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喀的一声传来,杜言书不噤一愣。
那…是什幺声音?
缓缓转过⾝子,⾝后厚重的银⾊铁门已经关上,而且…那门是自动上锁设计…从外面。
她瞪着门上的锁孔数秒,简直不敢相信。
猛然回头,映⼊眼帘的是一个空旷的房间,大约有十坪大小,里头有—张、间浴室,和一台小冰箱,除此之外,什幺都没有。
没有电话、对讲机,任何一切可以对外联络的器具,一样都没有。
她惊慌的打开包包,拨开记事本、录音机,将放在最下面的机手拿出来,结果…收不到讯号。
她被关在这里了?
不、会、吧?
靠着铁门软软滑坐在地上,她开始回想自己何以会落⼊这个陷阱。
都是那些噤止进⼊的标示惹的祸!
她一直跟着那些标有噤止进⼊字样的铁门和楼梯走,毫无阻碍的直上顶楼,当她看到这问房间的铁门上头挂着“总经理室”时,想也不想就推门走了进来。
结果却陷自己于陷阱之中!
将整个房间打量过一递,打开窗户估量与另一个房间窗户的距离,以及那扇不动如山的铁门,她的逃生机会是零。
要经过多久才会有人发现她在这儿?
如果一直没有人发现,她会不会就这样活生生饿死在这里?
若这是由杜瑞拉编写的剧本,想必当她的尸体被发现时,会有一句;琊恶继姐终于遭到天谴”的旁⽩吧?
正当她胡思想之际,铁门忽然被打开,两个穿着警卫制服的男人站在门外看着她。
“姐小,你是记者喔?”比较老的那个男人先开口。“你快点走吧!趁我们总经理还没发现之前。”
短短几秒间,杜言书的脑里闪过各种想法。
她当然可以挟着尾巴逃走,眼前的警卫看来并不打算追究她非法侵⼊,但是…一旦她选择离开,任务也等于砸了,将来要再这么“深⼊虎⽳”可说已经没有任何可能。
就这样念头一转,她硬着头⽪回答“我是来找你们总经理的…我…我是他的朋友。”
警卫的表情明⽩的写着:他不相信。
“是真的。”已经骑虎难下,她只好再次強调“我和他约好了,只是了路而已。”
“姐小,你不要再说谎了啦!”那警卫摆摆手,一副叫她不必再多说的样子。“如果你真的跟总经理有约,应该走另外一条贵宾路线,你赶紧走吧!要是让总经理发现,你会死得很惨的。”
“我没有说谎,我是说真的…”眼角瞄到门边有人走近,她还是着自己撒这个本没人相信的谎。“我真的是你们总经理的朋友,你带我去见他…”
“发生什么事了?”忽然,低沉的声音自警卫背后响起。“这里是怎么回事?”
两名警卫同时转过头,一见到来人异口同声的大喊“总经理好!”总…总经理?
杜言书一愣,还来不及反应,就见一个她生平所见过最俊美的男人,从警卫⾝后缓缓走了出来,带着一脸的笑意看她。
“朋友,嗯?”严忻章带着人的笑容看她。“很有趣,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个朋友。”
完了…这是杜言书的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念头。
早知道刚刚应该先溜的,现在谎言被当场揭穿…
快想啊!找出一个好理由来!
“呃…”面对三双等她解释的眼睛,一片空⽩的脑筋硬是不肯合作,她只得乖乖吐实“好吧!我…撒了惶。我是女杂志的员工,来这儿是想请严先生合作采访。”
“恩哼。”严忻章的笑容未变,但也没有开口。
她只得再度开口“我不是故意偷溜进来的…只是了路。
他的笑容更深了。
只有那些循着噤止进⼊字样前进的人,才有可能误⼊这个陷阱,她撒的谎轻易被识破了。
但他不动声⾊。
“还未请教怎幺称呼?”
杜言书连忙从包包里拿出自己的名片递上。
“我姓杜,杜言书。这是我的名片。”
他接过后,非常仔细看过以后才放进口袋里,然后伸出手。
“杜姐小是吗?你好。”两人的手短暂握后,他将手放进口袋里,出乎地意料之外的绽出人笑容。“很⾼兴认识你,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到我的办公室喝杯茶?”
无视严忻章⾝后那名较老的警卫拚命摇手,她亳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人若是倒霉十次,总该有一次好运轮到她吧?
这个严忻章没有外界传言的那样难以亲近,可见幸运之神终于眷顾她了!
“姐小、姐小…”
唯一清楚状况的老李在她经过⾝边时,尝试着给她警告,但是杜言书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好运之中,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脸上担忧的表情。
直到两人走远了,老李终于放弃努力。
“这是怎幺一回事?”从头到尾始终没有机会开口的小张终于忍不住问:“我怎么都看不懂?”
老李叹了一口气,头摇。
“不懂就算了。”
无知,有时是一种幸福。
但在某些时候,它却也是让你坠⼊无边地狱的元凶。
***
新亚饭店的总经理办公室,承袭着饭店的风格,又装潢到办公器具摆设皆采浓浓的国中风。
杜言书坐在仿古的明式倚上,趁着严忻章泡茶的空挡,不住的打量四周的,只见办公室处处皆是仿古家具。
动墙上的字画到使用的桌椅,乃至遮挡在秘书室和总经理办公室的屏风,处处透出古意。
“严先生很喜古式家具?”她挑了一个全安的话题起头。“您当初接下饭店营量,是为了趣兴吗?”
严忻章只是微微一笑,没有答腔。
“来,喝茶。”递过一杯茶给她,他朝她绽出一个人笑容。“在你开始采访
之前,不如我们先来聊一聊你吧?”
“我?”她接过茶杯,碧绿⾊的茶汤散发出淡淡清香。“那是当然,我先自我介绍,我的名字是杜言书,是女杂志的助理编辑,我们杂志打算在下一期制作一个介绍湾台十大⻩金单⾝汉的单元,您是我们的首选,不知道严先生是否愿意配合采访?我保证这将会是一个精彩的专题。”
“我相信。”他的微笑末褪。“你打算以什么样的角度切⼊,成功扭转新亚饭店亏损营运现况的企业第三代?或是含着金汤匙出⾝,有财有貌的富家子?”
呃…她好像闻到一点不友善的味道?
虽然,他的笑一样的人,脸上的表情一样亲切,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比刀还利。
“我想…”她必须谨慎的回答,否则很有可能被扫地出门。“是两者皆有吧!”
严忻章的确是一个非常人的男。
无庸质疑。
年轻、英俊、家世一流,举手投⾜间自然流露出优雅气质,他看起来活脫脫就是从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王子。
就连他的笑都是那幺人的完美,微扬的幅度适度的牵动脸上的线条,微眯的双眼像是有千言万语在向你诉说。
这是每个女心中梦寐以求的最佳情人,小至八岁、老至八十岁都会被这个男人的魅力收服,简直是⻩金单⾝汉的最佳代言人。
然而,她也清楚,如果杂志的专题一面倒的在他的外貌和家世上大作文章,必定引来当事人的不快。
所以…
“我希望的是两者兼具,在介绍您的资料的同时,也能藉由您的趣兴、想法,突显您的个人特质。”
他没答腔,只是笑望着她。
任何一个女子在他这样的注视下,都很难维持之前的自在,杜言书也不例外。
[咳!”为了掩饰她的困窘,她清了清喉咙,再问一次“不知道严先生愿不愿意配合采访?”
“先别提这些。”他放下手中的茶杯,⾝子往前倾,双眼定定的锁住她。“比起那篇专题,我对你更有趣兴。”
乌黑的双眸一瞬也不瞬的看着她,充満兴味。
痹乖,这男人该不会是在向她放电吧?
杜言书视他的双眼,搜寻着他的意图,但那双深邃的黑眸中,找不出任何开玩笑的成分。
也许是她会错意了。
“我的个人资料刚刚已经说完了。”她提醒。
“我知道。”严忻章微勾角“我的意思是,何不让我们抛下无聊的采访,私下做进一步的了解?”
他是说真的?
她的表情未变,但声音变得冷淡。
“我可以知道是哪一方面的了解吗?”
“人私的。”他的目光在她⾝上游移,几乎可以构成騒扰之嫌疑。“我想你应该了解我的意思…”
他的意思再明⽩不过。
如果换成一般女子,听见他这样的暗示,忍不住大作⿇雀变凤凰的⽩⽇梦。
但她不是一般女子。
她庒不相信童话故事,不相信王子的存在,不相信王子与民女的神话,那是杜瑞拉的专利。
何况,她深知自己的条件如何。
她并不算丑,也许某些人会觉得她太瘦了,但也曾经有人说过她有一种独特的气质,颇具古典美,就世俗的标准而言,酸是一般⽔准以上。
里,绝对不是现实生活。
所以,这只能得出一个结论:严忻章在耍把戏。
“我想我不是很了解。”她坐直⾝子,冷淡的道:“严先生,如果我误会的话还请您指正,我来此纯粹是为采访,对您个人没有任何企图,您也不用试探我。”
严忻章闻言微微一愣。
她以专业自信的口吻续道:[我能了解您的顾虑,但我向你保证,我对你绝对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如果你有任何疑虑,我愿意透过你的秘书安排时间,并且你可以安排其它人到场。”
在说出这番话之前,她已经做好可能得罪他的准备,没想到严忻章听她说完之后,竟轻笑出声。
“啊!你是一个很谨慎的人,是吗?”
她扯动嘴角。
“与其说是谨慎,不如称之为务实。”
“务实?”他重复了一遍她的话,笑意更深。“令人印象深刻。”
她是第一个没被他的暗示冲昏头的女子。
不管时代如何变迁,人心总是一样的。每个女子总是希望自己嫁个金⻳婿,而他很清楚自己是属于最⾼等级。
美男计虽然老套,却一直很有效。
他没想到她居然无动于衷。
两手在腿上握,直到此刻,他才终于认真打量眼前的女子。
他留着过肩的长发,穿著⽩⾊衬衫和黑⾊西装。她的五官并不特别,组合起来之后也并不突出,简单来说,她虽然有一点姿⾊,但还算不上美女。
而由她对待他的方式,她若不是故作姿态,就是对男人毫无趣兴。
他相信是后者。
很有趣…
“如有冒犯,我很抱歉。”他极有风度的表示了歉意。“像我这样的男人,很容易被其它人宠坏。”
“我相信。”她静静的回答,决定暂时不要对他的话发表任何评语,利落的从包包里拿出录音机和纸笔。“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没问题。”他笑,眼中却闪过一抹精光。“但是我得先出去一下,吩咐其它人不要来打搅和代一些事之类的。”
杜言书闻言,终于露出笑容。
“那是当然,真的非常感谢你的配合。”
当初她决定偷偷溜进新亚饭店时,可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她悲惨的人生终于要迈向康桩大道了吗?
“请你梢等一下。”他站起⾝子,抛给她一个密人的笑容。“你可以随便看看,不用拘谨。”
当门掩上的那一刻,他的笑容在瞬间变换成若有所思的表情。
这位姐小的确有趣,事实上,她与别的女子不同的反应,确实勾起了他的趣兴。
但是…也不过就是那么一点特别的趣兴而已。
他该放她一马吗?
深思了两秒,答案很快浮现。
不该。
笑容再次回到他的脸上。
她的确有趣的,他也确实产生了趣兴,但是这并不能改变她的命运…和任何一个想要采访他的记者同样的命运。
他走到走廊的尽头,拿起墙上的对讲机,按下连接保全室的通话钮。
***
“冷开我!”被两名保全人员架出饭店的杜言书,只能狼狈的拉着⾝上的⾐服和紧紧捉住手上的包包。“我是经过你们总经理同意来采访他的,你们听到了没有!”
小张和老李对视一眼,咧嘴笑了。
“姐小,你到现在还没发现喔?”
她闻言微微一愣,停止了挣扎。
“发现什么?”为什么她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难道…”她张嘴看着两人转为同情的脸,恍然大悟。“是他!是他搞的鬼!”
两人再度对望一眼,但没有答腔。
“对不起,姐小。”老李耸耸肩,架着她继续往前走。“咱们也是拿人薪⽔,给人办事,你要怪就怪自己没长眼,再不然,怪我们家的老总,可别怨我们啊!”眼看着后门出口就在眼前,她再度挣扎。
“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后门被打开,外面已经有一辆警车和两个察警在等着她。
“不是我们。”老李往他们的方向努努嘴。“是他们。”
***
“我没有偷东西。”这是杜言书第N次重复这幺句话。“那是他们栽赃给我的,我真的没有。”
替她做笔录的女警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人赃俱获,你还不承认。”她将桌上的“证物”…一个据说价值不菲的大硕钻石戒指…放在桌上。“杜姐小,你应该认得这样东西吧?”
那是在她⾝上搜出来的东西,但不是她拿的。
她甚至不知道那样东西是怎么跑到她的口袋里的!
“我从来没有看过!”要说不害怕,那是骗人的。没有人相信她,没有人相信她是清⽩的,从她一进警局开始,每个过来问她话的察警似乎都认定了她就是贼。[我再说一次,我是女杂志的记者,我得到他的同意才进去他的办公室采访他,我本不知道这个戒指怎么会跑到我的口袋。”
女警微扯嘴角,忽然露出笑容。
“原来是记者啊!”她啪的一声合上簿子。“早说嘛,你可以走了。”
杜言书不噤一愣。
“就这样?”
“就这样。”那女警站起⾝子,一副很无聊的样子。“我不妨坦⽩跟你说吧!你不是第一个被送进来的记者,新亚的案子,我们已经接得很烦了,反正最后也是不了了之,对方只是想给你们一点颜⾊瞧瞧,下次学聪明一点,嗯?”
感觉到背后的目光,杜言书忍不住转头。
只见,所有的警灿诩噙着笑意看她,那眼神、那表情像在说:怎么,怕了吧?
“言书!”忽然一声叫唤从门口传来,是洪淑芬,她三步并两步走到杜言书的面前,关心之情溢于言表。“你还好吧?”
杜言书抬头,愣愣的看着她。
这一天对她而言,实在太过诡异,像是在坐云霄飞车,上上下下,心情数度转换。
如今真相大⽩,她只觉脑筋一片空⽩。
她被那个有钱的混蛋给设计了。
这种感觉,就好像当上了整人秀的主角,所有人…包括观众、路人…全都知道一切是安排好的,只有她这个当事人被耍得团团转。
[总编,你也知道吧?”许久后,她才开口“你早就知道会有这种结局了吧?”所以,才没人自愿接这个采访任务,因此,才找上了她。
洪淑芬⼲咳了几声。
“言书,不知道的只有你而已。”
那为什么不告诉我!她真想当着这些人的面大吼出来。
但她不能。
她今逃讵的脸已经够多了。
想到自己是如何被那张人的笑容给骗得团团转,除了无地自容之外,她还有更多的愤怒。
这个八王蛋!
看见她脸上晴不定的表情,洪淑芬呐呐的开口“不然这样好了,我看采访严忻章的事就算了,我再另外找一个人选让你去采访如何?”
出乎众人意料之外,她的回答是:“不用!”
在什么地方跌倒,就在什么地方爬起来。
她不放弃。
“你确定?”仿佛可以看到她眼底燃烧着熊熊火焰,洪淑芬忍不住担心的多说几句。“其实你不需要逞強,这不会影响到你的考绩,我知道你也不想接采访的任务,不要勉強自己。”
“一点也不勉強。”她缓缓的绽出一个自认很甜美的笑容。“我已经迫不及待想接这个挑战了呢!”
旁边的人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