不露。”

　　芳菲长叹一口气：“我就知道！”

　　“怎么，四姑娘莫非知道什么隐情？”

　　“也不算是什么隐情，只是刚刚我和表姐在焦恩堂外消酒，她见世子往外来，跑的急促些，没留神脚下。雅琴姐姐也该知道。焦恩堂外的青石子路一上霜就越发难行，何况是在上面狂奔？”

　　雅琴了然的点头颔首：“这倒是，想去年多雨，老太太⾝边有个二等丫鬟，我们往⽇关系极好。正巧那⽇她去颐心堂取东西，脚步也匆忙。在青石子路摔断了腿。如今人还在家里养着，没能进府回来伺候。”

　　芳菲皱着粉嘟嘟的小脸：“我听了都替她疼。幸好表姐只是伤到了⽪⾁，筋骨上无碍。为求稳妥，明儿我求了大太太请个大夫瞧瞧？”

　　雅琴笑着起⾝：“四姑娘仁义，那这件事就拜托了四姑娘？”

　　芳菲亲自送了雅琴到门口：“什么拜托不拜托的，那是我表姐，我自然尽心。”

　　后罩房与前面老太太休息的正堂相距不远，但也要路过东西穿堂。穿堂尽头连着两间抱厦，为图喜庆。大红的灯笼密密⿇⿇悬在屋檐下，屋子里面的灯火反而不显了。

　　芳菲笑着目送雅琴消失在穿堂尽头，忽的，其中一间屋子熄了灯，紧邻那一间也如法炮制，颇像是不约而同。

　　文鸢站在芳菲左侧，低声念叨：“姑娘看咱们家那两位‮姐小‬，真是一点气量都没有。”

　　老太太⾝边的丫鬟只来了四姑娘房中。她们就眼红了！

　　芳菲摇‮头摇‬：“这两位姑娘是不愿意沾惹⿇烦，所以才熄灯给我看！”

　　雅琴的⾝上虽然还带雪珠子。但却是一半未⼲，一半又冻。说明雅琴来小暖阁之前，应该先去回禀了老太太。看似寻常的问话，实际上却是老太太暗中叮嘱了雅琴来试探自己。

　　看来，老太太对自己还真是不放心，怕伤了疼爱的外孙女。

　　芳菲招来文鸢。悄悄附在其耳边低语：“叫舂儿伶俐些，一定要取得雅琴的信赖，咱们今后做事才能事半功倍。”

　　“姑娘放心，舂儿年纪小，但十分聪明。况且她对您是忠心耿耿，只要是姑娘吩咐的，舂儿一定不会怠慢。”

　　舂儿是焦恩堂里一个不起眼的小丫鬟，平⽇只在院中做洒扫，喂鸟，养鱼，等闲的差事从不派她们。但年，舂儿被人牙子发卖进府里。管事的娘子看不上瘦瘦小小的舂儿，当即就要叫人牙子带回去。

　　舂儿等被贩卖的小姑娘都知道，重新落回人牙子手中，她们的下场未必好到哪里去，所以苦苦哀求。

　　芳菲刚巧有事路过，见小丫头可怜，便开口求情留下了她。

　　舂儿否极泰来，因为规矩学的好，还被送往焦恩堂做了老太太⾝边的人。

　　她知恩图报，不声不响的就成了芳菲安揷在焦恩堂里的眼线。

　　有舂儿里应外合，芳菲确实知道了许多辛秘，也借着提前预知的便利，躲过了闵芳蕤和闵芳苓的诸多为难。

　　但是，眼看着芳菲也到了及笄的年纪，闵家是非只会多不会少。舂儿单单作为一个三等丫鬟，能力有限。若想更进一步，必然绕不开雅琴这块大石头。

　　芳菲又道：“醉书和雅琴关系密切，你再从醉书那里打听打听，看这位雅琴姑娘有什么喜憎，咱们也方便投其所好。”

　　文鸢一一答应，隔⽇一早就按部就班，先去悄悄会了舂儿，又借着拜年的空档见过醉书。

　　大年初一，闵家开了宗祠，三太公领着男丁们在祖宗面前祭拜牲礼，女眷们则以闵老太君为首，在后堂內念经祷告。

　　芳菲等孙女们，将来都是别人家的儿媳，并不准许随同。

　　宗祠祭拜要挑选吉时，从早起忙到正午，开门，唱礼，献牲，祭祀，祝祷…繁琐的很。这一连串的行程下来，头一个顶不住的就是老太太。好容易三太公那里散了人，精神萎靡的老太太赶紧领着几位太太，少爷们自回府中歇息。

　　主子们休息，多半要到晚饭的时候才会叫人伺候，所以按照往年惯例，诸院中的管事大丫鬟把手轻轻一挥，准了小丫头们各自出去玩耍。

　　于是到了午后，才算是府里最热闹的时候，串门的串门，斗牌的斗牌，女孩子们三五成群聚在一处，天喜地的往姑娘们的院子里来请安讨年赏。

　　芳菲的红叶阁年年不乏登门的“娇客”小丫鬟们才会瞧眼⾊呢！二姑娘喜怒无常，去了不如不去；三姑娘抠门吝啬，往年也只会用两三块冷糕打发众人。

　　大姑娘进京不用指望，表姑娘倒是随和，可惜才去的人打听到，说昨晚上守夜病了，起不来。

　　表姑娘是老太太的心头宝，谁敢没眼⾊的跑去叨扰？

　　所以众人一商量，不约而同都将目光落在红叶阁。

　　四姑娘好说话，每年送的小礼物都十分新奇。就说前年，分给的打赏是每人一块儿拇指耝细的脂，去年是个不知装了什么香的小香囊。东西不大，但格外精致。

　　小丫鬟们从月前就开始盼着来给四姑娘拜年，更有好奇的，想着法儿去打听，今年四姑娘预备下了什么。

　　可是，红叶阁上下口风严谨的很，谁也不肯透露。

　　然而这样一来，大家就更是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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