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将胡平狠狠地推进屋子里,南宮霁云脸⾊难看至极地瞪视着他“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张威会说是你要宮女让小影儿吃下毒葯的?”
自从知道胡平让韩弄影吃下毒葯而香消⽟殒后,南宮霁云便不管一切直奔紫泉皇城,穿过层层守卫,直接将胡平从司礼监拎了出来。
胡平让南宮霁云这么一推,整个人摔倒在地,浑⾝老骨头几乎散掉一本“南宮大人,不要生气,听我说┅┅”
“说!如果你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或者救不回小影儿的话,我就马上让你脑袋搬家!”
胡平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这是皇上要奴才这么做的,否则奴才就算有一百个胆,也不敢叫秋玟去下葯啊!”“皇上要你这么做的?为什么?他为什么要你这么做?”
“因为仪妃娘娘和丞相存心置小影儿于死地,⽇夜不停拷打!南宮大人,您想想看,就算是一个大男人也噤不起这样的严刑拷打,更何况她还是个女孩子家,所以为了救她,让她可以正大光明离开天牢,皇上便想出这么个诈死的方法,好瞒过仪妃娘娘和丞相的耳目。”
“你是说小影儿没有死?”
“当然,只要时辰一到,她就会醒过来的!”
“要是时辰到,她没有醒过来呢?”
“那么,南宮大人可以拿奴才的命抵!”
“好!如果时辰一到小影儿没有醒过来的话,我就先取你这条狗命!”南宮霁云威胁道,同时命令婢女将韩弄影抱进內室休息。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大约在隔天清晨,已经死了快一天的韩弄影突然有了气息,口也一上一下起伏着,这让南宮霁云奋兴极了,急忙请来大夫为韩弄影诊治。
“大夫,如何?她的伤不要紧吧?”南宮霁云关心地问。由于慕容浚将韩弄影托给他照顾,所以现在他对韩弄影的一切比任何人都关心。
“旧伤未愈,新伤又添,加上感染了一点风寒,所以脉象非常弱。”这名⽩发苍苍的大夫边说边头摇“我现在开一剂葯方,如果喂得进就有救,否则┅┅”
“否则如何?”
“否则她就凶多吉少了!”
南宮霁云霎时愣在当场“什么!?”
大夫无奈地点点头“快点去煎葯吧!免得误了时辰。”
南宮霁云无法置信地望向上奄奄一息的韩弄影,怎么会这样?记得自己不久前看到的韩弄影是既天真又娇美,那模样活脫脫是个天上的小仙女。而今,她却在鬼门关前徘徊?
懊死!他不会放过纳兰庆⽗女的,他发誓他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舂桃,秋菊,你们两个去煎葯;夏荷,冬梅,你们两个负责照顾小影儿,记得每隔半个时辰就要向我报告一次她的情形,务必让她把葯吃下去,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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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南宮霁云几乎倾尽所有的心力为慕容浚照顾韩弄影,奈何两天下来,韩弄影一点起⾊也没有。别说醒过来了,就连一口葯也没喂进去,这该怎么办呢?
眼看韩弄影的生命迹象一天天消逝,南宮霁云真是烦恼极,也担心极了!
“南宮兄,你有什么烦心的事吗?”
一道斯文好听的声音在南宮霁云⾝后响起。
南宮霁云回过头,露出难得的笑意望向一位看起来神采俊逸,约莫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韦兄,原来是你!”
这个年轻人名叫韦凤,他还有一个妹妹叫韦云。一天,南宮霁云无意间在街上救了险遭登徒子轻薄的韦云,因而结识两兄妹。三人一见如故,相谈甚,当下好客的南宮霁云便邀请兄妹两人到家里住住,而这一住,便是几个月过去。
“南宮兄向来笑口常开,为何今天愁眉深锁?难道你有心事?”
南宮霁云微微一头摇“那算不上是我的烦恼。”
“喔?此话怎讲?”
“我答应替朋友照顾一个姑娘,不过这姑娘遇到一点儿意外,受了重伤,我虽然请了全城最有名的大夫来看,却也治不好她,因此正烦恼呢!”
韦凤轻轻笑了笑“在下略懂医术,如果南宮兄不介意的话,是否可以让在下看看?”
南宮霁云喜出望外“韦兄当真懂得医术?”
“学过几年,治治伤、敷敷葯还算会一些。”
“那就劳烦韦兄了!”
说着,南宮霁云带着韦凤来到韩弄影的寝室。
“那位姑娘就在里面。”南宮霁云露示意婢女将纱帐拉开,并让出空间好让韦凤有地方可以坐下。
韦凤在沿坐下准备把脉时,却在看见韩弄影之际整个人僵在当场,嘴里喃喃念着:“影儿?她是影儿?”
南宮霁云见状也跟着愣住“你认识她?”
韦凤点点头,哽咽地说着:“她是我妹妹,我怎么会不认得她呢!”
“你妹妹?你说小影儿是你妹妹?”南宮霁云诧异极了!
“没错,她是我的四妹韩弄影。”话声刚落,韦凤即开解头巾,一头如瀑布般的乌黑长发倾泻而下“而我,就是韩易的大女儿,韩凤舞。”
“你┅┅你是女的?”
“我是女的,对不起,瞒了你那么久,不过我有不得已的苦衷,请南宮公子见谅。”
“不┅┅我不会┅┅我是说我不会见怪的。”南宮霁云深昅口气,他对眼前的事实有些适应不良,这个在自己家中住了好几个月的韦凤,居然是韩弄影的大姐──韩凤舞?然后,他突然想到那个终⽇躲在房的病美人韦云“你是韩凤舞,那么韦云是┅┅”
“她是我三妹,韩宿云。”
“还有一个呢?我记得韩将军有四个女儿,现在有三个,还有一个到哪儿去了?”
“我不知道,朝廷抄家时,我和她们分散了,若不是我和宿云同时到我娘的坟前祭拜的话,恐怕我也找不到她。”看着韩弄影伤痕累累、奄奄一息的模样,韩凤舞难过地掉下泪来“南宮公子,你可以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为什么影儿会伤成这样?”
南宮霁云低叹口气,简单扼要地将韩弄影进宮、出宮的一切经过说了出来,听得韩凤舞连连头摇“这丫头就是不知天⾼地厚,才会差点送了命。”
“别这么说,韩姑娘,你有把握可以治好小影儿的伤吗?你知道如果她有什么三长两短,皇上是不会饶我的!”
“她是我最疼爱的小妹,无论如何,我会竭尽所能救活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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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辰殿
慕容?蠢椿鼗刈咦牛豢判娜缤趿怂八频钠呱习讼拢挥幸豢贪簿病R蛭谖暗P模P乃恢蚜嗣唬恢衷诘纳耸凭烤乖趺囱耍?br>
想到韩弄影被严刑拷打、遍体鳞伤的模样,慕容浚便气得咬牙切齿,浑⾝发抖。该死的纳兰卉,竟然对他的小影儿动刑,还想叫人侮辱她!若非他早安排了人在天牢里接应,只怕他的小影儿真要一命呜呼哀哉了。
他不会放过纳兰卉的,他要一点一滴、完完全全从她⾝上讨回!
突然,慕容浚停住脚步,眼睛寒厉地扫向窗外“谁?”
“是我!”
“还有我!”
声音响过,窗户便无声无息被打开,两条悉的⾝影飘然⼊內,那是南宮霁云和应长天。
一看见南宮霁云,慕容浚霍地冲上前抓住他的手问:“影儿怎么样了?她有没有好一点?”
南宮霁云低下头,状似哀伤地说:“我尽力了。”
慕容浚一听,顿时像五雷轰顶似的,耳朵嗡嗡作响“你是说影儿她┅┅她死了?”
南宮霁云头摇“我真的尽力了。”
“不,不可能!她不会死的,胡平说那种葯吃了只会停止呼昅,而不会真死,为什么她会死?你告诉朕,为什么她会死?”
慕容浚失去控制地摇晃着南宮霁云,力道之大,让拥有一⾝武艺的南宮霁云都要点头昏。
“你冷静些,我有说小影儿死了吗?”他劲使拨开慕容浚的手回道。
“可你说你尽力了┅┅”
“没错,我是真的尽力救她了,可是我没说她死了啊”
“你┅┅该死!”慕容浚气急败坏地赏了南宮霁云一拳“你明知道朕吃不好也睡不下,脑袋里想的都是她,一颗心也只关心她的生死安危,而你竟然还寻朕开心!朕问你,影儿到底怎么样了?”
“她好得很,伤势一天比一天稳定,精神也一天比一天好,说不定过两天就活蹦跳,自己跑回来找你了。”一旁的应长天终于忍不住说出韩弄影仍活着的事实。
“此话当真?”
“当然,霁云的话你不相信,难道我的话你也不相信?”
慕容浚犹豫地转向南宮霁云求证,南宮霁云对他点点头,表示应长天所说的话丝毫不假。
这让慕容浚简直想跪下来谢谢老天垂怜。
他的小影儿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还有一件更让你意外的事。”南宮霁云神秘兮兮地说着,故意吊慕容浚胃口。
但这回慕容浚学聪明了,他不想听南宮霁云胡说八道,转而直接问应长天:“长天,你说吧,是什么会让朕意外的事。”
“我们找到韩凤舞和韩宿云了,而小影儿的伤,就是她的大姐韩凤舞治好的。”
于是应长天将一切经过很简单地说了一遍,听得慕容浚终于露出多⽇来的第一抹笑容。
“真是太好了!影儿一定很⾼兴吧?”
“何止⾼兴?那丫头已经快把我的冰月山庄给拆了,整天吵着要来看你!”
南宮霁云没好气地说,言下颇有埋怨之意。
慕容浚一听哈哈大笑,那果然是他的小影儿,他的小影子公公。
“你还笑得出来?如果不是大事未成,我还真想把那⿇烦丫头丢还给你。真奇怪,一样是姐妹却有截然不同的个。韩凤舞知书达礼、落落大方;韩宿云秀气內敛、才气纵横,可惜⾝子弱了些。只有你的小影子公公,成天想着怎么整人、怎么玩耍,她到底是不是猴子转世的,所以连坐都坐不住?”南宮霁云尖酸刻薄,意有所指地说:“我想,我还是追姐姐好了,那样明理通达的姑娘实在少见,实在令人倾心!”
应长天闻言,俊脸刷地惨⽩“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你既然一聘十年都不娶过门,那就代表你并不喜她,既然不喜她,又何必耽误人家姑娘一生呢?”
“你┅┅”向来沉稳的应长天忍不住冲向南宮霁云想赏他一拳,却让慕容浚给拦住。
“你们两个统统给朕住口!现在不是谈论儿女私情的时候,我们得先看看怎么施行计划,扳倒纳兰庆!”
两人果然同时静了下来。
慕容浚继续说:“⾼泰冲已经死了,所以我们少掉一个对手,现在只剩下纳兰庆,还有那些效忠纳兰庆的将领。”
应长天从怀中取出一张名单,指着上面一个个的人名解释:“除了这几个以外,其他人都已经被我们暗中撤掉了。你也知道只要将领一换,底下士兵也会跟着投效新主,你是皇上,他们当然要效忠你,所以纳兰庆手中实际握有的军队已经很有限了。”
“因此我们可以采取行动了?”
南宮霁云和应长天同时点头“没错,该是你采取行动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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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的某一个炎热午后,一向宁静的紫辰殿中,透出一股不寻常的气氛。
平⽇那些巡逻守卫的侍卫几乎不见踪影,只剩下几个太监还尽职地守在门口;但因天气炎热,所以这几个太监也是热得频打哈欠。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惊醒了这几个打瞌睡的惬监。
他们睡眼惺松的睁眼一看,当看到来人赫然是丞相纳兰庆时,瞌睡虫在一瞬间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参见丞相!”
纳兰庆不耐烦地问:“皇上呢?”
“正在午歇呢。”
“要他起来,我有事情问他!”
臣子命令皇帝起?这还真是古今所未见的,因此太监犹豫了下“丞相,皇上才刚休息,不好┅┅”
“叫你去你就去,罗唆什么,快去通报!”纳兰庆一脚踢在那名倒楣的惬监⾝上,疼得他哭爹喊娘的。
就在这时,慕容浚严峻的声音响起:“不必通报了,丞相,你直接进来吧!朕等你很久了!”
纳兰庆闻言,毫不客气地走了进去,当他见到坐在龙椅上的慕容浚时,他只是冷冷一哼,没有行礼“听说皇上撤换了一批将领?”
“没错!”慕容浚微微一笑,据实以答。
“皇上为何下此决定?”
“因为他们贪赃枉法,不辨是非,藐视朕的存在。”
“这样就构成把他们换掉的理由吗?”
“当然,否则还等他们来把朕换掉吗?”
“这么说来,皇上下一个要换的,就是老臣罗?”
“丞相是三朝元老,朕不会轻易换掉你的。朕只是觉得你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休息,所以特别准你告假还乡。”
“臣自认还有体力可以为皇上效忠,不愿告假还乡。”
“喔?没关系,反正从明天开始,你的工作就给应长天应大人处理,至于你想做什么,朕都没有意见。”
纳兰庆一听,仰天哈哈大笑“皇上轻易撤换三朝老臣,找了个啂臭未⼲的⽑头小子来接任,你难道不怕万民唾弃吗?”
“如果朕不换掉你,才真的会为万民所唾弃。”
“慕容浚,你┅┅”纳兰庆气得胡须一上一下直吹着“你凭什么这么做?老夫⾝犯何罪?”
慕容浚扯扯嘴,一脸肃杀地站起⾝“胡平,把证据拿给他看!”
“奴才遵命!”胡平从书案上拿过一封信递给纳兰庆“丞相请看。”
纳兰庆看了那封信,依然面不改⾊“这又如何?这就能定老夫的罪吗?”
“当然,通敌叛国,罪证确凿,这还不够吗?”慕容浚轻轻拍拍手,立即有几名太监应声而⼊。“摘去他的乌纱帽,押⼊夭牢!”
纳兰庆哈哈一笑,本没将慕容浚放在眼“凭这几个太监就想捉我?皇上,你也太小看我了!来人啊!”纳兰庆一喊,果真也有几名侍卫冲了进来,而且个个全副武装“丞相有何吩咐?”
“慕容浚昏庸无道、听信馋言、颠倒是非、宠信逆,实不⾜以再为人君,为了大燕国的百姓着想,应该另立有道德、有守、有作为的新皇帝才对,你们说是不是?”
“是,丞相!”几名侍卫齐声答应着,却没有任何动作。
“你们在做什么,还不快将慕容?吕矗丫皇腔实哿耍蹦衫记熘馗此底牛饧该涛酪廊涣济幌拢澳忝签┅┠忝鞘窃趺椿厥拢靠于职。?br>
“他们不敢动的,他们深深明⽩,如果动了的话就是造反,造反是要砍头的,有谁会笨到听你的话造反呢?”慕容?淅渌底牛换邮郑该涛缆砩仙锨敖衫记熳チ似鹄础?br>
纳兰庆见状,整个人一愣“慕容浚,你┅┅你是有备而来,故意引老夫踏⼊你的陷阱,对不对?”
慕容浚本懒得解释也懒得理他“不必多说,铁证如山,把他拖出去斩了!”
纳兰庆依然不放弃地大喊,试图换得最后一丝机会,毕竟他已觊觎帝位良久,怎么愿意就此放弃呢?“来人啊!来人啊!”“不必喊了,安敬德、史文忠、耿青等人都已伏首认罪,而⾼泰冲早死了,现在就只剩下你和纳兰卉两人了。”南宮霁云悠哉游哉地从紫辰殿外走进来,手还耍弄着一样东西“皇上,这是统帅三军的将令,请皇上收回。”
纳兰庆一听,腿双一软,徒然跪下“皇上饶命,皇上饶命,臣知错,请皇上饶命┅┅”
“今⽇饶你,他⽇朕要如何服众、治理天下?把他拖出去斩了!”慕容浚想都没想,便挥手要人把他拖出去。
纳兰庆惊吓得面无⾎⾊“皇上,请您再给老臣一次机会,皇上,请您看在仪妃娘娘的面子上,饶过我这次吧,皇上┅┅”
不提起仪妃,慕容浚还能保持镇定,一提起仪妃,他便骤然变了脸“仪妃?她都自⾝难保了,你要她怎么救你呢?”
“皇上┅┅”
“霁云,你即刻和胡公公带着⽩绫一匹、毒葯一瓶、利刃一把前往繁英阁,让仪妃自行选择了断,别让朕亲自动手!记得,一定要亲眼看她断气!”
他转而看向应长天“长天,你即刻带着御林军前往丞相府抄家,凡是与纳兰氏有关者,一律打⼊天牢,听候处决!”
纳兰庆闻言,眼前一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