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个简单的Case,让汤雯棱想起不堪回首的过去。
当年她单恋的男主角,却成为案件的被告。世事多变,不是吗?收拾起纷乱的心,她开始冷静的研究这件案子。
从雷嘉庆给的资料看来,易霁浪明显的具备违约的事实。汤雯棱主动申请开庭。
睽违十年,她没有想到自己还会再见到他,但她相信自己有足够的历练平静的面对他。
开庭时,易霁浪并未出庭,她不意外。
以赫赫有名的华鹏集团总裁来说,这种小案子当然请律师出面处理就行了。
但是,他的辩护律师没有提出任何的反驳,却跟庭上申请鉴定证物的举动,让汤雯棱不解。
为什么?他们该明白契约一切合法,即使延期再审,也毫无把握呀!为什么还要拖延?他难道不知道多拖一天,就要多付出一佰万的违约金?还要加上因此造成雷嘉庆周转不灵的损害赔偿金?
如果胸有成竹,为什么不拿出证据?难道…这个案子没有表面上看来的简单?汤雯棱沉思着。
“汤律师,为什么不能速战速决?”雷嘉庆气急败坏的追上来。“刚刚你也听到了,对方辩护律师申请将证物送交鉴定,这样势必得延期再审,而法官准了。”
“你难道不能想想办法吗?”雷嘉庆的口气不悦。
他为什么这么急?这场辟司稳赢的不是吗?
汤雯棱秀眉微蹙“我尽量。但是法官的决定是无法更改的。下次开庭时,我会要求否决对方的拖延,应该就会有结果了,”
“哼!希望如此!”雷嘉庆忿忿的走了。
雷嘉庆为什么这么急躁?汤雯棱眯起眼睛看着他的背影。这个案子,恐怕另有蹊跷。
汤雯棱从事务所下班时,已经十点了。
走到车门边,她就发现后方有脚步声,马上迅速的坐进车內,并想关上车门,结果对方比她更快,挡住车门不让她关上。
汤雯棱看着眼前这两个显然并非善意的男人,心里快速回想着自己最近有没有惹上什么⿇烦?
“汤律师?我们老大想见你,请。”其中一个男人说。
凭她一个弱女子要对付两个大男人…难!
汤雯棱优雅的下车,跟着他们,虽然她不着痕迹的放慢脚步,企图多拖延几分钟的时间,却依然没有任何人出现。
唉!看来是祸也躲不过了。她认命的坐进车內。
到底是谁要见她?
而自己又是何时、何事惹上这些人?一连串的问题在脑子里兜转着,她脸上却一派悠闲。
他们并没有费事的遮住她的眼睛,汤雯棱不在意的瞄了下前方,接着就闭目假寐,不让这些歹徒发现她正默默的记下路线。“汤律师不害怕?”
坐在她旁边体型略胖的男人开口。
汤雯棱顺理成章的睁开眼睛。很好,他们正开往市中心。
“我说怕,你们就会放我下车吗?”她轻描淡写的回答,心里则思忖着附近的路径。嗄?男人错愕的抓抓脑袋。
汤雯棱再瞥一眼车窗外。这条路没有叉路,无须再观察。
她安然的闭上眼“既然没用,为什么还要怕?”
“汤律师很面熟喔!”男人努力思索着。印象中,他好像也见过这么冷静的人…
就是她!他低呼了一声。
“小胖!不要再说了!”
前方驾车的男人低斥他的多嘴。
小胖吐吐头舌,发现他差点就怈露⾝份了。
合上眼的汤雯棱没回应那句无聊的搭讪,心里泛出些许涟漪。小胖?她记得易霁浪班上,就有一个人的绰号也叫小胖,还有小其、小表…只要常在他⾝边出现的人,她都知道。
所以,当易霁浪跟别人拥吻时,她会难过的无法自持,因为那个女的是他隔壁班的同学,追了他很久。
曾经她以为默默付出,就能表达內心深深的爱恋。但,她显然错了!易霁浪还是宁愿选择实真的人,而不是虚无的书签情人。
行进中的车子戛然停止,打断她的思维。
汤雯棱睁开眼睛。店酒?
两个男人将车停好之后就陆续下车。
“怎么?现在还有逼良为娼的事情发生?”她被迫下车。
小胖抓抓头,不知所措的望着另一个男人。
另外一个显然比较沉稳的男人伸出手“我们老大就在里面,汤律师,请。”
既来之则安之。汤雯棱踩着稳健的脚步,跟在他后面入进这家店酒。她被带进专属电梯,直登店酒顶楼。
电梯门开了,他们带着她穿过幽静的长廊,往尽头走去。
答答的脚步声隐隐透着诡谲,四周的门都关着。汤雯棱思索着是否要随便打开一扇门,试试生机时,他们已经停在尽头的门前。男人提起手敲敲门板“老大,汤律师来了。”
“进来。”低沉的声音从厚重的门后传来。
小胖帮她打开门,汤雯棱挺直腰杆走进去,她的骄傲不容许她现出丝毫的畏惧。这是间豪华的办公室。
站在离昂贵的桧木书桌不远处,她终于看清楚坐在面前的人…
易霁浪!
汤雯棱想都没想到,用这种方式“请”她来的人,竟然是他。
顿时,她胸臆间塞満了愤怒的情绪。
当初她努力了两年,拼了命地想要帮助他脫离黑社会的诱惑,结果…他今天竟然挟持了她!
汤雯棱快步上前,双手撑在桌上和他对望。
“这就是易先生见人的方式?挟持?”她眼里的两把火忿忿的的进他的眸里。
易霁浪举起手安抚她的怒气,转头问站在门口的两个男人:“你们挟持了汤律师?”
不冷不热的问句让小胖又抓了抓头皮,无措的看着另一个人。“我们是请汤律师来见你。”
“请?”汤雯棱微讽的转过⾝。
男人有些尴尬“可能汤律师误会了,所以…”
难道他原意是要他们好好的请她来?汤雯棱回过⾝子,对看不出表情的易霁浪说:“莫非易先生认为只要派人传个话,我就会立即飞奔而至?”他以为他是谁!
她的讥诮让他锁紧眉心“我很抱歉让你误会…”
汤雯棱却毫不领情“易先生,或许你不知道,但我有责任提醒你,现在是法治社会,而你们的行为明显妨害自由。”
她犀利的话让易霁浪太阳⽳附近的青筋隐隐浮起,还没有人敢当面这样跟他说话。这女人未免大胆过了头!
汤雯棱毫不惧怕的迎向他的眼神。是嫉恶如仇的本性使然,还是恨铁不成钢的情愫作用?她已分不清楚,只知道既然让她遇上了,绝不能再让他为所欲为!
就在双方怒目相视、情况一触即发之时,门边的男人适时解除警报。“老大,汤律师,对不起!是我的作法错了。”
易霁浪严厉的眼神马上扫向他。
小胖紧张的解释:“不是小其一个人的错!因为我们不知道该怎样让汤律师心甘情愿的跟我们走,所以我们就‘请’她跟我们一起回来。”
他有些心虚的瞄向汤雯棱“但是你可以问汤律师,我们自始至终都涸仆气,没让她受到惊吓。”应该没有吧!小胖冷汗直冒。看到小胖乞求的眼神,汤雯棱不置一辞的轻哼一声。看在他和小其都是学长的份上…饶他们一次吧!
易霁浪的视线回到她⾝上“怪不得你会这么生气。”
汤雯棱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找我有事吗?”
易霁浪示意她坐在旁边的沙发上,自己跟着坐在对面“我想谈谈雷嘉庆这个案子。”
哦?“你的辩护律师不是已经申请鉴定证物,而法官也宣布改期再开庭了吗?”
“是的。但是他也告诉我,如果你施加庒力,我们下次将很难再延审。”还要再延审?“如果一直拖下去,你将会损失巨额的违约金和损害赔偿金,你难道不知道吗?”
他低笑“我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
这是什么意思?汤雯棱揣忖着,难道这件案子真的有问题?
在法庭上她从未尝过败绩,而这一次她居然有一丝丝的挣扎。如果她输了,不就表示他是对的?他没犯法的可能让她有些欣慰。然而职责所在,不容放水!
她正⾊的说:“我是原告委任律师,当然必须站在原告的立场。这个忙我帮不上。”
易霁浪听了不怒反笑“我想也是。”如果她是这么容易疏通的人,刚刚就不会一脸正气的指责他了。
他伸出手“如果我们不是对立的关系,我倒想交交你这个朋友。”会直言点出他犯的错误的人,她是第二个。而第一个…出现在他叛逆的⾼中时期。
汤雯棱优雅的伸出手与他交握。认识十几年了,她第一次面对面,这么接近的看着他。
明明不再是怀舂的少女,全⾝细胞却纷纷嚷着狂喜。幸好他不知道坐在面前的她,曾经狠狠的暗恋着他!所以她能肆无忌惮的跟他平起平坐,不像一见到偶像就心肌保塞、无法呼昅的纯情⾼中女生。
她一直以为在毕业典礼那天就彻底死心,忘了他了!直到此时,她才明白,自己始终没有忘记他、忘记那段刻骨铭心的暗恋。
只不过如今的她更加冷静,更不会轻易显露出心里的感受。如果十来岁的她,曾经苦苦的瞒了他两年;那么现在的她,当然也能神态自若的跟他相处。
气氛融洽,小胖拿出烟来菗,他没忘记要递给老大一支。
“菗烟有碍健康!”汤雯棱想都没想的脫口而出。
面对三人的疑惑眼神,她讪讪的说:“根据调查,菗烟会造成心肺的疾病。”
看出她的尴尬,易霁浪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推开小胖递过来的香烟。“我不菗烟。你忘了吗?”
汤雯棱愕然抬头。他不菗烟?是从她用书签劝他不要菗烟开始戒到现在吗?
小胖不好意思的抓抓头“我老是忘记老大从⾼中就开始戒烟了。菗烟有碍健康嘛!”
“汤律师也知道这句话喔!每次老大都这么跟我说耶!”他对汤雯棱说。
小其翻了一下白眼“拜托!这是名言,每个人都知道好不好!”他一直都记得她的劝告,让汤雯棱感觉窝心。那两年的心血总算没有白费!
看看时间已经晚了,易霁浪说:“你们两个送汤律师回家。”
“不用了,我的车还停在公司。”汤雯棱站起⾝来。
“那么你们先送汤律师去取车,然后开车跟在她后面陪她全安到家。”“真的不用⿇烦了!我平常也是自己一个人回家的。”他的体贴一直没有变过!
“我坚持。让姐小 全安回家是基本礼貌。”易霁浪对他们说:“听到没有?”
小胖说:“汤律师,不要担心啦!我们虽然长得凶一点,可是真的不是坏人!”
一句不是坏人,让汤雯棱为之释然。他总算没有步人黑道!
她大方接受学长们的好意“那就⿇烦两位罗。”
汤雯棱紧锁眉头研究雷嘉庆给的资料。
借贷契约有双方签名认同,嘉庆建设的资产额是易霁浪出派的人核验的,从资料上看来,易霁浪毁约是无庸置疑的呀!
想起易霁浪自信満満的样子,他凭什么胜券在握?
汤雯棱揉揉?鄣难劬Γ酉咂娇瘴抟蝗说陌旃彝猓掷朔岩惶炝恕?br>
为了这么一件小案子耗费时间思索,对她而言,是从未发生过的事。她可以公事公办,却止不住心头的困惑。汤雯棱想在上法庭之前先弄清楚真相。
她叹口气。私心地,她当然希望易霁浪没有错,万一真如雷嘉庆说的,这是他用来并呑嘉庆建设的小人手段,那么她也不会轻易饶过他!
唉!易霁浪永远是她的罩门,一碰上有关于他的事,她就不能冷眼旁观。这就是执意要接下这个案子的原因了。
汤雯棱想替自己做个了断,如果事实证明,易霁浪果真是扶不起的阿斗,在⾼中两年的苦苦规劝之后,还不走正道,那么多年来的痴心也该醒了;如果他是被冤枉的,那么她会尽全力还他公道,即使必须赔上自己的信誉。
一般律师只要接下案子,就会完全站在委任人的角度去争取胜利;汤雯棱虽然未曾尝过败绩,但那并不表示她就会对事主愚忠。
名声对她而言,并不是那么在乎,重要的是公道,受法律保障的,该是对的一方,而不是善辩的那方。
如果真的是雷嘉庆诬告了,她会马上终止接受委任,不会出卖自己的良心。
但是如果要退出,就得在下次开庭前跟雷嘉庆说清楚。
汤雯棱的视线落在卷宗上。
雷嘉庆肯拿出的资料都在这了,而易霁浪又不像在说谎…该从何着手呢?
还是只有从易霁浪那里下手了。
这就是汤雯棱现在会站在店酒门口的原因。
她努力说服自己,来,只是要弄清楚案情,不是为了看易霁浪的。
真的不是要看他吗?
当然!她坚定的告诉自己,因为雷嘉庆始终闪烁其辞,所以她才不得不找易霁浪问个清楚。
她,年轻⼲练的优秀律师,破天荒的有些紧张。汤雯棱在裙侧擦擦手心的汗,抬头看着耀眼的霓虹灯。真的要进去店酒吗?进去这个她下意识憎恶的地方?
太冲动了!还是等明天上班,再打电话到易霁浪公司跟他约时间谈好了。
“汤律师?”汤雯棱转⾝要走,突然被人喊住。
小胖大步走了过来,毫无机心的笑“你也来这里玩啊?”
她脸⾊微红“我原本想找易先生,不过算了,明天再让我的秘书跟他约时间好了。”
“不用呀!老大就在里头,我带你进去。”小胖笑嘻嘻的说。
汤雯棱想了一下,择曰不如撞曰,趁早解决也好。“那就⿇烦你了。”小胖带着她穿过人群,往包厢走。一路上穿着正式套装的汤雯棱,与嬉笑取乐的男女显得格格不入。
她皱着眉说:“我以为易霁浪会在楼上。”没想到他也在这里寻欢作乐。
喧闹的声响让小胖提⾼声音回答:“这间店酒也是老大的,他有时候会下来看看。”
汤雯棱脸⾊更凝重几分。用酒⾊钱赚?原来他还是没走正途!小胖推开包厢门“老大,汤律师找你。”说完便侧⾝让汤雯棱入进。
易霁浪轻挑眉⽑。
他们之间唯一的关连,就是那件案子。可是,原告委任律师自动上门找被告?有需要吗?小胖退出,轻轻关上包厢门。
包厢里只有他一个人,没有想像中的莺声燕语相伴,让汤雯棱稍稍松了口气。“请坐。汤律师找我有事?”
“只是有些问题想请教易先生。”店酒里混浊的空气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易霁浪手一扬,做了个请说的手势。
“你上次说的意思是,如果时间来不及,还有继续申请延审的可能?”
他点点头“到时候还需要汤律师别阻拦。”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忙?毕竟雷嘉庆才是我的委托人。”
“凭你今天来了。”易霁浪停顿了一下“我的律师说,汤律师嫉恶如仇,绝不可能替坏人辩护。现在,我相信他说的。”
“你就笃定自己没错?”
“我错了。”
汤雯棱脸⾊一白,以为他坦承违约,没想到他倾⾝向前,脸上挂着莫测⾼深的笑。
“错在识人不明。这个错误让我付出一亿元,而我不想再让人继续蒙骗下去。”
汤雯棱皱着眉“你有把握自己—定毫无疏失?”
“有,只是需要时间找证据。这就是我会找你的原因了,时间迫在眉睫,我担心还来不及找出有力的证据,就被迫付出巨额的罚金,届时,就算将来找到证据,恐怕雷嘉庆早已逃之天天。”
易霁浪深邃的眼神直视着她“我需要你的帮忙。”
从来没有这么接近他,汤雯棱发现自己几乎要沉溺在他幽邃的眸子里。她开始呼昅困难,手心冒汗,活像十几岁的少女终于贴近超级偶像一般,愿意帮他做任何事!
天!她的強烈道德感呢?
做律师的使命感又到哪儿去了?
理智迅速归位,汤雯棱眨眨眼睛,思绪已然澄明“我受雷嘉庆委托,除非能够证明他是诬告的,否则于情于理我都不该帮你。”易霁浪跷起脚耸耸肩,像是早知道她的回答。“可惜我晚了一步,没有先聘请你当我的律师。”低沉的声音里仿佛有着无限惋惜。
汤雯棱转过头,拒绝再让他迷惑。都过了十年,他还是轻而易举地就左右了她的思绪。
门外饮酒作乐的声音隐隐传人,汤雯棱偏头问他:“你不是拥有了华鹏集团,怎么还需要开家店酒 钱赚?”
她略嫌尖锐的话让易霁浪微微蹙眉,然后瞬间又不在意的微笑。
“也许我们这种谋生方式难以入汤律师的眼,事实上,我手中不只这家店酒,八大行业华中鹏都有涉足。让你见笑了。”无法解释地,就是想逗逗她。也许是因为周遭没有这般正义凛然的人吧!
“既然走出来了,为什么又要混回黑道?”汤雯棱深呼昅了一下,只有咬牙的声音怈露出她的气愤。,
她以为他当初是受了她的感召,才没有接下父亲的“事业”做新一代的黑道大亨,没想到他还是不事正途!
“走出来”?她果然专业,连他的⾝家背景都查得一清二楚。易霁浪放下交叠的脚。
“黑道跟白道如何论断?”他比比她“你是白道,”又指指自己“我是黑道。”大手一挥指着门外“然后外面的人是黑道还是白道?或者在你眼里钱赚的酒女是黑道,花钱的酒客是白道?”
“钱赚有很多种,不一定要靠这种来钱赚。”汤雯棱义正辞严的说。她就是不能忍受他跟黑道沾上一点关系,从以前到现在皆然。仿佛杠上了,易霁浪开始一古脑儿的滔滔不绝:“世事并非你想得那么简单,有时候不是银货两讫就了无瓜葛,一如酒客与酒女不尽然索取金钱的那方就是坏的。
掠夺,其实有许多层面,情感的、语言的,甚至暴力的…”他用手划出一道弧线“而我维持正义,至少在我眼前没有人敢造次!”
汤雯棱沉默了。他说的没错,新闻里常常有酒女被欺负、甚至奷杀的事情发生,但是,要能够让人不敢造次,背后需要多庞大的黑道势力?他没有远离黑道,只是换了另一种方式经营。遗憾啊!她希望他平平顺顺过曰子的。
她抬起头,声音里有着无限遗憾“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远离黑道真有这么困难?”
她的话让他想起,曾经有个女孩写给他的一段话…
如果还有路,为什么不选好走的那条?黑道,阴暗而颠簸。
她们一样地不识人间疾苦啊!对于出现在⾼中时代未曾谋面的那个女孩,他没有机会解释,但就坐在面前的她可以。
易霁浪起⾝打开门,指着对面的包厢说:“对面门里的客人是警局的⾼级主管,上酒家寻欢的察警跟维持正义的黑道,孰正孰琊?”他再指着隔壁的门“那间被一个基金会的负责人包下来跟建商谈生意,拿着善款购买华厦的伪善者跟炒地皮的建商谁善谁恶?”
必上门,巍峨的⾝影耸立在她面前“世界上不是只有黑白、善恶、正琊的,任何一件事的是非都很难论断,不是二分法可以清楚分野的。”生平第一次,雄辩的扬雯棱说不出话来。
黑道与白道在她心里一直是壁垒分明的,那么如何反驳他的论调?这些丑陋她不曾经历,难道闭上眼睛、捂上耳朵、拒绝去想,就能粉饰太平?如果世界上只有天使和撒旦,那么他是天使还是撒旦?
他的话带来太大冲击,让汤雯棱的坚定信仰开始动摇。
她只是单纯的希望他好好过曰子,不再招惹是非,然而,以他生长的环境来说,这些要求无非是強人所难!
汤雯棱不得不承认,他做得很好,所以华鹏集团才能纵横于黑白两道。
轻轻叹了口气,汤雯棱站起来“我会好好想想,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她只是正义感強了些,不至于冬烘顽固。
她走到门边“告辞了。在开庭之前,如果有确切的证据证明你才是受害者,请通知我一声,我会退掉雷嘉庆的委托。”
易霁浪不解“为什么?中途退掉委托将会损害到你的声誉。”一个出尔反尔的律师如何让客户信服?
她浅笑“我不用法律的漏洞害人。不助纣为虐,是我的坚持。”真是太像了!她的个性和说话方式,像极了陪他度过惨澹⾼中的那个女孩!
汤雯棱一开门,小胖马上走了过来“汤律师要走啦?我送你。”“不必了。”易霁浪勾着西装外套站在她⾝后“我送她就行了。”他的话让汤雯棱和小胖都吓了一跳。
易霁浪绅士的扶着她的肘,带着她走出店酒。
直到进了他的车,报了住址,汤雯棱都觉得像在做梦一样。
偷偷觑着他的侧面,汤雯棱的手心又开始冒汗。这个场景在她梦中出现过无数次了!
梦中,他终于知道她就是锲而不舍的写了两年书签的人,于是百般呵护、疼宠着她…当然那都只是梦境,在现实生活里,她是原告的律师,而他是被告!
唉!她长长的叹了声。
他永远都不会知道,她就是写书签的那个傻女孩;而她也永远无法得知他的想法,是厌烦还是期待?
明知道这样的怨怼有些无理,当初是自己強烈要求他不要追根究底的,又怎么能够怨怪他不曾试图查出她的⾝份呢?
汤雯棱用力的摇头摇,甩出十八岁小女生的梦,甩回二十八岁律师应该有的冷静。
“怎么了?”他瞄到她的怪动作。
“没事。”她正襟危坐“做做运动而已。”
他挑起眉⽑,却没有出口质疑。
几个街口过去,他的车利落地停在她家楼下。
他大步跨过车头帮她开门。
汤雯棱站在大门前,望着一手撑在车顶的他。“谢谢你。”她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幕…她的梦中情人第一次送她回家!
易霁浪走回驾驶座“我期待这场辟司趁早了结。”
她扬眉等待他未尽的话。
“那我们就可以毫无畦碍的交往。”不可否认的,这个美丽的女律师昅引住他了。
必上门,易霁浪的车子呼啸而去,留下呆愣的汤雯棱。
他对她有趣兴?他终于注意到她了!
汤雯棱关上大门,笑昑昑的跟保全点头示意。
或许,从⾼中之后,她在感情上就没成长过,所以虽然外表是成熟⼲练的女律师,內在依然停留在那个怀舂的十八岁…
不同的是,当年的她只有躲在暗处默默关心他,现在,她能够面对面的跟他相处。
这几次的接触,证明了他深沉的忧郁气质仍然昅引着她。
汤雯棱告诉自己,如果他是恶意并呑的大财阀,那就彻底死心了,且帮雷嘉庆争取应得的赔偿;如果真的如他所说,是雷嘉怯隈人先告状,那么她会立即收手。
无论如何,她真的庆幸自己接下这个案子。这场延续十年的痴恋,究竟值不值得…就看未来的发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