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画画的男人
第六十章 画画的男人
⻩昏时分,东方侠和方小燕分手了。
方小燕说:“今天晚饭要在家吃,爸爸再三嘱咐的,也不知是不是知道了咱们的事,才管我这么严厉。”
她走后,东方侠又休息了一会,才洗漱好,走出旅馆。
下班的⾼峰期已过去了,街上仍然车⽔马龙。
东方侠慢慢走着,忽然感到肚子里面饥饿,抬起头来,看到不远处有一家茶楼:“寻梅茶馆”
这家茶楼门面不大,却很古朴典雅,有一种古⾊古香的味道。
东方侠看到这茶楼装潢的很有古意,连名字都取自古诗“踏雪寻梅”想必楼主也是一位雅人。
他慢慢走了进去。
便东省的茶楼不只是卖茶,大多是饭馆和酒楼。
这家“寻梅茶馆”就是一家酒楼。
餐厅里的墙壁上挂満了名人字画,诗意盎然,点尘不染,颇居匠心,和别处酒楼的附庸风雅,大是不同。
现在离晚餐时间还早,餐厅里还没有什么客人,几个穿仿古汉装的服务员正在收拾餐桌。
只有一个人,穿着仿古对襟汉装,站在一张餐桌前,背对门口,正在对着一张⽩⾊宣纸,挥毫作画。
东方侠一进来,就看到这个人的背影,看到这个人正在凝神而立,聚神汇神的沉浸于书法的艺术之中。
他走了过去,抬手止住上前招待他的服务员,默默的站在那个人的⾝边,看那个人作画。
那个人也不知有没有感到有人来到⾝旁,仍然聚神汇神的作画。
东方侠看到,那人刚刚画完一幅国中山⽔画,正在落款题名。
那个人的山⽔画,意境优雅、朦胧、淡远,颇得国中山⽔画的神韵。
那个人的书法行文潇洒,字体隽永,舒展收放,都很有二王的气势。
山⽔画上,远处是一派朦胧淡远的远山,中间是一间简陋的草房,近处却是一枚傲然怒放的梅花。淡淡的⽩雪,衬托鲜夺目的红⾊梅花,以人一种极強的艺术感染力。
此时,这个人正在点梅字上面的最后一点。
他点完最后一点,以手持笔,站在桌前,审视着自己的作品。
东方侠拊掌笑道:“先生以淡淡的⽩⾊宣纸来做⽩雪的底⾊,以细劲流畅的黑⾊细线描勒山川房屋的线条,以传统的工笔重彩的手法,突出梅花的鲜夺目,显得绮罗绚烂,真令人几乎拍案叫绝。”
那个人缓缓回过头来。
他年约三十多岁,面容清瘦俊朗,说不出的潇逸,说不出的洒脫,眉宇间却偏偏带着一种冷狠孤傲的神⾊,破坏了他这份恬静秀气,却使他看来更有一份让人心动的魅力。
那个人望着东方侠,微微一笑,说:“先生过奖!献丑献丑!贻笑方家了!”
他不笑时,显得冷狠孤傲,⾼不可攀,在他微微而笑时,笑的好看极了,那样有男子汉的气概,又温柔,又飘逸,又洒脫,他⾝子又⾼又瘦,眉⽑又耝又长,眼睛又亮又黑,神采飞扬又含蓄节制。
东方侠对这样俊朗清秀的人物,心有好感,微笑道:“在下不是方家,只不过对书画略识⽪⽑,发些见识浅薄的评价,还希望先生不要见笑。我姓杜(时刻保持警惕),请教先生大名?”
那人笑道:“我姓余,余含义。杜先生请坐。”
东方侠和余含义一起坐下。
余含义招手让服务员奉茶上来,说:“余平生懒散,时常羡慕古人的‘人生在世不如意,明朝散藩扁舟’的洒脫,可是我辈终是碌碌庸人,没有古人的豁达,以至俗务⾝,在此地经营一间小小的茶楼。让杜先生见笑了!”
东方侠笑道:“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余先生乃闹市中的隐者,何笑之有?只有羡慕而已!”
余含义笑道:“隐者不敢当,只不过是为绳头小利见利忘义而摧眉折事贵权的一商贾。杜先生何处人氏?在何处⾼就?”
东方侠被余含义的文言文搞得有点头昏,只好直说:“我是东北人,开了一家电脑公司。这次来深圳是做生意的。”
他受不了余含义的文言文,余含义却谈兴正浓,拉起东方侠的手,一起站起来,说:“今⽇难得遇到杜先生,请杜先生欣赏一下小弟的字画。”
余含义拉着东方侠来到墙壁前,向悬挂在墙壁上的字画一一看去。
此时的天⾊慢慢暗了下来,茶楼里面燃起仿古的宮灯。
那些字画,每一幅字画下面,都有一盏宮灯,所以茶楼里灯火通明,却不显得刺眼。
爆灯在后面衬托出明亮的光线,更使得字画上的图案看起来,不但清晰异常,而且有一种意境悠远的朦胧感。
东方侠对书画也颇有研究,仔细看去,第一幅画面,是一幅山⽔素描图,远山近⽔,小桥楼阁,耝线绣山,细线绣⽔,线条清晰,正是北宋王希孟的《千里山河图》的局部图。
虽说是赝品,却也可以看出,仿画者很有功力。
他看到这《千里山河图》下面的有一行小小的楷书,写得是:衡散人涂鸦,愧对于王师希孟夫子。
东方侠惊奇的看了余含义一眼,佩服的说:“原来余先生是丹青圣手,这幅《千里山河图》几可仿真,恐怕就是王希孟再世,也不过如此了。”
余含义淡淡一笑:“过奖!饼奖!”
他说的谦逊,却笑的很是自负,拉了东方侠的手,走向第二幅画。
第二幅和第十三幅画,都是王希孟《千里山河图》的局部,余含义用了十三幅画,才描縻完成《千里山河图》的整幅画面。第十四幅画,画中画着黑⽩二马,对比鲜明,线条纤细遒劲,寥寥几笔即勾出马匹的健壮,人物⾐纹疏密有致的质地,结构严谨,用笔沉着、神采生动,仿得却是唐代画家韩⼲的作品《牧马图卷》。
这余含义只用黑⽩二⾊,耝细之线,就勾勒出了骏马的肥硕雄俊,林文龙不知不觉之中,对余含义这样的“艺术”感叹非常。
接下来的一幅画,画的是一个宮装仕女图,明眸、皓齿、红颜、粉颊,线条劲细,气象⾼华,⾐纹用细劲流畅的黑⾊细线描勒,服饰上杂以浓的鲜红细线,以传统的工笔重彩的手法,以“三⽩法”突出仕女的面部,显得绮罗绚烂,尤其画感流动慡利.转笔方劲,线条抑扬起伏,画风由工丽变为简逸⾼雅,富有韵律美感,令人几乎拍案叫绝,却是仿的明代的苏州第一风流才子唐伯虎,名扬天下的《九美图》中的一位仕女。
接下来的八幅画上,都画的是《九美图》中的八位仕女,几不各尽妍态,各占其美。
东方侠越看之下,对这余含义的画工天才,越来越是惊叹。
这茶楼客厅之中,共有五十多幅画,每一幅画都是精细的图画,或是山⽔,或是花鸟,或是人物,无一不是精工细作,维妙维肖。
东方侠一一看去,不知不觉中,天⾊已黑了下来,茶楼中的客人也多了起来。
余含义一直陪着东方侠观看图画,面带微笑,仿佛他对自己的作品很是得意,见到有人欣赏,真有遇到知己之感。
余含义在陪伴东方侠的其间,招手过来一个服务员,他在服务员的耳边低低的说了几句。
服务员点头退了下去。
东方侠看完图画,长长叹了口气,说:“余先生真是丹青奇才,假以时⽇,必可成为一代画坛大师!”
余含义笑道:“雕虫小技,不⼊法眼,教杜先生见笑了。蒙杜先生厚爱,小弟备下几杯薄酒,还请杜先生不可推却,务请赏光。请!”
他携了东方侠的手,坐了下来。
东方侠不好推却,只好谢坐。
服务员早就得到余含义的吩咐,所以酒菜很快就端上来了。
两人边喝边谈。
他二人虽然都是各自隐瞒实情,但却又有一种一见如故、惺惺相惜之感,谈话甚是款洽。余含义对琴棋书画,诸子家百,甚是精通,东方侠也是才华⾼超,记闻广博,二人两杯酒下肚,酒意助长谈兴,更是古往今来,滔滔不绝。
不知不觉之中,天⾊全黑了下来,街道上也亮起了路灯,不时传过来几声汽车鸣笛的声音。
东方侠喝了几杯⽩酒,头脑有点微微晕眩,同时也有点內急,就向余含义告退一下,到洗手间去方便去了。
东方侠方便以后,洗了一下脸颊,清醒了一下头脑,慢慢的向外面的客厅中走去。
在洗手间通向客厅的走廊里,他正在推门进⼊客厅,透过玻璃门上面的镂空的间隔,他忽然看到,从茶楼的大门,走进客厅一个人来。
虽然隔着玻璃门,虽然只是从镂空的间隔看到这个人,东方侠的⾎却一下子冲上了脑子,酒意跑的无影无踪。
…⽟面虎!杀手⽟面虎!
一股热⾎一下子冲了上来,东方侠的膛里热⾎奋腾,老疤的死,让他燃起了仇恨的杀机。
他几乎想要马上冲过去,一下子钳住⽟面虎的脖子,捏碎⽟面虎的喉咙。
他也想想马上冲过去,掏出一把手,放在⽟面虎的嘴巴里,穿⽟面虎的脑袋,让从后脑噴漆出的鲜⾎洗刷陈鹏程的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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