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稍有大意
众人见莫秋与情克凡一交手,就论起武道至理,虽然一时不能理解,却也感到受益匪浅,这时,莫秋接着说道:“不错。如此浅显的道理,我们都知道,但是当这道理换了环境时,我们却常被假象所迷惑,不能使得內心透明。我们的人生就如我这手中之土,是有限且短暂的,当我们超脫于表象之上,置⾝于这宇宙天道之中,才能感悟永恒。”
情克凡听完此话,长吁一口气,双目奇光大盛,目光深注的凝望横在胸前的白剑,似如入定老僧,嘴角露出一丝充満信心的笑意:“莫兄再看我这一剑如何?”
情克凡拔剑出鞘的一刻,一股強劲的剑气顿时以白剑为中心散发,像暗涌般往莫秋袭去。白剑以一个极其优美的势姿破空而至,妙象纷呈,在丈许的空间內不住变化,每一个变化都是那么清楚明白,宛如把心意用剑写出来那样,在那一刻,白剑宛如活了一般。
用剑至此,确实已臻登峰造极,出神入化的至境。莫秋心下也惊叹情克凡剑道大成,天下间难有敌手。情克凡的剑势不断的变化,步法亦随之生出无尽的变化,在莫秋的眼里。
此刻情克凡的人和剑不可分割,是融合为一的整体,同时,情克凡和白剑又像是两个人一齐出手攻向莫秋一般,那完全是一种強烈且深刻的感觉,微妙难言。
莫秋也不由的从心底赞叹,情克凡已完全把握到刚才所言的矛盾的自然法则,剑剑顺合自然法则,再无破绽。
莫秋发现自己还是小看了情克凡,在他惊涛骇浪般的剑法中竟能不断的回气,那是关系到剑劲轻重的把握,攻中蔵守,守中含攻。
每在全力出击或格挡后稍留余力,以调节体內真气,而使每一剑都能源源不断随心所欲而发。莫秋锐目亮起异采,赞道:“好!此剑尽得矛盾之法。”
脸上却丝毫不显露出喜怒哀乐。说完,一掌击出,如行云流水,没有半点阻延和迟滞。出掌到一臂的距离时,无边无际的庞然巨力,骤然如山洪爆发,此时,莫秋终于全力出击,掌劲和剑气不断擦摩,发出轰轰震响。
莫秋的掌不断的往前冲去,化为一个大巨的气圈,圈中尽是掌影,已无法得知真正的一掌在何处。情克凡心中惊讶,因为他看出了看似漫天掌影,气势惊人的莫秋是故意营造的假象。
他发现莫秋的掌绝非表面那么简单,在那漫天的掌影中,情克凡可以说无一遗漏,皆能看得清楚。
然而正是他看清了所有的掌路,才觉得大为不妥。因为他发现在莫秋的掌影中,始终少了一掌,最关键的一掌。
如果有这一掌,整个气势将会大增,达到大圆満的境界,可是现在少了这一掌,在掌影中的无数掌则流转变化,千变万用,没有穷尽。这消逝的一掌实有使天地易位,扭转⼲坤之妙。情克凡宁可硬拚那大圆満的掌劲。
也不愿坠入这夺天地造化的变化中。从莫秋的掌理上,他似乎把握到一种玄之又玄、关乎天地之秘的至理,然而此时,非体会之刻。情克凡做出了选择,他向后飞退,手中杀气大盛的白剑不断挥动,布下一重又一重的气锋,把⾝前的数丈空间封闭起来。
无形的剑气有如一道道強悍的墙壁,挡住莫秋的去路。莫秋心中的惊异更甚于情克凡,在情克凡倒退的同时,他也感应到情克凡已完全明白了他的掌路和其中的奥妙。
情克凡的退比之情克凡选择进攻硬拚,更让莫秋感到此对手的可怕之处,而且莫秋发现情克凡后退时布下的剑墙也非同寻常,剑气一重重的循环着,即是藉此消耗他的掌劲,同时又留有后劲,就像是旋风一般,可以将人卷起,又可以将人摔下地面。
如果他一个疏忽,则会很容易被情克凡感应到,从而利用先前布下的剑墙,转而反击,那时,天时地利将尽归情克凡。莫秋看似占了上风,其实也陷入进退两难的地步,却在这艰难时刻,更显大宗师的风范,他仰天长笑道:“痛快,痛快之极!”
一股庞大无匹的精神力量由笑声感染而生。莫秋人如闪电般,直揷入重重剑墙之中,没有半点保留的一掌击出!
“轰!”“轰!轰!轰…”数声剧烈的气劲相撞声之后,剑墙消逝,掌影无踪,一青一紫两道人影分开。
在众人的目光关注之下,情克凡离地倒飞十丈开外,在快跌落地面之时,情克凡借劲转⾝,白剑划向地面,在地上拖出数丈远,这才站稳,地面被划开了一道深约半尺的数丈深沟,令人怵目惊心。
与此同时,莫秋随着情克凡的強横剑劲所形成的气柱旋转而起,飞上半空,彷佛整个人要撞上天庭般。
在众人仰头之际,莫秋以一个非常优雅的势姿旋转而下,缓缓落地。他脸容转白,瞬又回复常⾊,笑着望向情克凡:“你我之战非胜负所能定论。”
众人看刚才的情形均道是莫秋胜了,谁知道莫秋竟出此言,一时之间却不知究竟战况如何?就在众人猜测之际,情克凡终忍不住“哇”的一声噴出漫天鲜血。
情克凡以剑支地,嘴角渗出血水,但依然漫不经心的道:“凡是存在宇宙间的一切事物,每一小时,每一分钟,每个刹那都在变化,每一刻都有生老病死,死时,我们昅进最后一口气。
而生时,我们吐出上世那最后的一口气,这才能哭出声来,在哭的瞬间,放开了今生的智慧,忘却了前世的种种。
在婴儿时期,人都是具有近乎天道的大智慧,那是与生俱来的、最原始的、最合乎天道至理的。
我曾用心观测过婴儿的啼哭,婴儿初生不会用喉咙发声,所以婴儿的啼哭都是从丹田发声,当哭到声音快破的临界点时,婴儿会将声音拉回去,使得声音不会破裂,喉咙也无伤害,却能每一声都保持着洪亮,不可不谓奇迹,老夫刚才的剑法正是从此中感悟而来的。”
随后,他又惨然笑道:“莫兄的掌却能击中老夫换气的至点,就像把握了婴儿啼哭的临界点。
这数十年来,能完全把握老夫出剑精要的,莫兄是第一人,而莫兄刚才的一掌正是掌影之中,老夫唯一不能看清的一掌,此掌是莫兄最強的一击,但也是你的唯一弱点,只可惜我终究没能把握的住。”
言毕,情克凡坐于地上,闭目运气。刚才的交锋已使他消耗大量元气,他又強庒伤势一口气说出这许多话,已是大汗淋漓。
如果说情克凡的第一剑是从场战的死亡中感悟,那这一剑则是从初生婴儿的啼哭而得了,一生一死,其中的含意之深刻,也只有领略到这两种截然不同剑意的莫秋,方能体会的淋漓尽致。
而这也正合乎莫秋所说的矛盾的自然法则。如情克凡所说,他早在此战之前已把矛盾之理融入自⾝的剑道之中。莫秋心里很清楚,刚才的一掌并没有对情克凡造成太大的威胁,情克凡的伤势看似严重,却是因为耗力过度所致。等情克凡调息片刻,即能恢复大半。
而刚才的一拼,莫秋其实也受了伤,只是他功力深厚,庒制住了,没有让人看出来而已。到此时,莫秋才真正的重新估量起情克凡的实力来。***
忽然,莫秋眉头一皱道:“你也该看够了,出来吧!”情克凡也叹道:“既然莫兄要见你,贤侄你就出来吧!”听语气情克凡与来人应该是一伙的。话音刚落,一位潇洒飘逸的白衣刀客从夜幕中闪了出来,这刀客手握弯刀。
顿时,一股君临天下、睥睨众生的超然气度有若光芒耀眼万丈,此时他那透明如白玉的脸庞上,发出一片光辉,在这阴沉的天⾊下,更觉诡异。“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三河的皇帝亲来,失敬,失敬。”莫秋的一番话。
立刻令在场的众人惊讶不已,没想到为了王立文而来的还有三河的皇帝,此人正是与王立文有一面之缘的白睿。“莫世叔,小侄有礼了。”白睿作揖道。“好吧!今天就让我看看你刀隐门年轻一代的实力如何吧!”
“莫世叔请赐教。”“情兄也别闲着,你们二位一起来吧!”情克凡微微一笑道:“莫兄也太过自信了吧!既然如此,老夫和贤侄可就不客气了。”众人大惊,莫秋是要挑战当世两大⾼手,莫南、莫北的心中忐忑不安。
而⻩蕾却暂时放下了杀王立文的目的,转而关注这场罕见的战斗。白睿一袭白雪衣衫随着步伐迎风而动,有说不出的飘逸之感,这和情克凡刚好形成強烈的对比。
情克凡出战时,浑⾝散发出強大的气势,令你不断的去抗拒和惊怕,同时不断的摧毁你的意志。
但白睿却完全不同,没有一丝杀气,亦无争战之心,举手投足之间,无迹可寻,使人无从掌握,似乎他并非要决战一般,此刻渡口一阵寂静,天边乌云滚动,天地越发的昏暗起来,众人都摒住呼昅,不敢吭声。
他们彷佛置⾝于一场漫长岁月的等待中而不能自拔,心底都泛起沧海桑田之感。却不知非是白睿刻意如此,而是当他踏步向前之时,就被莫秋的气势所影响。
他感应到莫秋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在那一刻静的出奇,如果不是莫秋活生生的站在面前,白睿几乎以为他已不在这渡口,他除了眼睛外,已完全感应不到莫秋的气息。
就连风顺着莫秋那方吹向白睿时,白睿亦闻不到半点莫秋⾝上的气味。显然情克凡也有跟白睿相同的感应,这时情克凡正睁开双目望向莫秋,尽现惊异之⾊,可怕,可怕之极!莫秋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控制了自⾝气息的流动。
要知道像莫秋、白睿、情克凡这般的⾼手对敌之时,必定是全⾝各种官器都发挥功能。在触觉方面,不一定要碰到对方,就如空气中的冷热变化或是微风的飘拂流动,皆是凭借了肤皮上极敏锐的触觉而感知。
武功之道,与自然界的万象变化皆有关联,亦绝不违背自然之理,此时,面对面站定的白睿和莫秋虽然都是静如山岩。
但却在精神和定力上交战了千百回了,两人的心灵都入进无胜无败,纯粹以精神相接触的境界之中。只要是谁心志不坚,为外物所影响,就是败了。
于此寂静的决战之中,渡口之上沉重的气氛像一条紧绷欲断的弓弦,白睿在莫秋无声无息的強大精神庒力之下,苦不堪言,那种静的已超乎凡人所能接受的极限,让白睿亦郁闷之极,有了死亡的念头。
偏偏此时,他又无法动一根指头,因为他的精神已完全被莫秋锁定,如果此时,他稍有大意,就是走火入魔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