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林馨在哪里？”
凯杰像—阵风似地卷进麦氏位于LA的国美分公司。他的眼眸布満血丝，一向平整的黑发也微微凌乱，可是他的声音却是前所未有的亢奋。
“林馨？”
麦凯德和父亲交换了一个古怪的神⾊。
“你找她做什么？”
“别管那么多，告诉我她在哪儿？我有很重要的话要跟她说。”
“可是…她…不见了。”凯德结巴着，困难地咽了口口水。
凯杰怔住了。
“什么意思？不见了？那是不可能的事！”他狂吼。“她是和你们坐同一班机飞来的！”
“是啊…可是…”凯德向父亲投了一个求救的眼神，可是后者只是无可奈何的耸耸肩，他只得硬着头皮说下去。“我们在机场分手，她没有回公司替她准备好的宿舍。昨天也没有来上班。一直到今天早上才打了电话进来，说她要辞职，她坚持不告诉我她在哪里，只说她会留在国美，等她找到住处会通知我，叫我们别生她的气。”
“不可能，那不像她的作风，她不会这么不负责任的。”凯杰瞪大了眼睛，全⾝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
“我们也是这么想，可是…”凯德没有说下去，只是忧虑地皱紧了眉。
世界霎时在凯杰的面前崩解。他一直以为她永远会在那里，可是等他想找她时，她却消失了。
消失了…
（一年后拉斯维加斯威尼斯店酒）
“PEGGY，帮我看着小JACKY。”
女子从房间的那头走来，她的长发清慡地扎在脑后，脸上有着淡淡的薄妆。一⾝米白⾊的裤装更強调出她纤长的⾝⾼。她看起来…优雅、成熟，浑⾝上下散发出一股温润的女性媚妩。
PEGGY仰头，痴醉地看着林馨。一年不见，她更美了。不过她的沉迷很快地被打断，一个胖嘟嘟的小婴儿被塞入她怀中，让她马上恢复神智。
“喂，不会吧！又要我带小孩。”PEGGY苦着一张脸。“人家好不容易可以来赌城，你竟然要我躲在饭店里跟这小表在一起。”
林馨轻轻在PEGGY头上敲个爆栗。
“不知感恩的女孩，也不想想你这个礼拜吃我的，住我的，我还丢下工作带你到处玩，叫你帮个小忙就哇哇叫。”
说到这个，PEGGY纵使有満腹委屈也只好往肚里呑。谁叫她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可是她来国美之前哪里会想到这些。
三个礼拜前她无意中听到林馨的消息，她可是奋兴得睡不着觉，马上死缠烂打的要来国美找她玩。谁教她是PEGGY的好上司兼偶像。
谁知道林馨来接机时会带着这么个意想不到的人。
“他…他是谁？”PEGGY惊恐万分地指着在林馨怀中不停蠕动的白胖娃娃。
“我儿子。”一个令人昏厥的答案。
总之林馨看来过得还不错。一栋在郊区的小房子，一份硅谷电脑公司的工作。只除了…这个小孩。
小JACKY是麦总的吗？PEGGY几次忍不住想问。因这合理地解释了林馨的失踪。更何况，任何人只要见过小JACKY，都不会怀疑他绝对有麦家的血统。年纪小小的他，就有一双勾人的大眼，⾼挺的鼻梁和迷死人的天生魅力。
林馨一直没有回答她，她只是抱着JACKY，吻亲他粉嫰的小睑。
“他是我的。”她脸上的笑容神秘又満足。
然后，在农历年时，她们二个女人加一个小孩从旧金山开了五、六个小时的车来到赌城。
“带小表来这种地方不太好吧！”PEGGY边问，边吃力地抓住一直要往正在开车的林馨⾝上爬去的小JACKY。“来赌城又不见得一定要赌，它有很多SHOW蛮好看的，而且…”她朝PEGGY露齿一笑。“你大老远从湾台来国美，没带你见识一下拉斯维加斯，那不是太对不起你了吗？”
PEGGY闻言感动得眼泪鼻涕齐下。
“林馨，你真好！”她抱着她激动不巳。
结果这一切竟然是个骗局？
“你说，这二天晚上你一个人跑到哪去鬼混了？”PEGGY抱着小JACKY，靠在饭店的房门，用一种哀怨又嫉妒的目光看着一⾝光鲜亮丽的林馨，语气如同深宮怨妇。
“乖，别生气，我明天再带你们出去玩喔！”林馨轻笑着拍拍PEGGYY的头，像在安抚个不听话的小孩。
“我不要啦，人家也要跟你去…”
来不及了，林馨早已走远，在电梯门口朝她眨眨眼。
“好好照顾小JACKY喔！”
她竟然还好意思说！“喂，不要啦…”
电梯门合上，代表PEGGY最后的希望也幻灭了，她只好认命地回到房间，认命地肩负起照顾小表的任务。
呜…她怎么那么命苦，有谁会相信她来到这花花之都…赌城，竟然整整二个晚上关在饭店房间里和一个小贝比在一起。
电梯缓缓下降，停在一楼。
林馨走了出来，马上被吵杂的吃角子老虎声给淹没。她没有走向热闹多姿的赌场，只是一个人独自往饭店外的人工运河走去。
PEGGY可能怎样都想像不到吧，这二个晚上，她并不是去SH0W，更不是去豪赌一场，只是站在饭店前的曲桥上，傻傻地看着桥下划动的小船。
为什么还要来呢？她不是早就告诉自己要忘了他，当初的决定是对的，放他走，让他自由，成全他的幸福…
那她还在这里等什么呢？他不可能还记得一年前那个约定。
可是她就是傻啊！忍不住要来看看，忍不住要再赌上一次真心，忍不住…
夜渐渐深了，街上行人匆匆，男男女女狂肆地欢笑着，赌城的夜愈夜愈美丽，小JACKY想必早已困了，她究竟还在这里做什么呢？
她应该回到孩子⾝边，停止这些愚蠢的梦想了。
她苦笑了一下。夜晚的城市忽然有了寒意，她拉紧了大衣，低着头往饭店走去。
“林馨！”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后唤她。
林馨僵硬地停住，她不敢回头，害怕一转⾝，就会发现这只是她的幻觉。
她的头垂得好低，仿佛过了一世纪之久，直到一双修长的腿出现在她眼前，她盯着那双男性的腿，不能移动，甚至不能喘息。
“真的是你。”男人的声音激动得微微颤抖。
林馨终于抬起头来。
他一点也没变，她窒息地看着。只不过更清瘦了些，眉宇间多了一分疲惫，像是许久不曾睡过一场好觉。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她试着挤出一个微笑，可是⼲哑的声音却怈露出太多的情绪。
“我们约定过的，不是吗？我们都没忘记这个约定。”他的眸子异常晶亮。
林馨的心在狂跳，她忽然感到无来由的慌乱。
“什么约定？我只不过是和朋友来玩，恰巧遇到你…”她结巴地否认，急急地越过他，想逃回饭店。
他的双臂从她⾝后逮住她。
“小骗子！你还想逃吗？这次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
她在他怀中颤抖，她抬眸对上他炙热的眼神，一瞬间世界像变了一个样子…
“你…你说什么…我不懂。”她虚软地笑。
“不懂！”他恶狠狠地吼道。“你还给我装傻，你知不知道这一年我是怎么过的？”
他瞪了她许久，终于嘶哑地开口。
“对于得不到的东西，人总会将它美化，逝去的情爱，经过时间的酝酿，成为根深蒂固的执着。而对那些在⾝边的人，却不懂得珍惜，一直要等到失去之后，才会了解那对自己有多重要。”他脸上有深沉的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