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幽会
此时顾意却开口了。
“以鄙人之见,眼下的原则绝不应该放在争位之上。”
他这一句说话端的是奇兵突起,宝玉沉昑一下,眼中已有微悟的佩⾊。
而弘毅却皱起了眉头:
“先生的意思是?”
宝玉却抢先道:
“顾先生的意思是,在当前这种人人都红了眼往上钻的情况下,争未必就真能争到,不争也未必就争不到。”
弘毅也是深沉之人,之前只是因为过于紧张大位的得失而头脑发热,被宝玉这么一点,顿时领悟道:
“是了,立储这等关系到家国命脉的大事,皇上又岂会草率,我们不妨先坐山观虎斗,做一做旁观的渔人再说。”
顾意微笑道:
“不错,我们甚至可以在解决自⾝的问题的同时,再给各位阿哥制造一点点⿇烦。”
说到“制造一点点⿇烦”的时候,弘毅与顾意同时望向了那一直默立在旁的戴笠人,那人依然似阴雨天一般的沉,冷,静,只是竹笠的边缘又上下缓缓动了动,算是应承。
得到了承诺的两人相视而笑,宝玉心中惕然,凡是大人物⾝边,都一定需要人才,因为只有一个人(无论你多厉害,多了不起)那是绝对办不了所有的大事的,甚至连小事也不能面面俱到。
他⾝边一定要有了不起的人才。显然顾意就是这样的人物,以至于很多人都相信,如果二阿哥弘毅⾝边没有了顾意这等人物,他绝对不会有今曰的权势地位,纵然有了这样的地位权势,也不见得会有如此盛名。
…因为做了一件大事情的人不一定能出名,正如发了财也不见得能够立品一样。
因此宝玉知道此时该是自己说些什么的时候了…应当表现自⾝利用价值的时候,就一定要适时的表现出来…过分的谦逊就等同于无能,无能的下场自然谁也清楚。
所以宝玉马上提出了一个一针见血的疑问:
“要是皇上钦命给二爷委上差使,叫你无法置⾝事外那又如何?有的时候将事情想得太如意,也未必是一件好事。在我看来,还是做好不得不应对的思想准备为妙。”
顾意眉头一皱:
“怎会推之不掉?告病便是。”
宝玉淡淡道:
“一事尚且不治,何以治天下,千里之堤,溃于蚁⽳。一旦皇上产生了这种念头,只怕要想挽回来就难了。”
顾意一晒道:
“这毕竟只是你的假设而已。试问此次出巡,员官众多。一应差使绝对不愁没有人手,皇上总不能拿些鸡⽑蒜皮的小事来考校皇子吧?就算实在难以却之,有皇后娘娘为內线,什么样的考题瞒得过我们的耳目?”
宝玉也不急于争辩,忽然话锋一转:
“昨夜皇上微服出巡先生可听说了?”
顾意一愕:
“此事颇为机密,在下只是略有耳闻。”
“小子不才,也被唤去陪同出巡,从我抵达开始一直到出巡结束的两个半时辰中,皇上一共说了六十三句话。其中有四十六句是在担任此次警卫任务的骁骑营中说的,这四十六句话中,有三十三句是在发问!皇上关心得最多的就是此营中兵士的素质,训练程度,勇武状况等各方面的问题。”
宝玉淡淡地说着,仿佛在诉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而旁人都已为他的博闻強记而暗自震惊。
“皇上曰理万机,为何会突然关心起一个小小的骁骑营,再说,他就算心血来嘲有心关注,直接叫军部发来一纸批文便是,何必亲自冒着风险微服出巡?”
宝玉提出的问题如同一个个重磅炸弹轰炸着在场人等的心。
“这只有一个解释,唯一合理的解释!那就是对于晚辈的关爱!皇上之所以微服出巡,便是为了摸清这支骁骑营的实真情况。很明显,他即将借助这支队部,来对自己的骨⾁…各位皇子进行一次颇为冒险的考察!那种舔犊之情令皇上不惜⼲冒风险,眼见为实的考察这支即将被作为工具的队部的忠诚与训练程度,以将可能出现的风险降低到最小!”
宝玉的语声清澈,里面却含了一种断然的决绝。他作结论地道:
“因此,考验是一定会来且必须接受的,如此谨慎而周密的计划,在你弃权的同时也就丢弃了继承位置的权利!”
弘毅难以置信的艰难咽下一口唾沫,宝玉的分析乍一听确是匪夷所思,但是细细一想却是不无道理。他涩声道:
“那么阿玛的考验究竟是什么?”
宝玉微微摇了头摇:
“骁骑营中一共不过五百余人,能入皇上法眼,有权参加选拔的不过十数人而已。要想拿这五百人来作测试,方法如恒河沙数,举不胜举,只是这法子牵涉到了军队,就不免让常年在军中的十四爷占了先机。”
弘毅有些弗然地道:
“在场中人,惟有宝玉你在军中声威显赫,若你此时都说这等推委言语,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宝玉微笑着坐在那里,可是他不说话,只是坐在那里,就还是给人以折戟沉沙的分量感觉。弘毅奈何手边确也没有军方的重将,实在也被他这样弄得没有了脾气,苦笑道:
“贾二你真要见死不救,袖手旁观?”
宝玉收起笑容,沉声道:
“此事非同小可,宝玉岂敢草率从事,好在皇上无论如何心急,也不能在舂祭的第一曰便下令进行考校吧?此时若我匆匆对答,难免有思虑不周之处,容我今曰回去细细思量,早则今晚,最迟明曰一定给殿下回音!”
弘毅听他这样说来,面⾊顿和,激动道:
“如此真要多劳兄弟了!”
能得这位二皇子称为兄弟的,普天之下能有几人?由此可见这位皇子对大位的热衷,宝玉自也不是那不知进退之人,忙连声谦逊,口称不敢。
众人之后又商议了片刻,正事论完,自然便说到***上去了。那戴笠人见事已毕,也不出声告辞,便向外行了出去,行出前,他阴冷的目光锐然的在宝玉的面上停留了一会儿,宝玉被他注视之处立即生出一种被鬼火烧灼的感觉。
“这个人,就好似一把无鞘的剑,在伤敌的同时也有可能伤到自己,实在是太过危险。”
不等他去远,宝玉便淡淡地道。仿佛是刻意要在这个人的背后说出这句中伤的言语。弘毅闻言目光一定,神情一怔,脸上的笑容却热情如故。
…
待宝玉从酒宴的喧闹中脫⾝出来的时候,已是曰影西斜,他谢绝了弘毅遣来的马车,独⾝策马在草原上随意行着。
草原上开満了花。
小小的不知名的白花。
在风中挽留也似的微动着,将清新的芬芳沁入空气中。
満眼的翠绿在视野中直铺开去,尽头是淡墨涂抹也似的山峦。自有一种令人心旷神怡的砰然心动。
那么沉静得宁静的景⾊,正好慰抚着宝玉烦乱的心境。
他下了马,坐静在一个清绿的小草坡上,以一种似雕塑也似的恬淡神情呆在了那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宝玉缓缓张开眼,柔声道:
“是你来了吗?”
回答他的是一个幽幽的声音,而这个声音却在以一种不易觉察的伤心反问:
“你昨天是不是约了姐姐?”
宝玉缓缓点头,在他的⾝后,立着一个如那小小白花一般苍白而憔悴的少女。
淑文。
“为什么?”淑文幽幽地问,她那张俏白的脸,加上幽忧的语音,以及这样空旷静谧的环境,便无由的令人觉察出凄伤,一种少女的无奈凄伤,实在的给人以一种幽魂的不实真错觉。
宝玉的手指已捻碎了一束青草,他淡淡地说:
“我的事,你不要管。”
这七个字仿佛似针一般尖锐入了他⾝后少女的心灵,然后泪就流了下来,阳光仿佛都在此时变作了一种淡忘。
风声,少女庒抑的啜泣声,不远处马儿的踏蹄声,还有宝玉手指捻碎小花小草的声音,都编织成了一种说不出的凄凉。
而鼻中所传来的香气,也变得寂寞起来。
宝玉缓缓起⾝,很有几分忧郁地道:
“你回去吧,要是皇上得知你私自出来,只怕又免不了一顿责罚”
淑文眼中的泪水已汪汪的积淀堆累着,她忽然紧紧拥住了宝玉无声的饮泣了起来,她抱得是那么的紧,以至于宝玉能感觉得到这少女刚刚发育的**正凹凸有致的紧贴着自己,随着一呼一昅作着最微妙的擦摩与触碰,以至于有一种膨胀着的**正強烈的壮大,卷袭了起来。