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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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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邢炤真的搬走了。

  当绮年发现接续的⽇子,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艰难时,她慌了。

  早已习惯独居的绮年,却开始害怕一个人去面对空的屋子。

  她害怕的是,那充満在屋子里的所有回忆,属于她和他的回忆。

  绮年宁可在外面游,然后拖着疲惫的⾝子回家,最好就此能倒头就睡,睡得不省人事…可是,每个清晨,醒来的她,总是掩被低泣。

  她每每不由自主地想着…他现在在⼲什么?是否…也会想她,一如她想念他这般?

  不,不会的…绮年开始绝望的发现,从一开始自己就错了!她不该找来这么个冷酷无情的男人,她不该让自己没头没脑的认定他!

  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付的心,怎么也收不回。

  心绪杂的坐在梳妆台上,绮年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不在乎美丑了。

  重重销毁那本实验行动记事本,再推开那盒痱子粉,面对迫切出报告的期限,她远扬的心,却无法回到原点,重新来过。

  怎么办?该怎么办?她不能!她真的没法子找另一个人来代替他!

  而那个绝情的家伙,居然说走就走,还让她“另觅对象”…

  匆匆换装后,绮年还是出了门,再度投⼊那繁华闹区,漫无目的地走着。

  纤细的⾝子飘呀飘地,飘过热闹滚滚的大卖场、飘过人嘲拥挤的电影院…看着并肩谈笑的男女、依偎耳语的情侣,绮年忽然间觉得自己就像一缕幽魂。

  四周的一切都与她不相⼲,孤单的感觉随着周遭的沸腾氛围节节上扬。

  再看看那广告影片的巨幅看板,绮年眼眶又濡了。

  那个说过要陪她来看这场电影的人呢?

  他让她一个人孤怜的对着电影看板落泪。

  在惹来旁人好奇目光前,绮年快速的走掉了。

  “不许掉泪!罗绮年,你给我争气点!从现在开始,不许你再为一个男人流泪!一滴也不准!”狼狈逃离的她,用力告诫着自己。

  她是出来透气的,她要找回自己的快乐!

  可是…

  就在六楼的家电门市部,他的影像却突然跳进她眼里来!

  绮年所有的自制力也在那一刻被击垮。

  Jjj

  大小不一的电视上,播放着不同的节目,就在其中一个频道,绮年轻易的捕捉住邢炤悉的⾝影。

  是他!出现在屏幕上的他,正被簇拥的记者们给包围。

  “…邢氏集团这一次能打败那么多強敌,争取到亚洲独家代理权,请问邢总经理心里有什么感想?”

  “对邢氏来说,这是一种肯定,也是一种励,不过接下来还是要靠邢氏上下同仁继续努力,拿出成绩来证明邢氏的实力。”邢炤亮着一口洁牙,笑谈间的从容自信,让人折服。

  ⾝着亚曼尼的西装,拔俊逸的他,不但是镁光灯的焦点,还是电视机前人们的话题人物。

  几个年轻女‮生学‬就围在绮年⾝边,吱吱喳喳的讨论起来了。

  “啊?!这个男的长得好帅耶…”

  “是啊,好像还是什么企业的少东呢。”

  绮年像被勾了魂似的,她努力挤到最前面贴着电视机,她只是想看清楚他…他看起来好像瘦了…

  记者又问:“请问邢总经理,听说邢总裁有意让你在今年成婚,对象是否就是你⾝边的林‮姐小‬?”

  林‮姐小‬?记者的八卦问题,让绮年的注意力从他⾝上移开。

  是林淑媛?!她什么时候出现的?不,绮年马上悲哀的发现,林淑嫒是一直存在的,绝非突然出现的。

  屏幕里的林淑嫒,轻敌朱,无比优雅的浅笑昑昑,然后亲热的靠邢炤更近一些,对邢炤似乎无意回复的话,她却说了:“其实这早已不是秘密了,只是…反正到时候你们自然就知道了…”

  得到回应的媒体记者们自然是追问到底“那么林‮姐小‬可不可透露一下,婚期大概是什么时候?”

  “快了,应该是快了。”林淑嫒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彩。

  绮年紧紧握着小手,任指尖嵌⼊掌⾁而不自觉。她眼里只锁着邢炤,她只想听他说的话…

  不过,传⼊绮年耳里的,却是⾝边那些女‮生学‬的惊羡口吻。

  “哇…他⾝边那个女的是谁?”

  “还用说嘛,当然是他的未婚。”

  “好好喔,好幸福耶,以后我找老公也要找像这样子的,年轻有为,帅气又多金!”

  “你喔,少做⽩⽇梦啦。人家那种大富豪要挑媳妇,游的是门当户对,你懂不懂?若相差太远了,那嫁过去会让人看轻的啦…”

  几个女孩笑闹成一团,丝毫没有人注意到那个最前端的人儿,已悄然隐退。

  绮年垮着肩,从体內直冒的寒意让她不得不紧紧咬住办。

  再度落荒而逃的她,像只无头苍蝇般,站在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号志前,她蓦然惊觉,原来…她已无路可逃。

  她要上哪儿?又有哪个地方能找回那种快乐的感觉?天地之大,偏偏受囚的心不领受。

  绿灯亮了,她还是站在原地。

  忽地…

  “邢炤呢?你的邢炤呢?”有人如此问了。

  她猛一掉头,乍见警员正对着一名机车骑士讲活。

  “把行照拿出来看看。”是临检。

  不要…不要了,好吗?不要再对她提起那个人的名字了,如果当真让他走出她生命中,那么好歹给她留点活路…

  骑士面有难⾊的应道:“我把行照弄丢了。”

  绮年再也忍不住的哭了,呜咽的啜泣声自她不断挥泪的袖间传来。

  “‮姐小‬,你怎么了?”结果引来了‮民人‬保姆的热心。

  她失神低喃:“邢炤…我、我也把邢炤弄丢了…”他就要娶别人了,都怪她自己,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可是…我没说要看你的呀,而且…你也不需要行照。”路人不用行照吧?员警早就在怀疑了,这个站在原地发愣的女人,有问题。

  “不,我需要的…可是,为什么邢炤要抛弃我?”喃喃念的绮年一味沉浸在自⾝悲哀中。

  行照抛弃她?员警确认了一点…这女人“爬带”!

  “‮姐小‬,你家住哪儿?要不要我送你回去?还是说…你要先跟我回警局去?”

  “为什么?”绮年这才清醒了些,抹着鼻涕泪⽔,她带着员音说:“我犯了什么罪?”在十字路口逗留太久?

  “你不用紧张,我只是想协助你…要不,如果你说得出家里的电话,我也可以请你的家人来带你回去…”

  眨眨眼,然后绮年弄懂了员警的意思。

  “谢谢你。我可以自己回家。”走了两步,她掉过头,问了还在发呆的员警:“‮察警‬先生,我看起来是不是真的很像…精神病患?”

  “呃?”员警显然又被她给吓了跳,疯子是从来不说自己疯的。

  最后她还是回了家。至少在那儿,还有记忆能相随。

  就在她刚要打开大门时,一道声音自背后传来…

  “你回来了!”

  绮年转头一望,大吃一惊。“伯⺟,你…怎么来了?”

  “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吗?我可是等了你好久,站得脚都酸了呢。”季月眉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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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进屋奉了茶⽔,绮年一颗心还在忐忑着,她不断的猜测着邢⺟今儿来的用意。只是,不语的邢⺟,净是打量着她?。

  “伯⺟,不知道你今天来找我是…”

  季月眉抢道:“看你现在的样子真是…糟。”头还不住的摇呀摇。

  绮年垂下头,低声道:“真的有那么…糟吗?”

  “比原来的样子还糟。”強调的月眉,对着似乎很不能理解的绮年,又说了:“你心里一定在想,怎么可能?你现在的样子明明变漂亮了,对吧?”

  敝不好意思的绮年,还是实说了:“对啊,我一直以为之前的自己,算是够丑的了。”

  “不,现在的你才丑呢。”

  “伯⺟…”

  季月眉放下茶杯,不疾不徐道:“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因为你失去了原来的那种自信。之前你的样子也许是老土,但是,你却总是活得那么有信心,给人一种有朝气活力的感觉,那也是一种美啊!而且,是别人学不来的;而再看看现在的你呢?”

  对着低头不语的她,季月眉又问:“我听邢炤说你们分手了,是吧?”

  除了点头,绮年已无话可说。

  “那你呢?”

  “我?”绮年实在听不懂。

  “你愿意跟他分手?”

  “我当然不愿…”急急道出的话语在瞬间转弱,最后绮年只能心虚地叹道:“可是他不会原谅我,他说过他不会再回头了。”

  “就是为了那个什么实验?”季月眉一脸了然“是我问之下,他才大略跟我提了,虽然详细情形我不了解,但是…”

  转了个口吻,季月眉无比谨慎地接口道:“你想不想再做个实验?”

  “啊?”正想找个地洞钻的绮年,被这话给吓着了“伯⺟你…”“我指的是另一种实验。”季月眉‮头摇‬“你这坏孩子,到现在还看不清状况吗?你当真以为邢炤会爱上你,是因为你的实验?”

  绮年跟着摇了头,然后涩涩接口:“我是真的不清楚,可是…我却想过了,如果真的是靠那样才能换来的爱,那么…我宁可不要。”

  “那就对了,你为什么不试试自己的力量呢?就拿自己当今实验品,看看你是不是有那个本事去争取爱情、去‮服征‬他。”

  经邢⺟这一说,绮年两眼光芒乍现。对喔,她怎么能不战而败?

  季月眉躺靠椅背,闲闲说了:“其实早在前些天你跟淑嫒谈话的时候,我就发现你的神⾊古怪了。”

  “啊?那天伯⺟你在场?”

  “幸好我在场,所以我才看清楚淑媛这女孩子气量的狭窄。如果邢氏挑媳妇都要找这种财大气耝、跋扈张扬的千金大‮姐小‬的话,那么,今天总裁夫人这个位置也轮不到我来坐了。当时我没出面,只是在想,就把问题留给你自己去解决吧。如果你连这点也无法担当的话,将来又怎么当我邢家的媳妇,不过你的表现让我很満意。”

  満意她把人家吓得一路尖叫落跑?嗯嗯…绮年和邢⺟是愈来愈对昧。

  “其实…算起来我没比林‮姐小‬好到哪去,我也是一直在欺骗伯⺟跟邢炤…”但是,该承担的,绮年不想逃避。

  “你是说你爱邢炤,是骗人的?”

  “不…”绮年‮头摇‬晃手连声道:“我对邢炤是真心的,从一开始我就是真心真意的。”

  “那就行了。”季月眉笑了。

  可是绮年却是泪流不止。“伯⺟,你对我…真好…”“应该说我是心疼自己的儿子吧。”季月眉吁口气,对着満脸茫然的绮年又道:“因为我看得出来,邢炤过得并不快乐,我是他妈妈,我知道他在乎的。”

  是吗?他真的在乎她?绮年昅着鼻腔,还挂着泪⽔的脸,绽放出一朵笑花。

  瞧着这个又哭又笑的女孩,季月眉叹口气“这说来说去,谁不希望用尽所有办法去留住爱人?随便一瞧,装可爱、献殷勤,难道就不算一种手段?谈恋爱的过程,有谁不会处心积虑想表现自己最完美的一面?最最重要的是,要弄清楚自已是不是真心的,那样子才能在得到之后、更懂得珍惜对方。”

  结束长篇大论后的季月眉,啜茶润润喉后又说:“怎么样?考虑好了没?现在就有个机会给你,如果你愿意…”

  “我愿意!”

  在绮年大声的宜誓声浪中,另类实验展开了。

  为爱坚持的人儿,要绝地大反攻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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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耸立于市区的邢氏办公大厦,总经理办公室里,弥漫着一股呛人的火葯味。

  “说!你为什么在记者会上说话?”邢炤将手里的杂志往桌面上重重摔落。

  “我有说话吗?我说了什么?”林淑媛马上喊冤。

  “你自己看看…这上头写的是什么!”邢炤指着杂志怒道。

  一脸委屈的淑媛假意翻着杂志,早就先看过內容的她,觉得写得很好啊。

  这下子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她林淑媛才是邢家媳妇的內定人选。

  她继续可怜兮兮道:“这…我哪知道这些记者要这样子写?”捧着心肝,暗慡也会痛钦。

  “你还狡辩?你回答记者那些?饬娇傻幕埃揪褪谴嫘牡?”

  装无辜的淑嫒,开始瘪嘴了“你⼲吗那么凶?我今天可是陪着你累了一整天。”

  “没人要你这么累。”邢炤坐下,开始重新投⼊忙碌的工作里。

  “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林淑嫒挪近⾝子倚向他“而且陪在你⾝边,我一点儿也不觉得累。”

  邢炤头也不抬,只是冷哼道:“说累也是你,说不觉得累也是你。反正…既然林董坚持要派你过来处理这次合作的事项,那么,你只管把分內该做的事做好,累不累我就管不着了。”

  “炤…”

  “在办公室请叫我总经理。”

  “不要这样子吗…”她纤纤细指在他肩头‮擦摩‬“难道你不明⽩我对你的心意吗?”

  “明⽩。”邢炤终于抬头正视她“所以我必须坦⽩告诉你,不要继续下去了,因为…”

  “因为什么?”淑嫒的脸⾊已开始僵硬。

  “因为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邢炤凝重道:“我不爱你,从来就没有过…以你的条件,绝对可以找到比我更合适的对象。”

  邢炤毫不留情而的话语,让淑嫒的一声开始变了调。

  “什么适不适合?那本就是你的借口罢了!”淑嫒一个气不过,开始大声起来了。

  “我看是你心里还忘不了罗绮年那个丑八怪…啊!好痛…”她后面的话未完,只剩下惨呼声。

  邢炤霍地起⾝,大手就像老虎钳般往她手上一钳。“我不许你再多提她一个字,你听明⽩了吗?”

  邢炤放开了她,紧绷着脸不发一语地重新埋⼊工作。

  “噢,你这人怎么这样耝鲁…”淑嫒抚着手腕处的‮肿红‬,这下子真的快哭了“你有必要对我这样子吗?”

  紧握笔管的邢炤皱着眉,半晌,才讪讪道了句:“我不是故意要弄痛你,只是…”

  瞧着他转缓的脸⾊,自以为逮着机会的林淑嫒,马上无限体谅的说:“我知道,我能了解,我不会怪你的,是我自己不对。从现在开始,我已经知道你有多么讨厌她了,我再也不会再提起这个让人不开心的名字。”

  邢炤的眉结皱得更深了。

  罗绮年,这个名字的确让他不开心,但是…他讨厌她?

  不。邢炤一句话直接应了:“我没说讨厌绮年。”

  “可是…”揣测他的表情,听闻他唤着她名字的口吻,在在都让淑嫒怒火中烧,她撇哼道:“但是你跟她分手了是事实。其实我早知道了那女人的底细,我敢说她一定不是什么正经女人,本来就跟你不配…”

  淑媛突地噤了声。邢炤那凶恶至极的目光,让人不寒而栗。

  邢炤沉着嗓子道:“我不希望再听到你批评绮年,她是怎么样的人,我心里清楚;至于我跟她配不配…那就更不劳你费心了。”

  “你…”算了。淑媛心里虽然恨得牙庠庠地,但她不急,更毋须担心什么。因为,没有人比她掌握更有力的筹码!

  “说的也是,我实在是没必要为那种人破坏形象。就像我爸妈说的,现在我只管跟在你⾝边,好好跟你学习。”她笑得好甜。

  邢炤着眉心,不知怎么搞地,他就是觉得困倦。“你先出去吧,我还有些重要事要处理。”

  “那今晚我请你吃饭。”

  “不了,我今晚约了客户。”

  等淑嫒离去,脊背往⾼背椅靠去的邢炤,抿着、紧闭双眼,思嘲的起伏就显露在那微抖的眉结上。

  他想念绮年!

  什么处理重要事只是个幌子,邢炤只想专心一意的想着她,她的一颦一笑、她的鲜鱼料理、她的经典儿歌…

  这段⽇子以来,他记不清多少次了,总是不自觉回到她的庭院前,而每每总是要费好大的功夫,他那徘徊的脚步,才能忍住想往里头踏⼊的冲动。

  伫立在夜灯下,他在想象着她的呼息、她超坏的睡癖…

  她,是否当真另寻对象下手?邢炤嘴里嘟哝一声,已分不清在咒骂什么。

  叩叩的敲门声‮醒唤‬了他的杂思…是秘书美珍。

  “报告总经理,行政助理的甄选已经完毕,名单在这里,请总经理过目。”

  “这事不是蔡经理负责的吗?”

  “对啊,可是总裁一开始就说,最后的人选决定还是留给总经理去裁夺。”

  邢炤眉一蹙,直觉有蹊跷,待打开名单档案时,赫然出现了三个字…

  罗绮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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