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儿…"
一声椎心泣血的呼喊回在这一片目疮痍的残垣瓦砾中。
司徒守义面色惨白,痛狂地搜寻每一具染血的尸体,脚步踉跄地穿梭在这曾经富丽堂皇,如今却一夕遭变,墙垣全毁的玉霄楼。他双眼布血丝,俊秀的面孔痛苦的扭曲,不停地寻找他的至爱。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他找遍每一处园子,找遍所有儿最常驻足的地方。他看到恩人西门抗天和他的子秋红绫的尸首,也看见儿娘江卓云卧倒于血泊之中,只是不见他的儿。
"儿,你在哪里?"
司徒守义艺刚返家,便被迫面对这楼毁人亡的景象,心爱的女子又芳踪杳然,生死犹未可知,他颓然地倒下,脑中翻覆着一幕幕的前尘过往…
融融春日,洗亮的天空,盛开的花朵开整片山野,姹紫嫣红。
一阵轻脆如铃的笑声由远而近的飘过来,在和煦的下回于山谷之间。
接着,花径上出现两个身影。
走在前头的是一个俏丽的女孩,约莫十三、四岁,尚未及笄。
她年纪虽幼,却已是个倾国绝。只见她娥眉如画,腮红似霞,明眸皓齿,灿若花的笑脸显示出她心情愉悦,游兴高昂。
她手持一把箫,箫身泛着碧绿的光泽。
此箫名唤青娥,是名器鸳鸯箫之一,属洛十八名楼之一的玉霄楼所有。这名持箫的女子正是玉霄楼的二姑娘西门紫。"儿,咱们该回家了。"紧跟在西门紫身后的是一名年约六十的妇人,她发灰白,却不见老态,轮廓分明,显示她年轻时曾是个风姿绰约的俏佳人。她面带忧,不安地四下留神。
儿是西门紫的小名,取的是"悯"字的谐音。
因为西门紫打小便处处出悲天悯人的情怀。她珍惜生命,厌恶杀戮,时常腻着父亲撒娇,半劝导、半强迫地要父亲戒去打猎的嗜好,更三不五时的带些受伤的小动物回玉霄楼疗养照顾,得偌大的玉霄楼几乎成了个动物园。
西门紫的母亲秋红绫,对女儿出身江湖有一副悲悯万物的柔弱心肠感到又好笑又担心,遂替她取了儿这个小名。"哎呀,时间还早嘛,人家还不想回去。"西门紫笑嘻嘻地撒娇道,亲昵的挽住老妇人的手臂。"娘,难道你不喜欢陪我出来玩吗?"
这名华发老妇正是西门紫的娘,曾经是行走江湖,颇有名气的女侠江卓云。
江卓云也是将秋红绫带大的人。对秋红绫而言,江卓云的地位和亲生的母亲是同等的。事实上,秋红绫自幼离开母亲身边,江卓云等于是她的母亲。
由于秋红绫的身子柔弱单薄,因此西门紫也可说是由江卓云带大的,母女两人对这老妇人都有着深厚的感情。
江卓云对西门紫而言就好似外母一般,江卓云更对西门紫爱逾生命,往往西门紫柔声细气的几句话,就能撼动她的决心。
就好比今,西门紫闷得发慌,趁四下无人之际悄悄溜出楼,正好被江卓云逮个正着。
西门紫一见是娘,当下便撒起娇来,要娘无论如何都得让她出来郊外走走,透透气。
江卓云哪里能答应让西门紫单独外出?玉霄楼是洛十八名楼之一,既然立身江湖,难免树立敌人,西门紫是玉霄楼的二姑娘,独自在郊野行走,若遇上仇家怎么得了?于是江卓云严厉而坚决地要求她,若要外出,得带两个武功高强的护卫同行才成。
西门紫闻言抗议道:"哎呀,娘,那些护卫只会跟着我,说这不行、那不能的,我怎么玩得开心嘛!"她黛眉轻蹙,朱微噘。
江卓云淡淡挑眉道:"若不肯,那你哪儿也别想去。"
"娘,别这样嘛!人家真地闷得发慌呢。"西门紫撒娇道。
"我说如此就是如此,撒娇没有用。"江卓云仍坚决地道。
"娘,我一定要出去,不要有人跟着我,当然啦,如果是娘你陪着我,那就另当别论了。"西门紫把玩着一绺发丝,带笑的眼瞅着江卓云。
这再明显不过的暗示,江卓云哪里听不出来呢?
这小丫头摆明了是威胁她,不管用什么方法,她横竖要溜出楼去。要嘛,就允许她一个人出去,不然嘛,就娘陪她去。
江卓云自然不可能让西门紫只身出楼,而这丫头如此难,江卓云更无法打消她出外游玩的决定,因此只好陪着她出来了。
唉!没想到一个曾经叱咤江湖的老前辈会被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牵着鼻子走。江卓云心下喟叹。
不过话说回来,谁能抗拒西门紫的撒娇和请求呢?即使是贵为一楼之主,威风凛凛的玉霄楼楼主西门抗天,也常常被小女儿得投降。
西门紫是玉霄楼中的一块珍宝,她纯真善良的天以及温柔慈悲的心肠,让楼中上上下下的人都喜爱她、宠溺她。
相较之下,她的姐姐西门紫英就没有受到如此多的怜爱了
西门紫英和西门紫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她去世的母亲秋红绢正是秋红绫的姐姐。因此,秋红绫对西门紫英而言,是姨妈也是继母。
秋红绢和秋红绫虽是亲生姐妹,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子,秋红绢果断霸气,秋红绫柔弱纤细。西门紫英和西门紫亦是如此,酷似她们的母亲。妹妹温柔善良,悲悯万物,姐姐则心高气傲,冷酷无情。
西门紫英从不隐藏对秋红绫的拒绝和恨意,一方面,她认为母亲的去世和秋红绫不了关系,另一方面,她嫉妒、羡慕妹妹有母亲的呵护怜爱。心中怨恨的种子愈益茁壮,她恨秋红绫,恨西门紫,拒绝秋红绫对她的关怀,因为秋红绫不是她的亲生母亲,更是害死亲生母亲的凶手。
西门紫英年方十六,正值花样年华,但她却如同刺猬,更似一座难融化的冰山,自然不如似的西门紫来得惹人怜爱。
"还早?你已经出来两个时辰了。我敢肯定,当你回去时,你爹不打你才怪。"江卓云没好气地哼道。
"才不会呢!娘功夫好,脑筋好,心又细,有娘陪着我,我才不会有危险呢,爹不会打我的。"西门紫嘴的甜言语。
"哼!灌我汤也没有用,回去我一定要楼主教训你。"江卓云睨她一眼。
"你才不会呢!"西门紫笑嘻嘻地撒娇。
就在此时,前方传来一阵打斗的声音,逐渐向这里靠近。
"娘,那是什么声音?"西门紫双眉蹙拢,轻声问道。
"有麻烦。"江卓云行走江湖多时,嗅得出不寻常的气息。果不其然,不多时,两方人马便进入两人视线可及的范围。
"前方发生打斗,儿,咱们快走。"江卓云恐遭池鱼之殃,伤了西门紫,拉着她的手便要离开。
"等一下。"西门紫这下瞧清楚了那群人的阵势。五、六个彪形大汉将一个年轻的书生困在中间,那个年轻人浑身伤痕累累,随时都有倒下去的可能。西门紫看不过去,于是定住脚步。"娘,那个人好似要撑不住了!"
"那个人和我们没有关系,儿,不要惹麻烦,快走吧!"江卓云万分着急地要拉离西门紫。
"我们不可以见死不救啊!"西门紫急了,她看见那个书生身后又挨了一刀,一颗心差点跳出口。"我一定要帮他!"
"儿,凭你的武功,是不可能帮得上忙的。"江卓云老实不客气地说。
"我帮不上忙,可是娘可以啊?"
"我们不该为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惹上麻烦,快走吧!"江卓云见打斗愈来愈近,一心只想把固执的西门紫拉离这里。
"不,我不走。"西门紫十分坚决,"如果娘不救他,我就不走。"
"你…"江卓云为之气结。
"娘,求求你救他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好嘛!"西门紫柔声哀求。
"唉!"江卓云望进西门紫那双闪动着决心的眼眸中,叹口气道:"真是拿你没办法。"江卓云无奈地转身加入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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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守义想,自己的生命大概今便要结束了。
他身受重伤,仍咬紧牙关,双眼充怨恨的瞪着将他包围住,取他性命的六个大汉。在生死存亡之际,往事一幕幕地跃上他的脑海。
司徒守义出身江南擎天楼,父亲司徒无忌是江南一带人人敬重的侠士,司徒守义不仅有父亲俊朗英的外貌,更袭得父亲光明磊落的襟,二十岁的他已是英雄出少年。
不料半个月前,一群不明人土乘夜袭击擎天楼,对方人数众多,武功高强,来势汹汹,擎天楼措手不及,竟在一夕之间被歼灭了。
楼中之人无一幸免,只除了司徒守义。
司徒守义想起柔弱的母亲和伤重的父亲如何为自己拚了生命杀出一条血路,双亲惨死的景象让司徒守义气血翻腾。
他身负灭楼杀亲的血海深仇,报仇的意念支撑着他逃避敌人的追杀,这半个月来,他躲躲藏藏的一路往北走,打算到洛的玉霄楼投靠他的世伯西门抗天。玉霄楼楼主西门抗天和司徒无忌是结拜兄弟,而且两家有儿女联姻的约定。
司徒守义的未婚便是西门紫英,鸳鸯箫便是信物。
鸳鸯箫有两把,一名紫竹,一青娥,是珍贵的乐器,也是著名的双剑。
鸳鸯箫中各自藏着一把短剑,紫竹箫中的是紫竹剑,青娥箫中的为青娥剑,俱是削铁如泥的宝剑。
紫竹箫原本是玉霄楼之物,而青娥箫是擎天楼之物,后来两家在秋红绢的主张下儿女联姻,两把箫遂互换,作为信物,因此司徒守义此刻手中拿的是鸳鸯箫中的紫竹箫。因为玉霄楼和擎天楼之间深厚的情谊,司徒守义遂投奔这十五年来未曾谋面的世伯,他相信父亲口中情深义重的好兄弟绝对会收留他。
只是不料半途中他行迹败,再度被敌人包围。
司徒守义武功虽然不弱,但毕竟猛虎难敌猴群,再加上遭逢巨变,身心均受重创,因此呈现明显的败势。
但司徒守义咬牙苦撑,他不甘心如此断送性命,让擎天楼之仇无法得报,他拚尽全身气力,也要为自己杀出一条血路。
他布鲜血的面容冷峻,纵然心力瘁,他仍勉力站稳脚步,紧握紫竹剑,目光如鹰眼般锐利。敌人再次蜂涌而上,司徒守义奋力抵抗,却仍不敌,转瞬间又被砍许多刀,血不止,几乎昏厥。
难道他真的注定命丧于此?
正当绝望之际,一个身影挡下将砍上他的刀。
司徒守义一阵踉跄,还未看清何人救他,便被一双手拉出战斗。
他支持不住地倒下来,一双纤白的柔荑轻抚他的脸,拂开他带血的发丝。
"公子,你振作些!"西门紫忧心的呼唤。天啊!这个人受了好重的伤,若不赶紧医治,只怕要失血过多而死了。
司徒守义被一声声焦急的呼唤催得睁开双眼,他无力地抬起头,映入眼的是一张清丽的绝美容颜。
难道他已经死了,上苍怜悯他,特地派了个美丽的仙子来接他上西天?
司徒守义怔怔的望着她,一抹倩影就此驻进心头。
他发现女孩的手中拿着一支和自己的紫箫一模一样的箫,那是青娥。
难道眼前这个天仙一般的女孩便是他的未婚西门紫英?
司徒守义没气力再想了,霎时心神松懈,终于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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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这个人救不救得活啊?"
雅洁的客房中,西门抗天神情专注的医治榻上昏不醒的司徒守义,西门紫则站在父亲身侧,神情焦虑。
西门抗天除了一身好武艺之外,也习得湛的医术,宛如华佗再世,洛城中无人不知。
但尽管西门抗天医术高明,在面对重伤昏的司徒守义,仍不免眉头深锁。
西门抗天凝视为司徒守义救治包扎,半晌后才松了口气,出笑容。
"放心,他虽然伤得很重,但是爹绝不会让他死的。"确定司徒守义没有大碍后,西门抗天才回答女儿的话。"幸好你们早一步救了他,要再晚一些,只怕连我也救不了他。"
"我也是这么想啊,当时的情况好可怕,六个打一个,他怎么会有胜算呢?所以我求娘出手救他。娘一开始还犹豫不决,说这个人和我们没有关系,我们不该惹麻烦,真是急死我了。"西门紫叹道。"娘的话并没有错,行走江湖,最忌讳的便是无端树敌,对一个正被人追杀而和我们毫无关系的人伸出援手,将使我们多树立一派敌人,对自身将有莫大危害,儿,你千万要记住这一点。"西门抗天乘机说教。
"可是,爹,这个人不是不相干的人,对不对!"西门紫笑着指了指榻上的司徒守义,"我救他是正确的,可没有白惹麻烦喔!"
西门抗天闻言一笑,"小丫头,你怎么知道这个不是不相干的人呢?"
"听你的语气啊。"西门紫理所当然的回答,"爹,你瞒不了我的,你知道他是谁,对不对?"
"不错。"西门抗天淡淡一笑,他手上的箫证明了他的身分,那张脸更是显得身受重伤的书生正是故人之子…擎天楼的司徒守义。
"爹,他是谁啊?他和我们玉霄楼有什么关系?"西门紫好奇地追问,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这个人有很深刻的感觉,虽然两人只有一瞬的照面,他的形影却已深深地烙在她脑中。
西门抗天挑眉一笑道:"儿,你的问题很多喔,你以为这样爹就会忘了要惩罚你的事吗?"
"啊!"西门紫无辜地睁大双眸,"爹,你为什么要惩罚我?我又没有做错什么。"
"没有吗?"西门抗天故作严厉地睨她一眼,"爹不是警告过你,不可以私自出楼吗?"
"可是娘陪着我啊。"西门紫急忙说。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打算溜出楼时被娘逮个正着吗?"
西门紫心虚地垂下头。"爹,你是怎么知道的!"她心中嘀咕,是哪个可恶的家伙出卖她?
"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你还有什么话说?"
西门紫低声说:"没有。"她一脸委屈地注视着父亲,企图博取同情。
可惜这招对西门抗天没有用。
"你到静心堂面壁思过一炷香的时间,并且罚写五百遍'我会乖乖听话,绝不偷溜出楼'。"
"五百遍?!"面壁思过一炷香的时间已经让西门紫垮下脸,又要罚写五百遍忏悔书更让她傻了眼。"爹,可不可以不要写到五百遍啊?"西门紫苦着脸柔声哀求。
"你不愿意?那写一千遍好了。"西门抗天睨她一眼道。
"啊?!"西门紫一听,魂都差点吓飞了。眼见哀求失效,她只好急忙道:"愿意、愿意,就五百遍好了,爹,你饶了儿吧!"
西门抗天忍着笑意,神色严峻。"既然如此,还不快去面壁思过?"
"是。"西门紫无奈地叹口气,无打采地走出房间。
直至女儿的背影消失于视线之外,西门抗天才出笑容。儿这小丫头天真可人,一直是他心中最珍贵的宝贝。
照理说紫英、紫两姐妹都是他的女儿,他该同等珍惜才是,但是无法否认的,他怜惜紫超过紫英。
西门紫的温柔慈悲和她的母亲秋红绫一样,而秋红绫是西门抗天此生唯一深爱的女子,两人历尽艰辛,受非议,好不容易才结为连理。
当年,由于相士预言即将出生的秋红娟和两岁的秋红绫命中注定相克,若扶养在同一个屋下会双双不保,因此秋红绫一出生便离开父母的怀抱,由江卓云抚养,直至秋红绢出生后,秋红绫才回家。只是此时,她们的母亲早已去世,未曾被生母呵护,是秋红绫心中最大的遗憾。西门抗天和秋红绢的婚姻是双方父母所订。西门抗天当时醉心江湖,志在四方,因此对于子是谁并不在意,只是遵父母之命,娶媳妇过门,彼此相敬如宾。
他以为男女之间的感情就是如此平淡,但是,在偶然的机会里,他遇见秋红绫,一切就此改变。
他对秋红绫一见钟情,疯狂地爱上她。
秋红绫为了爱他,也备受煎熬,吃尽了苦头。由于秋红绢自幼备受呵护,子刚强骄纵,在知道秋红绫和他之间的情愫后醋劲大发,对秋红绫多次迫害。秋红绫生温柔善良,又对姐姐心怀愧疚,因此处处忍让,甚至远走天涯。但秋红绢并未因此作罢,竟置亲妹妹于死地,幸赖江卓云的保护,她才能多次幸免于难。
也许是无法得到丈夫的爱,加上报不了夺爱之仇,让心高气傲的秋红绢彻底崩溃,她无法接受自己竟然输给一个自幼被弃养、一无是处的妹妹而发疯,在某个夜里失足落下碧月湖,结束了一生。
西门抗天喟然长叹,他不能否认,红绢的死,和他及红绢确实不了关系,但若真要追究底,应该怪罪那所谓的"父母之命"。
若不是父母之命,西门抗天会等待自己所爱的女子出现,也不会酿成这一场悲剧。
因此,他并不赞同司徒守义和大女儿的婚约。这个婚约是当年秋红绢坚持订下的,但随着西门紫英渐渐长大,也许是突遭丧母之痛,也许是眼见另一个女人取代母亲的位置,又或许从下人那儿听到母亲死亡的谣传,她由一个原本纯真的小女孩变成一个小刺猬,对继母充恨意,更对妹妹的出生不,她仿佛另一个秋红绢,冷酷无情,西门抗天对她又怜又怕。
她和司徒守义不会是美满的一对。西门抗天印象中的守义是个开朗磊落的男孩,除非紫英肯改变自己,否则这必定又是一桩遗憾的婚姻。
正因这层顾虑,他并未对女儿提起两家有婚约的事,他希望一切顺其自然。
作为信物的青娥箫之所以会在西门紫的手中,并不是西门抗天偏心,而是西门紫和这把箫确实有缘。他当初本要将这把箫给西门紫英,但她对它并没有兴趣,反倒是西门紫抱着它不放。更令人惊讶的是,她小小年纪就能无师自通地吹出令人动容的乐曲。
既然婚约之事,西门抗天打算顺其自然,那这把箫是信物与否也就无关紧要了。从此,这把箫使成了西门紫的随身之物。
西门抗天如今想来,觉得冥冥之中是否已经注定和司徒守义有缘的是西门紫?
此时,一阵细微的呻声打他的思绪,他忙趋近榻,看见司徒守义悠悠醒来。
"我…"历经大难,获得重生,司徒守义觉得恍如隔世,脑中仍一片混沌,浑身剧痛。
"守义,你醒了。"西门抗天慈蔼地轻轻扶起他。
"世伯…"司徒守义认出了西门抗天的脸,家破人亡的记忆顿时涌上心头。"我爹娘…"他语带哽咽,神情悲愤。
"我知道,我都知道了。"西门抗天叹了口气。他一得知噩耗便马不停蹄的赶往江南,却只见残垣破瓦和义兄夫妇死状甚惨的尸体。
他悲伤地将两人埋葬,却不见他们的独子司徒守义。他遍寻不着尸首,料定司徒守义还有一线生机,遂派遣楼中子弟,天涯海角也要寻回故人之子。
这半个月来毫无司徒守义的音讯,不料今让西门紫碰个正着。
"世伯,我要报仇,我一定要报仇!"司徒守义含悲忍怒,咬牙切齿。
"仇当然要报,不过你必须先养好伤。"西门抗天安抚他,"而且,我还要安排你学得更高深的武功。以你目前的功力是报不了仇的。"
"守义无法等待那么久!"
"你说这样的话,一点都不像司徒无忌的儿子。"西门抗天微挑眉,不疾不徐地说。"你爹行事沉稳,谋定后动,他拚了命救你,难道是要让你逞血气之勇,躁躁地丢了性命吗?"
司徒守义闻言,默然不语。
"报仇的事你别心急,玉霄楼一定助你一臂之力,你先安心养伤,明白吗!"西门抗天恢复温和的语气。
"是。"
"从今以后,玉霄楼就是你的家,改天等你伤势好一些,我再让你见见紫英和紫。"
"救我的是紫英小姐吗?"司徒守义想起那名手握绿箫,宛如天仙的女子。
难道这便是一见钟情?只消一眼,她的倩影已深深印在脑海中。如果她是未婚西门紫英,那就太好了。
"不,救你的是我的小女儿西门紫。"
"啊?"司徒守义仿佛陡然间受到沉重的打击。
她手持青娥箫,却不是他的未婚西门紫英?
司徒守义黯然,往后他的心里还能容下西门紫英吗?
西门抗天一直端详着司徒守义。他的神情已说明了一切。
难道同样的事又要重演吗?他的女儿们还要经历她们母亲所受过的苦?
不,他不会让它发生!为了这三个年轻人的幸福,西门抗天决定对婚约绝口不提。
只是,要将这桩婚事取消,他首先面临的最大阻力将是爱红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