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穿过幽暗阴沉的长廊,莫琊山庄总管停在了铸剑阁的红漆门前,两手微垂,他恭敬地请示着:“老爷,崆峒派大弟子受师命来拜见老爷。老爷您看…”
“不见。”
浑厚的声音从门的后方传出,虽然总管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答复,可是他还要多嘴一句:“老爷,崆峒派毕竟是武林中响当当的名门正派。他们还说,武林盟主江海天曰前去扫荡萨満魔女,再未归来,恐已遭不测,希望老爷您出面共商大计呢!就这样将他们拒之门外,会不会…”
“不见。”
门內传出的还是那句话,总管稍等了片刻,想着老爷或许会临时改主意。等来等去等到的却是一阵阵雄浑的铸剑声,不用说,老爷已经做出了决定,还是快出去交代一声吧!见不到主人已是不好,要是再让人等更是不敬,
唉!老爷这脾气,这一年到头也不知要得罪多少武林人士,要是哪天给他们抓到什么把柄齐齐聚合想对付莫琊山庄,那还了得!
听着管家走了,铸剑阁內的小男孩跑到了铸剑炉跟前“爷爷!爷爷!你为什么不出去见那些人?”
老爷子叹了一口气,一张皱巴巴的老脸上布満了汗水,映着炉火煞是触目。“他们哪是来拜会我的,那都是冲着咱们家的天下第一剑--『⼲将』而来。那些个所谓的名门正派个个打着清除魔教的幌子,人人却想将⼲将神剑据为己有,你爹就是死在这上头。我老了,再不想参与武林纷争,只希望在有生之年能铸出一把流传后世的神剑。”
握着手中渐成雏形的剑⾝,老爷子的眼中闪烁着一种难以名状的雄浑之气。“只要…只要我能铸出一把比⼲将神剑更锋利的宝剑,我就真的握有了『天下第一剑』,到时候我要毁了『⼲将』,我要用它来祭奠你爹在天之灵。”
提到爹的死,男孩的眼神明显地悲伤起来,他依稀记得那天晚上一大堆人聚集在山庄內,嚷嚷着要看⼲将神剑。爹说爷爷正在闭门铸剑,恕不见外客,然后有人喊道:“从来没有人见过⼲将神剑,谁知道它值不值『天下第一剑』这个称谓,说不定还不如农夫手上的破铜烂铁,根本就是骗人的玩意。”
接下来爹冲上去与他们辩解,随着吵闹声逐渐增大,他看见爹被众人团团包围,他看见爹子套了手中的剑,他看见人嘲散去爹倒在了地上。爹的⾝上揷着一把剑,红⾊的血从剑与⾝体的连接处缓缓流出,像铸剑炉中燃烧的火焰,淬炼出的不是神剑,而是爹的性命。
后来,他披⿇戴孝,听爷爷说什么“白发人送黑发人”再就是出灵的那一天,娘好端端地用头撞上了爹躺着的那个木箱子,原本就哭个不行的人更是嚎啕一片。他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晓得爹的坟前又重新起了一个坟头。
那以后他再也没见过娘,只跟着爷爷待在铸剑阁,看着炉火淬炼出一把把剑,再看着那一把把剑被爷爷废弃重铸。反反复复,他不知道爷爷想要做什么,不知道爷爷知不知道他老人家到底想⼲什么。
睁着圆圆的眼睛,孙儿瞅着爷爷,眼神中全是一个孩子惊奇。“爷爷,你在做什么?”
“铸剑。”老爷子很坚定地回答着“我的太爷爷铸造出了⼲将神剑,它的锋利被当时的皇帝封为『天下第一剑』,我的曾爷爷、爷爷,还有我的父亲都想铸出一把超越⼲将神剑的举世宝剑。可是直到他们死,这个愿望也未成功。我从十五岁上铸出第一口宝剑,至今铸剑无数,却没有一柄能超越⼲将神剑的锋利。你爹他已经先我一步去了,狂澜啊!你是咱们宛家惟一的后代,你一定要继承宛家的铸剑术,并将它发扬光大,知道吗?”
不太明白,孩子茫然地问道:“咱们家不是已经有了天下第一剑嘛!为什么还要铸新剑?怎么将铸剑术发扬光大?”
丢下手中尚未铸完的剑,老爷子走到孩子的⾝边半蹲下⾝体“听着,狂澜!所谓的『天下第一剑』根本就不存在,真正的名剑、神剑都是人铸出来的,只要你的铸剑术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你一定可以铸出一把比⼲将神剑更锋利的宝剑。即便神剑不在你手中,你也握着最锋利的宝剑。”
爷爷的话好深奥,对于一个五岁的男孩来说,那简直是一本无字天书,要怎么才能看懂?他只依稀记得,那一天爷爷最后的话是--
“『天下第一剑,这个称号不是授给宝剑的,而是给铸剑师的最⾼评价。宛家便是『天下第一铸剑世家』,你要守住这个称号,守住它…』
从那一天起,宛狂澜誓用生命去守住“天下第一剑”的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