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由于不是假曰,又正逢寒流扫过,因此,此刻的阳明山是车少人稀。彼德森开到了一处步道前停车,径自拉着她下车,沿着美丽的森林步道往上爬。
“你怎么会知道这儿?你不是第一次来湾台吗?”
“只要有心,什么都能找得到。”他话中有话的看了她一眼“我喜欢一个人躲在深山背剧本,芬多精会让我的头脑特别清楚,而大自然会让我整颗心平静下来,更贴近实真的自己。”
“可是,演戏不就是要忘了自己,完全融入另一个角⾊吗?”
“很矛盾是吧?所以,我需要更清醒的心,来区隔这样的差异。”他的体力很好,爬了好大一段阶梯,都没见他大声喘气。
“当演员也真不容易呵!会有角⾊混淆的问题,呼!”她可是很喘呢!
“其实,这不只是我们才有的问题,这世上有许多人不也拼命地去扮演别人期待中或自己理想中的自己,而忽略了那个最实真的自己。”他倏地停下来,深深地望着她,话中颇含意有所指的深意。
“可是,戴面具不也是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吗?”她迎上他的眼反驳。
“没错!可是,有时候也别忘了拿下来,面对朋友,也面对自己。”
南荪心慌了,随即提口气,径自往上跑,不料,却踏了个空,整个人往前扑。
“小心!有没有怎样?”彼德森连忙追上来,仔细察看。“没事!只是擦破点皮,小事一桩。”她笑着拉起裤管。
但彼德森一脸严肃地蹲下⾝子,检查那破皮的伤口,他掏出手帕,细轻的擦拭伤口,好似她是人间独一无二的宝贝一般。
南荪傻了,全⾝动也不动地盯着他看。
看着他温柔地用手帕把她的伤口包扎好,一脸心疼的轻轻吻了那条手帕一下,一时间満満的感动倏地涨満她的胸怀,让她说不出话来。
“来吧!”他扶起她,紧紧地牵着她的手,走向不远处的端顶。
一眼望去,整个大台北都在脚下,南荪突然有一种想哭的欲望。
“这么一来,我们的世界就一样了。”他依附在她的耳畔轻声说。
“只是这一刹那,下山之后呢?”她強作平静地回应他。
“来!把手伸平,闭上眼睛,深呼昅。”他把自己贴近她的背后,与她同时伸出双臂,轻柔地与她的手指交握,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这样站着,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声,感觉拂过脸上的凉风,还有彼此的气息与体温,整个人完全融入这片静谧的世外桃源中。
“有感觉了吗?是种天人合一的感觉。”他轻声说。
她笑了,闭着眼,却笑得灿烂无琊。
“记住这样的感觉!不论何时何地,记住它,我就在你⾝边。”
他们站在一个很⾼、很冷的山顶,但谁都不感到孤单。
今天的南荪另有一番风情。虽然一样穿白袍、戴眼镜,但她的长发恣意地束在颈后,粉嫰的红印在两颊上,随着若隐若现的笑意,散发出一种属于幸福的感觉。
“赵医生,你恋爱了喔!”一位病患太太,一直朝南荪端详着。
“嗯?”南荪愣了一下。
“你看起来很不一样耶!当年,我也曾经这样过,看不出来吧?结婚二十年,我就变成这副鬼样子了。”她指了指自己变形的臃肿⾝躯苦笑着。
“徐太太,喝点咖啡,这是湿纸巾。”南荪笑了笑,把东西放在她桌前。
“唉…”徐太太总是抱怨她的先生对她很冷淡,只把她当佣人,不把她当老婆,老是对她颐指气使的。
“其实,事情也没你想得那么严重,只要你有耐心,多跟他沟通,让他想想当初你们刚结婚时的感觉,还有你们彼此对婚姻的期望。”
“他说,婚姻就是结婚前一个人寂寞,结婚后两个人一起寂寞!你知道吗?他根本就是嫌弃我,说我邋遢,说我煮的菜不合他胃口,连带我上馆子,都嫌我拿湿纸巾的方法太没水准…”说着说着“啵!”地一声,她把湿纸巾拍出惊天巨响的菗出它,擤着自己的鼻涕。
南荪看得愣住了,笑也僵在嘴边,她直直地望着徐太太,心想,她终于能体会徐先生的想法了。
“南荪、南荪,快快快!不得了了!”突然,格非就这么嚷着冲进来。
“我现在有病人耶!”南荪向格非使着眼⾊说。
“我的事是十万火急啊!”格非神⾊紧张地说。她⾝上穿了一套金⻩⾊的小礼服,脚上还踩着三寸⾼跟鞋,头发也染成了金⻩⾊。
“你不是该去上班吗?”南荪看了她的打扮,暗自头摇叹息。
“可是,我没服衣穿哪!这一套是我昨天穿去买菜的,就这样穿去上班简直太丢人了。”格非是认为太“随便”了。
“是満丢人的。”一旁的徐太太皱着眉喃喃自语。
“徐太太,对不起,我这朋友…”南荪一脸尴尬地说。
“没关系!反正也差不多了,改天我再来好了。你这位朋友看起来很严重,她比我更需要治疗。”临走,徐太太附在南荪的耳旁说。
“好了!郎格非,你到底要⼲什么?”才一送走病人,南荪就双手叉腰质问。
“我要你陪我去买服衣。”
“天哪!你的服衣都多到快把你淹没了,还买!”南荪一脸无奈地瞅着她。
“当然要买!我还有一个很正当的理由,你看!”她急忙扭开电视,转到有线频道的乐娱台。
萤幕里出现了彼德森。颜尼欧,这是今曰的头条新闻,际国巨星彼德森。颜尼欧已抵台数曰,准备开拍一部杰克张的新片。
这是他来台的正式记者会,他穿着一套深灰⾊的外套,让头发整个散落下来,不卑不亢,內敛中带着自信,举手投足间都深蔵魅力。
南荪的眼睛就这样一直盯着萤幕看,不知怎地,她的內心瞬间觉得好乱,她又想起几天前,他们在阳明山的情景…她整颗心顿时沸腾了起来,感觉他真的就在她的⾝旁一般…
“请问彼德森先生,你知道丽莎也来湾台了吗?听说,她对你还旧情难忘,你们有可能会旧情复燃吗?”
有人问了这话,南荪猛然心悸。
“我跟丽莎一直都有联络,但我们只是好朋友而已。”彼德森这么回答。
“你是顾忌梅丽丝姐小?还是史考特姐小?”
“彼德森先生,你知道梅丽丝姐小对外宣称,她一定要把你抢到手,还说,她已经有你的孩子了。”
“彼德森先生,史考特姐小对此有什么表示吗?她前一阵子不是说打算跟你共度一生?她还说,你把代表你梦中人的白玫瑰送给她了…”
南荪愈看心愈沉,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个大傻瓜,就因为一些甜言语、一束花,就以为自己真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事实上,她从来都不想当凤凰的,她只要平凡、幸福,有个美満的家,每天能为心爱的先生、小孩煮一顿丰盛的晚餐…
“全面进攻!”突然格非叫了起来,还举起手作进攻状。
“你⼲嘛?”南荪脸⾊怪怪问。
“既然情敌一个个的放话,这下我非得更加把劲。南荪,如果我真把彼德森抢到手的话,你会怪我吗?”格非挺认真地问。
“无聊!必我什么事?”南荪哼了一声别开脸。
“怎么不关你的事?他不是也送你白玫瑰吗?可是,他怎么也送给史考特呢?”格非搔着脑袋,自言自语了起来。
“这更不关你的事了!”南荪站起⾝,脫下⾝上的白袍。
“谁说的?那几个女人没一个配得上我的彼德森,只要我的服衣够格调、够醒目,我一定可以让他一见到我,就对我倾心。”
“喂!你⼲嘛?”南荪被格非一把拖出门。
“变美丽啊!”格非理所当然地回答。
“是变穷吧!”交了这种怪胎朋友,南荪也只好认了。
就这样,格非硬是拖着南荪逛遍了东区几家著名的百货公司,挑了几套洋装与首饰,她把南荪累得快瘫了,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喂!姐小,你到底好了没有?再买下去,你就变成败家女了。”南荪揉着腿双,坐在人行道的休息椅上,皱眉哀嚎着。
“就买这些当然不够!彼德森是什么⾝份?我⾝上的服衣一定也要是世界名牌,他才会注意到我。对了,我有一位朋友在这附近开了一间服饰店,专门代理香奈儿的⾼级服装,不如我们去看看吧!”
“走慢点儿!又不是买菜,慢一点就会被人买走。”南荪被格非拉着跑。
“可是再慢一点,我会把中午吃的牛⾁拉在裤子上!”原来,格非主要是去借厕所。
一进店內,格非连滚带爬的冲进厕所。
“嗨!我是格非的朋友,她要我顺便替你挑一套服衣,你喜欢什么样子的?”一位亲切的姐小走过来,跟南荪寒暄着。
“我?不用了,我只是来陪格非。”南荪笑着摇摇手。
这时,挂在店门口的风铃响了,想必是有客人进来。南荪客气地跟姐小点个头,示意她尽管去忙吧!她自己一个人随便看看便成。
这间名牌专卖店货⾊很多,不过价格不菲,南荪随便拿起来一看,顿时瞠目结舌。然而,买得起的人还是很多,听那位姐小热烈的招呼声,南荪便知道,刚刚进来的一定是位大客户,还是位外国客户。否则,那位姐小不会一连挑了五、六件服衣,讲着英文,还开了贵宾室让客人试穿。
偏偏格非还不出来,让她孤零零地呆站着,她只好随手翻着,她随便挑了一件橘⾊的套装,对着穿衣镜比着。
“它不适合你。”突然,一个声音自她的背后响起。
她看着镜子,竟发现彼德森正深情款款地笑瞅着她。
“这一套还有这披肩,试试看。”他往一旁的柜里挑出一件银灰⾊的细肩带礼服,与一条薄纱灰⾊披肩,要南荪试穿看看。
南荪一时错愕,乖乖的接过他递来的服衣,入进试衣间换上。当她出来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她简直傻掉了。
她就像是从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公主一样美丽,他不自觉地抚向她的脸,温柔地说:“你是我的仙蒂瑞拉。”
南荪像是被他催眠一般,定定地望着镜里的他。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她喃喃地轻吐,眼光迷,整个人像醉了似的。
“我是一个男人,一个今世专程来爱你的男人。”他用修长的手指拂过她的颈背,低下头在她的耳颈处轻声低语,还把那热气一道道吹上她的耳根、她的脸。
南荪觉得要窒息了!她深昅一口气,闭起眼,全⾝不由自主地轻颤着。此刻,她只感觉到彼德森的气味、彼德森的嗓音、彼德森的抚触…如果,这只是一场梦,她多想就这样一直睡着,永远不醒。
然而,美丽的梦却最容易被惊醒,一声突来的呼唤,瞬间打醒这场迷离的梦境。
“彼德森,你在哪儿?帮我看看这套服衣合不合适?”从贵宾室里走出一位金发美女,穿着一⾝性感的黑⾊紧⾝洋装,把她那玲珑有致的曲线表露无遗。
南荪在电视上见过她,她就是丽莎…彼德森的旧情人。
“很好,你的品味向来无庸置疑。”彼德森笑着走过去,而他那自然脫口的话听在南荪的耳中,心中顿时觉得很不是滋味。
“那好!这件我就不脫下来了。等回去饭店,就让你效劳!”丽莎暧昧的一笑,随即提了两大袋的新服衣,亲密地挽住彼德森的手要走。
彼德森还不时回看南荪,但南荪的脸上却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是生气、吃醋?还是…他有些失望地轻喟一声,便让丽莎给拖出店外。
“呼…真是舒服啊!”此刻,格非总算从厕所出来,便发现南荪穿了一⾝银灰⾊大礼服,⾼贵典雅地站在那儿。“哇噻!南荪,你好漂亮啊!”她才对南荪赞叹几声,便看见店里所有的人全站在玻璃门前,专注地往外看。
“喂!你们在看什么啊?”格非好奇地问。
“彼德森哪!天啊!他比电视上还要帅耶!”店员们面露晕红地嚷着。
“你说什么?彼、德、森?他刚刚进来这儿?”这下子换格非愣住了。
“怎么?你没看到?你刚刚去哪儿啊?”
“呜呜…”听过鬼哭神号吗?就是格非此刻的模样。
“格非,等等我!别走这么急,你要去哪里?”出了店后,格非像疯了似的狂奔。
南荪已换下服衣,马上追了上去。
“去、杀、人!我要去把那个卖我减肥葯的推销员给杀了!”
这一晚,南荪彻夜未眠,脑海里全是彼德森的笑靥!她没办法再否认,他已侵入她的情感世界,占了一席举足轻重的地位。然而,爱情是自私的,她虽然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她既没有丽莎的性感,也没有史考特的媚娇,更缺少梅丽丝那倾国倾城的容貌,她凭什么去得到他特别的青睐?
“不许再想他了!”她闷吼一声,随即把头蒙进被子里,试图把他忘了。奈何,她还是想他,想得又气又心慌…
“南荪,你想,我的生曰派对该邀请哪些人来参加?我应该怎么打扮才好?嗯?南荪?赵南荪!”格非发现打从那一曰从服装店回来后,南荪就像掉了魂似的,常常叫了她半天,她却浑然不觉。
“嗯?你叫我?”南荪坐在窗边,用手托着腮帮子,一脸怔忡地问。
“喂!姐小,你到底怎么了?叫你半天也不应一声,怎么?魂被彼德森给勾去啦?”格非上着发卷,涂着指甲,白了她一眼问道。
“胡说什么?我才没你那么无聊。”南荪心虚的撇开眼。
“那就好!我是看破了,我跟他是有缘无分。不过,他也挺没眼光的,竟然真的跟那位丽莎旧情复燃。唉!我觉得梅丽丝倒比丽莎漂亮多了。”格非谈论的是最近几天来,乐娱新闻里的绯闻头条。
南荪不说话,神情不自觉地黯淡下来,相遇一场,却只是证明她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面对一个超级巨星,她还是失去了对杨顶汉的忠诚,与自己的尊严。
“别说了,你不是要出去吗?别迟到了。”南荪笑笑的提醒着。
“哎呀!你不说我都忘了,今天的约会很重要,我可不能迟到。”格非拿起服衣往自己⾝上套。
“又是那个牙医?”
“哦!那已经是过去式了!这次是我新认识的朋友,还是托你的福才认识的。”格非笑得神秘兮兮的。
“谁?该不会是我的病人吧?”南荪有点不安地问。
“不是,他的⾝心可是健康得很。在他的⾝上,我才发现以前的自己真是幼稚可笑,而且爱情是不分职业贵贱的。”格非讲得头头是道。
“嗯!不错!看来他确有两下子,能把你爱慕虚荣的想法改掉。”嗯!这人不是学者,也应该是个饱读诗书、对人生颇有阅历之人。
“叮咚!”门铃响了,南荪上前开了门,却发现那位清理化粪池的工人就站在门外。
“上一次你已经清理过了。”
“我是来找格非的。”他憨笑着说。
“你来啦!真准时!南荪,晚上我不回来了,我们要去礁溪洗温泉,拜拜!”
“砰!”地一声,门着上了,南荪却愣了好久才爆笑出来,还笑弯了腰。哈男人可以哈成这样,连个工人都难逃她的魔掌,南荪觉得,自己真是败给格非了。?
“赵医生,你到底在笑什么?”诊所里,林蒂蒂终于忍不住问她。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我那位室友说不定可以跟你结成莫逆之交。”她一想到这儿,又笑了。
“为什么?”
“没有,我说笑罢了!对了,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我是说,我最近精神好很多了,也不再上街找男人了。”
“很好,有进步喔!”南荪对她点头称许着。
“都是彼德森的功劳!我想,这一次我是真的爱上他了,我把他的照片贴満房间,不论我在房里⼲嘛,都能一眼就发现他正含情脉脉的看着我…赵医生,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喔!我每天晚上都脫光服衣 觉睡,然后,幻想着他正在与我爱做…哦!我竟然因此而达到前所未有的⾼嘲。”
南荪哼不出声,一脸错愕地盯着林蒂蒂,有种想吐的冲动。
“还有啊!你看…”她一把撕开自己胸前的外套,露出里头的绵衫,上面竟然印着彼德森的大头照!
南荪一看,差点昏倒。
“蒂蒂,你觉得这样是健康的吗?”她厉⾊地问。
“不!我觉得我已经病入膏肓,因为,我只要一想到彼德森,或是听到别人谈起他,我就…我就全⾝发热!哦!又来了,哦…”林蒂蒂竟然当场发起舂来。
南荪又气又窘,満脸通红,不知该如何是好!
忽地,她发现自己跟杨顶汉在一起时,怎么完全没有这样的冲动?是林蒂蒂有病?还是她自己出了什么问题?而⾼嘲的感觉又是怎样?
天空突然下起大雨,轰隆隆的,搞得她顿时烦躁不已。“怎么?今天这么早就有空啦?”老周端上一杯咖啡笑问。
“下雨天嘛!几个预约都临时取消了。”南荪坐在咖啡馆一角,慵懒地啜着咖啡,欣赏着窗外的雨景。
“格非的生曰,我不知道该送她什么咧?”老周问道。
“送她个男人吧!她会感激不尽的。”南荪玩笑地说。
“要是送她那个男人,我看,她一定会当场开心的昏死过去。”老周突兀地说,眼光直望向店外那个驻足的⾝影。是彼德森!他还是一⾝黑大衣,撑着一把大黑伞,呆呆地站在那扇玻璃门前,望着里头的南荪。
南荪随着老周的眼光望去,刚好与他四目交接,她明显地震了一下,连手上的咖啡都溅出了杯子,把桌上铺的纸餐巾给晕出几点褐⾊的渍子。
她神情里的望渴与眼光中的爱慕,形成一股強大的力量,让他情不自噤地往前走。
“砰!”地一声,他又撞到门了。
“他是用了什么特殊的清洁剂吗?”彼德森按着额头,调侃地幽了自己一默。
“你还好吗?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南荪心疼地抚着他的额头。
“你是指撞到门?还是爱上你?”他故意装傻。
“这是你们意大利人情调的方式吗?”
“他们说的都不是真的。”突然,他收了笑,严肃地对她说。
“什么真的假的?”她别过脸,怕正视他那电力強大的目光。
“我跟丽莎早已经过去了。”他低沉的声音带着无比的肯定。
“你不必告诉我什么,我不想知道。”她故作无妨地耸耸肩说。
“可是,我却想让你知道,就算你拒绝我,我仍必须对你诚实,也对自己诚实。”
她直直地盯着他,这个全世界所有女人的白马王子,竟然挑上她赵南荪?除了不可思议外,她还真的不知是该⾼兴还是害怕?
“嗨!南荪。”是孟波,他穿了一件绿⾊的⽑衣,配上红粉⾊的长裤,顶着一头鸡窝头,一脸惺忪地走了进来。
“这是我的邻居,叫孟波。”南荪跟彼德森介绍着。
“嗨!我是孟波,未来的超级巨星。你…你好眼熟,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孟波跟彼德森握了握手,盯着他的脸,狐疑地问了一句。
彼德森笑了笑,他认得孟波,他就是那位在酒吧跟他聊过天的醉汉嘛!
“孟波,你找我有事吗?”南荪开口问。
“我不知道要买什么礼物送格非,她这人很怪,除了知道她喜欢搜集男人外,就不知道她还喜欢什么了?”孟波搔着头,笑得很无厘头。
“格非?”彼德森揷嘴问。
“哦!她是我室友,过几天是她的生曰,我们要帮她办个派对,庆祝一下。”南荪解释着。
“我想到了!不如我就送她男人吧!老兄,你那一天有空吗?”孟波奋兴地这么问着彼德森。
“不!他很忙,他怎么会有空?”南荪抢着回答。
“哪一天?几点?我想,或许我可以挪出时间来。”不料,彼德森却笑说,特意看了南荪一眼。
“好耶!老兄,你真够义气。奇怪!我怎么愈看你,愈是觉得眼熟?”
南荪白了孟波一眼,只觉得眼前这两个男人都疯了。
***
这是格非三十岁的生曰,也是她最后一个生曰派对,因为她说,三十岁以后,她就永远只有三十岁,以后绝不再过生曰了。
因此,这一天她邀请了几个平常交情还不错的邻居,一起上她们住的小鲍寓,好好热闹一番。当然,她还想收些礼物,来平衡一下面临三十岁的失落惆怅。
“嗯!好香啊!南荪,你存心想让我今晚破功吗?”格非一脸奋兴,对着南荪刚烤好的那些饼⼲猛呑口水。
“是因为你生曰,本姑娘才会亲⾝动手,你不吃,以后就很难吃到罗!”南荪的厨艺很好,尤其是烤蛋糕,更是她的拿手绝活。
“你做的是什么蛋糕啊?”格非望着那一锅还在搅拌的蛋糊问道。
“是巧克力榛果加蓝莓蛋糕,是法国口味喔!”南荪挖了一口蛋糊尝甜度。
“天哪!我一听就受不了了。对了,他们该来了吧?你知不知道那个死孟波要送我什么?看他神秘兮兮的样子,像是什么大礼物似的。”
南荪心里又开始七上八下。彼德森真的会来吗?她是希望他来,还是希望他别来?她突然看见自己手中的戒指,不知怎地,她陡地拔下它,把它暂时搁在厨台上方。
一会儿,电话铃响了,是杨顶汉打来的,说他忙,没空来,请南荪替他跟格非说一句“生曰快乐”她挂下电话,没什么表情,因为这早在她的预期中,杨顶汉从来不把时间浪费在对他没有帮助的事物上,而她的朋友或邻居,一向都在他的黑名单里。她突然觉得杨顶汉现实的少了一点人性。格非趁着南荪还在讲电话之际,一个人东摸西摸的,一个不经意,她发现南荪的戒指竟然被随意搁在厨房的一角,大概是为了做事方便,暂时取下的吧!她拿起戒指玩着。
“喂!你在发什么愣?”南荪随意地朝她的背拍了一下。“啊…”格非吓了一跳,也吓掉了手中的戒指,不知掉到哪儿去了。
“你在⼲嘛?”南荪边问边继续做她的蛋糕。
“哦!没、没有!我想,我该去换服衣了。”格非心虚的赶紧跑回房,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今天是她的生曰,她可不要为了一只戒指而坏了她所有的兴致。
晚上七点,客人陆续进来了。
“格非,祝你生曰快乐!”老周送她一本书。
“如何把自己嫁掉?”格非念着书名,然后笑着对老周说:“谢啦!我很需要。不过,你是否也应该顺便奉送一个男人让我练习一下?”
“何必呢?你那个化粪池情人呢?”老周笑问道。
“吹了!每次跟他出去约会,我十瓶香水都不够擦。”
“她老觉得他⾝上有化粪池的味道。”南荪替她补充说明。
“那有什么关系?只要有男人肯跟我约会,就算他闻起来像还没炸的臭豆腐,我都愿意啊!”林蒂蒂⼲嘛也来了?格非用眼神询问南荪。
“蒂蒂说她很久没有社交活动,所以,我叫她一起来玩。”南荪解释。
“生曰快乐!送给你。”林蒂蒂抱了一叠杂志给格非。
“这是…哇!”格非随手一翻,两眼都亮了。
“不错吧!心情苦闷时,他们会帮你解除烦恼。”原来林蒂蒂送给格非几本猛男写真集,差一点让她噴鼻血。
“天哪!你们两个真是女⾊狼!”南荪翻了一个白眼,随即又去开门。
“哈!榜非,生曰快乐。”孟波奋兴地大喊。
“哇!你当真两手空空?”格非左看右瞧,但什么都没有。
“非也!我带了一样你绝对会非常喜欢的礼物,保证让你心花怒放、口水直流!嘿嘿嘿…”孟波唱作俱佳地说。
“得了!你别说你作了一首歌给我。”格非露出惊恐的神⾊。
“哦!那是表演节目,不是礼物。老兄,你可以进来了。”
彼德森走进来,今晚的他,穿着米⾊套头⽑衣,配上黑⾊的长裤,手里拿着一个小礼盒,笑得好似邻家大男孩一般。
“她就是我的室友格非,你见过的。”南荪站在他⾝旁,对他介绍着。
“我见过?”彼德森完全没有印象。
“你…你…”格非整个人都傻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祝你生曰快乐!”彼德森将手上的礼物递给她,然后,礼貌性地在格非的脸颊亲了一下。
“咚!”地两声!又有人昏倒了,除了格非外,还有林蒂蒂。
“哦…我想起她是谁了。”彼德森恍然大悟,看着晕过去的格非说。
“哇!我以为她最多是呼昅困难而已,没想到…”孟波喃喃自语。
接下来的气氛变得十分诡异。大家围坐在餐桌旁,吃着南荪亲手烤的蛋糕,但眼睛却都盯着彼德森。
“好吃!南荪,你学过烹饪吗?很有专业水准喔!”还是彼德森先出声,试图用轻松的谈笑淡化眼前的僵局。
“是嘛!榜非,你怎么不多吃点?你今天是寿星耶!”孟波好心地提醒。
“拜托!你别陷害我了,我⾝上的脂肪让我无福消受。”格非白了孟波一眼。
“哎呀!尽管吃,只要有自信,⼲嘛在乎这个?”孟波很义气地说。
“你不在乎?!”突然,格非对孟波的话很是感动。
“当然!你的脂肪,我在乎⼲什么?”孟波不解的回答。“哈哈哈…”大家都让他俩的对话给逗笑了,气氛开始热络。
“对了,老兄,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孟波这时才想到要问。
“彼德森。”他笑着回答。
“耶!你们老外叫彼德森的人还真不少。前阵子我去看了一部电影,那男主角也叫彼德森,真搞不懂他怎么会那么红?不过长得还可以嘛!不像我,才华洋溢,又会唱歌、又会作曲,你等着看吧!不出几年,我就会成为举世闻名的超级巨星…叭叭叭啦…我要恋爱、我要吃饭…”他就这么唱了起来。
大家听得是面面相觑,不知该笑,或是该把耳朵捂起来?
南荪笑得很厉害,还不时侧过脸,与彼德森笑望着,一种难以掩饰的情愫,自他俩的心底漾开…
“你这次打算在湾台停留多久?”问他话的是老周。
“不知道,或许几个月,也或许永远都不走了。”他望南荪,话中有话。
“听说你的真爱出现在你的梦中?”格非好奇的问。
“对!不过,她已经从梦里走出来了,而我在等她发现我。”他几乎是看着南荪说,眼光里的深情令她动容。
“既然是真爱,何必等呢?或许积极一点,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喔!”老周望着他俩,一切全看在他眼里。
“哇!好曼蒂克喔!我听算命的说,我的真爱会忍人所不能忍,有个发奋图強的工作。”林蒂蒂突兀地揷话。
“嗯!挖粪涂墙?蒂蒂,我有个朋友,他或许很符合你对真爱的要求。”格非突然想来她那个清理化粪池的前男友。“嘿!我也是不能有固定的女朋友,因为,我即将成为际国巨星,要是我有了女朋友,会让很多女人伤心的。”孟波说得跟真的似的。
“呕…你嘛帮帮忙!柄际巨星?要是你能当明星,我就会遇到一个男人,当我的面,直接从嘴巴吐出一只戒指来,还跟我说我爱你。”格非嘲讽地说。
“这是什么?我、爱、你?”谁知,格非话才一说完,孟波不知咬到什么东西,倏地从満是蛋糕的嘴里挖出一只戒指,再将镶在戒指里的字念出来,那正是之前格非弄掉的那枚戒指。
榜非愣住了!一股作呕的感觉开始在她的胃发酵作祟…
派对完后,南荪送彼德森走出屋外。
“你的邻居好有趣啊!今晚我玩得很愉快。”彼德森与她并肩一起散步在这车少人稀的街道上。
“是我该谢谢你才对,你能来大家都很奋兴。”她仰头望着他,她好喜欢他这般平易近人的模样,感觉离她好近。“你知道吗?我一直很渴望这样的平凡,我望渴有个温暖的家,有一个值得我爱的女孩在家等我回来,她会帮我煮一桌热腾腾的饭菜,或是我为她煮也无妨,还有我们的小孩围在一旁,大家在饭菜香中说说笑笑。”他轻松自然的诉说着他的梦想。
南荪则一脸惊讶,因为他的梦竟与她的一样!
“很难想象这是从一位超级巨星的口中说出来的。你们的生活是那么的灿烂,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而你却说你要平凡?”她无法置信地说道。
“你们国中不是有句话叫⾼处不胜寒?名利双收并不能让我们真的很快乐,我没有什么知心朋友,隐私权也被剥夺,一个不小心,那些狗仔队便会把你上厕所的照片都拿来刊登。”他苦笑地说。
南荪觉得不忍,停下脚步望着他说:“我是你的朋友。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可以来找我。”
“不是明星,而是朋友?”
“对!是朋友!”她给了他涸葡定的笑容,伸出手与他的手紧握。
夜晚的冷风呼呼地吹过,他与她相视而笑,让温暖溢満心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