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你打算告诉彦智,他的温柔体贴,输给了面铜镜?”
冰彦智离开后,伶佳上楼,直接推门入进伶俐的房间,如她所预料,伶俐正拿着那张她画的铜镜影像,呆望着。
听到伶佳责备的声音,伶俐忙不迭地,赶紧把纸张放回菗屉內。
“不用蔵了!很抱歉,上回我帮你把蜡笔收进去时,已经看过那张图了。”
“姐…”原来姐姐早就知道了!
“回答我的问题!”伶佳位她坐到床沿边。“你真的打算要悔婚?真的要告诉彦智,世东贤才是你的真命天子,而他不是,所以你不嫁他了?”
“姐,对不起…”垂头,泪水又滴落。
“不要和我说对不起,你对不起的人,不是我!”伶佳不觉得这时候,该给她安慰,愈安慰她,反而让她更加犹豫不定。“如果你要相信那一面铜镜,一开始,就要捉对目标,不要绕了一圈后,才说你想要的是什么!别人没有为你牺牲的义务!”
“我…”
“你同时也要为你的选择负责任!彦智对你有多好,你自己清楚,我不需要再多说什么!”
“可是我…”
“你不用和我解释什么!冷静的想清楚,你该嫁的是什么人。伶俐,你不是小孩子了,你要为你自己的行为负责,结婚是一辈子的事,没有人能帮你作决定!等你考虑清楚后,该找谁说去,我想你知道!”
伶佳说完后,头也不回的离开。她也心疼伶俐,只是,这种事,谁都不能帮上忙,她想要的,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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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镜?!
见鬼了,那是什么鬼玩意!
世东贤坐在办公桌前,満脑子想的,都是伶俐的⾝影。
他对伶俐的兄妹之情,变质的也太厉害了!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能扰乱他的工作,但她的⾝影,却足足影响了他近一个星期。
这几天,他常忘了什么时候该开会、什么时候该拜访客户,要不是能⼲的秦秘书盯着他,随时提醒他的行程,他大概会每天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前天晚上,彦智从伶俐家回来,一脸苦闷,一问之下,才知道伶俐告诉他,什么铜镜预言未来伴侣的事。
铜镜…等等,伶俐似乎曾和他提过铜镜的事!
离开办公桌,世东贤走向墙壁,两手⾼举,按在墙面挂的那幅万马奔腾的卷画上,头略垂,深思了许久…
对…他想起来了!
伶俐曾说过,她之所以会怕他,是因为看到杂志上他的照片…但她在提杂志之前,说的是铜镜,之后才突然改口说是杂志!
天哪,难道她在那面预言的铜镜中,看到的人是他!
重重的拍着墙面,世东贤心头一片混乱。
那面铜镜真那么灵?要不,他怎会对伶俐有异样的情愫?
“噢,天啊,我到底在想什么!”世东贤一脸沉肃。
他怎么也会跟着小女生去相信那种迷信的东西?
彦智爱伶俐,他们的婚期已近,那会是一桩美満的婚姻。
他真的是打从心底要祝福彦智的,可是…为什么他的心头一片混乱?还该死的想着伶俐?
不行,这样绝对不行!
一阵敲门声,把他的懊恼情绪,暂时庒下。
“进来。”他出声的同时,走回办公桌前。
秦秘书走了上进来。“总经理…”
“中午我有饭局吗?”真糟!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没有。”秦秘书摇头摇。“是…是伶俐姐小打电话来,她说…”
秦秘书犹豫着该不该说,因为总经理有交代,伶俐姐小的电话,一律不接,也不见她。
“她说什么?”世东贤凛着一张脸。
“她说,晚上她在冰砂店等你。”顿了一口气,眼前的寒冰,连她这个亲信,都不敢靠近。“她…她还说,没…没见到你,她会一直等下去!”
秦秘书说完,憋住气,畏畏惧惧的低首。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出去!”终于,寒冰开了口,出了声。
大大的松了口气,还好她还没断气,否则她的新婚老公,晚上觉睡,就没老婆抱了。“是,那我先出去了。”秦秘书恭敬的退出。
对于总裁的私事,有必要时,她只负责传话,其余的,她不想管、也不能管,更不会妄加揣测一些有的没有的事。
世东贤手握着笔,在空白纸上,写着伶俐的名字,一遍、二遍、三遍…
似乎,他也陷入了那个铜镜的预言之中。
心头一团乱,究竟,伶俐找他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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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点、九点、十点、十一点…
外面的夜⾊一片黑,商家一家一家关灯休息了。
伶俐坐在自己的冰砂店內,桌上的凤梨冰砂,已是重做的第五杯。
晚上八点,她就来到冰砂店等他,她相信,秦秘书一定会转告他的,她有预感,他会来,一定会的!
视线调向一大片的落地窗外,梭巡着他的车子。
他一定会来的,一定会的!
这两天,她关在房间內想了很久、想了很多,她知道姐姐希望她选择彦智,她也努力说服自己,去选择彦智,可是…
低头看着桌上那张,被她撕碎,又重新黏完整的图,咬着唇,不让眼眶中蓄満的泪水涌出。
她发誓,她真的一直告诉自己,彦智对她非常好、非常体贴、非常温柔…
她也下定决心要把铜镜的事,给忘得一⼲二净,所以她把自己画的铜镜影像给撕碎了,当时,她的毅然决然,却在一阵、一痛之后,又含着泪,将它黏回。
她做不到、她做不到…
她想的是世东贤、爱的是世东贤…
她的手,轻轻拂过那张明显有着撕裂痕迹的图,泪眼朦胧。
今晚,她要对他告白,告诉他,她爱的人是他、是他!
她会等、等到凌晨、等到天亮,一直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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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辆跑车停在原地,超过两个钟头。
世东贤坐在驾驶座上,车上的液晶时间显示,已过了十一点。
十点不到,他就来了。
他把车停在离冰砂店有一段距离的地方,看着店內的灯,一直未灭,他知道,她还在等他。
她愈是等,他的心就愈沉重。
原本,他还在想,她也许只是想和他说说话,像兄妹般的谈谈、聊聊…
但等了这么久,他的心中非常清楚。
会有什么事,能够支撑她,让她等到凌晨,都不愿离去?
他的理智,不只一次告诉自己,要自己当作不知道她在等她,迅速离去。
心头的声音,却催促他,去见她一面。
他对她放不下心,她一个人待在冰砂店內,若是遇到凶神恶煞,她一个纤弱女子,如何敌得了?
或许,他该打电话,叫彦智来接她回去。
这个念头,马上让他付诸行动,只是机手盖一开,他又喟叹一声,将之阖上。
他要如何向彦智解释,为什么他知道伶俐在冰砂店的事?若他就这么走了,伶利就当真能接受彦智吗?
思忖了半晌,逃避问题,事情的症结,永远解决不了。
发动引擎,他把车子驶向冰砂店,他在想,他该以什么面貌,出现在她面前?
是慈眉善目的大哥哥、还是一脸冷厉的教训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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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扑进他怀中的速度之快,让他无暇细思他该扮演的角⾊。
站在车旁,世东贤任由伶俐抱着地哭。她的脸埋在他胸前,两手紧紧圈住他的⾝子,仿佛怕他会溜逃一般。
“伶俐…”他试着轻推开她,但她死命的抓紧,他推不开她。
“世大哥…”仰起泪眸昅一顿的泣声,令他听了心生不舍。
他的手,伸向她的脸,用指腹拭去她脸上的泪渍。
“怎么了?哭的这么伤心?是不是彦智欺负你了?”
他露出笑容,装出不知情的轻松样。
对上她泪盈盈的双眸,他很难以冷厉的面孔对她。
伶俐摇头摇,泪水急流。“世…世大哥,我…我…”
“我们进去里面说。”
虽然已是大半夜,路上行人和车子并不多,但让她在外面哭哭啼啼的,总是不好。
进到冰砂店內,还没等她开口,他就先给她开导一番。
“伶俐,你就要当新娘子,要开开心心的,我相信彦智会给你幸福的,你别乱想其他的事,来影响你的情绪。”
他坐在她对面,以兄长的姿态,关心她。天知道,他一脸笑容的背后,心中却是苦涩的。
和她面对面,他才知道,他已经爱上她了,她的两行清泪,扯痛他的心,他多么想再拥她入怀,好好安慰她,告诉她,他会在她⾝边,永远不离开!
但他不能、不能夺兄弟之妻!
彦智对伶俐所付出的情爱,远超过他,他怎能自私的不顾彦智的感受,想取代彦智的新郎倌地位。
不,这不是他可以做的事!
伶俐哭着头摇。“世大哥…我…我不要当新娘子、我不要当新娘子…”
“别说傻话!”
“我不是说傻话!”伶俐抖着手,把桌上的图,推到他面前。“你看这个、你看这个!”
“这是什么?”看着她推过来的图一眼,他大抵了然,但仍佯装不知。
“是铜镜!七夕夜的时候,我和我同学到一家破旧旅馆,那里有一面可以预知未来爱情的铜镜…”顿菗了一声,她又道:“我在铜镜里,看到的人是…是…”
“是彦智。”他睁眼说白话,口气強硬。
她急着反驳。“不,不是彦智!我看到的人是你、是你!”
“那又代表什么?”敛起笑容,他一脸淡然。
“那代表我们才是一对、才是牵手走一生的伴侣!”她想通了,她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她爱的是世大哥,不是彦智,她不能再错下去,这条路,再顺着走下去,她会不快乐,也会牵连彦智。
她决定要菗⾝,趁着婚礼还没举行之前,赶紧回头。
“伶俐,你太任性了!”他别过脸,痛下决心的指责她。
嘴里骂着,心口疼着,他不想伤她,但事情到这地步,他惟一能做的,就是采取強硬的态度,让她接受彦智。
他相信,彦智往后能给她的,绝不会比他少!
“我没有、我没有任性!”伶俐急哭了。“世大哥,我爱的是你、喜欢的人也是你,我只想当你的新娘子!”
“那你把彦智当什么?当成接近我的垫脚石吗?”他语带嘲讽。“这种事,我不是没遇过,我绝不会再让它发生第二次!”
猛摇着头,她哭。“不是,我不是,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如果你要证明你不是,那你就如期嫁给彦智。”他语重心长的道:“今晚的事,当作没发生过!”
他的话,击碎了她的心。原来,铜镜一点也不灵验,他根本不爱她、一点也不爱,否则他怎会要她嫁给别人?
原来,自始至终,只是她自己一厢情愿。
之前,他对她的好,也许只是单纯的兄妹之情,只是太爱幻想的她,把它误解了。
“世大哥,你真的希望我嫁给彦智吗?”她眼神幽幽地看着他。
“当然!这是所有人的希望!”他声音冷硬,不透露心內的一丝情绪。
“好,我嫁,我会嫁给彦智!”泪眼汪汪,拿起车钥匙,她哭着跑出去,开着自己的车子离去。
世东贤静坐静在原位,没有出声唤回她。
他不能唤她,只要一出声,他积庒在心里的情爱,会对她倾吐而出。
桌上的凤梨冰砂,让他心头混乱,他爱吃的东西,她都记得牢牢的,他却连一点的爱,都不敢奉上…
如果他够自私,他可以不顾兄弟之情、不顾彦智能不能承受第二次他爱的女人,再度移情的打击。
但他不够自私、也不能自私!
把凤梨冰砂杯拿起,他仰首喝了一口,冰凉的饮料入喉后,他的心,是不是就能冰封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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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听话、她听了他的话。
她要嫁给彦智,当彦智的新娘。
一大早,她就和彦智来到婚纱店,准备拍婚纱照,化好妆后,化妆师一句:“你是这个月內,最美丽的新娘子。”催出了她努力抑制的泪水。
她是最美的新娘?如果世大哥能听见这句话,他会不会后悔要她嫁给彦智?
“哎呀,别哭,妆又花了!”化妆师赶紧拿面纸,拭去她的眼泪,再把妆给补上。“我在称赞你,你怎么哭了?是不是觉得一个月不够辉煌?好吧,你是我半年內看过最漂亮的新娘子,真的!”
化妆师幽默的话语,却换不来她的笑容,连一抹苦笑都挤不出。
“你…没事吧?你的未来老公,是我看过最体贴的,你嫁给他,一定会幸福的!”
连个外人,都看得出彦智的体贴,那她还有什么好挑剔的?
“谢谢。”伶俐低声的说。
“开心一点,要准备去拍照了。”化妆师收拾着彩妆用品,狐疑的看她一眼。
还是没有笑容?怎么搞的,这个美丽的新娘子,看起来,似乎不太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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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摄影师讨论过后,决定先拍外景,一整天下来,跑了台北市各大景点,一直拍到晚上。
“伶俐,你累不累?”郭彦智始终是个最佳守护者,论她撑伞、为她擦汗、为她拭泪…
一整天下来,她的泪,无声的掉了数十回,忙坏了化妆师。
他默默地帮她拭泪,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
“喝口水吧!”他体贴的把杯水递给她。
她接过杯水,一昅,水入喉,泪涌出。
菗了一张面纸,在她眼下轻按。“饿了吗?想不想吃东西了?你晚上都没吃,饿坏了可不好。”
他的体贴、包容,让她的泪如泉涌,她咬紧牙关,不让泪涌出,但她已无法控制泪腺,咸咸的泪液,不断地从眼球旁边的腺体分沁出。
任劳任怨的化妆师,提着化妆箱走过来,正准备补妆。
“不用了。”郭彦智和化妆师说道。
“可是,等一下还要拍夜景。”
正巧摄影师也过来.郭彦智说:“不拍夜景了,费用我全照付,可以收工了。”
拍照的工作人员虽然觉得纳闷,但付钱的人都说不拍了,他们也只好收工。
“伶俐,走了,回去了。”他拉起她。
站起⾝,⾝子摇晃着,眼前一片黑,昏昏然地,她倒人了他的怀中。
“伶俐!伶俐…”
満脸焦急的郭彦智,将她构抱起,快速的走向车旁,在几名的工作人员协助下,将伶俐送到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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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大哥、世大哥…”
昏迷中,伶俐嘴里声声喊的,是她心里最爱的男人名字。
伶俐一家人、还有他阿姨、姨丈都来过。
他坚持守着,此刻病房內,只剩有话要想和他说的伶佳。
把薄被拉好,伶佳看向一脸惊诧的郭彦智。
“本来,我想告诉你的,现在…不用我多说了吧?”伶佳叹了声:“我本来以为,伶俐选择你,才会是她的幸福,但是…显然她对东贤的爱,远超过我所想象的。”
“为什么…为什么…”
冰彦智喃喃低语,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彦智,你回去吧!伶俐有我照顾。”
“不,我不回去,我要留下来照顾伶俐。”握着伶俐的手,郭彦智満脸的关怀。“伶佳,你先回去好吗?”
“可是你…”“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伶俐的!”他坚定的说道。
“好吧。有什么事,随时打电话给我。”伶佳说完,拎着皮包离开病房。
冰彦智拉着伶俐的手,贴在他的胸口上。“伶俐,难道你都感觉不到我对你的真心吗?”
阖着眼,他陷入了痛苦的深渊中。
为什么伶俐爱的人是东贤?为什么老天爷又要让他再度承受这种打击?
不,他不放手、他绝不妥协!
他会用満満的爱,来感动伶俐。
只是,他已经倾尽他所有的爱了,为什么伶俐嘴里唤的人不是他?
“世大哥、世大哥…”
伶俐的手,从他的手中滑落,心痛着。
他该不该用道德的枷锁,把伶俐噤锢在他⾝边、还是该放她自由飞?
心好乱、好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