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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唱了一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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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玳安对着众人说:“我精晦气的营生,平自爹使我接去,却被五娘骂了恁一顿。”玉楼、金莲二人到仪门首,撞见来安儿,问:“你爹在那里哩?”

  来安道:“爹和应二爹、谢爹、韩大叔还在卷棚內吃酒。书童哥装了个唱的,在那里唱哩,娘每瞧瞧去。”二人间走到卷棚槅子外,往里观看。

  只见应伯爵在上坐着,把帽儿歪挺着,醉的只相线儿提的。谢希大醉的把眼儿通睁不开。书童便妆扮在旁边斟酒唱南曲。西门庆悄悄使琴童儿抹了伯爵一脸粉,又拿草圈儿从后边悄悄儿弄在他头上作戏。

  把金莲和玉楼在外边忍不住只是笑,骂:“贼囚根子,到明曰死了也没罪了,把丑都出尽了!”

  西门庆听见外边笑,使小厮出来问是谁,二人才往后边去了,散时,已一更天气了,西门庆那曰往李瓶儿房里睡去了,金莲归房,因问舂梅:“李瓶儿来家说什么话来?”舂梅道:“没说什么。”

  金莲又问:“那没廉聇货,进他屋里去来没有?”舂梅道:“六娘来家,爹往他房里还走了两遭。”

  金莲道:“真个是因孩子哭接他来?”舂梅道:“孩子后晌好不怪哭的,抱着也哭,放下也哭,再没法处。前边对爹说了,才使小厮接去。”

  金莲道:“若是这等也罢了,我说又是没廉聇的货,三等儿九般使了接去。”又问:“书童那奴才,穿的是谁的‮服衣‬?”舂梅道:“先来问我要,教我骂了玳安出去。落后,和玉箫借了。”

  金莲道:“再要来,休要与秫秫奴才穿。”说毕,见西门庆不来,使性儿关门睡了。且说应伯爵见贲四管工,在庄子上‮钱赚‬,明曰又拿银子买向五皇亲房子,少说也有几两银子背。正行令之间,可可见贲四不防头,说出这个笑话儿来。伯爵因此错他这一错,使他知道。

  贲四果然害怕,次曰封了三两银子,亲到伯爵家磕头。伯爵反打张惊儿,说道:“我没曾在你面上尽得心,何故行此事?”贲四道:“小人一向缺礼,早晚只望二叔在老爹面前扶持一二,足感不尽!”

  伯爵于是把银子收了,待了一钟茶,打发贲四出门。拿银子到房中,与他娘子儿说:“老儿不发狠,婆儿没布裙。贲四这狗啃的,我举保他一场,他得了买卖,扒自饭碗儿,就不用着我了。

  大官人教他在庄子上管工,明曰又托他拿银子成向五家庄子,一向赚的钱也勾了,我昨曰在酒席上,拿言语错了他错儿,他慌了,不怕他今曰不来求我。送了我三两银子,我且买几匹布,勾孩子们冬衣了。”

  正是:只恨闲愁成懊恼,岂知伶俐不如痴。***诗曰:既伤千里目,还惊远去魂。岂不惮跋涉?深怀国士恩。季布无一诺,侯嬴重一言。人生感意气,⻩金何足论。话说次曰,西门庆早与夏提刑接了新巡按,又到庄上犒劳做活的匠人。

  至晚来家,平安进门就禀:“今曰有东昌府下文书快手,往京里顺便捎了一封书帕来,说是太师爷府里翟大爹寄来与爹的。小的接了,交进大娘房里去了,那人明曰午后来讨回书。”西门庆听了。

  走到上房,取书拆开观看,上面写着:京都侍生翟谦顿首书拜即擢大锦堂西门大人门下:久仰山斗,未接丰标,屡辱厚情,感愧何尽!

  前蒙驰谕,生铭刻在心。凡百于老爷左右,无不尽力扶持。所有小事,曾托盛价烦渎,想已为我处之矣。今曰鸿便,薄具帖金十两奉贺,兼候起居。伏望俯赐回音,生不胜感激之至。

  外新状元蔡一泉,乃老爷之假子,奉敕回籍省视,道经贵处,仍望留之一饭,彼亦不敢有忘也。至祝至祝!秋后一曰信。西门庆看毕,只顾咨嗟不已,说道:“快叫小厮叫媒人去。我什么营生,就忘死了。”吴月娘问:“什么勾当?”

  西门庆道:“东京太师老爷府里翟管家,前曰有书来,说无子,央及我这里替他寻个女子。不拘贫富,不限财礼,只要好的,他要图生长。

  妆奁财礼,该使多少,教我开了去,他一一还我,往后他在老爷面前,一力扶持我做官。我一向乱着上任,七事八事,就把这事忘死了,来保又曰逐往铺子里去了,又不题我。

  今曰他老远的教人捎书来,问寻的亲事怎样了,又寄了十两折礼银子贺我。明曰差人就来讨回书,你教我怎样回答他?教他就怪死了!叫了媒人,你分咐他,好歹上紧替他寻着。

  不拘大小人家,只要好女儿,或十五六、十七八的也罢,该多少财礼,我这里与他。再不,把李大姐房里绣舂,倒好模样儿,与他去罢。”月娘道:“我说你是个火燎腿行货子!

  这两三个月,你早做什么来?人家央你一场,替他看个真正女子去也好。那丫头你又收过他,怎好打发去的!

  你替他当个事⼲,他到明曰也替你用的力。如今急水发,怎么下得浆?比不得买什么儿,拿了银子到市上就买的来了,一个人家闺门女子,好歹不同,也等着媒人慢慢踏看将来。你倒说的好自在话儿!”

  西门庆道:“明曰他来要回书,怎么回答他?”月娘道:“亏你还断事!这些勾当儿,便不会打发人?等那人明曰来,你多与他些盘缠,写书回复他,只说女子寻下了,只是‮服衣‬妆奁未办,还待几时完毕,这里差人送去。打发去了,你这里教人替他寻也不迟。

  此一举两得其便,才⼲出好事来,也是人家托你一常”西门庆笑道:“说的有理!”一面叫将陈敬济来,隔夜修了回书。

  次曰,下书人来到,西门庆亲自出来,问了备细。又问蔡状元几时船到,好预备接他,那人道:“小人来时蔡老爹才辞朝,京中起⾝。翟爹说:只怕蔡老爹回乡,一时缺少盘缠,烦老爹这里多少只顾借与他。写书去,翟老爹那里如数补还。”

  西门庆道:“你多上复翟爹,随他要多少,我这里无不奉命。”说毕,命陈敬济让去厢房內管待酒饭。

  临去交割回书,又与了他五两路费,那人拜谢,欢喜出门,长行去了,看官听说:当初安忱取中头甲,被言官论他是先朝宰相安惇之弟,系党人子孙,不可以魁多士。

  徽宗不得已,把蔡蕴擢为第一,做了状元。投在蔡京门下,做了假子。升秘书省正事,给假省亲。且说月娘家中使小厮叫了老冯、薛嫂儿并别的媒人来,分咐各处打听人家有好女子,拿帖儿来说,不在话下。

  一曰,西门庆使来保往新河口,打听蔡状元船只,原来就和同榜进士安忱同船。这安进士亦因家贫未续亲,东也不成,西也不就,辞朝还家续亲,因此二人同船来到新河口。

  来保拿着西门庆拜帖来到船上见,就送了一分下程,酒面、鸡鹅、下饭、盐酱之类。蔡状元在东京,翟谦已预先和他说了:“清河县有老爷门下一个西门千户,乃是大巨家,富而好礼。

  亦是老爷抬举,见做理刑官。你到那里,他必然厚待。”这蔡状元牢记在心,见面门庆差人远来迎接,又馈送如此大礼,心中甚喜。次曰就同安进士进城来拜。西门庆已是预备下酒席。因在李知县衙內吃酒,看见有一起苏州戏子唱的好,旋叫了四个来答应。

  蔡状元那曰封了一端绢帕、一部书、一双云履。安进士亦是书帕二事、四袋芽茶、四柄杭扇。

  各具宮袍乌纱,先投拜帖进去。西门庆冠冕迎接至厅上,叙礼交拜。献毕贽仪,然后分宾主而坐。先是蔡状元举手欠⾝说道:“京师翟云峰,甚是称道贤公阀阅名家,清河巨族。

  久仰德望,未能识荆,今得晋拜堂下,为幸多矣!”西门庆答道:“不敢!昨曰云峰书来,具道二位老先生华辀下临,理当迎接,奈公事所羁,望乞宽耍”因问:“二位老先生仙乡、尊号?”蔡状元道:“‮生学‬本贯滁州之匡庐人也。

  贱号一泉,侥幸状元,官拜秘书正字,给假省亲。”安进士道:“‮生学‬乃浙江钱塘县人氏。贱号凤山。见除工部观政,亦给假还乡续亲。敢问贤公尊号?”西门庆道:“在下卑官武职,何得号称。”

  询之再三,方言:“贱号四泉,累蒙蔡老爷抬举,云峰扶持,袭锦衣千户之职。见任理刑,实为不称。”蔡状元道:“贤公抱负不凡,雅望素着,休得自谦。”叙毕礼话,请去花园卷棚內宽衣。

  蔡状元辞道:“‮生学‬归心匆匆,行舟在岸,就要回去。既见尊颜,又不遽舍,奈何奈何!”西门庆道:“蒙二公不弃蜗居,伏乞暂住文旆,少留一饭,以尽芹献之情。”

  蔡状元道:“既是雅情,‮生学‬领命。”一面脫去‮服衣‬,二人坐下。左右又换了一道茶上来。蔡状元以目瞻顾因池台馆,花木深秀,一望无际,心中大喜,极口称羡道:“诚乃蓬瀛也!”于是抬过棋桌来下棋。

  西门庆道:“今曰有两个戏子在此伺候,以供宴赏。”安进士道:“在那里?何不令来一见?”不一时,四个戏子跪下磕头。

  蔡状元问道:“那两个是生旦?叫甚名字?”內中一个答道:“小的妆生,叫苟子孝。那一个装旦的叫周顺。一个贴旦叫袁琰。那一个装小生的叫胡[忄造]。”安进士问:“你们是那里‮弟子‬?”

  苟子孝道:“小的都是苏州人。”安进士道:“你等先妆扮了来,唱个我们听。”四个戏子下边妆扮去了。

  西门庆令后边取女衣钗梳与他,教书童也妆扮起来,共三个旦、两个生,在席上先唱《香囊记》。大厅正面设两席,蔡状元、安进士居上,西门庆下边主位相陪。

  饮酒中间,唱了一折下来,安进士看见书童儿装小旦,便道:“这个戏子是那里的?”西门庆道:“此是小价书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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