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腿残(上)
当然。这会在舞惜心中还沒有想过舒默变心的问題。只是觉得事有蹊跷。抬头望一眼窗外。不过月上柳梢。时间尚早。舒默又一向⾝体颇好。怎么会出去骑一圈马。回來就累得要休息了呢。
“到底怎么回事。和我说实话。”舞惜看着宁舒。问道。
宁舒的眼神有一些游移。不敢去看舞惜的眼睛:“沒什么。真的是大汗太累了。大汗叫奴婢告诉您。今夜便不來看您了。请您早些休息。”
她越是这样说。舞惜就越是着急。她几乎可以肯定。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否则这样的话不像是舒默说的。她看一眼面前的宁舒。不想再问。索起⾝。准备绕过她往外走。
宁舒情急之下。拉住她的⾐袖。说:“大妃。大汗有令。这几⽇您不必去安昌殿了。”
舞惜回过头來。死死盯着宁舒。在她迫人的目光中。宁舒缓缓低下头。舞惜心中一凉。脫口问道:“舒默那是有别的女人吗。”除此之外。她还沒有想到其他的原因。若非是有了旁人。怎么会如此。但是潜意识中。她又觉得自己的猜测有些不靠谱。这么多年下來。对于舒默。她还是有份信任在的。
听见这问话。宁舒忙劲使 头摇:“沒有沒有。大妃多心了。”
“那究竟是为何。再不说。我就自己去看。”宁舒的话并沒有让舞惜松一口气。其实当她问完后。就后悔了。不该这样去怀疑枕边之人的。能为她做到六宮无妃的舒默。怎会选在她有孕的时候宠幸其他女人呢。
宁舒见她这样。知道瞒不住了。放缓了语速。对她说:“大妃。那奴婢和您说了。您别着急。”
她越是这样语还休。舞惜心中就越是忐忑不安:“快说。”
宁舒这才告诉她。舒默之所以让她这些⽇子不去安昌殿。是因为今⽇下午他去郊外同皇甫兄弟驰马。结果那绝影不知为何。竟然受惊了。舒默一时不备。竟生生被绝影从马背上摔了下來…
“什么。”舞惜大吃一惊。紧紧抓住宁舒的手。那一瞬间。她的心几乎都不跳了。
宁舒小心地打量着舞惜的脸⾊。继续说:“那绝影的马蹄踏在了大汗的小腿上…”
舞惜惊得愣在原地。回过神來。⾼声吩咐:“快。备轿辇。去安昌殿。”
“大妃。您仔细⾝体啊。”宁舒扶着她。说道。
舞惜转头呵斥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我若不去看一眼舒默。如何安得了心。”
宁舒连忙噤声。跟了大妃这么多年。大妃的子她还是了解的。向來是说一不二的。何况这个时候。想必哪怕就是大汗的圣旨也无法让大妃呆在宮里吧。
下人们的动作向來是极快的。待舞惜走到宮门口的时候。轿辇已经备好了。宁舒扶着她上了轿辇。舞惜不迭地吩咐着:“速度快些。”
待舞惜下了轿辇。阿尔萨连忙上去:“大妃。您怎么过來了。大汗有令。这几⽇您不必來安昌殿了。”
舞惜瞪他一眼。全然不理会他的话。自顾自地问:“舒默呢。”
“大妃。大汗吩咐奴才…”阿尔萨见舞惜像是沒有听见似的。尴尬地重复。
然而话沒说完。就被舞惜打断:“阿尔萨。这话你大可让舒默自己來告诉我。否则。谁传话都沒有用。让开。”舞惜沉着脸。呵斥道。在下人面前。舞惜甚少有这样疾言厉⾊的时候。然而。偶一为之。的确是有震慑力的。
阿尔萨看着这样的舞惜。竟然有一种面对大汗的感觉。默默地在心底擦一把汗。阿尔萨不敢再拦。只得跟在舞惜的⾝后。一同往里走。
别看舞惜平⽇里听着大肚子。行动笨重。这个时候。她走路像是带风似的。从后面看去。完全感觉不出是个怀胎七月且是双生儿的孕妇。那速度看在阿尔萨眼中。心底都捏着一把汗。这若是出了半点差池。大汗还不得将他剥⽪啊。
舞惜一路上边走边问:“舒默如今伤势如何。”
“回大妃。刘大夫方才來看过。说是腿骨骨折了。若是不好好调理。只怕以后走路会留下问題。”阿尔萨的语气中有着明显的担心。
舞惜听了这话。心中倏地一下。沉到⾕底。若是以后走路留下问題…老天。她本无法想象。舒默那么骄傲的人。叫他如何承受得了。
站在偏殿外。舞惜停下了脚步。小声问:“舒默这会心情怎么样。”
阿尔萨的神⾊黯然了几分。沒有说话。只是垂下头去摇了摇。
舞惜抬手示意他们都在外面等候。她小心地推开门。走了进去。寝殿內的窗户均是关上的。加之又是晚上了。尤其是这偌大的寝殿內。只在四角各燃了一支蜡烛。大殿內显得异常得暗。
舞惜抬眼望去。隔着帘幔。隐隐可以看见榻上的人。似乎是背对着人。一动不动。她的心像是被人拧了一把。攥在手里。疼得她⾝上频频冒着冷汗。
这样的感觉…似乎还是那一年听说舒默⾝染时疫时才有过…
“阿尔萨。本汗的话你听不懂吗。出去。”帘幔里传來男子略微沙哑的声音。
舞惜缓缓走上前。努力保持着角上扬的状态。柔声道:“是我。”
“舞惜。”舒默迟疑地叫了一声。舞惜本以为他会非常开心。不想他的反应竟然更加烈。他⾼声唤道。“阿尔萨。狗奴才。滚进來。”
伴着怒吼。阿尔萨连跑带颠地进了殿。一进殿便猛地跪在地上:“大汗。你叫奴才。”
一个枕头面被甩出來。准确地砸在阿尔萨的⾝上。阿尔萨⾝形动也不动。只低头不语。
“本汗吩咐过什么。你听不见是不是。”舒默暴躁的声音传來。
阿尔萨连忙回道:“奴才知道。可是大妃她…奴才不敢拦啊。”
舞惜知道。舒默是不想让自己见到他如今这副狼狈的模样。她出声道:“舒默。是我执意要來。你不必怪罪阿尔萨。”说话间。她朝阿尔萨递一记眼神。示意他退下。阿尔萨点头。悄然退了出去。一时间。大殿中又唯剩他二人。
“你走吧。本汗今⽇不想见你。”舒默冷然道。
舞惜一怔。这还是第一次。他如此郑重地在她面前自称“本汗”这样明显的疏远。她怎会听不明⽩。若是平⽇里。他但凡说了这样的话。她必定会头也不回地离去。可是今⽇。舞惜心中泛酸。无论他说什么。她也不能走啊。
“我來看你。若是你执意要我走。我今夜便在你安昌殿外站夜一。你放心。我不害怕。有孩子们陪着我呢。你可还是坚持不见我。若是。说一声。我立刻出去。”舞惜说的极认真。生怕他不相信一般。
舒默无奈。沒有再说让她走的话。这丫头。分明就是吃定了他。明明知道她如今怀有⾝孕。别说是现在。就是原來。也舍不得她站夜一啊。
舞惜早已笃定他的态度。遂又上前几步。轻声说:“舒默。是不是很疼。让我看看你的伤。好吗。”
“不必。沒什么好看的。你还是回去吧。”舒默话中拒绝的意味依旧明显。
舞惜并不敢贸然上前。一來她怀有⾝孕。害怕拉扯中伤及孩子。二來也是怕他太过动。再扯到了伤处。所以隔着帘幔。她在几步开外的地上站定。温柔说:“舒默。刘子然看了怎么说。可能会有些疼。但是我知道戎马疆场的你必定无畏这点小伤。”
舒默的声音中有着明显的嘲讽:“什么怎么说。你在來的时候难道沒有问阿尔萨。沒什么大不了。顶多以后就是残废了。”
舞惜被他的话噎住。更是为他语气中那浓浓的自嘲与挫败而心痛。她想要安慰他。却发现在这个时候。似乎任何话语都是苍⽩的。
见她沒有说话。舒默更加嘲讽地说:“今⽇真是难得。一直避而不见的大妃竟然主动找我來了。若不是听说我残了。只怕想要见你一面还是不能的。”此前那些⽇子里。他每每去了执手宮。都是铁定要吃闭门羹的。
舞惜一愣。不意他会说这样的话。尴尬地解释道:“我沒有…”
“沒有什么。每⽇本汗下了朝或是忙完了朝政。想要看看你。看看孩子。你可曾相见。哪次不是派你的丫鬟前來传话。本汗就不明⽩了。如今这是什么情况。这天底下还有本汗不能见的人。”舒默打断她的话。“所以。今时今⽇。本汗也不想见你。你走吧。”
舞惜听着这一连串的抱怨之语。心底充満了委屈。然而。再怎么样。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和他对着⼲。加之。他的那些指责之语。句句属实…
舞惜默默地听着舒默说话。心中了然。他必定是因为腿上导致了心烦。所以才会想要朝最亲近的人发脾气。宣怈。好容易。听他停下來沒有再说。她开口:“你也抱怨了这么久。可以让我看下你吗。”若是不看看他的伤口。她实在是无法放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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