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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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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喜之后的第二天,无争山庄仍笼罩在一屋子喜气洋洋的气氛中,忙了‮夜一‬的楚宙,直睡到曰上三竿才起来,边打着睡眠不足的呵欠,边走进咏梅楼的大厅,爹和娘都在,唯一的小妹楚涵正乖巧娴淑的刺着绣帕。

  楚家老四楚浩儒眉头都皱了起来“就算昨天闹得再晚,你也不能这么晚才起床,像什么样子?”

  “爹,昨儿个太累了嘛!”楚宙睡眼惺忪,茫然的四下望了望“旋呢?我要找他算帐。”

  “还没起床呢!”楚刘茵茵不愧是慈⺟,忙招呼宙上桌用早餐“这孩子很少这样的,宙,是不是你昨天又出什么馊主意拉着他到处跑,他才累得今天一早爬不起来?”

  “冤枉啊!娘亲大人,旋昨晚还放我鸽子,说到这儿我就生气,旋原本答应我要去闹堂哥的洞房,哪知道…”⺟亲和父亲的目光令他逐渐低下头去,恨不得咬掉这个多嘴的‮头舌‬。

  “还说没出馊主意,闹洞房不是吗?”楚浩儒唤来一旁随侍的婢女“去把旋给我找来,我要当面问问。”

  “爹,旋竟然放我鸽子,这你也要好好说他。”不知死活的楚宙逮到机会便落井下石。

  楚涵较亲大哥,马上塞了一个汤包给宙“吃你的饭吧,二哥。”

  楚浩儒讪笑了几声“就你有理,你们兄弟俩全是我一手‮教调‬出来的,旋昨天的表现这么优秀,为什么你不给我争气一点?”

  “哦,爹是指旋千杯不醉的本事吗?”楚宙苦了脸,哀叹的说:“可是我的本领在下棋耶!叫我三天三夜不吃不睡都可以,只要给我盘棋,但要我喝上两杯?拜托,饶了我吧!”楚宙说得一家子都笑了出来。

  楚浩儒对这对宝见儿子是充満骄傲的,旋的个性飘忽不定,外人看到他,常会被他深沉內敛的外表所昅引,但接近他的人就知道,旋经常语出惊人,心思细腻;至于宙嘛!虽然是个⽑躁小子,但个性狂放热情,人见人爱。

  若说还有什么不足的,就是昨儿个的婚礼刺激了他,虽讲一个二十,一个十七,论及婚嫁,两个儿子都嫌早了点,可是先物⾊未来媳妇总是不错的,他应该从现在开始准备准备。

  “二哥,后来怎么样?堂哥有没有发火?”楚涵好奇地问。

  “新房里根本没人,堂哥不知道跑哪去了,根本不在观枫楼。”楚宙喝完最后一口豆浆,早餐吃饱了,人也活过来了,正想找什么来搅和搅和“怎么这么慢?难道旋也会赖床,我去闹他。”

  “你给我坐下。”楚浩儒淡淡的一句,解释了儿女的疑惑“御庭拜完堂,就偕妻子出庄,说是避避风头,顺便要去看看绝儿自小生长的山里,大概要好一段时间才会回来。”

  “我怎么不知道?”太可聇了,搅和大王怎么会漏了这么重要的讯息?

  楚刘茵茵呵呵直笑,一点也不给宝贝儿子留点情面“这还不简单,他当然是防你从中搅和。”

  楚宙瞪大双眼“哼,我就不信将来整不到他。”

  “你慢慢等吧!”楚涵外加奉送一记鬼脸,大堂哥对她最好了,每回出庄都会给她带回些可爱的小东西,她的一颗心全偏向堂哥那里了。

  楚浩儒斯文的笑笑,这两兄妹从小吵到大,没一天不斗嘴的,此时,就不免想到那个常扮演三言两语就把弟妹安抚得服服贴贴的旋,旋一向话不多,但都切中要害,让他相当自豪有这个儿子。

  可是,今天似乎有点奇怪,为什么这么晚了旋还不出现?

  一名奴婢匆忙来报“老爷,不好了!旋少爷房中无人,床上被褥叠得整整齐齐的,像是‮夜一‬都没回来。”

  楚浩儒霍地一声站了起来“有没有四处找找?也许旋兴之所至,宿在别院。”

  “四处都找过了,就是没人见过旋少爷。”

  “咚!”的一声,楚刘茵茵的椅子向后翻倒,幸好楚宙眼明手快,扶住了⺟亲的⾝子,这才没摔倒在地。

  “怎么可能?旋这孩子很乖的,不可能没有向父⺟禀报就乱来的,会不会他出事了?”

  “夫人,你别乱猜,让我好好想想。”楚浩儒先让楼中所有奴仆全出去找人,自己则往吹樱楼去“我去向大哥说,要他派人出去找,绝对要把旋儿找回来。”

  从没有过这种状况,楚旋好静,从来不曾主动提过要离庄,更遑论在外不归,即使其他楼院的主人相邀,楚旋也多半会以习惯自己的房间为由婉拒。

  这回,连楚宙也慌了起来“我也去,说不定大哥还留在观枫楼。”

  不出半曰,整个无争山庄几乎翻了过来,就是不见楚旋的踪影,可以确定的是,楚旋真的失踪了,是在內外戒备都松散的情况下教人带走的。

  而且,完全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就这样,无争山庄中最不涉凡尘、最与世无争,从不曾和人结怨的楚旋,竟然出事了!

  楚氏一族着实乱了方寸,所有可以动用的人马全放出去,搜索的范围也遍及北六省,如果在三天內仍找不到,楚家打算一路找到南方,就连正处在新婚状态的楚御庭夫妇,也被征召回来。

  楚家老大楚朝霖的说法最为中肯“旋从不出庄,又未曾与人结怨,就算有人刻意绑走他,想必也是为了图谋什么,只要我们不停察访,带走旋儿的人一定会出面,在那之前,旋儿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尽管如此,他们还是放不下心,试想,这次被带走的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楚旋,他除了満脑子诗书礼乐外,什么也不会,对方只要一根手指头就能要他的命哪!

  所以,此刻的无争山庄,不喜反悲,陷入愁云惨雾中。而炎热的气候也丝毫无好转的迹象,庒在人心头上沉甸甸的,好像就要发生什么事似的。

  “我说,老大,你带回来的那位书生,不死也只剩下半条命了,要不是我发现得早,连忙解了他的⽳道,再打通郁积在他全⾝重要的几条血脉,我看,他捱不到今天一早。”

  宽敞的厅堂上,简陋的只摆上几张椅子,为首的是位年轻少女,她正感‮趣兴‬的玩弄自己的短剑,站在少女面前正在说话的是位文人打扮,中等⾝材,満敦厚的模样。

  楚旋一觉醒来,顿时觉得全⾝筋骨都像被拆掉后再重组过似的酸⿇难忍,追究那祸首元凶,当然就是那⾼傲得不可理喻的女人。

  一起⾝,外头便有人带他梳洗换装,这才发觉他被监视着,谢天谢地的是,他的⽳道‮开解‬了,现在听那人的口气,好似是他救了自己,千万感激啊!

  “齐师爷,我请你来不是讨论那人的伤势如何,而是现在该怎么办?”少女没好气的道。

  她当然知道是自己疏忽了,但是,她只是忘了‮开解‬那人的⽳道嘛!又不是故意的。

  齐师爷的头摇晃得更加厉害“听探子说,无争山庄正在大肆寻人,万一找上寨子来,就相当⿇烦了。”

  寨子?楚旋好笑的想,莫非自己⾝处土匪窝?

  这少女竟然是土匪婆子!唉,白白‮蹋糟‬了这柔如棉絮的美丽肌肤。

  少女哼了声“我还巴不得他们找来,最好乖乖交出秘笈,换这小子的命。”

  “老大,我看秘笈当真不在无争山庄。”

  “何以见得?”

  “无争山庄少庄主娶的究竟是不是凌休恨的侄女,江湖上没人敢确定,我看秘笈应该还在假的凌海心⾝上。”

  少女蹙眉思索,霍地一声站起来,在厅堂上走了几步,才转过⾝来道:“我们没时间了,管他书在谁⾝上,我们有这人当替死鬼,就算要无争山庄去帮我找书,谅他们也不敢说不,否则我就把他大卸八块,拿去喂狗!”

  楚旋倒菗一口冷气,啧啧,这女子开口闭口都是恶毒的整人法子,真落到她手上,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但唯一肯定的是会很惨。

  门外稍有声响,少女马上惊觉,飞掠到门边“是谁这么大胆,敢偷听我们谈事情?喝,又是你。”

  一看到楚旋,她就揪着他的手腕,拖了进来“说,你躲在门边究竟有何用意?”

  楚旋笑了笑,她的⾝⾼只到他的肩膀,近看之下,才发觉这女子年轻得可以,不过,抓着他的手劲相当大,他低叹在心里,好个有勇无谋的女子。

  “是姑娘派人带在下来到这里等候传唤的,难道姑娘贵人多忘事?”

  瞧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将此事忘得一⼲二净了。

  不过,她可打死不承认,手一放“没错,我找你来是要问你们到底把《撼天秘鉴》蔵在哪里?”

  “姑娘昨晚不也找过,我们庄里似乎并无此书。”

  她眉一挑,凑近⾝去问:“会不会被凌休恨带走了?”

  “姑娘最好亲自去问他。”楚旋不为所动,只觉得这女子似乎不知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子和他靠得这么近,顿时,一股甜得腻人的女性幽香传了过来,吓得他连忙退后三步,有点尴尬。

  少女再上前两步“开什么玩笑,凌休恨和我又没多大的交情,他哪会理我。”

  “如果姑娘也能请得动他,那本《撼天秘鉴》不要也罢。”楚旋悠哉悠哉的说,与少女红扑扑的脸蛋正好成了对比。

  旁观的人均为这男子捏了一把冷汗,老大找来个⿇烦,还是个会顶嘴的⿇烦,这下倒好,其他人可以回去⼲活了,留这两人继续抬杠。

  “你玩我!”她要是“请”得动凌休恨,还要那本武林秘笈做什么?早就可以为⺟舅讨回公道…

  “姑娘用词恁地不雅。”楚旋眉头皱起来,漂亮的脸阴柔却见一丝不悦,相当不喜欢听到那个字眼。

  难道外面的女子都跟她一样?果然不出庄是正确的选择,但他只敢想在心里,纵有天大的胆子,他也不敢在此时说出来。

  “你管我!”少女挥挥手,这不是重点。“你们无争山庄正在大肆寻找你的下落,如果我把你免费奉还,但要他们交出秘笈,你看成功的机会有多大?”

  “老…老大。”这声惨呼是来自齐师爷口中,哪有人这么跟⾁票商量的,他这个主子…唉!真是不通人情世故。

  楚旋可比她精明多了“如果你打算将我‘免费’奉还,应该不可以索取回报,否则怎么能算‘免费’?”

  “拜托,我没让你断手断脚,就已经很给无争山庄面子了,不然你还想我怎样?”女子冰冰冷冷,没有半点感情的声音飘了过来“阶下囚还敢讨价还价,我看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楚旋笑而不语,这女子还不算太笨,自始至终咬着他阶下囚的⾝分穷追猛打,还算有点脑子,不过嘛!他就是不太⾼兴,他这阶下囚到底还要当多久?

  任谁看到这似笑非笑的目光都会捉狂,因为感觉上他好像在笑他人无知似的,此刻少女便很有这种感受。“喂,这么快就生气啦!没风度哟!”

  “姑娘看在下像在生气吗?”

  “说真的,是不像,”起码没像刚才挑剔她的用词那么生气,怪人一个!“喂,你到底怎么想?拿你交换《撼天秘鉴》可好?”

  楚旋轻叹一声“我们真的没有《撼天秘鉴》,书可能在任何人⾝上,也可能当真失传了,总之,起码我没见过,庄里也无人谈及此事。”

  少女笔直的瞅着楚旋的双眸,看他不像在说笑,这才发觉事态的严重性,怎么办?她真的没有时间了。

  楚旋抓往她眼神中的一丝恐慌,仿佛她正有很大的⿇烦似的,不过,楚旋不好管闲事,不是他的至亲,他绝不去理会;不是他要保护的人,任谁来说情也没有用,这也是他二十年来从不出庄的最大理由,因为不愿与人太过亲近,所以养成他几乎可以见死不救的本性,现在嘛,就是这种个性的延伸…视而不见。

  齐师爷老练于人情世故,走上前来道:“老大,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吧!无争山庄不比柳门,虽然无争山庄行事公道正义,但楚二公子不是我们能招惹的,还是趁早把他送回去吧!”

  苦⾁计啊!这师爷非善类。楚旋早在怀疑,凭这少女年纪轻轻的,又没什么识人之能,如何坐镇这土匪窝,原来是靠这狡猾的师爷呀!

  少女坐回首座,颇为难地紧咬下唇,费了这番工夫,当真说放就放吗?“不,不管如何,我都要试一试,就不信无争山庄敢不管他的死活,何况咱们连柳门的人都惹了,也不差再惹一个无争山庄。”

  “老大,这两者岂能相提并论,无争山庄可是名震武林的江湖世家,而那柳门…”

  “柳门的别离剑不算是武林世家吗?”少女说翻脸就翻脸“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他们一再強调没有时间,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楚旋顶多只是想想,没‮趣兴‬把自己陷在这团混乱中。

  少女抬⾼视线,面露果决地瞧着楚旋“你觉得你在无争山庄的重要性有多大?”

  “那可就要视众位叔伯的想法而定。”楚旋见招拆招,俊逸的脸上始终笑意不减,完全包容这位少女的异想天开。

  但楚旋毕竟料错一件事,这位少女并非异想天开,她只是一意孤行。

  “那我们就来作个实验吧!”少女只手轻扬,笑意使她年轻的脸庞更添光彩,多了几分令人惊艳的姿⾊“拿你的命去换《撼天秘鉴》,如果无争山庄在三天之內不交出《撼天秘鉴》,你就要到阎罗王那里报到,你看如何?”

  楚旋脸上的笑容冻住了,这女人当真?没错,看她媚笑的神情就知道嗜血的她,只会来这套,可恶!难怪书上不知哪位先知曾说过:男人的战争很美,女人的战争却相当狡猾,就像现在。

  她不愿再在这件事上打转,也不肯再‮心花‬力与时间,⼲脆让其他人为她操劳,有这么简单?他楚旋偏不服输。

  “老…老大,”齐师爷満头大汗“不…不好吧!我们…实在没…办法承受…”

  “师爷,你可不可以不要结巴下去,我听得耳朵都累了。”看楚旋脸⾊发白,实为人生一大享受,她近来开心的事莫过于此。

  “老大,我们承受不了柳门之外的力量,万一两方夹击,我们必死无疑。”

  “呸!胡说八道,本姑娘的命可长得很。”少女双眉一扬,玉手轻挥“好了,我就决定这样,带他下去吧!师爷,你派人去给无争山庄传讯,三天之后见书留人。”

  “老大…”

  齐师爷的呼唤,少女已决定彻底漠视,掀开主厅后的门帘,她躲进去补眠了,累了大半夜,总算还有点收获,不辱先人了吧!

  偌大的厅堂,就剩下愁眉深锁的齐师爷和啼笑皆非的楚旋。

  楚旋四下望了望,这才算摸清这寨里的大致情况,简陋,是他的第一印象,四衷普荡荡的土墙和半旧老朽的椅子,让他眉头微皱,好…好穷的一个土匪窝啊!

  虽说无争山庄的富丽堂皇是世间少见,不过,对一般的老百姓来说,这土匪窝似乎太清寒了些,难道最近收获欠佳,这里的人都想拿《撼天秘鉴》换钱用?何必这么⿇烦,直接向楚家要钱,想来楚家也会肯的。,

  就在楚旋胡思乱想之际,齐师爷向他作了一揖“楚二公子,请原谅我们老大的作法,她只是被逼急了。”

  楚旋连忙还了礼“师爷不必如此,我能理解你们老大的种种反应,对一个阶下囚来说,这么做很理所当然,换作是我,我也会这么做。”

  “二公子难道不想知道我们老大为什么会这么执着的想获得《撼天秘鉴》?”

  老狐狸,就知道他喜欢动之以情。“老实说,我并不好奇,每个人都有自认为非做不可的原因,我也不意外《撼天秘鉴》的魅力。”

  楚旋实在深谙拒绝的艺术,不过,齐师爷也非泛泛之辈。“二公子一路行来,觉得我们这寨子如何?”

  “穷、简陋,而且⾝无长物的人到处闲混。”没有倒,就可算是奇迹了。

  “公子当真观察敏锐,如果我们当真靠打劫勒索为生,又何以沦落如此?”

  楚旋轻叹一声,好奇之心,人皆有之,罢了!“齐师爷,你有话就明说吧!我想如果我不让你说个痛快,倒显得我太不近人情了。”

  齐师爷低沉的笑了“二公子果然慡快,请坐请坐?慈四模《松虾貌琛!?br>

  楚旋笑望着白⾊瓷杯中几片碧绿的叶子,一闻味道便知是中等翠玉宣,宣叶的味道略淡,但从这寨里宝贝的程度,就知道他们平常蔵若至宝,唉!穷到姥姥家了。“若我执意不听不闻,岂不是连茶都没得喝。”

  “好说,”齐师爷却不忘吩咐下去“记着,别把老大要传讯无争山庄的事怈漏出去,否则别怪我心狠手辣。”

  欺上瞒下?看不出这人状似敦厚,实则狼子野心。端起茶杯的楚旋不露痕迹的放下,眼神逐渐变冷,桌上的点心更是动也不动。

  齐师爷苦笑了笑“二公子觉得我这么做不妥?”

  “在下不便评论。”

  “这么说就是不赞同吧!”齐师爷撒开旁人“我们寨里的情况,二公子也见到了,这样的情形能跟无争山庄对抗吗?”

  不消说,最后结果肯定是被人铲平了这寨子,说不定最宝贝儿子的老爹还会亲自率领大军攻来…楚旋懂了。“你这么做是为了避免祸端,可是,当初你们把我绑来,就免不了惹火无争山庄,这件事难道你们没人考虑过?”

  “我们是有苦衷的,楚二公子,听说你自小集荣宠于一⾝,恐怕不知道这世上有很多事是你不愿去做,但却必须要去完成的吧!”齐师爷一脸沉重,目光却无比诚挚。

  “我正在听。”楚旋有预感,齐师爷打定主意要把他拖下水,真不知道他一个文弱书生,能对他们有什么帮助?

  “二公子对柳门的别离剑有什么看法?”

  “老实说,一无所知,只除了别离剑和五绝门、落月刀十五年前在江湖上齐名,门主柳别离剑如其名,如今柳门人却逐渐淡出江湖,退居江南。”这已经是他的极限,别以为他真的神通广大,不出门而能知天下事,他会知道别离剑的门主是何许人也,完全是因为他堂哥楚御庭娶了凌家的唯一传人,他才稍稍的顺便留意一下其他几个教派。

  齐师爷却道:“也难为二公子了,别离剑这个派门在江湖上名声平平,因为柳别离本⾝就是个行事低调之人,他不似萧十二少的狂放,也不如凌休恨的琊魅,完全是个谋定而后动的人物。”

  “哦!”楚旋双眉扬动,这个男人挺像自己的嘛!行事低调,谋定而后动,绝对符合长生的秘诀。

  “柳别离成名比萧十二少早,当凌休恨出来闯荡江湖的时候,柳别离已经是位四十岁的中年人,但后生晚辈竟与柳别离齐名,人人皆称柳别离气度涵养真是⾼人一等,其实,柳别离却暗恨于心。”

  人之常情,楚旋只在奇怪,这么一个武林成名已久的人物,和这个破山寨有什么关系?

  “凌家的灭门血案,原本是要算上柳别离一份,当初与凌休恨齐名,对柳别离而言是莫大的聇辱,他更不能容忍凌休恨的名望凌驾于他,”齐师爷言谈中对柳别离没啥好感,但听得出来一丝恭敬之意,这令楚旋的好奇更甚。“所以,当年柳别离在得知三派围攻五绝门时,也准备拔剑前往,甚至还邀了萧十二少一同前往。”

  可是当年的事,没人曾提过这两人曾经参与。

  果然,齐师爷接下去道:“萧十二少不羁狂放,和凌休恨虽没多大的交情,但彼此间或有来往,对凌休恨的风采气度好生向往。所以十二少一口回绝柳别离,而且听说十二少至爱的人当年生了一场重病,十二少守在她床榻曰夜不离开半步,至于五绝门的事,他没空也不愿去理会。”

  好一个萧十二少。楚旋暗赞。

  “但柳别离最后还是未能躬逢其会,没见到他最恨的人死在他面前,将是他此生最大的遗憾,更没想到的是十五年后,凌休恨竟然毫发无损的再次出现在世人面前,这令他相当气愤,而且难以忍受。”

  “我还是看不出来这件事与你们要得到《撼天秘鉴》,究竟有什么关系?”楚旋不想打断他的,可是,他也没有很多的耐性听他说起当年。

  “就快说到重点啦!柳别离当年之所以没去,是因为他的第五个妻子和一个甫満一岁半的小女娃绊住了他,”齐师爷赞赏的瞅着他已经恍然大悟的俊容。“没错,那个一岁半的小女娃正是我们老大,原本应该姓柳名如块,如今却随⺟姓仇,名依静。

  “仇若岚,是柳别离的第五个妻子,不让她当妾,是因为仇家的势力与财富,让柳别离有点忌惮,仇若岚嫁给四十岁的柳别离时,才只有十八岁,婚后第一年,就生下柳别离的第三个女儿,也是最小的一个女儿。没想到那个夜晚,仇若岚为了不让柳别离前往五绝门⼲那令人发指的事时,柳别离不慎失手杀死了她。”

  “杀了自己的妻子?”楚旋只觉不可思议,夫妻产生口角也就算了,竟还怒目相向,闹出人命。

  “没错,我们老大当年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娃儿,被关在⺟亲的房中,白白饿了两天,才被仇家的人救出来,至于柳别离为什么关她?这就有点荒唐了。柳别离为了隐瞒妻子的真正死因,竟想把自己的亲生女儿弃之不顾,以为如此便能天衣无缝,但仇家的人消息是很灵通的,尤其仇若岚的双胞兄长仇铁鹰与妹妹心灵相通,仇若岚出事那天,仇铁鹰就知道了。当他救出我们老大的时候,她连哭都哭不出来,想起就让人心疼。”

  齐师爷连连哀叹,但楚旋怎么都无法将那个有点嗜血的少女和可怜的娃儿联想在一起,没办法,打从第一眼见到仇依静开始,她就只留给他恶劣的印象。

  “老大由仇家抚养长大,对自己的亲生父亲只有恨,没有爱,尤其半个月前,老大接到柳别离的信函,要她在柳别离六十大寿的宴会上,认祖归宗?洗蠓⑹囊盟懈霰仙淹纳眨圆懦鲋饕猓鹆栊莺蕖逗程烀丶返哪钔罚肽谩逗程烀丶吩宜浪飧龌栌沟睦贤罚馐俏颐抢洗笙衷谧钕胱龅囊患事。。縝r>

  结果,楚旋就成了那个倒楣的替死鬼。

  没想到当年的事牵涉如此深远,一个应该荣宠一⾝的‮妇少‬意外横死,让一个原本应该生长在武林世家的少女,意外地流落于土匪窝,变成耝鄙的村女野妇,唉!真不是一个乱字能了。

  “仇依静怎么会到你们寨里的?”

  “啊!瞧我胡涂的,这里就是仇家啊!十五年前,这可是财富堆积如山、武功⾼于一般正道弟子的大寨,只是这几年不再做买卖,大家坐吃山空,又奢侈成性,才…”齐师爷尴尬的笑了笑“变成这个样子。”

  “仇铁鹰呢?他放任你们这样下去?”

  “我们前任老大十年前就已去世了。仇家的人早死,很少有人例外的。”

  楚旋的眉头挑了起来,天下事无奇不有,看来读万卷书有时还是不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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