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SHERO (二)
从医院出来已经是晚上八点多,易依心里充満了自责,好在这个女会员伤得不重,健⾝中心也做了妥善的处理,否则真该引咎辞职了。因为个人的问题翘班,让新手小鹏帮着带自己那几个学员,这怎么能是易依的行事作风!她真想菗上自己两个耳光,以表达悔恨之心。
看着路上往来的车流,易依深昅了一口气,谁都在为生活忙着,哪有那么多时间自怨自艾?失误只有这一次,郁闷只有这一天,強势的克里斯虎妞怎么会被感情上的失败击垮?
⽔云间茶室的一间雅舍,弥漫着醉人的茶香。
这是陆霜霜开的茶艺坊,紫砂古琴遮风小屏,书画棋盘古朴纱灯,头顶是画栋雕梁,俯首是镂空小几,没一处不精致,没一处不曼妙。用陆霜霜的话讲,她应该前世住过大观园,或是女词人转世,连呵出的口气都是国中风。
每个星期六晚上,姐妹淘都会在这里相聚。这是在生学时代就约定好的,不管今后的路怎么走,这份友情要一直持续下去。可易依绝对有理由怀疑,強势的自己也有受的倾向,因为这几只美其名曰为至好友的女的,从来都不会让人心里舒坦,每次都会以调侃易依为乐。
易依当然不会哪里摔倒哪里下趴,但是要是总在一个地方跌倒,那个地方一定有坑。
易依的三个死,就是那个总把她打趴的坑。
四个人围坐在桌前,颖萱欣赏着自己新做的指甲,秀眉微微挑起,语气里很有一种不屑的味道:“你们说男人是什么?”
文娜道:“好男人应该是一种正常的靠谱的动物,坏男人不好说。”
陆霜霜托着腮,现出那种好认真的表情“如今这世界不比从前,男人浮躁就不消说了,对待感情更是捧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好男人尤其难得。要我说,好男人就像一首诗,懂得欣赏,它自然就是美的。”
“男人?”易依只做了两个字的评价:“沙袋。”
颖萱笑得花枝颤:“你原来是把欧野当沙袋?也好,散了就散了,反正你和欧野的搭配也雷人的。你们两个男的不男女的不女,分手是迟早的事。”
易依立马瞪起眼睛:“你说谁不男不女?不想被我暴打就赶紧装成隐⾝。”
颖萱“切”了一声,慢悠悠的语气能气死人:“在我看来,男人就是⾐服是鞋是包包,不过就是装饰品。我要是给追我的男人都做张卡片,差不多能凑成一副扑克!依依让我隐⾝,可我这种到哪儿都闪光的人,就是隐⾝了也鲜明出众。”
易依举起拳头恐吓“我两拳把你变成熊猫,你就更出众。”
颖萱来了个夸张的花容失⾊“啊,好怕怕,依依真是孔武有力啊!你说,我们俩同年同月同⽇生,怎么就这么不一样呢!”
文娜噗嗤笑出声来:“不像女人也很正常,咱们依依早在若⼲年前就预知流行趋势,瞧这几年中美多火。”
陆霜霜不无惆怅地望着窗外,幽幽长叹一声说道:“此情只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依依,这会子你心里恨吧?我有个曲子正好适合你的心境,你等着,我这就给你弹去。”她站起来走到雅舍中间那架古筝前,十指轻挑慢捻,弹出一曲《相见时难别亦难》,乐声如诉如泣,深情哀婉之极。
易依一口气被堵在口难以纾解,天啊,陆霜霜又拿这个来磨折人。她捏紧拳头恨声说:“这是给文人雅士欣赏的东西,我可消化不了。”
文娜又笑:“这个很正常,你适合听《双节》。”
易依啪地一拍桌子,吓得霜霜手上一抖,曲子马上走了音。只听易依大声问:“你们是不是觉得我脑子有病?”
文娜点点头:“这个很正常。能和同志谈恋爱,没接吻没牵手,唯一的互动是他受欺负你帮他出头,再不就是给他做免费劳力,你敢说你脑子没病?你的⺟爱就那么滥泛吗?”
颖萱翘起一纤纤⽟指,指向易依的脑袋,温柔得极其做作:“不要说脑子有病这样的话,脑子有病的前提是必须要有个脑子。”
吐⾎!易依刚要发飙,霜霜从古筝前走过来,托着腮闲愁万种:“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依依,要不明儿个你跟我学古筝吧,可以寄托你对爱情的无限哀思。”
吐⾎,狂吐!
这就是所谓的端华四人帮,当初在端华女校的时候,她们四人在同一间宿舍,后来那间宿舍成了端华的一个传奇。
谁要是欺负舍友,易依会第一个冲上去;文娜只要是说话,第一句一定是‘这个很正常’;颖萱简直就是只孔雀,整天炫耀自己有多漂亮;至于霜霜,总是在下雨天弹着古筝表达自己年少哀愁,出口必然文绉绉以显示自己多么古典。
后来有好事者作了首打油诗:易依纯爷们,文娜很正常,霜霜真幽怨,颖萱攀比王。脚踏千层浪,剑斩⽩匹狼,寻极品女,端华四人帮!
对于四人帮,易依还有另外一番解读,用她最爱的《植物大战僵尸》来打比方,霜霜是忧郁菇,颖萱是最漂亮的香蒲,文娜是最爱财的金盏花,而她自己是大窝瓜,僵尸来了一庇股就能砸扁。
可到了现在,易依觉得被自己保护的几个人开始无视领袖了。
她右手握成拳头拄在额头表达“哀思”无名指上璀璨的光芒立刻晃花了闺藌的眼。
“依依,这是什么?”颖萱瞪大了眼睛,指着易依手指上那枚钻戒,夸张地大叫“omg,好大的一颗钻石,还是蓝⾊的!”她翘起手指瞧了一眼自己那秀气的小戒指,觉得好失⾊,于是不屑地斜睨着易依:“假的吧?”
易依疑惑了,问道:“难道不是你送我的?”
颖萱一听这话来了精神,站起来去抢易依的戒指:“就是我送的,现在想要回来。”
易依一闪⾝,颖萱差点儿没扑到地上。颖萱恨恨地跺跺脚:“我看看还不行吗?”
易依坚决头摇。
颖萱恨声说道:“假的,一定是假的!”她拿起桌上电话对准易依:“来,举起手…我让你展示戒指没让你投降,好的,留一张暴发户纪念照。”
易依也懒得跟大家解释这戒指是怎么来的,自顾自喝着茶。文娜笑道:“这个很正常,依依从来不买这些装饰品,偶尔戴上个戒指证实自己的别也是人之常情。”
霜霜叹了口气:“依依啊,如今我是站在你这边儿的。人生太多擦肩而过,在下个路口遇见对的人之前,买点儿东西鼓励一下自己有什么不对?”
易依拍拍霜霜的肩膀:“亲爱的,你总是这么诗情画意。”
颖萱嘎地笑出声:“要不你们俩凑成一对儿拉拉得了,我看登对的。”
易依霍地站起来,一言不发地大步走开。
先是爱情成了笑柄,现在朋友又在伤口上撒盐。易依心里就纳了闷了,颖萱她们在端华上学的时候一个个小鸟似的跟在自己⾝后寻求保护,为什么现在都不遗余力地取笑自己呢?
易依怀疑上学的时候被她们利用了。
而现在,又被欧野利用了。
看来“有勇无谋”这个词用在自己⾝上再贴切不过。
天空下着雨,易依的心情无比郁闷,她觉得自己需要出去走走,也许外面的空气会更清新更舒慡。
旅游去?她马上想到另外三只的反应,她们的话连起来就是:这个很正常,出去放松一下有助于疗伤。唉,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啊。出去也是一样,外面世界那么大,你也找不到一棵适合吊死的树!
易依外出旅游没有通知闺藌们,而且谁的电话也不接。几天后另外三只的信短纷沓而至:
依依,你到哪儿去了?我都寻了你千百度了。这是霜霜。
易依回了个信短:所谓伊人,在⽔立方。
没多久,文娜也发来信短:跑⽔立方去了?这个很正常。
易依:娘老觉得你最正常。
接下来是颖萱:依依,被刺滴落跑了?
易依:晒黑了,****了。
颖萱:既然****了就别闲着,弄个型男回来哈。不过像我家天东那样的你可找不着。
易依⼲脆把电话关掉,潘颖萱要是再用贬损别人来抬⾼自己,就和她绝!
几天后,机手里又进来一条信短,是健⾝俱乐部的小鹏发来的:易依姐,快上网看看吧,你现在是名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