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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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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时间回到最初,她会不会接受关裕基的爱情?或者,她会不会选择不告而别?

  岁月无情,纵使徐晨妍有通天本事也不能让过去重新再来,所以她只能咬牙带着两个小孩,继续过着未婚***生活。她为孩子安排进⼊台北‮国美‬学校就读,自己则打理起徐敬宁代的精品生意。

  遇见杨静婷和钟耿天已是半年前的事;这些⽇子以来,她遵从杨静婷的“警告”不曾去招惹过谁,安分地过着平静的生活。

  但命运不让她就此沉寂,一个秋⽇的午后,她遇见了关裕基。

  或者该说,他先发现了她!

  那天关裕基领着几位公司的⾼级⼲部来到一间餐厅用餐,顺便商讨一些重要的案子。

  在讨论完毕后,他和⼲部们一同步回公司时,在人来人往的红砖道上,他看见了徐晨妍。

  她抱着一大束⽩⾊⽔仙,伫立在路口等待绿灯亮起。

  秋⽇的微风扬起她的长发,姿态多了份脆弱,却如同他记忆中的美丽。

  徐晨妍没有发现他,只是一径地等待灯号变化。

  必裕基的眸中闪过动,全靠多年的历练才脑控制情绪回归平静。

  他挥退其它人员,独自跟在徐晨妍⾝后;看她进了精品店,他亦跟进。

  精品店除了她和他没有别人,他一进⼊店內,即随手锁上大门。

  “好久不见。”他出声招呼。徐晨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马上转⾝面向来人。

  那真的是关裕基!

  他就站在她面前,比从前更加成稳健,眸中有着她不明所以的火光闪动。

  但不论如何,那的的确确是他。

  “裕基…”她低唤,声音有着颤抖和哽咽,似乎不敢相信奇迹居然发生了。

  他走向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如同两人不曾分开过,他还深爱着她,从未改变。

  必裕基轻柔地拥住徐晨妍柔软的⾝躯,低头‮吻亲‬她的

  徐晨妍没发现自己哭了,直到一吻结束,他伸手取了面纸为她拭去泪⽔。

  “我的吻技退步了吗?瞧你哭得这么厉害。”他将她拥在怀中,声似调笑。

  “我不是…不是你技巧不好,不…”徐晨妍没法把话说清楚。她笑着流泪,为他带来的温暖心折,一如过往。

  “我来要回一个东西。”他低首亲亲她的发。

  “什么?”

  “这个。”他执起她的左手,无情地将她尾指上的红⾊指环解了下来。

  “不!”徐晨妍这才知道关裕基之前的温柔全是假装,她惊恐地伸手想夺回戒指,但他⾼⾼举着,不让她构到指环。

  “那是我的,还给我…”她迸出大颗大颗的眼泪,出声求他。

  “你不配。”他冷酷地说,温柔的神情完全敛去,此刻他像来自地狱的使者,宣判着她死去的爱情。

  “求求你…”徐晨妍揪紧他的西装失声痛哭。

  “早在你背弃我们的爱情时,你就没有资格拥有它。”

  “我没有背弃,我没有!”

  “那你怎么解释当初的离开?”关裕基惊且愤恨地望着她“你走得那么绝情,连个理由都不说,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找遍所有可能的管道都联络不到你,而你一直知道我在哪里,却什么消息也不给我,这不是背弃是什么?”

  “我…”徐晨妍痛哭着,她跪倒在关裕基脚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戒指我收回了,从今以后咱们一刀两断。”关裕基不理会她,大步离去。

  “不!”徐晨妍起⾝想唤住必裕基,但他走得那样急,她追不上他。

  “裕基!裕基…”她的呼唤被风吹散,声音在传到他耳际之前消逝。

  “不要这样对我…”徐晨妍颓坐在玻璃门边,任泪⽔汩汩‮滥泛‬。

  两个娃娃‮醒唤‬了哭晕的徐晨妍。

  她不知道自己晕倒了,只记得关裕基决绝的离去;他表示得很明⽩,他恨她。

  两个娃娃下课后来到精品店,看到晕倒在地的⺟亲,登时吓坏了。

  一对小兄妹不断地叫唤着,这才逐渐‮醒唤‬徐晨妍的意识。

  她撑起虚弱的⾝子;她不能倒,如果她倒了,孩子还能依靠谁?

  “没事的。”她安抚孩子,而后整理了下精品店,便牵起孩子离开。

  头还隐隐作痛,徐晨妍咬牙忍住难过,牵着孩子走向车子停放的地方。这时候她能做的,是把孩子送回家让⽗⺟照料,一个人躲起来疗伤。

  “妈,你的戒指呢?”小男孩惯常牵着⺟亲的左手,发现那从小看到大的红戒不见了,心里有些纳闷。

  徐晨妍不可遏止地开始颤抖“妈妈把戒指收起来了。”她強忍住晕眩,不让自己再度晕倒。

  小男孩觉得不解,那红戒从他有记忆起,就不曾见⺟亲取下来过,怎么会在今天取了下来?

  但他没有多问,反而从书包里取出一张照片,那是他昨晚自⺟亲房间搜出来的。

  “这是谁?”有很多照片都是⺟亲和这个男人的合照,他很好奇。

  坐上车子,徐晨妍才启动引擎便看见儿子手中的照片,她哀伤地接过。

  “这是你们的爸爸。”她首次对孩子公开这个秘密。

  “爸爸?”一向不多话的女儿这次先开口;难得⺟亲主动提起⽗亲的存在。

  两个小孩凑在一起望着照片里的爸爸,此刻这件事攫取了他们所有的心思。

  “爸爸的名字?”儿子这么问。

  “关裕基。”徐晨妍合眼流泪。

  收回红戒的关裕基心情并不轻松,事实上,他彷佛回到当初失去徐晨妍时的‮狂疯‬。

  他没有回公司,反而找了间酒馆买醉。

  懊死的,为什么徐晨妍的一切如同当年没有改变?那笑容、‮吻亲‬的方式、惹人怜爱的娇颜,在在勾起他疼惜的心情,教他差点忘了要恨她。

  此刻他万分希望酒精能⿇痹他的思考能力,但过往的荒唐岁月早就练就了他千杯不醉的功力,所以现在他的思绪仍清醒地围着那个他诅咒不停、却又万分恋的⾝影打转。

  他注意到徐晨妍的手中除了红戒没有其它指环,那证明她不是为了别的男人离开他…或者是说,她目前没有亲密的情人。

  记得徐晨妍失踪之初,他曾经想过她是否为了别的男人放弃了两人的爱情,而这个想法就够教他心碎‮狂疯‬。没有一个男人受得起这种恐怖的‮磨折‬,没有人!为什么徐晨妍能如此影响他?而经过了这么多年,她却彷似从来不曾受过苦难,清新依然。

  他恨她,也嫉妒她的沉静优雅。在他为她痛苦‮狂疯‬时,她却显然过得很

  必裕基冷冷地瞪着眼前的酒杯。

  不,他不会放过徐晨妍,曾经受过的‮磨折‬,他要一一回报到她⾝上。从下午的事件,他注意到徐晨妍很在意他给的红戒。如果她真那么在乎,她会再来找他的。

  他等她!

  失去红戒让徐晨妍如同失去支撑的力量,不过短短一个星期,她的体重急剧下降,吃不下也睡不好,整个人毫无生气。

  徐敬清看不过去她的憔悴,直念着要她去看看医生,李薇则忙着为女儿进补。

  为了安抚两个老人家,徐晨妍不得不打起精神,在人前装出很有朝气的模样;可在独处时,却更觉疲累哀伤。

  她想了很多很多,什么样的苦她都能忍受,唯独受不了关裕基收回那枚红戒。那是他爱她的证明,而她需要那项证明给她力量。

  终于,在一个星期后,她下定决心,打听到关裕基‮导领‬的公司,她拨了通电话试图和他的秘书敲定会面的时间。

  “徐‮姐小‬,您能不能说明是什么样的事?我不能随便为董事长安排约会。”

  “请你通报看看好吗?我有很重要的事。”徐晨妍捺着子请求。

  秘书有些为难,但正好那时关裕基看来心情不算糟,所以她贸然请示了关裕基,而后回了话。

  “徐‮姐小‬,我们董事长明天晚上八点有空,您方便吗?”

  “我可以。”徐晨妍急切地应着。

  “那么明晚请您到我们公司来,会有人员带您到约定的地方。”

  约会就这么订下了。

  为了要回红戒,徐晨妍打定主意要抖出一切,包括来自关永辉的拒绝,以及当时她不能让⽗⺟亲知道她怀了孩子…

  尤其是孩子!她要告诉关裕基,他们已经有了两个七岁大的娃娃。是该让他知道一切的,再逃避下去,孩子永远不能认祖归宗,关裕基也失去照顾孩子的机会,这对双方都不好,她该让他和孩子相认的。

  看在孩子的份上,他应该可以原谅她的离开…

  徐晨妍思索许久,决定依照这个计划进行,忘了关裕基已婚,忘了他娶了沈⽇欣,这一刻,她只知道要实行心里的想法。

  约定的时间到了。晚上八时,整栋办公大楼几乎无人留守,特别是位于四十五楼的董事区。关裕基特意支开了所有人,他和徐晨妍的会面不适合让旁人得知探听。

  他从七点开始便一边菗烟一边等待她的来临,当那期待的敲门声响起时,他几乎要屏住气息。

  “进来。”他保持声音的沉稳。

  徐晨妍忐忑不安地踏进偌大的办公室,她穿着⽩⾊长裙,整个人飘逸清雅,脸上怈漏出些微紧张。

  必裕基蹙紧眉,不怎么舒服地发现她似乎比一个星期前又瘦了许多。虽然这不是担心她的健康的时候,可是一见到徐晨妍,他就是无法控制想亲近她、抚触她的望。

  “我…有些事情想告诉你。”徐晨妍立在门边,连靠近他的勇气都没有。

  “过来。你那么远,我听不见。”他命令着。

  形势比人強,徐晨妍顺从地走向关裕基。

  “再近一点。”他还是不太満意两人之间的距离。

  徐晨妍有些尴尬地再走近一步,关裕基⼲脆大手一揽将她拥⼊怀里。

  “呃…”她困窘万分,有点不知所措。

  “说吧。”他原想做些什么来伤害她,但见到她就忍不住拥她⼊怀。他想念她的体温,想念心爱的她…

  徐晨妍借着深呼昅以平缓心跳,试图不让他的拥抱心神,而后将记忆拉回至七年前。

  “你记不记得…当年我离开之前,你曾带我回家拜会你⽗⺟。”

  “嗯。”“那时你⽗亲对我说了些话。”她抬首望着他“那就是我离开的原因。”

  必裕基蹙眉瞪着怀里的美人“我⽗亲?”

  “嗯。他说,他希望我能停止和你往来,他不我成为关家人。”

  必裕基闻言立即怒不可遏,他用力推开徐晨妍“你说谎!当时我也在,我爸从头到尾都很欣赏你,也表明你成为他的媳妇。”

  必裕基的愤怒早在徐晨妍的预期之中,她急切地继续说着“那是你在场的时候。”她想再靠近他,但被他拒绝了。“你记得最后要送我回家之前,你爸请你上楼拿要送我的礼物吗?那时你一走,他跟着支开伯⺟,独自对我说了那些话。”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她仍会觉得难受。

  必裕基却不相信她的说词。“你太可恶了!为了替自己脫罪,竟然不惜污蔑我的⽗亲。”他恶狠狠地摇晃着她的肩膀“当初我是瞎了什么狗眼,竟然会爱上你这种女人!”

  “我不是,这些都是真的…”徐晨妍的泪⽔落了下来,看在关裕基眼里却成了某种恶质的、用来博取同情的武器。

  “住口!我原本打算好好听你说,结果你不把握这个机会,居然还随意造谣中伤我⽗亲!”关裕基简直不能忍受这一切。徐晨妍多年来的恶意遗弃再加上现在的说谎行为,使他的怒气和恨意在此时全数爆发。

  望着徐晨妍哭泣的娇颜,他毫不留情地甩了她一个巴掌。

  伤心的徐晨妍没料到关裕基会出手伤人,她被他的攻击重重打跌至书柜边,头昏脑的,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事。

  长发披盖住她的容颜,热辣辣的刺痛不断从左颊传来。徐晨妍伸手抚触嘴角,望着手指上的鲜⾎愣住了。

  必裕基打了她。而她无法接受眼前的情况。

  徐晨妍茫然地抬首望着眼前⾼大的关裕基,那真的是她深爱的男人吗?七年前,他宠她宠上了天,舍不得她吃苦受痛,随着时光流转,现在他却舍得亲自伤害她?

  半年前钟耿天对她说的话在此时响起…一切都不同了。

  只有她还留在过去。所有人都变了,她却被时间定在十七岁,没有跟着成长。

  怕自己看到她脆弱的模样会心疼,关裕基转过⾝去。“滚!”

  他的声音如同窗外突来的雷声,打得她毫无招架之力。

  “裕…”她不相信这一切,含泪地朝他伸手,仍试图捉回往⽇的情分。

  必裕基是握住了她伸出的手,但随即拽着她的⾝子用力推出办公室。

  “滚出这里,我永远不要再见到你!”他大吼着并重重甩上门,隔绝她的视线。

  他不相信她。

  徐晨妍被这个认知打击得说不出话来,泪⽔不断地落在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她无声地哭泣着,而后虚弱地起⾝,如幽魂一般静静地离开。此刻她什么也不能想,只能下意识地远离他的伤害。

  伤了徐晨妍,关裕基并不好受;他愤怒地掀了整个办公室,捣毁所有办公用具。过往的美丽恋情被她的谎言染上难看的⾊彩,他不该答应今晚的会面,那让他更看清楚徐晨妍丑恶的一面。

  同一时刻,徐晨妍离开了办公大楼,任大雨不停的打在⾝上。

  她真的太⾼估自己在关裕基心中的地位了。原以为他会听她把话说完,然而她甚至还来不及告诉他两个孩子的存在,他的那一巴掌就中断了一切告⽩。

  没有心思去顾及旁人异样的眼光,徐晨妍全⾝透地游着;她的脑海里充塞着关裕基无情的话语,偏头痛也在此时跟着发作,‮大巨‬的痛楚‮磨折‬着她。她承受不住地昏厥在地,失去意识前,只听见路人的惊呼声。

  睁开眼睛时,満室的⽩⾊让人觉得有些刺眼。

  徐晨妍双眼蒙地侧过头,这才看见守在病边、一脸担忧的⽗⺟亲。

  “爸、妈。”她有些不解自己怎会躺在这个陌生的地方。

  “终于醒来了,差点没吓坏你妈。”徐敬清嘴硬地说。

  “你昏了整整三天,医生说你⾝子骨弱,不该随便淋雨的。多亏好心的路人送你到医院,不然你还倒在街上哪。”李薇忍不住叨念。这个女儿愈来愈教人担心,记得接到来自医院的通知时,她和丈夫差点当场吓晕。

  “孩子呢?”徐晨妍慢慢想起了一切,双眼盛満哀伤,但仍挂记着自己的小孩。

  “去上学了。两个孩子都很懂事,你别担心。”李薇将女儿扶坐起来。

  “我没事的。”徐晨妍的话很没说服力,此刻她手腕上还揷着点滴,头也有些晕眩,视线不太能集中。

  徐敬清和李薇相视一眼,忍住脫口的叹息。“没事还会晕倒在街上?都当妈了,还不会照顾自己。”李薇说来心酸;实在是女儿的情况太吓人了,她都还没责问女儿脸上那一个明显的掌印是谁伤的呢。

  徐晨妍投给⽗亲求救的一眼,徐敬清只得拍拍子“你也别在这儿唠叨了,咱们让她清静些。”他带开子,还给徐晨妍一个安静的空间。

  打发了⽗⺟亲,徐晨妍为自己的不孝而愧疚起来,脑中又传来隐隐的刺痛。近来头痛发作的次数愈来愈频繁,有时甚至让她从睡梦中痛醒。或许她该趁着此次机会,顺道请教医生才是。

  同一时刻,关裕基正来到办公大楼。沈⽇欣从今天开始要到欧洲考察一个星期,他的作息仍一如往常,连送机也没有。

  走进公司,他的视线被接待柜台前的两个小⾝影昅引住。

  “哪来的小孩?”他问向接待人员。

  不待接待‮姐小‬回答,两个小孩居然同时一左一右地抱住他的小腿“爸爸!”

  接待大厅有半刻陷⼊尴尬的沉默。整个公司的员工都知道关裕基有老婆,也知道他还未有子嗣,而今平空冒出两个七岁大的孩子来认⽗亲,情况真的很离谱。

  “谁是你们的爸爸?”关裕基扬眉低问。今天是四月一号吗?哪个员工敢不知死活地开玩笑开到董事长⾝上?

  虽然不怎么舒服,但他还记得将两个孩子带到角落,不让无聊人士看好戏。

  “你就是我们的爸爸。”小男孩回答他的问题,长相相似的小女孩则沉默地点头。

  “说实话。”关裕基低沉的声音很有威严。

  小男孩拿出一张相片递至他手中“妈说你是我们的爸爸。”

  混的情况慢慢出现导正的可能。望着那张多年前的旧照,关裕基満脸诧异。“这是我和晨妍…”

  “你也承认这是你和***照片啰!”小男孩很⾼兴自己没找错人。

  “晨妍…是你们的妈妈?”关裕基如同被箝住呼昅。

  “妈在医院,你能去看她吗?”小女孩开口说出来意。

  “晨妍在医院?为什么?”又一个令他心惊的消息。

  “外婆说妈咪不乖跑去淋雨,差点得了肺炎。妈已经昏两天了,我和妹怕妈一直不醒,跷了课来找你。爸去叫妈咪醒来好吗?”

  不用谁来说明,徐晨妍的情况真的很糟糕。

  被孩子带来医院后,关裕基就一直守在徐晨妍的病边。

  睡梦中的她眉心紧锁,苍⽩的左颊还带着淡淡的掌印,⾜可证明当时他的力道下得多重。

  教关裕基更加惊心的是她毫无⾎⾊的瓣;若非她的脯还有所起伏,他甚至会怀疑她是不是已离开人间。

  两个小孩手脚利落地攀上他的腿,而后爬至病上“妈妈。”

  必裕基大手一抓,一手一个快速地把孩子拎下来,但仍是吵醒了浅眠的徐晨妍。

  她一直睡不安稳,脑中的刺痛一阵一阵的,她没办法沉睡。

  被孩子的呼唤‮醒唤‬,她睁开双眼,有一阵子,世界仍是黑暗一片。

  “晨妍?”关裕基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她的视线没有焦点,好像看不见。

  “裕基?”徐晨妍抚着头望向声音来源,他的⾝影逐渐清晰。“你怎么会来?”她撑起⾝子倚在头,有点不解孩子怎么也在⾝边。“你们没去上学?”

  两个小孩躲在⾝后,关裕基只得出面“他们担心你,跑到公司来找我。”

  徐晨妍讶异万分,不晓得自己的孩子精明到此等地步,一想到孩子们在街上摸索到关裕基的公司,她几乎吓去半条命。“怎么可以欺骗外公外婆?说要去上课,结果跑去找爸爸。”

  两个小娃娃用英文低喃数句,聪明地躲在⽗亲⾝后,不肯出来挨骂。

  被“晾”在一旁的关裕基有些不舒服,他一向是徐晨妍目光的唯一焦点,而今被两个孩子取代了主导的地位,这种感觉不好。

  “你是不是忘了告诉我什么?”他瞪向她。

  “我应该告诉你什么?”徐晨妍终于正视他。

  “这个。”他指指腿边的小孩。

  “你的孩子。”

  “我不信。”他没忘记上回她污蔑自己⽗亲的事。

  必裕基的回答伤了她。

  “那你还问我?”头痛又发作了,徐晨妍开始落泪。

  必裕基痹篇那张哭泣的容颜,他一向不能抗拒她的泪。“说实话。”

  “我从没对你说过谎。”徐晨妍拉起棉被盖住脸,她不能让孩子看到她哭。

  “爸不相信我们是你的孩子吗?”小女孩抬首望着⽗亲。

  必裕基冷着一张脸,没有回答。

  小男孩很不⾼兴⽗亲惹得⺟亲哭泣“这儿是医院,爸不相信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去做DA检查。”

  必裕基吃惊地望着小孩,才几岁的孩子,居然连DA都懂。

  “你平常是怎么教孩子的?”他忍不住问躲在棉被里的徐晨妍。

  “他们自己爱看新闻,纽约什么怪事都有,有些事情他们懂得比我还多。”徐晨妍从棉被里丢出一句,心里很生气他侮辱孩子的⾎统。

  “走吧。”男孩知晓⺟亲的心思,拉着⽗亲就往外走“去做检查,我和妹只差几分钟出生,只要我和爸做检查就可以了吧?还是爸爸也要妹妹一起来?”

  话是这么说,小女孩还是被留在病房內陪伴哭泣的⺟亲。

  必裕基就这样被小男孩拖出病房,恰巧遇上前来巡房的主治医生。

  主治医生认得徐晨妍的小孩,他问向关裕基“您是徐‮姐小‬的亲人吗?”

  “他是我爸爸。”小男孩快一步回话。

  “呃,不知如何称呼?”主治医生显然有话要说。

  “敝姓关。”关裕基冷着一张脸,没有仔细代自己与徐晨妍的关系。

  主治医生却显然误会了;“关先生,正巧有些关太太的事要跟你商量,借一步说话。”

  DA的检查暂时被放在一边,关裕基牵着儿子跟着主治医生走到会诊室。

  “请问你对关太太的病情了解多少?”主治医生问着。

  必裕基觑了儿子一眼,而后回答“不是很多,只知道她淋了雨,受了风寒。”

  主治医生怪异地瞪着他“关太太的病情已经相当严重了,这点关先生没留意到吗?”

  “什么病情?”关裕基只知道徐晨妍看起来比一般人不健康,苍⽩又虚弱。但那不是因为淋雨的关系吗?

  主治医生没见过这么耝心的丈夫“她的头。都到这地步了,她应该有时常头痛、视线不清之类的⽑病。”

  必裕基望向儿子,小男孩点点头“妈咪常常会头痛,眼睛有时候也会看不见。”

  “从很久以前就开始有这⽑病了吧?关先生不曾想过带夫人来做检查吗?”

  被误解的关裕基实在无话可说,还是儿子回了话“妈咪怕看医生太贵,一直都是买葯吃的。”

  主治医生这会儿真的看不起关裕基的为人“这病不能拖的。”

  “她到底得了什么病?”关裕基受不了这种没头没脑的状况,没好气地问。

  “恶肿瘤,就在脑子里!”主治医生也火了。

  “什么?!”⽗子俩同时低吼出声。

  必裕基顾不得孩子,着急地问:“你说晨妍她…”

  “如果早点发现,还有治愈的可能,但现在…”主治医生摊摊手“一切得靠老天了。”

  震惊的关裕基拒绝这个答案,他和徐晨妍分隔七年,而今重逢,她的生命竟已所剩无多?!

  他不能忍受再次失去她!在这一刻,什么仇恨、怒气全部被抛弃,他只在乎她。

  “有没有可能误诊?”

  “不可能,关太太被送来的时候,虽在昏中,却常常喊着头痛,我们便顺便帮她做了检查,这才发现肿瘤已经庒迫到视神经。关太太随时有失明的危险,甚至…”主治医生望着眼前这对⽗子“请好好照顾关太太,尽量别让她情绪起伏太大,否则…”他摊摊手,未竟的话语明⽩宣示了情况的严重

  深受打击的关裕基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命运所开的残酷玩笑。他牵着儿子回到徐晨妍的病房,看着已经恢复平静的她和女儿谈天。

  “做完检查了吗?知道孩子的的确确是你的种了吧?”见到关裕基,徐晨妍气呼呼的说,没注意到⽗子俩的神⾊有些怪异。

  “会痛吗?”关裕基坐在沿,突然轻柔地握住她的手问。

  徐晨妍一时不能理解他的转变“痛什么?”

  “头。你的头常常会痛吗?”

  “你怎么知道我会偏头痛?”

  必裕基闭上眼,原来徐晨妍真的不知道自己患了重症,而他竟还那么耝暴地伤害她。

  “裕基,你怎么了?”徐晨妍感觉气氛有异,有些担心地问向关裕基。

  “告诉我一切吧。”他突然这么说“关于我们分开后的一切,全部都告诉我吧。”他敛去伤痛,温柔的目光彷佛回到过往。

  “你不是不信…”

  “我信,只要是你说的,我都相信。”要查证事实并不难,她都不怕他去检验DA了,关于污蔑的部分,他自然可以回去质问自己的⽗亲。

  沉默半晌,徐晨妍将女儿塞到他怀里,低头凝望绞着被单的双手。

  “很久了。”她低声诉说“那么长的一段时间,所有不敢对你说的种种…”

  自知晓自己‮孕怀‬,她镇⽇担心受怕,犹疑着不敢告诉关裕基,后又被关永辉推拒于外,当时她绝望地只能投靠小泵姑,继而不告而别,奔赴异乡,瞒着⽗⺟生下小孩;七年来她隐忍着一切,全都是为了保护当时仍在就学的关裕基啊!

  徐晨妍一句句地道出原委“我知道我很自私,先是遗弃你和大家的友谊,接着又未婚生子伤了我⽗⺟的心,甚至使孩子被标上私生子的印记…”再怎么力持平静,泪⽔仍是控制不住地纷纷落下。“但我只能这么做。为了你,就算负尽天下人,我也绝不要辜负你的爱。”

  从一开始,她就坚持这个信念。就算她自私,做不到为人子女的孝顺和为人⺟亲的责任,但生命原就不能达到万事周全。

  “虽然一路走来不算顺利,也有些寂寞,害怕你移情别恋…”她双手掩面,仍止不住泪⽔奔流:该承受的煎熬,她一样也没逃过。“静婷说你和⽇欣结婚了,所以…我甚至打算…永远不出现在你面前。”

  “不!”关裕基大吼,眼眸中心疼的泪几乎夺眶而出。原来在他堕落甚至与⽇欣结婚的那段岁月,她承受了这么多…

  “你…还相信我吗?”徐晨妍含泪望向关裕基“戒指你拿走了,而且你也叫我滚…”她已经不确定他的态度了“你还相信我吗?”

  事实上,这个问题背后代表的意义是,他是否还对她保有一丝丝的爱意?

  必裕基用力将她搂进自己怀中,已然流下悲痛的泪⽔。“我相信你。我的爱也一直属于你,从来没有改变过。”原先对她的误解转为浓浓的心疼与不舍。

  “为什么当时不告诉我?为什么要一个人承担这么多?为什么?为什么…”他低吼,恨不得代她领受这些年来的苦难与‮磨折‬。

  七年前的她只是一名荏弱又童稚的少女,怎么担得住?怎么承得了?

  必裕基的拥抱说明了他的态度,徐晨妍终于破涕为笑。

  “因为爱你啊!”她‮吻亲‬他的。隔了七年再度听见他说爱她,这一刻,她是真正幸福地笑着流泪。“你舍不得我,我也同样舍不得你。只要能保护你,我愿意忍受这一切。从前,你不也这么保护我吗?”她温柔地笑望着他,眸中闪动醉人的光采。

  是的,这一切,全出自于“爱”

  从许心订情的那一刻起,为对方付出已成为习惯,戒不掉,也不想戒了。

  爱情是如此教人⾝不由己,他俩却心甘情愿倾尽所有,直至生命结束才能止尽。

  徐晨妍伸手轻轻拭去关裕基的泪⽔,在梦里想念了七年,此刻终于重回他的怀抱。“你后悔吗?在我离开你的那段⽇子,你后悔爱过我吗?”

  “不。”他无视脸上的泪,为她扬起一个俊逸的笑,如同年少时那般慡朗人。“虽然当时我气坏了,也一直自己去恨你…”见她瑟缩了下,他更加拥紧她,不许她逃开。“但心里头,我就是不能否认和你相恋时的美好感受。这七年来,在恨你的同时,潜意识里我一样在等待;天涯海角,不论你去了什么地方,我总盼望你还会回来,回到我怀里。”

  “同时爱我又恨我,你怎么受得了这种煎熬?”

  “对不起你的是我,活该我要受这种罪。”他吻去她的泪。不论如何,只要对方能懂得彼此的苦衷,那么一切的一切也就值得了。

  “如果情况倒转,我相信你也会保护我。”她从不曾质疑他的爱,七年来都没有。

  “傻瓜!”他哽着声音‮吻亲‬她的手心,不知该为她的深情痴愚感到欣喜还是责怪。

  “爸爸妈妈都是傻瓜。”被遗忘许久的孩子们眼着聆听了这段深情告⽩,两个娃娃一同扑进⽗⺟的怀抱里,他们一家人终于真正地团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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