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小茵，你的采访进行得还顺利吧？”田雨露发现楚茵出现在采访组时，关心的喊住她问。
“嗯，还挺顺利的。”露出自信的表情，楚茵甜甜的笑容流露太多的讯息让人探索。
“那就好，”她点点头正准备走离时，突然又折回⾝说：“谈恋爱归谈恋爱，但不要忘了下礼拜要先交出一半的成果喔。”
“我知道，我差不多就快写好了。”她依然是充満自信心的回答。
田雨露突然很小心谨慎的朝四衷拼了看后，拉着楚茵走进她的办公室，并锁上门。
“阿珩最近有跟你提到我们的事吗？”眉宇间，田雨露带了淡淡的惆怅。
楚珩和她的事只有楚茵最了解，甚至可以说，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们正在交往。
“没耶，”楚茵讶异的问：“怎么了？”
“他最近一直在提结婚。”田雨露苦笑着。她何尝不想和爱人早点结婚，无奈的是，长辈们古板的观念无法接受女大男小的婚姻。
“那很好啊，”楚茵没细想太多主编或许会有的困扰，她欣喜道：“这样你就是我嫂嫂了耶！”
相较于她单纯的快乐，田雨露只能无奈的头摇。
“我不想结婚，至少在目前并没有考虑到关于结婚的事。”她没有告诉楚茵的是，如果楚珩一直逼婚，那她会选择分手这条路。
“为什么？”楚茵瞠大眼的问。她相信他们彼此是相爱的，所以两人才能在一起那么久。
“我会怕，”短促却无奈的苦笑，田雨露坦言“我大阿珩八岁，现在的我或许还看不出年纪，等以后呢？还有，你的父⺟及亲友会怎么想？”
“笨蛋！”楚茵生气的骂她“你把我哥哥当成如此肤浅的人吗？结婚是你和哥哥两个人的事，别人管不着我哥哥想要娶谁、想要爱谁。”
这些话和前些曰子楚珩教导她的有异曲同工之妙，人往往站在旁观者的立场才会看得清适时的好与坏。
让楚茵失望的是，田雨露竟低头的沉默以对。
“难道你不爱我哥哥？”想到哥哥可能会受到的伤害，她气愤的怒吼。“我爱他，”田雨露终于替自己辩解。“就是因为我爱他，所以我才要为他着想。”
“我哥哥一心一意的要娶你，他都不怕了，你还怕什么？”握紧她的肩头，楚茵忿忿的质问。
“我怕有一天他会后悔娶我，我怕有一天我人老珠⻩，没有现在的美丽，他会不爱我。”向来都很坚強的田雨露终于被她逼到哭了出来。
“我哥常说，人终究会老，有一天他也会变成大肚腩、会变丑，甚至秃头，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还会爱他吗？”搂住哭花脸的她，楚茵利用她的困惑回问她。
“我还是爱他，因为他是楚珩。”田雨露毫不犹豫的说出自己的心声，然后她恍然的明白楚茵逼她的用意。
“人都会变老，你会我也会我哥也会，除非…”她俏皮的皱鼻笑道：“除非是英年早逝。”
为了让田雨露开心，楚茵庒下自己最在意的人就是英年早逝的悲痛。
“谢谢你。”田雨露真诚的拥抱她。
“不客气啊，未来的嫂子。”偶尔能替哥哥做件事，她也觉得开心。
…。。
心情好的楚茵依约定来到宣竫尧的研究室，他们讲好今天他要帮她搞定采访稿的內容修饰。
推开他研究室的门，她没瞧见宣竫尧的⾝影，却看见之前在演讲厅时遇见的女生学。
楚茵认得也记得宣竫尧曾提过她的名字…蓟绍佳。
“宣老师有事外出。”冰冷的语气让楚茵一听就明白她是真的不喜欢自己。
“我和他约好了，我可以等他没关系。”她无所谓的说，并且很自在的坐在宣竫尧的位置上。
当楚茵拿出手提电脑，准备将文件事先准备好时，蓟绍佳又开口说话。
“不要以为老师和你走得近就是真的爱你，”讽刺的话从一位漂亮的女孩嘴里说出，那种不协调感让楚茵蹙眉。“难道你不知道他憎恨记者的原因吗？因为他的前妻就是新闻台的主播，他之所以现在会和你在一起，全是因为怕你乱写他辛苦的经济学理论。”
“或许我和他是各取所需也说不定，”楚茵优雅的挑着眉“毕竟我也想做出一份让人刮目相看的报导，而竫尧是再好不过的现成人选。”
她说的是违心之论，对于宣竫尧，她从没有利用的心态。
“你这个女人真的很坏心，”蓟绍佳为了维护宣竫尧，走到楚茵的⾝旁用力推她。“宣老师这么好，你凭什么利用他！”
“你不也说了，竫尧是在利用我？我和他彼此彼此又有什么不对？”楚茵用她说过的话堵住她，让蓟绍佳当场恼羞成怒的气青了脸。
“原来湾台记者的格调都这么低，也难怪社会乱象丛生。”由于蓟绍佳是背对着研究室门，所以她没看见正准备推门而入的宣竫尧。
“我有让你进来研究室吗？”他一进门就以不悦的口吻斥责。
“老师！”蓟绍佳被他惊吓到，但很快的镇定下来并回头扯出微笑“我有跟这位记者姐小说老师不在的，是她擅自坐在老师的座位上。”
她说完还露出得意的笑脸，等着宣竫尧褒奖她。
“我有答应让你进来吗？”他的怒颜直接针对蓟绍佳，而当她发现自己表错情时，脸上一阵惨绿。
“老师我…”遭到指责的蓟绍佳瞬间红了眼眶。
“以后没有经过我的允许，不准随意进来研究室。”他语气冰冷的下达指令。
蓟绍佳无言的掩面离开，却仍不忘愤恨的怒瞪楚茵一眼才推门而出。
“我不知道我的生学这么没礼貌。”宣竫尧不敢置信的叹气。
“不用生气，”楚茵无所谓的笑说：“她喜欢你啊，所以我也不意外她会对我有敌意。”
“那她就白费心机了。”他摇头摇苦笑“师生恋？舆论会把我批评到无处容⾝的。”
“唔…”她偏着头嘟嘴“那我们也不能在一起喽！”
“为何？”一听到她的话，宣竫尧马上紧张的问她。
“因为我曾经也是你的生学啊！”她从电脑中调出她大学毕业时的纪念册光碟存档，很快的调出他当年的留影。“曾修过半年的课喔。”
“喔喔，那我们绝对得保守秘密，对吧？”坐到她⾝旁，他学她俏皮的说话方式。
“没错没错，不然我们也会受到舆论攻击。”楚茵笑呵呵的附和时，也顺手准备将档案关掉。
“等等…”宣竫尧制止她的动作。“让我瞧瞧六年前的你。”
“喂，不要啦！”她惊觉到他想做什么事时，已经来不及制止他。
宣竫尧亲密的站在她的后头，双手越过她的⾝接手滑鼠。
“财经系？”修长的手已经在总目录中搜寻到系所首页。
“嗯哼。”“A班？”
“C班。”
宣竫尧很快的在C班网页中找到排在第一位，剪了一头俏皮短发的楚茵。
“班代表？”宣竫尧很合理的推测，通常班代表会被同学摆在首位。
“是我手气烂，菗到签王。”谁想要被摆在第一个，可以的话，她希望自己可以蔵到中间，甚至连照片都不要交出印刷。
“呵呵，你们班还真有趣。”手指继续在网页上浏览，他发现除了每位同学必须交出的生活照以外，就再也找不到任何她的照片。
包括该是班游的大合照里，也不见她的踪影。
“我不喜欢和同学一起在外过夜。”她知道宣竫尧在寻找她其他的照片，所以她很主动的解释“对我而言，大学四年只知道要用功读书。”还有努力学会遗忘伤痛。
“财经系毕业跑去当记者，很让人意外。”将她的⾝子转而面对自己，他对她充満好奇。
“毕业时前途茫然，刚好有个机会来了，所以我就抓住当时眼前的唯一出路一直到现在。”仰头望向他，她无所谓的笑了。
“你的眼里有伤痛。”他的手捧起她的脸，他的眼神流露出对她的关心。
“我…”她被他感动，但说不出自己曾受过的伤。
“没关系，我可以等，等有一天你愿意让我分担你眼底的忧愁。”他一直以包容的心去爱她。
“不要对我太好，”冲动的，她让自己投入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没你想像中的美好呢？”
“那我们可以一起挖掘你和我不同的秘密，我喜欢挑战。”她的主动让他很惊喜，也明白在她⾝上真的有许多的过去，紧紧庒在她的肩头上。
“竫尧，”第一次，她不再喊他宣教授，而是直接喊了他的名。“谢谢你。”
“宣…”男同学急急忙忙的冲进研究室，当场打断互诉衷情的男女。“啊！对不起…”
楚茵听到声音的第一时间已弹出宣竫尧的怀里，她害羞的转过⾝佯装忙碌的收起手提电脑，以掩饰让她尴尬的脫轨行为。
“没关系，有事吗？”他调整脖子上的领带后，板起脸孔开口。
“办公室接到电话说是晨曦的老师，她说晨曦失踪了。”几乎喘不过气的男同学是宣竫尧的助教，他一方面因为急速心跳而喘气，另一方面是被宣竫尧在研究室里拥抱女孩子而受到惊吓。
“什么时候的事？学校怎么没拨我的机手！”儿子是他最重要的亲人，宣竫尧因为听到的消息而差点崩溃。
“他们说你的机手拨不进去，”好不容易气才稍稍平和些的助教，边回答边窥偷背对他们的楚茵。“所以才会打到办公室来。”
宣竫尧失去理智的拿起机手一瞧，他发现应该是二十四小时待机的电话，居然呈现关机状态。
“该死！”他愤怒的低咒，抓起西装外套的瞬间，人也朝研究室外走。
“我陪你去。”在他们对话的同时，楚茵已经收拾好东西，并小跑步的跑到他⾝边勾住他的手臂。
“嗯。”她主动的关心让他感到窝心，两个人迅速的朝停车场方向急奔而去。
…。。
一开始他们就找错了方向，宣竫尧的休旅车从离开执教的大学一路狂奔疾驶到宣晨曦就读的双语幼稚园，得到依然没找到的答案后，他们俩便开始焦急的在宣竫尧曾经带儿子去过的地方一一寻找，直到天⾊暗了仍毫无下落。
懊恼的他丧气的将车子停靠在路边，他愤怒的捶打方向盘，为自己是个无能的父亲而生气。
“别急，事情不会太糟的，我们再想想哪里还没找过？”知道他的焦虑，楚茵除了在一旁跟着焦急与关心外，对宣晨曦，她也只有在游乐园一次的碰撞印象。
“能找的都找遍了，除了他亲生⺟亲那里。”重重的叹了口气，他的眼眸有许多不安。
“要不要通知她？”楚茵不可避免的建议。
“她是个比我还忙的大忙人，她对小晨而言几乎是陌生人，况且他从未找过他的⺟亲，更不知道她会在哪里。”提到他的前妻，宣竫尧有掩饰不了的怨怒。
咬着下唇，楚茵已经词穷得不知该如何帮忙。
她无助的眼神透过窗户，飘到不远处的儿童育乐中心，突然她的视线定格在显眼的摩天轮上头。
“摩天轮…”楚茵眨眨眼，不懂自己为何会想到那次的碰撞经验。
“那个吴奶奶，我是说…游乐园，”她有些着急的想表达出来，以至于语无伦次。“晨曦是不是常去上回和我撞倒的游乐园？”
“天，我怎会忘了那里！”低吼着，宣竫尧急忙将休旅车重新发动，急着转回公路。
“别急，我认识那里的工作人员，你小心的开车，我帮你打电话要他们帮忙找人。”握住他的手臂，楚茵给他定安的力量。
宣竫尧点头答应她小心驾驶，她低头寻找机手电话簿后很快的拨号，接通后她简单的告诉电话彼端的人，宣晨曦的年龄及⾝⾼体重、外表概述，并且要他们留意是否有落单没有大人在旁的小男孩，并留下自己的联络电话后才道谢的收线。
宣竫尧加快速度的朝游乐园方向前进，三分钟后他们便接到找到孩子的肯定答覆。
雀跃后的放心让楚茵绽放笑容，她利用等待红灯的空档悄悄的伸出手覆盖在他握紧方向盘的手背上。
此时，两人之间是毋需任何言语来破坏狭小空间的宁静。
宣竫尧在转换绿灯的前一刻，倾过⾝在她脸上印下感激的颊吻。
…。。
他们手牵手同时急奔到旋转木马处，宣竫尧放开楚茵的手急着向前抱住儿子，但她却握住他的手朝他摇头摇。
她知道以他此时刚由紧张松懈下来的心情，当他抱住儿子的同时，极有可能会怒斥儿子一顿，这时候的小孩是极为敏感的，只能用关怀来厘清他为何会私自跑离幼稚园来到这里。
“让我去找他。”她抬头给他一抹询问的眼神，宣竫尧迟疑后还是点了点头。
他知道她的担忧，在见到平安无恙的儿子后，他的手从紧握的拳头到放松的张阖，他明白自己会控制不了的怒斥孩子。
宣竫尧颓然的坐在缩小版的椅子上，静静的望向渐渐接近宣晨曦的楚茵。
他看着她蹲下⾝，朝儿子露出笑颜，某种不知名的感动在他胸膛流窜。
楚茵直接迎向那张与父亲一模一样的缩子版严肃脸庞，让她想起第一次与宣竫尧碰面的情形。
“嗨，晨曦，还记得我吗？”亲切的笑脸，稍稍化解小男孩平板的表情。
宣晨曦的眼底闪过一丝讶异，但他很快的又不理会楚茵，继续将视线定在持续转动的旋转木马上。
“你喜欢旋转木马？”她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盘腿坐在他⾝边的地板上继续对他自言自语。“阿姨喜欢摩天轮喔，曾经还发誓过，要坐遍全世界的摩天轮我才会甘心。”
而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很快的就被她的话题昅引住，过了好一会，他终于将脸转过来看看一直保持微笑的楚茵。
“说谎的人鼻子会变长。”严肃指正后，宣晨曦又继续看他喜爱的旋转木马。
“阿姨告诉你一个小秘密，但是晨曦不可以告诉别人好吗？”想在最短的时间內赢得小朋友的信赖，最快的方式就是交换秘密，她用这招行遍天下，几乎无往不利。
果然，宣晨曦再次转头看她。
“阿姨以前有个很要好的男朋友，是开机飞的。”原本灿烂的笑容稍稍消退几分，抑郁重新出现在她脸庞。“结果有一天，他开的机飞 炸爆了，他就再也回不来了，是他让阿姨爱上摩天轮，也是因为他，所以阿姨从此就不搭机飞。”
“阿姨你是个胆小表。”他取笑她。
“对啊，阿姨是个胆小表，”楚茵很大方的承认。“那现在你要不要跟阿姨交换秘密，让阿姨也知道晨曦的秘密啊？”
她的问题又让宣晨曦倔強的转过他差点友好的脸，但很快的，就在楚茵飞快的动脑筋继续想办法引诱他开口前，他缓缓的伸手摊开一直紧捏在手心的照片。
“我想妈妈。”他想念⺟亲的心情让楚茵瞬间红了眼眶。
她看见他手里早已捏皱的照片，是宣家一家三口的合照，从照片中她认出那位抱着小晨曦的女子是现在当红的新闻主播，而他们合照的地方是在某个游乐园的旋转木马上。
她美丽灿烂的笑颜刺痛楚茵的胸口，也稍稍让她与宣竫尧刚萌芽的爱情染上阴影。
“想妈妈怎么不告诉爸爸，让爸爸带晨曦去找妈妈呢？”伸手搂进不再排斥她的宣晨曦，她知道他需要一个真正懂他的人关心他。
“妈妈不爱爸爸，所以我不敢跟爸爸说，怕爸爸伤心。”呜咽着，宣晨曦小小的⾝子缩靠在楚茵⾝上，就像他跟父亲说的一样，他喜欢楚茵，因为她⾝上有妈妈的味道。
楚茵倒菗口气，她知道宣竫尧不可能会对孩子说这种事，当下她毫不考虑的开口问：“谁告诉晨曦，妈妈不爱爸爸的事？”
“是吴奶奶告诉我的。”宣晨曦小小声的坦白，突然他想起自己怈漏了别人的秘密时，他害怕的抬起泪湿的小脸，急急忙忙的补充“阿姨你也要答应我，不可以让爸爸知道吴奶奶告诉我的事，不然爸爸生气会把吴奶奶赶走，这样就没有人可以陪晨曦了。”
“阿姨答应你，”她无条件的允诺。“但晨曦要告诉阿姨，你怎么会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呢？晨曦好厉害，居然知道来游乐园的路。”
“吴奶奶都是带我搭捷运来的，我有钱，我也会买车票…”说着说着，他的声音突然变小声“阿姨，爸爸知道我偷偷跑出幼稚园，是不是会生我的气，然后不要我？就像吴奶奶说的，爸爸因为生妈妈的气，所以他不要妈妈？”
童稚的话让楚茵又是心疼的红了眼眶，她低头搓搓他的短发后保证道：“爸爸只会担心你被坏人抓走，或是发生意外，只要晨曦保证以后不会再自己一个人偷偷跑出来，阿姨就保证你爸爸不会生气，更不会不要你。”
“真的吗？”他还是担心着。
“不信，你可以自己去问他喔。”牵着他的手站起⾝，楚茵转过小男孩的⾝子让他直接面对朝着他们一脸感动的宣竫尧。
“乖，去吧，”再次的蹲低⾝子和他双眼相视。“爸爸今天很担心你喔，快点去抱抱他，阿姨跟你保证，爸爸绝对不会骂你的。”
宣晨曦一开始还有些迟疑着，但当他见到父亲朝他张开手臂并且露出笑脸时，他终于破涕为笑的迈开小脚，迅速的奔入父亲担忧一整天的胸膛里。
“谢谢你。”抱起心爱的宝贝儿子，宣竫尧用唇语向她表达感谢之情。
楚茵含着欣慰的笑容与他相视而笑，虽然她也跟着腾折了一整天，但孩子能顺利找到终究是件喜事。
她发现自己喜欢这种感动，但也祈祷不要再有下一回。
因为谁也不能保证，下回还能平安无恙的找回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