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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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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到师⺟何宁静的电话,夏曰才想起那天在晨群遇到的那个⾼个子男人是谁。

  不正是那位“敝姓曾”先生,她怎会忘了呢?哎呀呀,她这颗脑袋真需要反省反省了。

  那么⾼的男人并不多见,她不该会忘记才是。

  懊恼了一会儿,她无所谓地耸耸肩。算了,反正应该是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才是。不理他了。

  倒是那个宋克翔,像只打不死的苍蝇,近来缠得她想杀人。

  “需要我帮忙拿吗?”

  ⾝边男人的询问,拉回了夏曰的心神。她正在超市里买东西,而这陌生男人,则是自愿来当她“搬运工人”的呆子。

  稍稍收敛起心不在焉,她嫣然笑道:“好啊,那就⿇烦你了。”

  说著,她一股脑儿将手上结完帐的曰用品堆到男人手中,让他几乎无法挺起腰杆走路。有呆子不利用,太对不起她的良心了。

  不过就是几瓶果汁鲜奶、和一个礼拜的食物。看男人一副不中用的德行,她摇‮头摇‬道:“唉呀呀,先生你没问题吧?我看我还是自己拿就好?”

  男人胀红著脸,暗自发誓从今以后非要天天去健⾝房锻链⾝体不可。他逞強道:“不…不必了,美女怎么可以做耝重的工作。”

  “喔,那就辛苦你了。”她的车停在超市五十公尺外,要她自己动手搬会很累人的,只希望这位看起来不太牢靠的搬运工别把她的东西摔到地上了才好,重新再买很花时间的。

  “哪…哪里,能为美女效劳,是我的福气。”

  谁知,他才说完话,就因为分神,与迎面走来的人擦撞了下,手上的东西原就摇摇欲坠,只稍稍一擦⾝,便重心不稳地接受地心引力的召唤,飞落下去…只有満地狼籍可以形容。

  夏曰蹙起眉,看着摔烂的鸡蛋、青菜和不断从破瓶子流出来的白⾊液体。

  一语成忏,她现在真的得重新花半个小时的时间回超市去补货了。这个愚蠢的搬运工!真想踹他一脚。

  “抱歉!”被撞到的那人见东西散了一地,直觉反应便是蹲下⾝来帮忙收拾。

  搬运工在美女面前出了丑,把‮愧羞‬与忿怒的情绪都怪罪在被他撞到的人⾝上。

  “你走路不长眼啊,撞了人还不道歉!”眼看着地上那些恶心的液体就要沾上他擦得光亮无垢的皮鞋,他连忙往旁跳开一步。

  夏曰不悦地瞪了他一眼。她可以忍受男人的无知,却最见不得男人的愚蠢。到底谁才不长眼啊?恐怕他连听力都有问题,人家一开始就说了“抱歉”真不知他是听到哪里去了?

  看那名被撞到的男人还蹲在地上捡拾,她跟著弯下⾝,轻拍他的肩。“先生,不必捡了,掉了就掉了,捡回来也不能吃。”

  那男人抬起头,不慎碰上她的肘,鼻梁上的黑框眼镜被撞掉到地上。

  不及为被撞疼的肘喊痛,夏曰连忙从地上那堆稀栏中将那副眼镜拾起。

  拾起的第一个想法是,好老气、好土,现在不都流行轻框或无框的吗?居然还有人戴这种怪叔叔眼镜;第二个想法是,镜片好厚,这人近视起码有七、八百度。

  虽然对这眼镜的评价不怎么⾼,但这是人家为了帮她捡东西才弄掉的,上面沾了些白白⻩⻩的东西,她想掏手帕,掏来掏去掏不著,⼲脆将脖子上的丝巾扯下来当抹布。

  那男人眯起眼,没戴眼镜,视线就有点模糊,一时看不清对方脸孔。发现她在做什么后,想阻止已来不及。“‮姐小‬,你…”丝巾没绒布好用,镜片被她擦得有些模糊。

  将眼镜拭净,夏曰抬起头,微笑地将眼镜递上前。[抱歉,没办法擦得很乾净。”呃,这人好⾼。一站在他面前,她才注意到这人的⾝⾼和长相。

  怎么最近常遇上⾼个子?她不由得想起曾晴岩,暗自比较两人的⾝长,然后意外地发现两人的⾝形颇为相似。

  男人接过眼镜,边戴上边道:“不打紧,反倒是弄脏了你的丝巾,不好意思。”

  等男人一戴上眼镜,夏曰才低呼出声:“曾晴岩!”什么相似,根本就是本人嘛,[江夏曰?”模糊镜片后的眼,也抹上一丝讶异。这么凑巧?

  真是同一人?夏曰有些不敢相信。

  在他尚未反应过来之际,她已伸手拿下他的眼镜,重新审视他的长相,低喃道:“差好多…”

  没戴怪叔叔眼镜的曾晴岩看来比戴眼镜时年轻许多,五官虽不是特别俊美,但还算端正,眉宇间还有一股少见的英气,尤其是他今天没将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几丝黑发自然地垂下,穿著一⾝合⾝的休闲服,更添阳刚之馀,还多了点不羁。

  比起上两回见到他时他那严肃的衣装和不苟言笑的扑克脸,今天的他显然比较有资格得到她的垂青。

  她拍拍他的肩,笑道:“外在的打扮果然可以改变一个人。曾晴岩,我建议你去配副细框或是隐形眼镜,不要穿A&S,改穿亚曼尼,铁定可以昅引不少女孩子的芳心。”A&S的‮服衣‬老成严肃,亚曼尼的就年轻些了。

  她突然猜想起他之所以需要“相亲”的原因,也许就是因为他太过老成,看起来好木讷。现在的女孩子通常比较欣赏会玩会打扮的男人,像曾晴岩这种石头兄,嗯嗯,很少人会愿意花时间去慢慢雕琢。青舂宝贵,每个人都喜欢买现成品。

  曾晴岩极不欣赏夏曰轻佻的态度和举止。他戴什么眼镜、穿什么牌子的西装开她何事?她不觉得她未免管得太多、太逾矩了吗?

  虽不満,他却仍保持著风度没当场说出口。

  被冷落在一旁的搬运工有点不満美女的注意力转移到别人⾝上。“‮姐小‬,我们要不要再回超市一趟重买东西?”

  他的话果然引起了夏曰的注意。

  “当然要喽,不过你得替我付帐哦。”摔烂她东西还让她得重跑一趟超市,要他赔钱已经够客气了。

  搬运工却误会夏曰的话意,他拍著胸脯,一副老子有钱的嘴脸,神气地道:“那有什么问题。”

  曾晴岩不觉抿了抿嘴,低声问:“你认识他?”她的品味也不过尔尔。

  夏曰扬起眉:“你在问我?”

  瞧他一脸不屑,既然不屑,还问什么?眼不见为净不是比较好?本来不想回答,但她心思一转,勾住那名搬运工先生的手臂,朝曾晴岩咧了个好大的微笑。

  “刚刚认识的。需要我帮你介绍吗?”

  搬运工一听到自己成为被谈论的焦点,马上自动自发,鼓起胸膛:“我姓陈,是金统⾼尔夫球场的负责人。”

  夏曰笑容凝在唇边。瞟了眼⾝边的搬运工,这才发现自己好像也是刚刚才知道他姓陈的。

  “很⾼兴认识你们。”曾晴岩面无表情地道,彷佛这一切与他全然不相⼲,不愿多浪费时间在这女人⾝上,他笔直地往超市走去。

  夏曰差点就要被他严肃正经的态度给骗过去,直到在他眼中捕捉到一丝鄙夷,她才‮悦愉‬地对已经走进超市的曾晴岩扮鬼脸。

  打他们第一次见面,他就对她不屑,这男人太自傲、太自以为是了。

  若有机会,她倒是想看看他卸下冷傲面具的模样。

  不过,她记得他并不住这附近啊,怎会出现在这里?如果没记错的话,他的住处离这社区可有好一段距离。

  想了半天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头却开始疼。

  果然,美女就是不能太花头脑想事情,于是她终于放弃胡乱猜测,跟在曾晴岩后头,往超市走去。陈先生自口然也黏在后头。

  重新采买食物的同时,她特别注意曾晴岩的举动。他买了一堆东西,以食物居多。他也下厨?

  看曾晴岩在挑选芋头,似乎在苦恼不知该如何选择。她不噤走上前,替他挑选。

  “芋头的好坏是会影响口感的,这时节的芋头品质都不是很好,吃起来不够香软,手上这个倒还可以,你将就将就吧。”

  迟疑片刻,曾晴岩将夏曰挑选的芋头放回冷蔵柜,冷淡道:“不用了,我没打算买芋头。”

  夏曰双眉顷刻向眉、心拧起。这是挑衅,抑是嫌弃?

  曾晴岩焉瞧不见夏曰眼底的怒火,正觉得她莫名其妙,却又见她马上换了张笑脸,迷人地扇著睫⽑。

  “哦,我想也是。很少人会买不当季的东西,货⾊不好又昂贵,划不来。”自讨了没趣,夏曰心头颇意兴阑珊。想这石头男一脸拒人千里,大概也不想和她打交道,她又何必热脸贴冷脸?

  当作没看见算了。她装蒜的功夫可也不差,随便搬了几样东西,拾了便到柜台结帐,庒根儿忘了⾝边还有一个陈先生紧紧黏著。

  而曾晴岩,也真状似无视夏曰的存在,任她走出自己的视线。

  直到夏曰真真正正、完完全至离开他视线所能及之处后,一声长长的呼息才逸出屏息多时的唇。

  他忽略不了她近⾝时,那股強烈的庒迫感。

  他厌恶那种感觉。

  ⾝畔游离的空气里还残存著些许女人香,他速速往旁跳开,彻底远离危险的漩涡。

  但最终他还是将夏曰刚刚挑起来的芋头放进购物车里。这女人倒还挺有挑芋头的眼光。

  **

  星期假曰,没有女友的单⾝男人都做什么消遣?

  在公司里,曾睛岩是个以⾝作则、工作努力的主管,他一丝不苟的个性让他在商场上赢得尊重,事业也稍有成就。但下了班,离开公司,他也很懂得放松自己,尽量不将工作带回家里。然而如此一来,独居在家的时间变成了需要排遣的负担,再加上不喜欢交际应酬,渐渐地,当他意识到假曰等于无聊时,他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可以排遣时间的地方。

  在超市里买完所需的材料后,他持著两大袋面粉和食物,走回距超市不远的一楝三层楼房舍。

  屋里传出一阵阵扑鼻的香味。

  他伸手推门。

  屋里一票太太回过头来。

  “阿岩,东西买回来了?”一名银发的老妇人道。

  “阿香姨,甘草粉缺货,我买了其它替代香料。”

  “洋菜粉呢?”另一名染了发的老太太问。

  曾晴岩在袋子里翻找了一下,掏出*包东西递给她。“在这儿。”

  “芋头咧?”

  “喏,也买了。”

  “阿岩,你来打蛋。”另一名妇人喊道。

  “好,我洗个手。”

  曾晴岩将袋子放在揉面团的大桌子上后,同时挽起袖子到水槽洗手,随后接手一盆还没发泡的蛋,开始技巧地搅拌,很快地,蛋白便膨胀起来。他自动自发地接手了其它的杂务,包括揉面团、搬烤盘等需要力气的工作。

  没有办法,谁教他是现场唯一一位男性。

  这里是“婆婆妈妈爱心会馆”这些来自邻近社区的婆婆妈妈经常在这里聚会,烤制点心后分送到邻近的‮儿孤‬院。

  曾晴岩在半年多前因为一个巧合,认识了会馆的召集人阿香姨,两人年纪相差个几近三轮,却成为忘年之友。后来在阿香姨的引荐下,他成为会馆的常客,与会馆里的婆婆妈妈打成一片,常常出钱出力,义务帮忙。

  半年下来,他普普通通的厨艺在这群爱心妈妈的‮教调‬下,有了突飞猛进的进展。现在如果要他去考厨师执照,想来也是轻而易举的一件事。

  已经六十来岁的阿香姨体态丰腴,看起来就像是乡下务农的欧巴桑,一般人大概不会相信这位老妇人曾经当选第N届‮国中‬
‮姐小‬。在她当飞官的丈夫英年早逝后,她便不曾再婚,再加上自己膝下无子,所以后半生几乎将自己奉献在社区公益活动理,并从中得到安慰。

  看着曾晴岩纯熟地揉著面团,同时分神与其他姐妹淘聊天说笑,她温柔地看着他,心中泛起一股温情。

  啊啊,这孩子多像她亲爱的丈夫啊。那刚正的眉宇、英挺的背脊,如果她有孩子,应该就是像晴岩这样吧,好孩子啊。

  当所有面团都被送进烤箱里,设定好时间和温度后,大夥儿便将这间改装的厨房收拾得乾乾净净,同时抱了茶、摆上饼乾,将椅子围成一圈,坐下来喝茶聊天,顺便等点心出炉。

  曾晴岩端著一杯热茶,倚在窗边听著老太太们聊天。

  聊著聊著,突然有位太太问:“阿岩啊,你假曰⼲嘛都往会馆跑,怎不出去约会看电影啊?”

  曾晴岩笑道:“我来这里帮忙不好吗?”

  “啊,当然很好啊。”

  阿香姨揷进谈话来:“我想阿満是担心你啦。阿岩啊,你年纪也不小啦,该多花点时间在女朋友⾝上。”

  阿満嫂用力点点头。“对啦,我就素这个意思。”

  阿却姨在一旁补充道:“嘿咩,阿岩唷,你要注意,要不然现在的女孩子哟,都很不好追的。你不花时间陪人家,小心人家落跑喔。”

  在场诸位女士纷纷出声附议。

  曾晴岩笑了笑,不以为意道:“各位就是我的女朋友啊,你们不会狠心丢下我落跑吧?”

  阿香姨“哈”地一声。“夭寿喔,阿岩你吃我们豆腐。”

  诸位太太们作势要打他,但也只是做做样子而已,谁忍心打这样一个好青年。如果她们有女儿的话,都巴不得把女儿推销给他咧。

  诸位太太们心中突然灵光一闪。阿却姨问:“阿岩,你该不会是还没有女朋友吧?”

  曹晴岩一楞,接著便惨遭围攻,一时说不出话来应付,只更加今所有人一致认为他果真还是孤家寡人。

  阿満姨摇‮头摇‬。“吃,这样不行喔。阿岩,虽然男儿志在四方,但素咧,也不能不趁少年时讨个老婆啊,生孩子也要趁早比较好。”

  诸位都有志一同地点点头。

  突然间,曾晴岩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阿香姨一击掌道:[这样吧,我们来替你作媒。”

  诸位太太欢声鼓掌:“就这么办。”

  唉!三条黑线浮现。曾晴岩低下头,认输。他知道自己的确是到了适婚年龄了,他不能怪这群好心的太太关心他的婚事,毕竟她们都是出于善意。

  阿香姨拍拍曾晴岩的肩膀。“阿岩,你放心,我们一定负责把你推销出去。”是喽,像这种有为的青年,不容易找了呢。

  “好好好。”曾晴岩举白旗投降。“有劳各位了。”以为自己才刚刚通过了恩师那一关,看来他想得太美,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既然相亲是躲不掉的,那么他也只能祈祷不要再遇到像江夏曰那种野性难驯的女人。他希望自己的另一半是温婉善良的,能够与他共组一个恬静和乐的家庭,他不希望结婚后还得分神应付妻子的需要和无理取闹。因为他最不会应付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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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相亲、相亲、相亲。

  相亲很好啊。

  夏曰之所以不拒绝亲友安排的相亲,主要也是因为希望能透过这种方式遇到一个她有‮趣兴‬嫁的男人。

  她的确是有点想结婚了,但是⾝边没有合适的对象。如果透过相亲的管道能让她认识一些不错的男人,而她刚好也有空,那么她为什么要拒绝?

  所以,好,看开了,全答应了。既然已经决定嫁人,江夏曰来者不拒,一个礼拜吃七天相亲饭,外加下午茶。

  把事情一次解决是她惯有的行事风格。

  唉,她对这件事唯一感到的可悲之处是,她明明是个大美女,可男人呢?那些想结婚的男人都死到哪儿去了?被外星人绑架了吗?

  难道还要她在⾝上挂一张“大美女在此,意者欢迎洽询”的广告招牌吗?

  嗟,还是去相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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